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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沧溟。”玄凛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沧溟一死，宗门法阵即使破了也没关系。”
这便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萧晨翊眉一僵，竟不知该说什么。
沧溟虽被封印，但万年修为仍在，他并无十分把握将他斩杀。
直至回到昆仑仙宗，萧晨耳畔还回荡着玄凛离开前最后的一句话。
“沧溟不是一般魔族，你若中了他的魔毒，你也会堕入魔道，再难回头。”
一旦入魔，他再难飞升成神，甚至要入魔界与昆仑仙宗为敌。
可要是想救叶荷清，只有这两个方法。
正当萧晨还在权衡之时，以莫风为首的昆仑仙宗弟子纷纷涌入浮翎殿。
萧晨沉着脸：“何事？”
谁知他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个个神情如临大敌。
莫风紧绷着一张脸，带着些许劝诫的语气道：“掌门，就算叶荷清没有杀于湛，但她入魔是事实，掌门万不可为了她破了宗门法阵啊！”
“是啊掌门，请三思啊！”
众弟子纷纷应和着，生怕萧晨心一软就决定为叶荷清打破那宗门法阵。
萧晨闻言，脸色更加难看，眉目之间都透着一股怒气。
这事也就他和玄凛知道，玄凛从冥界离开后去了蓬莱岛，整个昆仑仙宗也就只有他知道破法阵能救叶荷清的事了。
“是谁告诉你们本尊要破法阵的？”萧晨微眯了眯眼，气势极为摄人。
弟子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应答。
莫风又硬着头皮开了口：“掌门，此事关乎仙界安危，望仙尊慎重。”
萧晨扫了一眼眼前神情紧张的弟子们，背过身捏了捏眉心：“本尊自有打算，下去。”
听着他语气中有丝不耐，众弟子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紧蹙着眉，撑额盘坐在殿中榻上。
玄凛说叶荷清命格不凡，所以才不会落得灰飞烟灭的结局。
由此一想，萧晨不禁又回忆起十年前长老说他命中有一段情缘。
若想成神，必须找到与他有缘之人了续一世红尘，才能无欲无念飞升。
他不信，但却还是下了山。
下山当天，他从恶鬼手中救下了叶荷清，并且将连心玉给了他。
他的随意之举，改变了叶荷清的一生。
甚至是他亲手将她送上的绝路。
念及此，萧晨竟有种心被挖空的剧痛感和空寂感。
他从何时开始会对叶荷清有这种感觉了？
难道她便是他这一生的情缘吗……

第十六章新的魔尊

思过崖。
即便是仙宗尊主的萧晨，靠近思过崖都觉有种如山沉重的压迫感。
这就是有上万年修为的魔尊沧溟给人的震慑。
萧晨看着深不见底的断崖，阴冷的风像是将他还在隐隐作痛的心镀上了一层冰霜。
以叶荷清那身中寒毒的身子，在崖底待了三天，她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垂在双侧的手渐渐收紧，指甲也深深陷进掌内，但这点痛却让萧晨觉得太微不足道。
他屏息凝神，纵身一跃，直入思过崖崖底。
万丈深崖，萧晨手执长剑立于一片黑暗中。
如鹰般犀利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被仙锁束缚住的黑衣男子。
“沧溟，被困千年，你还妄想逃出去吗？”
萧晨似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冥顽不灵。
沧溟缓缓抬起头，动了动被锁住脊骨的背，脸上竟无一丝痛苦神色。
他如血的眸子看了眼带着杀意的萧晨，阴笑道：“为了叶荷清，你要想杀了本座是吗？”
萧晨有一瞬间错愕，沧溟竟然知道叶荷清？
难不成是叶荷清被罚的那三日，沧溟对她做了什么？
沧溟瞥了眼萧晨紧了几分的手，嗤道：“六界之内，什么事本座不知道，萧晨，为了一个女人，你甘愿入我魔道吗？”
萧晨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满身邪气的沧溟：“入何道全凭本尊。”
他眼中杀意骤涨，目光定在沧溟心脏处。
只要杀了沧溟，他便能将叶荷清被困在法阵中的魂魄取出来。
沧溟仰头狂妄的大笑出来：“你难道不想知道叶荷清是如何入魔的吗？”
萧晨身形一怔：“与你有关？”
“她入魔也是因为你。”沧溟眼中满是戏谑，像是在说一件趣事，“让叶荷清感受一下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她为你闯断魂窟、下血海，受尽罡风折磨后从极寒之崖爬了两个时辰才爬上去，你倒是干脆的赏了她一掌。”
“你们仙族满口大仁大义，个个心系天下，但身为仙宗尊主的你，对叶荷清却狠过妖魔呢。”
“本座差点忘了，叶荷清应该算是你杀的，就算她不祭阵，你那一掌也足够让她魂飞魄散了。”
“萧晨，你无心无情的模样真的像是我们魔道中人。”
“你对叶荷清说她活着是为了赎罪，那你如今来杀本座只是为了救她，那你是不是也在赎罪呢？”
沧溟看似为叶荷清抱不平却实为讽刺的话字字像是利刃一样，绞的萧晨喉间一紧。
过去关于叶荷清的一幕幕尽数化作刻骨的痛云鞭笞着他晃动的心。
叶荷清磕头磕的头破血流求他杀了她，求他相信她。
还有最后那一句断断续续为证清白的毒誓，无一不在嘲讽他的冷漠。
他对苍生大仁大义，唯独对叶荷清无情无义。
沧溟看着萧晨如浸了血的眸子，悠悠道：“你就算杀了本尊也救不了她，因为她已经是魔了。”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轻而冷冽地又说了句：“你是仙，你救不了魔。”
伴随着沧溟的笑，萧晨已将剑指向他，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出一般。
“杀了你，我便可以成为新的魔尊。”

沧溟嘴角的笑意一僵，身为仙尊的萧晨居然能说这种话，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救叶荷清了。
“是吗？本座倒是想看看你入魔是何模样……”
沧溟话音刚落，萧晨的剑已穿过冲冲魔障刺入沧溟的胸口。
被注入仙力的剑散出金色的光，沧溟身上的魔气似是被这些光吞噬了一般渐渐散去。
沧溟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连同魔丹都被逼了出来。
萧晨广袖一挥，将魔丹握在掌内，蹙着眉看着喘着粗气的沧溟。
以他万年修为，即便被困，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他杀了他。
萧晨睨了眼手中红色的魔丹，心里不由的生了一丝疑虑。
沧溟垂着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好一个为情入魔，萧晨，你可别后悔……”
随着长剑的抽出，沧溟渐渐化作一阵黑烟伴随着笑声渐渐消散。
整个思过崖的邪气也渐渐消失。
浮翎殿。
萧晨站在殿外，微微仰着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眼底的薄薄的期盼慢慢浮了上来。
他还未成魔，因为他还带着些侥幸。
只要破了宗门法阵，取出叶荷清的魂魄，他自然有办法为她重塑肉身，何须入魔。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中指闭拢，唤出法阵。
顷刻间，天忽然阴了下来，一个金色大阵再次盘旋在昆仑依誮仙宗的上空。
“萧晨！你要干什么？”
赶来的二长老和三长老震惊地看着正在施法的萧晨。
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加固法阵，更像是在破除。
萧晨旁如无人地念完咒语，正要将法阵打破，二长老立刻挡在他面前，怒不可遏：“萧晨！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萧晨瞳色瞬间冷了下去，摊开了左手：“沧溟已死，本尊要救叶荷清。”
看着他手中的血红色的魔丹，二长老先是一愣，眼神里满是怀疑。
纵使萧晨是千年难得的仙族奇才，但沧溟却也是有着上万年修为的魔界尊主，萧晨怎么可能轻易的就将它杀了呢？
“胡闹！”
还是三长老先反应过来，他指着宗法大阵道：“宗门法阵不止是为了封印沧溟，它还是保护昆仑最后的屏障，一旦法阵被破，群龙无首的魔族再袭，昆仑必定生灵涂炭！”
“是啊萧晨，你可是掌门，怎么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二长老紧张地看着萧晨拿着魔丹的手。
萧晨有一瞬的愣神，他此刻所做的只是为了将叶荷清救回来。
无论是因为他错怪了她而产生的愧疚，还是因为心尖上的情愫。
他只想救叶荷清！
——你是仙，你救不了魔——
沧溟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萧晨耳畔，让他心海翻滚起一阵火焰。
仙又如何，魔又如何，不过一念之间而已。
“让开。”萧晨冷冷地看了眼前两位长老，没有退让的意思。
三长老看着他决绝的模样，怒上心头：“萧晨，你当真要为了那魔女牺牲我昆仑吗？你这样会入魔道的！”
“就算本尊成魔，也定会护昆仑和仙族无事。”
萧晨说完便纵身飞向法阵。
“萧晨！”
宗门法阵被破，整个昆仑都如同山崩地裂一般晃动起来。
二长老看着空中盘旋着像是千年前那天的黑气，气息都近乱了：“完了。”

宗门法阵消失，萧晨却只取得叶荷清的二魂六魄
缺一魂一魄，根本无法救她。
见萧晨将叶荷清的残魂小心收进袖内后，二长老恨恨道:“萧晨，你闯大祸了！”
话音刚落，一个弟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忙脚乱道:“掌门，长老，仙宗外魔气肆溢，恐怕他们又要来犯了！”
两位长老脸色大变，而萧晨却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他眼底只流过一丝疑虑。
他才破法阵，魔族就来犯，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同样的，玄凛在忘川与他说破法阵可以救叶荷清一事，回来后没多久弟子们就来阻挠他。
看来这昆仑仙宗是出了内鬼了。
萧晨眼眸忽的一暗。
兰如沁……
一声巨响打断了萧晨的思绪，仙宗外的天空黑压压一片，那片黑暗似是要将整个昆仑都要包裹起来。
“不好，是魔族！”三长老惊呵一声，忙命弟子迎战。
萧晨看了看远处，魔气虽盛，但不过都是些微不足的小魔。
“不必慌张，本尊自会处理。”萧晨沉声道。
话音刚落，他便纵身飞离浮翎殿。
解决两个小魔以后，萧晨便去了蓬莱岛。
玄凛见他一身仙气中带着点污浊之气，双目一怔:“萧晨，你杀了沧溟？”
萧晨点了点头，但他此刻并不想理会沧溟，他将叶荷清的残魂从袖中取出，水蓝的光芒若隐若现，像是在告诉别人此刻一个魂魄的虚弱。
“为何叶荷清的魂魄不全？”
萧晨百思不得其解，也难掩眼中的几许低落和慌张。
魂魄不全，就算重塑了肉身，人也活不过来。
玄凛抚了把白须，不答反问:“萧晨，你这么做值得吗？为了叶荷清，你破宗门法阵，惹六界口舌是非，甚至将入魔道，再无飞升成神之望了。”
萧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起来。
正当玄凛以为他生了悔意，却听萧晨坚定地吐出一个字“值”。
萧晨目光定在眼前叶荷清的残魂上，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玄凛一愣，此刻的萧晨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或许正是因为叶荷清是他的情缘，冥冥之中他们就已经有了牵绊。
良久，玄凛才道:“叶荷清魂魄残缺是因为她曾下血海的缘故，血海噬魂，叶荷清只丢一魂一魄已经是万幸了。”
听到这儿，萧晨心中又是一紧，叶荷清每次置身险境都是为了他。
“可有办法找回？”他问道。
玄凛掐指算了算，而后皱起了眉:“这……”
见他一脸为难，萧晨倒有些急了:“师叔？”
玄凛看着他，却道:“叶荷清死前受了魔血，那一魂一魄便是魔，只是……”
萧晨怔住，怪不得沧溟说自己就算杀了他也救不了叶荷清，原来是因为这个。
仙魔如水火，一直是对立面，根本不会相互救赎。
萧晨轻蹙起眉，并未有什么如蒙难题的踌躇，他看着手中魔丹，似是自言自语:“成魔便能救她吗？”
玄凛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劝道:“萧晨，你可要想好，一旦入魔，再难回头。”
萧晨轻轻抽开手:“我意已决。”
早在决定杀了沧溟时，他就已经做好打算了，来找玄凛不过只是为了问叶荷清魂魄一事。
成魔如能救她，有何不可。

第十九章寻魂

玄凛看他铁了心要救叶荷清，也只能叹气道:“成了魔，你自然能寻到叶荷清的一魂一魄。”
他停顿了一会儿，目光定在萧晨的脸上，苦笑了一声:“如果师兄知道你走了魔道，不知该多生气。”
曾经天资最高最得意的弟子如今为一女子甘愿入魔，弃整个昆仑仙宗不顾，想想都让人觉得荒唐又凄凉。
萧晨有一瞬间的心颤，但始终没有动摇要救叶荷清的念头。
“我放不下她。”
萧晨说，语气平静眼神却分外炙热，像是在坦白一件压抑了很久的事，是回答玄凛，也是回答自己。
玄凛愣了半晌，犹如也看开了一般珍重地拍了拍萧晨的肩:“六界之中，情字难却，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师叔也不会拦你，但求你日后不要后悔便好。”
说完，他便离开了。
萧晨的视线放在魔丹上，那血红的魔丹像是在散发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引诱着人将它吞下。
魔物就是魔物。
萧晨眼底划过一丝不屑，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吞下魔丹，他便也是个魔物了。
深吸了口气，萧晨微张开口，将魔丹送入口中。
霎时间，他只觉体内有股像是有熔浆在翻滚，灼热感传遍他的全身。
萧晨紧闭着双眼，蹙起的眉头抽动了几下，痛苦地闷哼一声。
蓬莱岛好似感受到了危险，开始晃动起来。
“咳咳咳……”
萧晨睁开已是血红的双眸，吐出一口浊气后，右脸渐渐浮现出与沧溟一模一样的魔纹，身上的仙气也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邪气。
萧晨沉沉地喘了几口气后站直了身。
他握了握拳，再未感到一丝不适感。
怪不得人常说成仙难如登天，成魔一念之间。
萧晨也顾不得他变成了什么样，他血眸微眯，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叶荷清的魂魄所在的方向有两处，正是断魂窟和血海，她为他冒险的地方。
萧晨跳动的心不免又是一阵疼痛。
纵使入了魔，叶荷清还是惦记着他，甚至连魂魄都在不断重复为他置身险境。
萧晨纵身一跃，消失在蓬莱岛。
断魂窟。
萧晨看着这个与幻境中一模一样的地方，不由地有些担心。
叶荷清的一魂在这儿若是被那些妖魔……
“滚开！别过来！”
叶荷清惊惧的声音让萧晨心顿时提殪崋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向声源奔去。
只见叶荷清被三四个妖魔困在角落里，她捂着耳朵，全身抖得如同筛子。
“没人救你，你别忘了，是你的师尊亲手杀了你！”
青面獠牙的妖怪张着血盆大口，嘲笑着
叶荷清紧闭着眼，声音颤抖的让人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胡，胡说……师尊，师尊不会杀我……他不会杀我，不会……”
她此刻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萧晨的心狠狠的一就揪。
他抬起手，嗜血的瞳眸看着面前的妖怪，五指一屈，妖怪哀嚎一声，瞬间变成了烟尘。
“你……你是萧晨！？”
其他几个妖魔惊恐的看着萧晨，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带着让它们不由自主生了惧意的魔气的人是昆仑仙宗的掌门。
他居然……成魔了！

第二十章祈求信任的孤魂

萧晨扫了一眼它们后，目光停在已经愣住的叶荷清身上。
她的眼里又惊喜、诧异、不解还有恐慌。
萧晨踏着缓慢的步子一步步走近，极具威慑的压迫感让妖魔生了逃窜的念头。
此刻萧晨的魔气完全像千年前的沧溟一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晨走到叶荷清面前蹲下身，轻唤一声:“叶荷清。”
他好像从来没有如此叫过她的名字。
叶荷清眨了眨眼，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茫然地看着萧晨:“师……师尊？”
“嗯。”萧晨点点头，伸出手想将叶荷清抱起来，谁知她突然跪着，扯着他的衣袖哭道:“师尊，我不是魔，我不是！求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
她还在求他的信任，就算只是一缕魂而已，依旧卑微着祈求他的一丝信任。
萧晨想起那日的事，再看眼前的叶荷清，气息紊乱的有些狼狈，他倒像是个犯了错的人。
“本尊知道。”萧晨压抑心中的酸痛，轻柔地说道。
“真的吗？师尊相信我？”叶荷清黯淡的眸子因他的话而重新亮了起来。
“魔怎么会不相信魔呢？”
一直都没有出声的魔族讽笑着，它看着萧晨，不屑中又带着魔族对魔尊与生俱来的敬意:“萧晨，既然你已入魔，何不带领魔族杀上仙界，将仙界化为我们魔族之地。以你现在的修为，就算在九重天上的神族也难以与你抗衡了。”
萧晨温和的眼神陡然一冷，瞥了一眼那口出狂言的魔族后站起身，将叶荷清护在身后，杀渐渐生杀意。
“魔族中的蝼蚁也只知痴心妄想。”
他冷嘲一句后抬起手就便将面前妖魔如同一块抹布般撕碎。
四周回归寂静，萧晨转过身看向还跪着的叶荷清，再次蹲下身将她扶起来。
“师尊……”叶荷清看着她被萧晨握在掌心的手，呆了一会儿便想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