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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会有魏林，顾云溪只是低头翻着工具箱，却不见她记录验尸的册子。
她咬着下唇，一脸担心，莫不是来的路上掉了？
而后又忍不住害怕起来，此时街上应该是车水马龙，若是被人拾了去可怎么好。
顾云溪倏然起身，脱下罩袍：“大人，小的有东西遗落在家，我现在回去拿，一盏茶的功夫救回来。”
“站住。”魏林呵住才要走开的顾云溪，外头的衙役像是得了命令一样堵住门口。
顾云溪心中有气，却也只与魏林说不通道理，她看着魏林，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平和：“大人，小人只是回去拿些东西而已。”
魏林心中只觉她想一走了之，招手换来一个衙役：“落下什么，本官派人帮你去取便是。”
见他此举，顾云溪更是义愤填膺。
魏林先是威胁，现在还怕她跑了，若天下的案子都能全交给仵作，那还要他们这些父母官作甚。

但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况此刻她也斗不过眼前这个狗官。

顾云溪看了魏林一眼，目中满满的鄙夷。
她转身重新穿上罩袍，腹诽他这种狗官若真的凭借破了这种大案平步青云，那日后他底下的百姓可就惨了。
见顾云溪也没再说什么，魏林才露出得逞的表情。
“大人。”
一衙役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府外有个男子，说这是顾仵作的东西。”
顾云溪一看，真是箱内不见的册子，衙役说的那男子不会是陆墨渊吧？
魏林瞟了一眼，示意衙役将册子给顾云溪。
此刻，陆墨渊站在府衙外一棵树下等待着。
他看着府衙的牌匾，陈州府衙与幽州府衙又几分相似，此刻他竟觉自己还是晋亲王，而府衙里面还是从前那个顾云溪。
“哒——哒——”
肩上忽然一凉，好像有水落在身上，陆墨渊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树上居然多了男子。
那男子松松垮垮穿着件鸦青色长衫，鬓发参白但眉目俊秀，慵懒的靠在树干上，一手执一酒壶，整个风流才子的模样。
陆墨渊微眯了下眼，细看了那人模样后道：“林思鹤？”
树上那人仰头喝了口酒后侧身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陆墨渊面前。
“草民参见皇上。”
林思鹤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并未行礼，神情也带着些许戏谑之意。
陆墨渊额前青筋一跳，若他没记错，与他初见时，他也是穿着这一身衣服，拿着酒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嘴上说着“草民参见王爷”，但那膝盖就好像定了钢板儿弯不下去一样。
林思鹤知他心中不悦，但依旧笑得不羁：“你虽是皇上，但也是我徒弟的夫君，论辈分，我还是比你高。”
此言一出，陆墨渊的脸更是臭了，这话中听又难听。
普天之下也只有林思鹤能说出这种话了。
看陆墨渊的脸都能当墨使了，林思鹤哈哈一笑，收了玩心：“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想问我？”
良久，陆墨渊几近裂开的脸硬生生丢给他四字：“明知故问。”

第二十一章 如何保全她

陈州最大的酒楼天祥阁离府衙不远，进了雅间，陆墨渊刚坐下，目光却定在了府衙的方向。
从顾云溪进府衙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时辰了，验尸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她却去了这么久……
“行了，别看了。”林思鹤倒了一杯酒，一睹见怪不怪的模样，“天下的官儿都像顾大人那样，那刑部和大理寺未断的案子也不会堆成山了。”
他仵作出生，十四岁便在官场和尸堆里混迹长大，什么贪官昏官没见过，而见过的清官他一只手就能数出来，顾显赟就是其中一个。
陆墨渊看向林思鹤，只见他干脆的喝下一口酒，似乎还嫌酒不够烈。
林思鹤又倒了一杯：“城南灭门案，她有的忙。”
“她说你过两日才回，你既回来了为何不去帮他。”
林思鹤听了他这么护短的语气，不由一笑，又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自我走后，我只见过徒弟两次，第一次是她接了赐婚圣旨，第二次是你们成婚后一年。”
“那两次我可从未见你如此关心她，怎的，她以命换这大好河山的牺牲把你感动了？”
陆墨渊眉一挑，并未像方才那般生气，林思鹤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这么说不过是故意惹他心烦罢了。他心烦有愧不假，但还不至于真的落了林思鹤的套。
见陆墨渊冷冷清清的样子，林思鹤也自讨没趣，摩挲着酒杯正色道：“你怕是想问我怎么带走的徒弟，她又怎么活过来的，又怎么不记得从前了的事吧。”
他停顿了一下，见对面的人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他又道：“本来想去看徒弟最后一眼，结果发现她还有气儿，但是她失血过多，足足昏迷了近两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她还记得你。”
陆墨渊冷不丁的驳了一句，林思鹤一愣，随后嘴差点咧到后脑勺去了：“酒醉心，醋乱心啊！”
因着林思鹤放肆的笑，陆墨渊有种想将手里的酒杯扣在他脑袋上的冲动。
等林思鹤笑完了，陆墨渊才铁青着脸道：“我不是来和你说笑的，你当初带走她是何意？”
林思鹤往嘴里丢了颗花生，嚼了几下才慢吞吞回道“你虽夺回皇位，但总归还没站稳，又怎么去保全她。”
陆墨渊问了句：“何出此言？”
林思鹤一手伏在桌上，往前凑了些，低声道：“你现在的身份不比从前，你会有后宫佳丽三千，还有你的母后，世俗的眼光奈你不何，但对徒弟来说却是悬在头上的刀。”
“一入皇城，纵使你立她为后，身居高位，她唯一的依靠也只有你罢了。”
在陆墨渊对林思鹤不多的印象中，他极少有这么正经严肃的一面。
陆墨渊神情也分外凝重，语气中也带着坚毅：“我有她，她有我便够了。”
他真觉林思鹤是杞人忧天，从前他们二人只不过是心生了嫌隙，误会了对方，此刻所有的难事都已解决，难道还保护不了她吗？
林思鹤笑着摇摇头，似是在嘲他的天真：“倘若你真这么觉得，我也不管了，但是徒弟伤还未愈，你也不要强迫她想起从前的事。”
陆墨渊听了这话，眸光暗了几分：“还要多久？”

第二十二章 鱼和熊掌

林思鹤舌顶了下腮，带着些醉意道：“说不好，另外，这陈州知府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护她别嘴上说的山响，结果在这小小陈州失了信。”
陆墨渊闻言，面色更是不耐，本就牵挂顾云溪的心恨不得让他现在就以皇上的身份冲进府衙把顾云溪带出来。
林思鹤又让小二端了两壶酒过来，朝着陆墨渊招招手：“你去寻她吧，走的时候把账结一结。”
“……”
虽然面子上有些觉得过不去，但陆墨渊不断告诉自己林思鹤是救了顾云溪一命的人，不比与他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林思鹤往窗外望去，看见那陆墨渊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的匆匆背影，摇头一笑，呢喃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陆墨渊刚走到府衙门口，顾云溪就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见陆墨渊站在府外，她脸上的怒气少了几分，眼中带着诧异看向走到她身边的陆墨渊：“你不会在这儿等了一个时辰吧？”
陆墨渊摇摇头，温声回道：“方才我去走了一会儿才回来，碰巧你出来了。”
顾云溪狐疑的看着他，但他脸色如常，不像撒谎的模样，也就没说什么。
她紧了紧工具箱的背带：“走吧，回家。”
刚说完，顾云溪自己都有些愣了，她与陆墨渊相识还不到半天，怎的就用了这样熟悉的语气。
陆墨渊却似是习惯了一样，无比自然的将她的工具箱卸下拿到他手中。
“我自己来就行了。”
顾云溪慌忙想去拿回来，一是觉得陆墨渊不能碰这些人人都觉得污秽的东西，还有就是怕陆墨渊一个不小心把里头的东西给弄乱了。
“回去吧。”
陆墨渊像是没听见一般，抬脚就走在了前面，手中的工具箱稳稳的提着，比顾云溪背着还稳当。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有些别扭，却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和谐。
等快到家时，陆墨渊率先开口问了句：“你师父回来了。”
“啊？”呆了许久的顾云溪抬起头，快步走上前与他并肩走着，“你见着他了？”
“嗯。”
顾云溪才沉底的心好像又被捞了起来，既然师父回来，这事儿还是让他去办吧，她也好受些那狗官的气。
这么想着，脚步都轻快了些，她扭头看向身边的陆墨渊：“你要走了吗？”
他说他来找师父，现在师父见着了，他也应该要走了吧。顾云溪细细盘算了一番，陆墨渊说他没有盘缠，陈州到京城不远，这点盘缠她还是拿得出的。
看见顾云溪如释重负的表情，陆墨渊心中不是滋味，他停了下来，直直的看着她：“你希望我走？”
嘴上虽然这么问，但心中早想若他要走，肯定也要把顾云溪带上。
顾云溪眨眨眼，这陆墨渊是不是以为她在赶他走？
“不是，只是我觉得，你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人，跟我这种身份的人在一块儿不合适。”
陆墨渊手攥紧了几分，仵作这一身份早已刻在顾云溪的骨子里，无论是从前和现在，在顾云溪看来，自走了仵作这条路，她与他就很难走到一块儿了。

第二十三章 记忆

顾云溪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在半天之内有这么多面孔。
初遇时，陆墨渊冷若冰霜，差点把她撞倒，还粗暴的抓着她下巴。
然后，他能把没盘缠求收留说的那么从容，看起来只是像个淡漠的贵公子。
现在，她居然从他那低垂的眼帘和紧抿的唇中看出几丝多愁善感的感觉，与天未亮时的他简直大相径庭。
顾云溪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尴尬，只能摸摸鼻子含糊道：“当我没说吧。”
陆墨渊也不言，心虽还是隐隐的疼着，但他还有时间，等顾云溪伤好了以后，陪着她慢慢想起以前的事。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快过巳时了，早上没吃几口饭就被叫走的顾云溪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直接扎进厨房里开始做午饭。
陆墨渊将工具箱放进她房里，房间有股淡淡的馨香，其中还夹杂这些许药味。
他扫视了一圈，桌上一个香囊将他的视线紧紧锁住。
他走了过去，轻轻将香囊拿了起来。
艾绿色的绸面料上绣着几朵小小巧巧的桃花，但看似还没有做好，只是虚虚的做了个大概。
这是要送给谁？
陆墨渊眉头一皱，女子送男子香囊的意思顾云溪不可能不知道，她现在不记得他，却又绣这个香囊，是要送给林思鹤吗？
想到林思鹤，陆墨渊又觉得不可能，林思鹤比顾云溪年长十六岁，又是她师父。
不是他，难道是早上那个拿烧鸡来的蠢货吗？
顾云溪端着水走出厨房，刚把水倒了瞥见自己房门开着的，陆墨渊不见踪影，她心一惊，扔下盆就跑了进去。
果然，陆墨渊不仅在她房里，还拿着她那没做好的香囊袋发呆。
她面色一红，连忙走过去把香囊袋夺了过来：“这是我房间，你房间在对面。”
她知道陆墨渊不像府衙那些草包，他一定看的出她是女儿身，可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窘迫。
顾云溪这点女儿家的小心思若是放在别的女子身上倒也没什么，但她却不同，别人会说她痴想妄想，做了仵作还想着那个男子会要她。
见顾云溪手忙脚乱的将香囊袋往袖子里塞，脸色红的像要滴血，陆墨渊心里却堵得慌。
“你要送给谁？”他压着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
陆墨渊觉得，若是从顾云溪嘴里听见其他男人的名字，他保不准会去砍了那男人的脑袋。
顾云溪被他这么一问，脸颊滚烫的想被烈日晒了一般：“没，没打算送给谁，我只是自己做着玩玩的。”
嘲她的人已经够多了，她虽然也不在乎多一个，但她却莫名的不想陆墨渊是其中之一。
陆墨渊看她一脸扯谎的样子，心里更觉有块石头压着一样闷得慌。
“你有心仪之人？”
他觉得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一根刺，扎的他说话都觉难受。
顾云溪一怔，心仪之人……
她有心仪之人吗？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不断的在脑中闪过。
湖边正在放风筝的男女、冰天雪地中跪着一个瑟瑟发抖女子，她面前站着一个玄袍男子、皑皑白雪中的一片血迹……
顾云溪捂着头痛苦的呜咽了几声：“我想不起来了……”

第二十四章 醉话

这每一幕好像都是顾云溪亲身经历一样，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陆墨渊慌忙扶住她颤抖的身子，心中有些后悔，方才那句话许是刺激了她不断的想从前的事，虽然他想让顾云溪记起来，但也绝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顾云溪已经在他面前“死”过一次了，他不敢再想这种事若是再有一次，他不知道他会怎么办。
待顾云溪稳住身子，才发现自己被陆墨渊搂着。
脸上好不容易褪下的红晕又爬了上来，从未与男子这么亲密过的她面红耳赤的挣开陆墨渊：“多谢，失礼了……”
陆墨渊怀抱一空，眼底尽是隐忍：“是我冒昧了。”
一时间，两人都默默无言，若此时一根针落在地上恐怕都能的一清二楚。
突然，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
“徒弟！”
林思鹤这一嗓子直接把顾云溪给吼的吓了一跳。
她连忙跑了出去，看见林思鹤一手里提着两个酒壶，一手还提着一个食盒，没有一点风尘仆仆的模样，若不是她半月都不曾回来了，顾云溪还以为他只是出去喝了顿酒。
“师父，你可回来了！”
顾云溪才说完，陆墨渊就缓缓从她房内出来。
有些醉的林思鹤打了个酒嗝儿，瞪大了眼睛看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顾云溪，而后他又看向陆墨渊：“你够快。”
陆墨渊瞥了他一眼，林思鹤正经起来是正经，但一放纵起来比混混还没规矩。
顾云溪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差点想把林思鹤脑袋按水里清醒清醒。
她气哼哼的奔进厨房，懒得再理他们。
林思鹤摇摇晃晃的走到桌边，将食盒和酒壶放在桌上，招招手让陆墨渊坐。
陆墨渊看了眼厨房，才慢慢走过去坐了下来。
一股浓郁的酒气冲的陆墨渊直蹙眉，他放缓呼吸，不满的看着林思鹤。
“那什么，以后，以后我徒弟就交给你了。”林思鹤半眯着眼，挺直了腰板对陆墨渊拱着手。
虽然知道他此刻说的可能都是醉话，但陆墨渊还是认真的点点头。
林思鹤放下手，回头望了眼厨房，莫名的笑了一下。
待他回过头，陆墨渊竟发现他眼角还带着泪。
林思鹤好像是真的醉糊涂了，他眼中带着泪，手覆在酒壶上：“你们不要像我一样才好……”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哀痛，好像触及到了什么让他心痛的东西。
陆墨渊与他并不是很熟，两人唯一的联系便是顾云溪，自然是不知道林思鹤发生过什么。
但是他这一句，却引起了陆墨渊的兴趣。
林思鹤也是仵作，现在虽已三十有六，但若不看那鬓边的几丝白发，他的模样也不过二十六七。
既然说不要让他和顾云溪与他一样，那难道从前林思鹤也曾因仵作的身份发生了什么吗？
陆墨渊虽然好奇，但也并未询问。
林思鹤垂下头，右手抚着左袖，目中满是思念和爱意：“这衣裳，还是当年她做给我的……”
忽然，他将脸埋进肘内，双肩颤抖像是在哭，声音变得沙哑：“阿茹……阿茹……”
没等陆墨渊反应过来，顾云溪走了过来，看到林思鹤这模样叹了口气：“那个，帮忙把我师父扶回房吧。”

第二十五章 身不由己

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林思鹤扶回房，陆墨渊将外袍脱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衣裳都有股难闻的酒味。
直到两人吃完饭，撑着顾云溪洗碗之际，陆墨渊才走到她身边，问道：“他怎么了？”
顾云溪有些惊讶的望向他：“你和师父不是好友吗？他没告诉你？”
若不是林思鹤看见陆墨渊是一副认识的人的模样，她还真的就觉得陆墨渊是个骗子。
陆墨渊从容的回了一句：“他的事我也不是尽知。”
好半天，顾云溪也像林思鹤一样叹了口气：“或许这都是做仵作的命。”
陆墨渊一怔，对此话甚是费解。他知道仵作身份被世人不耻，但不信天下仵作都跟顾云溪一样。
顾云溪看着盆中有个缺口的碗，幽幽道：“十多年前，师父有一心爱的妻子，叫柳娉茹，是一个富家小姐。”
“那时候师父才做仵作不久，柳家自然是看不起他的，但是师娘喜欢师父，硬是嫁给了一贫如洗身份低贱的师父。”
“师娘快要临盆之时，当时知府受审重案，师父被留在府衙整整五日，等师父回去，师娘却已经撒手人寰，稳婆说连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气儿了……”
顾云溪停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也是因为这事儿，林思鹤恨自己无能，仵作之事做的少了，更多是去习武。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笑得苦涩：“师父说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没有拥有，而是当你好不容易得到了却又失去了。”
说到这儿，她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心里就像是有冰锥刺着，又冷又疼。
若不是知府强留，师父本该可以见师娘最后一面，而这一场意外，外人却说是因为师父对太多死者不敬所遭受的报应。
一句句像是在师父的伤口上撒盐，可她知道，师父在乎的不是外人怎么看他，让他悔恨一生的只是没能见妻子最后一面。
明明是林思鹤的往事，陆墨渊却因顾云溪最后一句话而感到一丝心疼。
莫说林思鹤，他也曾亲生感受过那种好不容易得到却又失去的感觉。
但比林思鹤好一些的是，他所失去的还在，他还有机会拥有。
顾云溪用湿漉漉的手抹开眼角的眼泪，扯了扯嘴角：“人生在世，身不由己而已。”
陆墨渊微蹙着眉，迟疑了一会儿才将手伸出去握住顾云溪的冰凉的右手。
“锦言。”
温温一声“锦言”，让顾云溪身子一颤，被握着的右手的暖意好像流进了心里，那点点的寒意也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顾云溪看着一脸温柔的陆墨渊，表情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她觉得，她所忘记的事情与眼前人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陆墨渊见她眼中的探寻和隐隐的情意，表情更是柔和几分。
良久，顾云溪才收了自己的手，眼神闪躲，微微红着脸继续洗着碗。
陆墨渊见她有些羞涩，转头一笑。
此刻他又有了新的心思，若是顾云溪还是喜欢他，就算不记得之前的事又有何关系，忘记从前那些事或许对顾云溪来说也有好处。
顾云溪余光悄悄看了身边人一眼，方才那温柔的表情居然带着几分算计的意味。
陆墨渊眉目生的极好，无论是何表情她都觉得挺赏心悦目的，但此刻她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总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第二十六章 风筝

等林思鹤酒醒了以后，顾云溪软磨硬泡的将府衙的事儿推给了他。
林思鹤经不住她没完没了的唠叨，便答应了她。
但对上陆墨渊那同情的眼神，他有些疑惑。
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陆墨渊有什么好同情的？
三人吃饭时，林思鹤给陆墨渊倒了杯酒，陆墨渊看都不看：“我不喝。”
他酒量不好，这酒又烈，若是喝醉了像林思鹤那样失态，被林思鹤看见了也就罢了，若是被顾云溪看见，他颜面何存。
“毛病。依誮”林思鹤嘟囔了几句。
陆墨渊拿着筷子，眼神似是一把刀砍在林思鹤身上。
林思鹤是一点没有把他当皇帝的样子。
顾云溪默默看着眼前看起来年岁相仿却实际差了十余岁的两人的“眉目传情”，看来两人关系的确不错。
次日一早，林思鹤便去了府衙，顾云溪便在院子里晒草药。
陆墨渊坐在一边，视线一直都放在她身上。
顾云溪下意识的抬头瞟了几眼，发现陆墨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禁缩缩脖子。
她的姿色还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可这陆墨渊总是不厌其烦的看着她。这一点让顾云溪有点疑惑，也臊得慌。
她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如何经得起一个男子三番两次的盯着看，终于，顾云溪忍不住开口了：“你老盯着我看作甚？”
陆墨渊理所应当的回道：“院内就你和我。”
顾云溪被这一句噎住，合着院里没别人了所以就看她，此刻她真觉得最开始那个陆墨渊一定是他装出来吓唬她的。
晾好草药，顾云溪拍了拍袖上的碎屑，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抬眼看着依旧穿着昨日那件衣服的陆墨渊，便道：“你若没有其他衣物，我那师父的先给你将就穿着吧。”
岂料陆墨渊立刻露出一脸嫌意：“不必。”
他可没有穿别人衣服的习惯。
“那我的衣服你又穿不了……”顾云溪支支吾吾的，“要不去买？”
“嗯。”
这回答应的可爽利，顾云溪扁扁嘴，这哪是什么好友，这明显是尊大佛。
待顾云溪将院子收拾好了，有些不情愿的揣上钱袋跟着陆墨渊上街了。
陆墨渊见她一副被割肉的表情，扭头笑了出来。
顾云溪真把他当穷光蛋了，甚至可能还以为这趟出来会花光她所有的钱。
而顾云溪的确是这么想的，陆墨渊现在所穿的衣服料子就不是一般人能穿上的，太糙的面料他一定看不上，太好的面料她也一定买不起。
此刻顾云溪只怪自己多嘴，不该提这事儿。
还未到布庄，街边而摊上的风筝吸引了顾云溪。
她停了脚步，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的风筝，零散的记忆里的风筝与眼前这个有些相似。
陆墨渊看着那风筝也出了神。
从前，他们二人经常在滴翠亭放风筝，顾云溪那时说过“放风筝，放纷争，若纷争能像风筝一样飞走，你我可否安稳了此一世”。
那时的他并未在意，他依旧谋划着他报复司慕郯夺回皇位的大业。
而最后顾云溪却随着那纷争一同离他而去了，岂不像她说的那样，像风筝一样飞走。

第二十七章 对不起

摊主见两人站在自己摊前盯着同一个风筝发愣，顺势就招呼起来。
“二位公子，清明快到了，踏青不如放放风筝，看看，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摊主洪亮的声音将顾云溪和陆墨渊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看向对方，顾云溪像是心虚了一样飞快的收回眼神，指着那风筝问摊主：“这个怎么卖？”
摊主瞥了眼陆墨渊，狮子大开口：“一两银子。”
“什么？”顾云溪瞪着眼睛，嘴里都能塞个鸡蛋了。方才摊主看了一眼陆墨渊，肯定是瞧着他穿的华贵，以为是什么有钱人，可摊主怎么就不看看她穿的什么，况且还是她问价格的。
顾云溪露出鄙夷的目光：“老板，你这风筝骨用紫檀木做的吗？”
还没等摊主回答，陆墨渊突然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拿起风筝就对已经傻掉的顾云溪说：“走吧。”
摊主嘴差点笑歪了，抓起银子就往怀里塞：“谢谢公子，公子真是豪爽！”
顾云溪恨不得给这个满脸写着“贪”字的摊主一拳，也恨不得给身边这个明明说已经没有盘缠却突然挥金如土的陆墨渊一脚。
陆墨渊牵起顾云溪的手，带着她往城外跑去。
两人一路跑到城外的芦雨湖旁，今日天气不错，三三两两的人在湖边散步，三四只风筝在天上飞着，一片春意盎然。
然后顾云溪并不关心这些，她缓了一下气，看着连大气都不喘陆墨渊，道：“你骗我说没盘缠也罢了，那就是个奸商，你还给他那么大一锭银子，那么多钱买这么个只值几十文钱的风筝，你还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
陆墨渊却不以为然，那锭银子对他来说也就是一铜板而已，但他也知道此时顾云溪必定是心疼了，他便道：“下次不会了。”
恍然间，他好像和顾云溪又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他们还未成婚，他也没有之前那么狠戾孤傲，他们就与湖边那些互相爱慕的年轻人一样。
而顾云溪苦着脸看着陆墨渊手上的风筝，想着那锭银子一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细细看了一会儿，表情才稍稍软了些，虽然这摊主是个奸商，但是这风筝的确是做的不错。
陆墨渊将线轮塞到顾云溪手中，自己拿着风筝往后退着：“风来了。”
顾云溪一愣，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也鬼使神差的后退，拉着牵引线，一来一去风筝很快飞了起来。
她放长了线，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看着顾云溪已经近三年都不曾露出过的天真笑容，陆墨渊满心的爱怜中又是一阵苦涩。
这几年她一直都是强颜欢笑，甚至连哭都要压抑着，平常人可以放肆的喜怒哀乐在顾云溪身上却是那么可贵。
顾云溪好像已经忘了那锭银子的事情，她用手肘撞了撞陆墨渊，兴奋的叫着：“你看你看啊！”
陆墨渊含笑仰起头，看着那风筝越飞越高。
“锦言。”他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顾云溪扭过头，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许久，陆墨渊那清冷却温和的声音才在顾云溪耳畔响起：“对不起。”

第二十八章 雨幕

顾云溪莫名的望着他，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但陆墨渊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也就没有再去细想。
两人在湖边玩了一个半时辰，天渐渐飘起了雨，二人匆匆回城，却还未到城门，雨也渐渐变大。
顾云溪下意识的捂住颈处伤口，伤口还未好全，可碰不得水。
突然，眼前光线一暗，她诧异的看向身边人。
陆墨渊居然把外袍脱下来挡在她头上。
“莫怕。”
他眸光如星，眼睫上沾了雨水，落入顾云溪耳中的声音也极为轻柔。
两人跑进了城门，雨渐渐大了，陆墨渊的外袍也已湿透，他们只能躲在一处屋檐下避雨。
这时顾云溪心中才咯噔了一声，挪开了那不知呆了多久的视线。
她看着湿漉漉的街道，胸口一起一伏，咬着不只是因冷还是紧张微微颤抖的下唇开始胡思乱想。
每每与陆墨渊眼神相撞，失态的总是她，而这不过才两日，若说因为陆墨渊长得好看所有她才会羞涩，但她总觉得有一些连她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情愫在她心里越涌越多……
顾云溪一闭眼，狠狠的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混乱的东西甩出去。
结果一依誮瞥身边，陆墨渊不见了。
“陆墨渊？”
顾云溪呆呆的叫了一声，四处张望不见他身影。
看过雨幕，街上只有几个撑着伞的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陆墨渊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顾云溪有些慌，她不过是走了会儿神，身边的人就没了踪影。
她倒不是怕他走丢，只是雨这么大，他乱跑淋狠了可是会生病的。
“陆墨渊！”
她沿着屋檐一路走，唤她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雨“哗啦哗啦”的声音此刻让她觉得异常吵闹，觉得自己无论喊多大声都会被这倾盆大雨所掩盖。
顾云溪心中也逐渐焦躁起来，左顾右盼之时，身前长街一身影让她松了口气。
陆墨渊手中撑着一把水绿色油纸伞朝顾云溪走来，那般嫩色的伞与一袭黑衣的他并未让顾云溪觉得别扭。
直到陆墨渊走到跟前，顾云溪才发现他浑身已经湿透了，发梢的水滴都落湿了一小片地。
陆墨渊似乎并未在意，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揽过顾云溪的肩：“走吧，我们回家。”
“哎……”
还没反应过来的顾云溪就被揽着身子往家去。
虽说街上人不多，可商铺客栈酒馆里人也不少，在外人来看，他们就是两个男人共撑着一把伞，这也倒罢，顾云溪整个人都被陆墨渊紧紧搂着，这一幕也让不少人都投去异样的目光。
顾云溪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挣开陆墨渊，嘴里嘟囔着：“拉拉扯扯的不像话。”
陆墨渊似乎有些不太满她的举动，牵起她左手往他身边扯了一下，二人手臂紧紧靠着没有一丝缝隙。
这么自然的动作让顾云溪又是错愕一番。
陆墨渊总是表现的和她很熟的样子，可他们明明相识连两日都不到。
顾云溪抿着唇，突然扯住陆墨渊的衣袖停了下来。
被她这么一扯，陆墨渊也停了下来看着她：“怎么了？”
好半晌，顾云溪抬起头，清亮的眼中带着迷惘：“我们从前是不是，认识？”

第二十九章 遭难

雨声很大，但顾云溪的话陆墨渊听得很清楚。
他握着雨伞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面前就是他爱了多年又思念了许久的人，他该如何去告诉已经忘了他的顾云溪从前的事情。
顾云溪见他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原本温和的神情也渐渐凝重，似是在纠结什么。
她心算不得太细，但看到陆墨渊这表情也许也猜到了两三分，她摆摆手，道：“算了，咱们回去再说吧。”
陆墨渊点点头，又将伞往顾云溪那边挪了几寸。
揣着各自的心思，两人回了家。
看见院内晾晒好的草药被淋了个透，顾云溪欲哭无泪，光顾着想陆墨渊的事儿了，还忘了走前晾了草药了。
陆墨渊的衣服没有买着，顾云溪只能去翻箱倒柜找林思鹤不曾穿过的衣服。
她捧着几件棉布衣，嘿嘿笑道：“这几件衣服师父都没穿过的，你就将就将就吧。”
陆墨渊听见是林思鹤没穿过的，才将那抗拒的表情收了些许，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他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轻松的气。
直至晌午，林思鹤还没有回来，顾云溪并不担心，毕竟那是一桩灭门惨案，林思鹤得下功夫，估计一两天都会在府衙待着。
亥时过半，顾云溪看陆墨渊房间的烛火灭了才回了房。
她摘下儒巾，一头青丝如瀑而下。
顾云溪将外衫和中衣脱了，对着镜子微微侧仰起脑袋。
颈处足足长四寸的伤疤已经结了薄痂，但稍稍一动都有些刺痛感。
她小心的抚了一下，自言自语着：“啧，真丑……”
这道伤横着自左往右下，左深右浅，明显是出自自己之手，合着她还自尽过。
顾云溪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想着到死是什么事儿能让她自尽，难道陆墨渊知道些什么才会是那种反应？
她抬起头，看向挂在床头的风筝，回想这两日，陆墨渊好像并没有因为她仵作的身份而有看不起她的表现，若说他与师父是好友，多仵作并无偏见也说得过去……
顾云溪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想也没趣，收拾了一番便吹灭了烛火，摸黑躺到了床上睡去了。
次日一早，顾云溪还未醒，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穿好衣服，将头发随意的绑了起来藏进儒巾中走出了房门。
顾云溪下意识的看对面房间，房门开着的，院子里也没有陆墨渊的人影。
他出去了？
“叩叩叩——”
“锦言！开门呐！”
秦奕焦急的声音让顾云溪一惊，连忙跑了过去：“怎么了？”
只见秦奕手里提着一个药篮，满头大汗：“我，我刚刚听我府衙的兄弟说林先生被关进牢里了。”
顾云溪闻言，心顿时一紧：“为什么？他不是去验尸了吗？”
秦奕摇摇头，道：“听我那兄弟说林先生冲撞了知府大人几句，大人恼羞成怒就……”
恼羞成怒？顾云溪蹙着眉，师父说出让魏林恼羞成怒的话恐怕是因那桩案子。
魏林威胁她，她气性不大，也不会与他硬碰硬。但师父不同，魏林强留威胁必定让他念及师娘一事，他如何顺从。

第三十章 托付

顾云溪也顾不得陆墨渊去了何处，梳洗了一番就跑去了府衙。
幸而与牢头又点交情，顾云溪没有掏银子就进了牢房与林思鹤见上了。
林思鹤并没有像其他囚徒那样显得落魄，反而悠然自得的躺在角落的干草堆上，高高翘着乱晃的腿，闭眼休息着。
“师父！”
顾铱驊锦言叫了一声，虽说知道他武功高强，但此刻身陷囹圄，稍不注意就会被魏林那小人暗害。
林思鹤睁开眼，见顾云溪站在牢外，翻身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徒弟，你来作甚？陆墨渊呢？”
“不知道，一早儿便没看见他，师父，你……”
林思鹤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摸了摸顾云溪的头：“徒弟，师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就跟着陆墨渊吧。”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顾云溪好歹是他唯一的徒弟，虽是师徒，他却以将她当做女儿了。
顾云溪听完顿时就愣了，什么叫他要是出事她就跟着陆墨渊？她这是被师父托付给陆墨渊了吗？
顾云溪刚张嘴想驳几句，林思鹤又道：“十三年了，我也该去找阿茹了。”
他收回手，方才的轻松突然消失，可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
柳娉茹，他思念了十三年的妻子，若不是稳婆告诉他柳娉茹临终前说要让他好好活着，他早就追随她下黄泉了。
魏林一番威胁的话更是让他想起了十三年前，若不是知府强留，他也不会连柳娉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想到这，林思鹤目光中染上了几丝恨意，他看着顾云溪，字字沉重：“徒弟，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顾云溪瞳眸骤然紧缩，心突然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
她咬着牙捂着疼痛的头，明明是林思鹤的声音，为什么她却又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那个声音也说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林思鹤见她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徒弟，跟着陆墨渊，你会慢慢想起从前的事的。”
顾云溪皱着一张小脸，缓缓抬起头看着林思鹤。
视线有些迷糊，但林思鹤的脸却好像苍老了许多，苍老的不像他，是另一个看起来很和善而让她感到亲切的人。
“爹……”顾云溪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声。
林思鹤一愣，心也不住软了下来。
他湿了眼眶，虽然知道顾云溪不是在叫他，但他却想起他和柳娉茹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顾云溪这一声“爹”，也算是了却他的遗憾。
“锦言。”林思鹤鲜少叫她的名字，这一声倒是让顾云溪清醒了不少。
“我们验尸，看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他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尽是沧桑，“人生在世，并不全是身不由己，也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听师父话，陆墨渊会护你此生无虞的。”
虽然林思鹤对陆墨渊丽嘉依旧存着怀疑，但这世上真正爱顾云溪的也只有陆墨渊，顾云溪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陆墨渊。
倘若陆墨渊能夺江山，却护不住小小一个顾云溪，那只能说他们有缘无分。

第三十一章 丽嘉她的依靠

“师父。”顾云溪抓着木栏，欲言又止，“我……”
她其实想再劝他几句，只是一揽子的话到嘴里又不知怎么说出来。
顾云溪总觉得林思鹤有事儿瞒着她，虽然他思念亡妻，但也不至于因魏林几句话就生了求死之心吧，况且以他的武功，从这里逃出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林思鹤一笑，正想宽慰她两具，大门忽然打开，陆墨渊从外头走了进来。
“陆墨渊？”顾云溪诧异的看着陆墨渊，一大早人就不见了，现在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林思鹤倒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他道：“徒弟，你出去一下，我和陆墨渊有些话要说。”
陆墨渊缓缓走了来，站定后握了握顾云溪有些凉的手：“你在外面等我。”
顾云溪不知他二人这般“心有灵犀”是何意，但手中的暖意让她莫名的安心了些许，她点点头，看了眼林思鹤便走了出去。
待顾云溪离了牢房，林思鹤开口说道：“你是去传书回宫了吧？”
“嗯。”陆墨渊也没隐瞒，他此行就是为了找顾云溪，既然已经找到了，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置于林思鹤，他若是想让他出手也不是不行，就凭他救了顾云溪这一点，陆墨渊也不会见死不救。
林思鹤双手环在胸前，像是知道陆墨渊心中所想，他哼了一声：“我无需你搭救，我若不想死，谁拦得住我？”
对于死，林思鹤并未表现的有多害怕，更多的是感伤，他看着陆墨渊清冷的模样，堪堪道：“徒弟比我有福气，还有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机会。”
陆墨渊不善安慰人，而说到顾云溪，他目光变得温柔，从前顾云溪为了他不得不成为仵作，而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去弥补从前失去的东西。
但是他不解林思鹤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求死，难道只是为了她那亡妻吗？
“你求死是何意？”陆墨渊忍不住问道。
林思鹤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很聪明，能猜到的。”
“锦言忘了谁都不能忘了她的至亲，就算记不起你，也不能让她记不起她爹，况且你不是想让她快些记起你吗？”
陆墨渊眉头一皱：“所以？”
“等我处刑那日，你带她去看。”林思鹤风轻云淡的说着，仿佛没把自己生死当回事儿。
“不行。”陆墨渊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可没忘顾显赟被斩首那天，顾云溪一口血吐在那片白雪中，整个人犹如枯叶一般落在地上，至今他还心有余悸。
“陆墨渊，你忘了吗，顾显赟为了保住你和她，扛下了失职之罪被斩首。若有一日，已是皇后的锦言猛然想起为你们而死的父亲，可她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没有再去他墓前拜一拜，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林思鹤停了下来，看着陆墨渊微愣的神情，又道：“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但她过去的全部并不是只有你。”
陆墨渊的心似乎是被林思鹤这几句话说动了，可又无法狠下心，他怎会不知道顾显赟对顾云溪有多重要，但是她真的可以承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