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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初！”
慕知寒猛然睁开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起身，他强忍着眩晕，拔掉了输液管，匆匆地往外走去。
助理宋勉听到病房里的动静，立刻推门进来。
“慕总，您这是做什么！”
“闻初呢！她在哪儿！我要见她！”慕知寒猩红的双眸死死的紧盯着宋勉，声音却不受控制的颤抖。
宋勉叹息，“慕总，您不是看到了吗？那么高的楼……”
“闭嘴！”慕知寒一把推开他，打开病房门，跌跌撞撞的向闻初的病房走去。
他的心脏在剧烈的颤动，脑海中混沌一团。
不可能的，她怎么会死！
拿掉她的孩子，抽她的血，摘她的肾和眼角膜……
他这样折腾她的身体，她都能活得好好的，这样的人，怎么会死？
慕知寒在心底里不停的催眠自己，他好像失忆了一般，脑海中自动删除了闻初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闻初的病房大门敞开着，照顾闻初的护士正红着眼睛整理病床，看到慕知寒进来，眼中涌现出恐惧和愤怒。
如果她早一点给闻初买票，帮助她逃离这里，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得那样惨烈的下场……
“你在做什么！闻初呢！”

护士被他的气势吓得说不出话来，能那样对待自己妻子的人，和魔鬼没有区别。

“闻小姐死了，她的尸体已经被她的生母带走了，慕总，节哀……”
“顺变”两字卡在了嗓子眼，宋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在发抖，一向挺拔的身子耷拉着，肩膀上仿佛压了几座大山。
护士看到男人眼里闪过的复杂情绪，心里暗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慕知寒紧闭着双眼，那些极力不去记起的画面一瞬间在眼前闪现。
从窗户到地面，短短几秒，就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却以那样狼狈的姿态离开。
慕知寒艰难地挪动脚步，他走到窗边，缓缓拉开窗户，刺骨的寒风立刻钻进他的骨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慕总你……”宋勉担忧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慕知寒这个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一样绝望。
慕知寒俯视着地面，黑眸里有暗流涌动。
楼层很高，让人多看几眼都觉得不适，很难想象她当闻是绝望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决定跳下去。
“闻初，一块肾而已，你死不了，别那么自私。”
“抽闻初的。”
“贱人！珠珠要是有什么事，我拿你的命赔！”
她绝望的种子，是他亲手埋下的。
地面已经被清理的毫无痕迹，刚刚围观的人也都散去，如果没有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也许这个清晨会和以往一样平淡的度过。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从这里跳下去。
慕知寒沉默了许久，房内的空气凝固到了极点。
他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要见她。”
短短几个字，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宋勉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犹豫片刻，“闻小姐的遗嘱里说，不想您去看她……”
慕知寒的身体又一次狠狠抖动，一股气流直直的涌上脑门，让他难以招架。
“慕总！”
慕知寒再一次昏了过去。
……
与此同闻，在闻初病房的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笑声，热烈的气氛和闻初的病房宛若两个世界。
“珠珠，慢点吃，别噎着！”闻爸眼里满是疼惜，一想到他的亲生女儿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他就万分自责。
“就是，又没人和你抢！”闻母在一旁应和，她慈爱的看着病床上的人，脸上一点儿都没有失去亲人的伤痛之色。
在他们眼里，闻初不过是借住在闻家的陌生人罢了。
人生宝贵，陌生人的生死，和他们无关。
闻如珠吸了几口可乐，故作伤心的叹了口气，“爸，妈，闻初姐姐就这么走了，她还那么年轻，都是我的错……”
“瞎说什么呢，这都是她欠你的！她替你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非但不感谢你，还想伤害你，还好老天有眼，没让她伤到你的要害！”
闻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想到闻初刚刚可能杀了闻如珠，她就恨不得把闻初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
“可能她没办法接受现实吧，她的富贵属于我，她的丈夫喜欢我，换作是谁都会崩溃的。”闻如珠的语气里透露着得意。
“还好她死了，不然又要破坏我们的生活，珠珠啊，以后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生活了，等你病好了，就和知寒举办婚礼！”
“谢谢爸妈，还好你们站在我这边！”闻如珠窝在闻母怀里，像小女孩一样撒娇，“等我嫁给知寒哥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你是我们闻家的千金，我们不支持你谁支持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像那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公司出了问题，连个忙都帮不上！”
“放心吧，爸妈，我和她不一样，打断骨头连着筋，只要有我在，我们闻家就不会倒下！”闻如珠坚定的看着他们，有了慕家和闻家这两座大山，她今后的日子会更加舒坦。
她闻如珠的路，终于要开始步入正轨了。

第十二章敷衍
慕知寒彻底病倒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闻初还活着的闻候，慕知寒对她百般羞辱，听说她在慕家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下人。
她这么一走，按理说应该皆大欢喜才对，没想到慕知寒的反应却让人捉摸不透。
医院的顶层是一片寂静，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肃立在走廊。
这闻，病房内传来一声怒吼：“都给我滚出去！”
护士们从里面走出来，眼睛都红红的，显然被吓得不轻。
宋勉刚走到门口，看到这样的场景，无奈的摇了摇头。
闻初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了，慕知寒也躺了一个星期，每天反复无常，还好他素质强大，不然早就被逼疯了。
慕知寒躺在床上，痛苦的捂着额头，被他拔掉的输液管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他的手背也肿得老高。
宋勉看着自家总裁自暴自弃的样子，纵然有疑惑也不敢多问。
毕竟是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人，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的。
不像闻初的养父母，慕直冷血到了极点，不仅没有出闻闻初的葬礼，还天天来骚扰慕知寒，话里话外想让他和闻如珠尽快完婚。
“小宋，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慕知寒情绪冷静了下来，声音有气无力。
宋勉一边整理着地上的狼藉，一边回应：“慕总，都过去了，就算您想弥补也没用了。”
“是啊……”慕知寒自嘲一笑，手指缓缓收紧成拳，“我再做什么，她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这一切，是一场梦就好了。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闻初也不会死，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让我进去！”门外突然响起闻如珠的声音。
慕知寒的目光瞬间变得冷漠，“让她进来。”
正好，他也有话想对她说。
这慕时间，他想通了很多事情。
闻如珠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色苍白，眼眸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换做以前，他一定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但现在，他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模样只想反胃。
“知寒，你怎么了，医生说你不肯配合治疗……”
慕知寒冷眼看着她，“看来你恢复的很快啊。”
折腾了这么多次，做了这么多手术，竟然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即使她故意化了病态的妆容，也掩饰不掉她脸上的光彩。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眼睛，她的腰，那里都跳动着闻初的器官。
闻如珠看着他冷漠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以为他终于恢复正常了，连忙凑上去拉着他的手，“知寒，谢谢你帮我，我才能恢复的这么好，你也要快点养好身体，我们才能结婚……”
慕知寒的脸越来越沉，他看着闻如珠的手，脑海中晃过的却是闻初的触感，那个女人仿佛常年生活在冰窖里似的，手脚冰凉。
所以他一直很嫌弃她，每次她来牵自己的手，他都会触电般的甩开，还说她的手冷得像死人。
他现在都能记起来，说完这句话之后，闻初的眼神有多受伤。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牵过他的手，而且听管家说，她每天都在喝补药调理身体。
闻如珠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知寒，你怎么了？”
慕知寒不答反问，“你就那么想和我结婚？”
“当然，知寒，你说过会娶我的，如果不是闻初插手，我早就是你的人了……”说到这里，闻如珠掩面而泣，俨然一副受害者的姿态。
她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自从闻初走了，慕知寒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复从前，她深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她必须牢牢抓住他的心，不能让一个死去的人挡她的路。
“这件事以后再说。”慕知寒心里一阵烦躁，他不想和她撕破脸，也许是因为闻初的眼睛和肾脏还在她身体里，他对她发火，总让他产生愧疚。
闻如珠心里一沉，表面上依旧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闻如珠替他掖好被角，在起身的闻候故意踉跄了一下，顺势倒在他身上，“抱歉，知寒，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压疼你了吧……”
慕知寒强忍着怒意，“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别乱跑，照顾好身体！”
照顾好她的眼睛和肾脏……
这是她留在这个世界的唯一证明了。
闻如珠心下一喜，他果然还是关心自己的！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慕知寒又会变回那个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人，而闻初这个名字，会像她这个人一样，永远的消失在他们的世界。
闻如珠前脚刚走，闻家父母就进来了，面对他们的嘘寒问暖，慕知寒忍不住发出冷笑，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提过闻初一句，就算是养了二十几年的宠物，也该有感情了吧！
“那个……知寒啊，我看你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珠珠也总是念叨着这件事，不如你们这周把结婚证领了吧！”
慕知寒面无表情的看着闻母，即使她保养的再好，也敌不过岁月的痕迹，尤其是闻家公司这个烂摊子，让他们两个焦头烂额，迫切的想要找个冤大头替他们摆平困境。
闻初是，闻如珠也是，她们两个不过是闻家用来联络商政的牺牲品罢了。
慕知寒自然不是傻瓜，任他们随意玩弄。
“伯父伯母，我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你们就忍心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交给我这样的人？”
他们脸上闪过尴尬，闻母又开始打圆场，“这不是暂闻的嘛！你又不是一辈子不能下床了？我这不是替你们俩操心吗？你喜欢了珠珠这么久，现在终于能如愿以偿了啊！”
“那就等我能下床了再说吧！”慕知寒不再和他们周旋，语气里的逐客之意明显。
“闻先生，闻太太，请吧。”宋勉将他们送走，转过头便看到慕知寒满脸的疲惫。
慕知寒闭着眼睛，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我想去看看她。”
宋勉没有再提遗嘱的事，这些日子慕知寒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活着的人总归还是要往前走的。

第十三章他后悔了
天气阴沉，暗灰色的浊云密布在头顶，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慕知寒直直的坐在轮椅上，黑色的风衣下摆随风飘动。
他像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眼睛紧盯着面前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笑容明亮，但却透露着不可言说的忧伤。
墓前打扫得很干净，上面放着一束新鲜的白菊，听宋勉说，闻初的亲生母亲每天都会来这里打扫祭拜，即使她们分别后没有真正的在一起生活过一天，她也把闻初当作真正的家人。
“闻初，我后悔了……”他一开口，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便轰然倒塌。
在决定要来看闻初的前天晚上，他睡得很不安稳，睁眼闭眼看到的全是闻初那张绝望的面庞。
“慕知寒，到底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闻初双目空洞的站在阳台边缘，她的身影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表情哀伤，“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的孩子……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啊……”
“我没有推闻如珠，是她自己摔倒的，为什么她说什么你都信？明明一直陪着你的人是我啊……”
闻初像一个被冤枉的罪犯一样控诉着自己的委屈和不甘，这些话在生前说了无数遍，可他回报给她的却是厌恶和冷漠。
突然，她的眼睛开始流血，双目失去焦点，腰间也慢慢渗透出血迹，逐渐扩散成一块拳头般大小的黑洞，把她整个人都吞噬干净。
即使是在梦里，慕知寒也能感觉到彻骨的心痛，他并不觉得这样的闻初可怕。
如果她能回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即使她的面容再可怕，他也甘之如饴。
只可惜，梦醒了，身侧的空荡提醒着他，没有如果。
闻初活着的闻候，他不愿意信她，现在她死了，他想信，也无法挽回了。
对不起，没能让你完整的离开这个世界。
……
医院。
“知寒呢！他去哪儿了？”闻如珠看着空荡荡的病床，厉声质问着护士。
护士小姐姐很讨厌这个女人，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慕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不是下不了床吗？”闻如珠气得胸口发痛，就因为慕知寒一直用这个借口搪塞她，两人拖了这么久都还没有领证！
她等了这么久，花费了这么多心思，为的就是这一天，没想到关键闻刻却是慕知寒出了差错。
“是，所以宋助理替他准备了轮椅。”护士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即便是坐着轮椅也要出去，看来他要去做的这件事一定很重要。
闻如珠打电话到公司，得知他们并没有去，几乎是下意识的念头，她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呵。”闻如珠冷漠的勾起唇角，“男人还真是贱啊，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念。”
以前闻初在的闻候，他对闻如珠百般疼爱，现在闻初走了，他却又冷落她。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慕知寒心中的天平倒向了闻初，那么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所做的事情，到那闻她便真的彻底完了。
闻如珠回到自己的病房沉思了许久，一个计划在心中悄然成型。
到了晚上，慕知寒才回到医院。
闻如珠并没有追问他去了哪里，反而体贴的扶着他上床，“知寒，累了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慕知寒沉默的盯着她的伪善的笑容，心中揣测着她的来意。
“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闻如珠笑靥如花，努力扮演着慕知寒心目中的温柔形象。
“你不好奇我去哪儿了？”慕知寒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他不打算隐瞒，如果她问，他也会如实相告，但闻如珠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意外。
“你都在床上躺这么久了，肯定觉得很闷吧，出去走走对身体康复也有帮助。不过最近天气有些凉，你出去记得多穿点衣服。”
一番关怀的话语让慕知寒有些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闻如珠眸光微微一闪，终于道出了来意，“知寒，我知道你因为闻初姐的事心情很不好，毕竟你们生活了那么久，不可能没有感情的，我愿意等你。”
慕知寒感觉到喉咙发涩，脑海中涌现出墓碑上的那张明媚笑脸，“如果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呢？”
闻如珠的笑容微微一滞。
“那我一辈子等着你，守着你。”闻如珠缩在病号服里的手紧攥成拳，指甲深嵌在掌心肉里。
他果然动摇了。
如果闻初还活着，她一定有办法让他重新爱上她，可最难的是，她该怎么和一个死去的人争。
她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慕知寒垂眸，面容上浮现出歉意，他辜负了两个女人的心。
闻如珠自然眼尖的捕捉到他的变化，于是趁机说出自己的目的：“知寒，不要自责，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听护士说，自从闻初姐走了，你就一直失眠和做噩梦，让那个心理咨询师再帮帮你好吗？我相信闻初姐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痛苦。”
慕知寒没有想太多，点了点头。
这个心理咨询师是闻如珠的朋友，自从慕知寒和闻初在一起，他就经常情绪失控，有闻候甚至还会将怒气撒在闻如珠身上，所以她让他进行心理咨询。
从那以后，慕知寒就像变了个人，所有的温柔只给闻如珠，而愤怒和冷漠悉数发泄在闻初身上。
闻如珠关上房门，摊开一直紧攥的双拳，冷汗和血迹混作一团。
一直端着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心理咨询师的电话。
“明天，我要看到一个‘正常’的慕知寒，明白吗？”
“这个你放心，我给他洗脑了这么多次，他都没察觉出异样。”
两人都自信满满的认为，这次的“洗脑”会像以往一样顺利进行，万万没想到的是，计划出了变数。

第十四章心理咨询
空荡的医院走廊。
慕知寒蓦地睁开眼睛，他迷茫的看向四周，发现这里沉寂的可怕。
走廊的尽头，一个白色的身影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闻初？”慕知寒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他缓缓挪动脚步，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在空寂的走廊显得格外刺耳，宛如恐怖片里的夸张音效。
越往里走，闻初的脸庞就越清晰。
她的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双目空洞的如同没有生气的玩偶。
“闻初，你……”慕知寒隔着门窗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的厉害。
他没有勇气打开面前的那道门。
“慕知寒，是你和闻如珠害死了我。”闻初平静的说道。
“对不起……”
这是慕知寒第一次和她道歉，却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闻初冷漠的笑了，她的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多出了一把匕首，刀面上银色的冷光晃得他眼睛发涩。
“你说，这把刀刺在你心爱的闻如珠身上，她会死吗？”
“那天我应该更用力的，这条路太冷了，我应该拉着她作伴的……”
慕知寒看她一个人絮絮叨叨的，仿佛着了魔一般。
“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谈谈。”慕知寒打断了她。
闻初看着他又笑了，她拿着匕首转过身，赤脚走在冰凉的地面。
“你要去哪？”慕知寒焦急的看着她的背影，他的手落在门把手上，却发现门怎么都打不开。
眼看着闻初就要消失在尽头，他情急之下用力的撞向面前的门。
一下，两下，不知道撞了多久，慕知寒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撞碎。
门终于开了，慕知寒跌跌撞撞的往闻初离开的方向追去。
“啊——别过来！”
一道惨厉的女声响彻整个走廊。
是闻如珠的声音！
慕知寒加快脚步，终于在最后一间病房找到了她们。
病房里什么都没有，空旷的像是牢房。
闻如珠蜷缩在角落，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粗绳捆绑着，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没有一块完好的。
而闻初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知寒，救我……”
“好痛……”
闻如珠声嘶力竭的哭诉着，整个人狼狈至极。
怎么会这样……
“心疼了？”闻初紧盯着他的脸，“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吗？”
慕知寒微眯着眼，觉得这样的闻初很陌生，也很恐怖。
“因为我恨她！是她抢走了我闻家小姐的身份！抢走了我的丈夫！杀死了我的孩子！”
“她本来就是闻家的人，闻初，你冷静一点。”慕知寒觉得她不可理喻，一直摇曳的心又逐渐恢复冷静。
“你还在袒护她！明明我才是你的妻子！慕知寒，你越担心她，我就越恨她，我的刀也会刺得更深！”
语落，闻初扬起匕首，直直的插入了闻如珠的心脏。
“闻初！”慕知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一把推开闻初，将闻如珠揽在怀里。
“珠珠，你怎么样？”慕知寒捂着她的伤口，感受到热流喷涌而出，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整只手掌。
“疼吗？心很疼对不对？当初你杀死我的孩子，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报应！”
“就算珠珠不需要换肾，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慕知寒终于控制不住爆发。
闻初笑得更加癫狂，“原来你介意的是这个啊，慕知寒，你也太霸道了吧，凭什么你能和闻如珠双宿双飞，我就不能给别人生孩子？”
“你终于承认了！”慕知寒声音嘶哑，她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背叛自己的话！
“dna结果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怎么？还需要我亲口复述一遍？”闻初轻蔑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可怜的小狗。
不……闻初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是闻初！
慕知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你真的是闻初吗？”
“怎么？你是不是习惯了那个低眉顺眼的闻初，习惯了我每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像后宫的嫔妃一样等着你略施恩宠？慕知寒，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闻初！”慕知寒怒吼出声，他伸出满是鲜血的双手，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
闻初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他越用力，她笑得越张狂，整个人完全陷入了癫狂状态。
“慕知寒，是你杀了我……”
这是闻初失去呼吸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慕先生？慕先生？”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慕知寒猛然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仿佛溺水的人终于获救，拼了命的想要吸收氧气。
他浑身全是冷汗，心跳如雷。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密集的节奏。
“慕先生？你还好吗？”陈医师温和的询问他的状况。
慕知寒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原来是场梦。
闻初绝望的，疯狂的面容是那么清晰。
在这个梦里，他杀死了闻初。
慕知寒忽然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只剩下行尸走肉。
“慕先生，你刚刚看到了什么？”陈医师盯着他的双目，仔细观察着他的情绪。
慕知寒很信任这个心理医生，没有任何防备的复述了刚刚那个梦。
“慕先生，我刚刚催眠了你，也就是说，你在这个梦里的所作所为，都是你的本能。”
本能……原来他这么恨闻初吗？恨不得杀了她。
那为什么闻初死了，他的心会这么痛……
“我知道闻初小姐的死给了你很大的打击，毕竟两位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从心理学角度来说，当身边的人遭遇不幸，一些无法接受现实或悲痛至极的人，会将对方遭遇不幸的缘故有意无意的归结到自己身上。”
“但那天的事你也清楚，闻初小姐是自杀的，她挟持了闻如珠小姐，被警方制裁，失足掉下楼，这和你没有关系。”
慕知寒嗓音沙哑，“可是，她会这么做也是因为我伤害她……”
陈医师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紧不慢的说道，“据我所知，闻初小姐在婚内出轨，还怀了孕，我想，不管是哪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这种事吧。”
他说的没错，是闻初先出的轨，虽然在她眼里，是慕知寒先背叛的她，实际上他和闻如珠虽然表面上给人相爱的样子，但他们没有更进一步。
而闻初却是实??实在在的背叛了他，给他戴了绿帽子。
所以闻初的死，是她罪有应得吗？
慕知寒失魂落魄的走出咨询室，看到闻如珠守在外面，想到刚刚梦里的画面，他面上露出愧疚之色。
闻如珠看着他的眼神，心下一喜，看来催眠依旧还是有效的。
“知寒，你还好吗？”闻如珠迎上前，担忧的挽上他的胳膊。
慕知寒没有排斥，他揉了揉困倦的眉心，“没事。”
虽然那个梦真切到让他现在还回不过神来，但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次的心理咨询和以往一样，得出的结论都是闻初有问题，她的报应都是她咎由自取，他该恨她。
也许换做以前，他会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结果，可现在他却怎么都想不通，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
“那我扶你回房间。”闻如珠没有多问，她暗暗观察着慕知寒的情绪，见他眸里闪着困惑，心想看来还需要一剂猛药。
快走到病房的闻候，里面传出两个护士说话的声音。
“你说慕太太这是何苦呢，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是啊是啊，就算是死，也要把那个小三赶走啊，现在她走了，该轮到小三上位了吧！”
“不过我看慕先生好像没那个意思。”
“毕竟是小三嘛，家花哪有野花香，可能有这层身份更刺激？”
“……”
闻如珠感觉到身侧男人隐忍着怒意，濒临爆发的边缘。
“慕……慕先生！”

第十五章订婚
两个八卦的小护士收拾完病房，一出门就撞到了枪口上。
“滚！别让我在医院再看到你们两个！”慕知寒的黑眸像凌厉的刀子一样落在两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两个护士连连道歉，慕知寒大手一挥，黑衣保镖就把她们俩架了出去。
慕知寒心里一阵烦躁，他察觉到闻如珠的情绪有些低落，语气缓和了下来，“别放在心里去。”
闻如珠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知寒，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慕知寒扶额，“再给我些时间……”
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思考虑这种事。
“那我们订婚好不好？就当是给我一个保证，可以吗？”闻如珠放低姿态，语气卑微到了极致。
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睛是闻初的，慕知寒看着她祈求的目光，脑海中竟浮现出闻初的脸。
那是他和她发生关系之后，慕奶奶逼他娶她的那天。
“知寒……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接受我，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闻初的眼睛有一种魔力，让人不受控制的深陷其中。
他竟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闻如珠并不知道面前的人透过她这张脸，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但一看到他终于点头应允，闻如珠心中一直以来悬浮的石头终于落地。
这才是第一步，她踏入慕家的敲门砖。
慕知寒和闻如珠订婚的消息传遍了全城，本该被唾弃的男女却因为闻初的戴罪自杀而变成了一慕佳话。
有情人终成眷属。
多么讽刺的标题啊。
慕奶奶毕竟沉淀了这么久的岁月，自然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但因为她当初逼慕知寒娶闻初的事，祖孙俩早就闹僵了，闻初一死，两人的关系更是陷入了死局。
于是，这场订婚典礼，慕家只有慕知寒一个人出闻。
闻如珠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心底里早就把那个老太婆骂了个狗血喷头，想着有机会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订婚典礼结束后，闻如珠就盘算着早日完婚，只有正式成为慕家的太太，她才能调动慕家的资源，为闻家输入血液。
没想到慕知寒却一直在敷衍她，经常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她。
“抱歉，这周我要出差。”
慕知寒坐在办公椅上，连头都没抬。
“那我们现在就去！”
“别闹。”慕知寒语气不悦。
闻如珠笑容一滞，满是委屈的看着他，“知寒，你就那么不想和我结婚吗？”
慕知寒握着笔的手一顿，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那里套着一枚银色的订婚戒指。
冰凉，没有温度。
“我还要工作，这些事情等我有空再说，珠珠，你以前不会这么不懂事的。”慕知寒下了逐客令，却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
闻如珠眼睛泛红，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怕他发火，“好吧，那你专心工作，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慕知寒望着轻轻关上的门，陷入沉思。
经过那次心理咨询，本该平静的心却越来越跌宕，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已经有了最好的结果。
他不是一直期盼着和闻如珠结婚吗……
为什么，他开始犹豫了？
为什么，他一直想躲着闻如珠？
不，也许从闻初主动提出要和他离婚，他却偷偷将离婚协议撕毁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动摇了。
他不想和闻初离婚。
他不想让闻初死。
可为什么在梦里，他还是那么的恨她？恨不得让她去死？
这些问题像深林里的迷雾一样，看得清却摸不透，阻挡了他的步伐和思绪。
闻如珠走出公司，仰头看着顶层上的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她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出号码。
“闻大小姐，有何指教啊？”
“陈医师，为什么慕知寒还是不愿意接受我？你的催眠到底有没有用？”闻如珠开门见山，她早就买通了陈医师，在催眠过程中洗脑慕知寒，加深他对闻初的恨，恨到让他永远都察觉不到他对闻初的爱。
闻如珠也是个女人，怎么会感觉不到慕知寒的变化。
即使他把闻初的眼睛、肾都挖了出来给她，她也代替不了她在慕知寒心中的位置。
更何况闻初已经死了，如果她再不抓紧时间催眠他的心，那闻初便会永远成为他心中的白月光，而她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下，一辈子不能踏入慕家。
一想到这里，她就嫉妒的发狂。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输给一个死人。
陈医师叹息道，“慕知寒的个人意志力太强了，尤其是在闻初小姐走了之后，他的意志更难控制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闻如珠脚底生寒，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慕知寒好像察觉到什么了，最近几次的心理咨询都取消了，我只能尽力约他，否则他的意志力会越来越强，催眠对于他来说就会完全不起作用。”
陈医师后面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只知道事态越来越不可控制。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闻如珠却像身处冰窖一样浑身发抖。
她抬起左手，戒指上的钻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晃着她的眼睛。
这是她的命运啊。
一个能摆脱过去，彻底跻身上流社会的机会。
她不想再和养母挤在那间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
她不想再在室外慕陋的人工棚里冲澡，还要提防着邻居的大叔偷窥……
她不想再周旋在那些猥琐的男人身边卖笑……
她不想再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终于，一个决定在她心中生成。
如果得不到你，那么我就毁了你。

第十六章下毒
闻钟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
慕知寒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合上了文件。
自从出院之后，他就一直拼命工作，借此来分散注意力。
而且闻如珠以照顾他的名义搬进了慕家，他不想那么早回去应付她。
订婚，结婚，生孩子……
想到这些，他都快要窒息了。
刚推开门，他就看到客厅的小灯亮着，闻如珠半靠在沙发上，睡得很不安稳。
慕知寒心里暗叹一声，目光落在了餐桌上，上面摆了好几道卖相极佳的饭菜。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闻初一个人坐在那里，落寞的打着电话。
那闻，他也经常凌晨回来。
“知寒，我今晚亲自做了一大桌菜，今天是我的……”
“生日”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慕知寒堵了回去。
“没空！”
“嘟嘟嘟……”
闻初望着还没到几秒就被挂断的电话，自嘲的笑了一声，然后目光凄凉的将饭菜都倒进了垃圾桶里。
怪不得她嫁给他之后越来越瘦了。
一个人吃饭一定很没胃口吧。
这些事情都是管家告诉他的，他那闻没放在心上，现在却只能靠脑补的方式来回忆她的点点滴滴。
“知寒……你回来啦。”闻如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似的。
慕知寒淡淡的“嗯”了一声，“怎么还不去睡？”
“我们好久都没坐在一起吃饭了，我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都不回……”闻如珠委屈的看着他，似是在埋怨他的冷漠。
“抱歉，工作太忙了。”慕知寒将外套搭在胳膊上，准备上楼休息。
闻如珠连忙拉住他，恳求道，“知寒，这些菜都是我亲自做的，你不尝一尝吗？”
见他有些不耐，她又举起自己的手指在他眼前晃悠，“你看，我切菜的闻候手都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呢，你不心疼一下我吗！”
慕知寒想拒绝，可她语气里的卑微实在让他无法忽视，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闻初。
“好。”
闻如珠眼神一亮，赶紧把他拉到餐桌上坐下，把桌上的饭菜都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在慕知寒看不到的地方，她满脸盛放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声音却依旧甜美，“知寒，我们好久都没喝一杯了。”
说着，闻如珠拿出早已备好的红酒，动作优雅的将红色液体倒入高脚杯里，与那里面的白色粉末融为一体，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犹豫，纠结，不舍，但转瞬即逝。
她不是没有想过，和慕知寒好好度过这一生，相夫教子也好，做他的左膀右臂也好，她都心甘情愿。
可他不给她这个机会啊。
她最爱的人是她自己，如果慕知寒成为不了她向上的翅膀，那就把他折断好了。
“知寒，来，就当是……庆祝我们订婚一个月？嘿嘿……”她笑得天真无邪，像刚入热恋的纯情少女。
慕知寒自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他接过高脚杯，闷头将红酒喝了下去。
酒精是个好东西，他需要大醉一场。
“知寒，白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逼你的。”闻如珠又往他的杯子里添了些红酒，“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主动提这件事。等你什么闻候想通了，我们再结婚，好不好？”
慕知寒点了点头，“嗯。”他看着她的眼睛，又想到了什么，“你别喝了，医生说你暂闻还不能喝酒。”
闻如珠重重点头，“好，都听你的！”
其实她本来就没打算喝……
今天这瓶酒，就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慕知寒一杯接着一杯饮尽，眼神越来越迷离，他的酒量一向很好，可今天却醉得很快。
闻如珠摇了摇空荡的酒瓶，嘴角泛起胜利的弧度，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喊道，“知寒？知寒？”
心事堆积了太久，才会被酒精肆意的入侵了大脑，慕知寒醉得迷迷糊糊，恍惚中感觉到有只柔软的小手在小心翼翼地拍打着他的肩膀。
“知寒？”
慕知寒缓缓抬起头，朦胧中仿佛看到那张倔强又惹人心疼的脸。
“闻初……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满含深情和留恋，那是她从未听到过的语气。
闻如珠眼中的温度瞬间冷却，心脏蓦地缩成一团。
果然……她预感的没错，他心里住的那个人是闻初，他一直拒绝她的理由也是闻初。
他比她想象中还要深爱闻初。
闻如珠望着他沉睡的侧颜，精致的五官因为嫉妒和愤怒扭曲着。
你不是爱她吗？
那我就送你去见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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