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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君煜说完许久，陛下都没有说话。
殿内一瞬间安静下来，其余人更是不敢开口。
顷刻后，陛下才缓缓说道：“朕不过随口一问，夫人不必担心，起来吧。”
即便听陛下如此说，凌君煜神色也没完全松下来。
他又磕了个头，才起身重新坐下：“谢陛下。”
“好了，说回正事。”陛下随意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看向另一边坐着的云景晔：“云小公子，现在你来说吧。”
云景晔在宫人搀扶下起身跪下，缓缓开口。
“那日，岳雨陌冲进草民和陆祈安屋内，不分任何缘由拉起陆祈安便是一顿打，草民想上前阻止，但却被岳雨陌带来的同伙阻拦，等他们离开草民上前查看之时，陆祈安已经没了气息。”
“陆祈安在书院学习刻苦，为人温和，与同窗关系极为要好，从不因自己商贾出身的而自卑，即便旁人管不住口舌，他也从未争辩过半分。”
“陆祈安还曾和臣说，他想要考取功名，为朝堂、为百姓谋福利，更想以此告诉天下所有商贾，贵贱之分，在于行之美恶，并不在其出身如何。”
“草民之今日便是陆祈安之昨日，草民望陛下能严加惩处品德如此低下恶劣之人，还草民和陆祈安一个公道。”
“草民的话，陛下可以去书院查证，若有半分虚言，草民愿承担任何责任。”
云景晔话音刚落下，一旁跪着的岳雨陌突然起身猛的把他一推。
“你胡说八道！是陆祈安该死！一个商贾出身的人还想要考取功名，简直痴心妄想！”
“还有你，不过一个连官衔品阶都没有的贱民，有什么资格和我比，我姐姐可是将军夫人！”
听着岳雨陌的话，凌君煜只轻轻蹙了蹙眉，便再无其他反应。
但心下对岳家姐弟已是失望至极。
对此，陛下亦是沉声一怒：“放肆！”
岳雨陌身形一缩，声音小了不少：“陛下，是他们冤枉我……”
陛下神色不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凌二夫人，凌夫人在府被刁难一事，你有何想说的？”
岳雨柔心中一片慌乱，但表面却不显半分，还能做出一副柔弱被欺负的样子。
“陛下，妾身也不知姐姐为何要陷害我？”
“你是说凌夫人不昔伤害自己的身体来陷害你？”
“是。”
陛下冷笑一声：“那皇后呢？告你不敬嫡妻的人是皇后，你是否也觉得皇后和凌夫人沆瀣一气，不昔作伪证来也要来陷害你？”
岳雨柔一下就慌了，忙道：“妾身不敢。”
问话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陛下目光扫视在殿内扫视一圈，语气缓慢但威严十足。
“岳雨陌随意殴打同窗，致其死亡，交由大理寺按律处理。”
“凌二夫人不敬嫡妻，欺君罔上，杖责五十，休弃出府，永生不得再嫁。”



    第二十七章

从甘露殿出来后，凌君煜朝云景晔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小公子。”

云景晔作揖回礼：“凌夫人节哀。”
……
三日后。
岳雨陌被判死刑，即日处斩。
岳雨柔也被赶离出府。
当时凌母时万般不舍，但有陛下的旨意在，她也做不了什么。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而过，陆晚情从蕲州回来时，京城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
对于京城发生的事情，凌君煜也已经都写信全数告诉她了。
陆晚情要先进宫向陛下回禀赈灾情况，等回府，应该差不多要到掌灯时分了。
凌君煜早早便让下人备好了热水、晚膳等一应事务。
但陆晚情刚踏进府，就被凌母叫了过去。
凌母屏退了所有下人，对陆晚情道：“雨柔出府后，我找了个院子让她先住着，等过段时间，你去看看她。”
陆晚情蹙了蹙眉：“她是陛下下旨休弃出府的，母亲你怎敢留她？”
凌母面色一沉：“再怎么说，雨柔姓岳，是你表妹，是你娶回来的二夫人！”
陆晚情唇角泛起冷意，不疾不徐开口：“母亲，如果你认为值得赔上全府性命，明日我就可以去看她。”
凌母倏然沉默了。
陆晚情不再多留，丢下一句“若无其他事，我先回去了”就直接走了。
再踏进雾雨轩时，陆晚情下意识寻找半夏的身影。
可她扫视了一圈也没看见，最后只好问凌君煜：“半夏呢？”
凌君煜动作一顿，语气若无其事：“我给了她银钱，销了奴籍，让她出府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陆晚情神色半信半疑，凌君煜直接转移话题道：“先用膳吧。”
“嗯。”陆晚情淡淡应了声，没再继续追问。
……
次日。
今天正好是初八，又到了每月一次的凌府家宴。
饭桌上，凌君煜刚准备伸手夹菜，凌母突然一摔筷子：“陆晚情，你怎么办事的！”
凌君煜忙放下筷子，姿态摆的极为端正：“母亲，怎么了？”
凌母冷冷扫他一眼：“现在总共就我们三个人，准备这么多菜浪费，是觉得府里的银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凌君煜有一瞬的怔愣，他没想到仅仅是这样，也能不顾场合训自己一顿，也实在不明白凌母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陆晚情就真这么惹她生厌吗？
他压下心中疑惑，解释道：“母亲……”
可才刚开口，突然被陆晚情打断：“母亲如果觉得菜多了，赏几份给下人就好了。”
“再者，现在府上的开销大部分都还是靠夫人的嫁妆铺子，就算她浪费点，也没什么。”
陆晚情这番话说下来，凌母竟一时没想好如何反驳。
下一秒，陆晚情又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的俸禄大都补给了军中，但府中却从未有过短缺，夫人已经做到如此地步，母亲你为何还要咄咄相逼？”
听着陆晚情的话，凌母顿时怒火中烧：“煜儿，你是要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外人，来和我作对吗！”
“陆晚情是将军府三媒六聘，正经迎娶入府的夫人，从她入府便有权掌管府上一切，又如何是不相关的外人？”
凌母没想到‘凌君煜’会如此顶撞于她，气得就要背过身去。
一顿家宴不欢而散。
回到雾雨轩，陆晚情以为凌君煜至少会说点什么。
毕竟方才在家宴上，她并没有给凌母留面，甚至当众顶撞了她。
凌君煜并不知道陆晚情在想这些，他只是忽然想起从前她遇到这般情况时，自己似乎从未给她解过围，反而会被凌母的话带走，觉得是她错了。
陆晚情正低头乱想着，凌君煜忽然走到她面前，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真挚。
“陆晚情，对不起。”



    第二十八章

陆晚情怔愣的看着凌君煜，蹙了蹙眉。
她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的对不起，太没价值。”
说罢，她便径直绕过凌君煜朝屋内走去。
天上月光清冷，洒在地上，将整个院子倒映出了一片银白。
凌君煜站在院中，一袭淡绿裙衫，衬的有些形单影只。
……
之后，陆晚情只当没听过那句‘对不起’一般，继续和凌君煜相敬如宾的相处着。
直到那一天。
陆晚情知道了半夏突然消失的真相。
她心口颤痛，一字一句质问道：“你不是说你放她出府去过想要的生活了吗？可为什么她会被被岳雨柔活生生打死？”
凌君煜心头一怔，放缓了语气：“我就是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才瞒你的。”
陆晚情蓦然就笑了，冷声反问：“我现在什么样子？”
凌君煜没有说话，但眼底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他心底所想。
陆晚情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都是拜你所赐吗？镇北大将军！”
“啪——！”
一道响亮耳在屋内响起。
陆晚情抬手覆上被打的左脸，神色嘲讽：“怎么，戳到痛楚了吗？”
凌君煜没说话，但心里却在后悔。
“你拦着太医，不让我回陆家吊唁，祈安被殴打致死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也会痛？”
上一秒，陆晚情还在痛心质问，可下一瞬，她的眼神猛的冷凝下来。
“凌君煜，我已经不想再爱你了，你不是我，不要替我做任何决定。”
凌君煜心口一空：“不想再爱我了，什么意思？”
陆晚情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走出了雾雨轩。
之后，她便下令禁了凌君煜的足。
凌锦见二人如此，一时也是无比惆怅。
陆晚情虽然禁了凌君煜的足，可每日的公文却仍是让他交由凌君煜处理，等凌君煜处理完后，他又要负责去雾雨轩取出放回行云阁。
将军夫人闹矛盾，最后苦的却是他一个人。
这天。
凌君煜真的感觉自己要在雾雨轩闷废了。
他以前觉得禁足是最轻松不过的惩罚，可如今看来，禁足才是最折磨人的。
趁凌锦送公文时，他说道：“让夫人今晚来一趟雾雨轩，我有话要和她说。”
话音未落，忽然小腹一阵剧痛，脸色霎时一白。
不过眨眼之间，疼痛一阵接着一阵，凌君煜疼的额头都冒了冷汗。
“将军，怎么了？”
凌君煜对这种疼痛太陌生，但又绞痛的实在厉害，忙捂着腹部对凌锦说：“快去请太医。”
凌锦见凌君煜疼的如此厉害，半分不敢耽搁，将人扶上床后立即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