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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认知让她心里觉得闷闷的，世界上那么多人都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一时鸦雀无声。
“江恹，来做什么，钱又不是给你的，你在这里掺和些什么？”还是傅陌城率先问出了口。
江恹周身气压一凛，上前走到沈幸鹭旁边的空位，挑眉莫测一笑：“怎么？你也知道是傅家的东西，那也应该知道，我不同意，谁也别想动！”
众人闻言都多少有些不悦，本来这次会议大家都忖度着江恹不会来，毕竟他是辜负了傅老爷子的临终嘱托，应该不会插手这件事情了的。
当然，众人也就是看他不在这里，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否认老爷子的遗嘱。
毕竟，退一万步来说，傅管家就算再受老爷子器重，也不过就是一个管家，而沈幸鹭，早就签署了离婚协议书，约定的离婚期限也已经到了。
只要众口一词咬定遗嘱是傅老爷子病得神志不清的时候立下的，那也可以不作数。
毕竟沈幸鹭一个人，想要跟傅家这一群人作对，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他们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主。
傅陌城气得脸色发黑，咬牙了半晌，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见一时没有人敢说话，一直一言不发的蒋依枝忽然笑了笑。
“陌庭，今天你这么多叔叔伯伯们都在这里，什么事情还是大家商量着来比较好。”蒋依枝脸上笑意深沉，明明是跟江恹说的，眼神却落在了沈幸鹭的身上。
沈幸鹭被这眼神看得一阵不自在，偏偏这时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恹从容地在她身边坐下，手指微微弯曲着，一下一下轻轻在桌上扣响：“既然是老人家的遗嘱，自然是按着遗嘱来。”
“不行！老爷子当时病得那么严重，肯定是病糊涂了才会把傅家的财产留给一个外人，当然不能作数！”说话的是江恹的三叔。
只见江恹剑眉微皱，语气满是威胁意味：“三叔，听说最近你名下有加公司税务出了点问题，需要我帮忙吗？”
话音刚落，三叔的脸色骤然大变：“你！你你你……不用你操这个心！”
然后整个会议厅就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什么了。
一旁的蒋依枝看着，忽然笑着：“算了，既然这都是傅老爷子的意思，那自然还是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来，既然是要给温小姐也不是其他人，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沈幸鹭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既然这些财产是老爷子留给她的，那自然跟旁人没有关系，包括他江恹。
她大致就理解了蒋依枝的意思，既然在座的各位今天是注定分不到什么，那她也不能让江恹得到了。
反正落到她手里，以后还慢慢有机会拿回来。
见蒋依枝发话，众人虽然有不满，但居然也都很一致的没有再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财产过继合同一切竟然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全程，沈幸鹭跟江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签完合同以后，两人一起等电梯下楼。
站在无人的楼梯间，江恹才跟她率先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乔娅现在是我那个后妈护着的，你想要对付她，并没有那么容易。”

第三十章 厌恶

楼梯间后正对着的是一扇明亮的落地窗，透过窗，能看见高楼之下，底下的人群就像蝼蚁一般渺小。
沈幸鹭眼神微动，脸上的笑容多了一分冷意：“从前你护着那个杀人凶手，现在，你后妈护着，还真是很一致嘛，不过，我告诉你，就算你今天帮了我，我也不见得领情。”
江恹似乎并没有因为她这阴阳怪气的话而生气，只眼神黯淡了下来：“之前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你要对付乔娅，我现在可以帮你，傅家的财产你想要我可以帮你捏稳。”
她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冒起一阵寒意，转头看向江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早在我出事之前你就已经知道傅家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我爷爷留下来的那笔遗产吧？”
依誮江恹蹙眉，却没有说话。
沈幸鹭知道，他这算是默认了。
她嗤笑一声：“你们傅家始终是欠我们家的，如果当年有爷爷留下的那笔资金，我奶奶不会多年奔波，积劳成疾，在医院度过那最后几年的光阴。你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相遇，你也不会这样高高在上地站在我面前，把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并非她仗着这个就一定要傅家赔偿给她什么，而是她觉得委屈。
明明江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为了一个害了她和她弟弟的恶毒女人要伤害她。
她一无所有，孩子没有了，弟弟没有了，而他仍旧一副高高在上，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没有错的样子。
“我说了，你要给温心阳报仇，我帮你，我可以补偿，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让同样的事情重演！”江恹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好。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就这么固执，他都说了他可以弥补，为什么她还要一直咬着自己从前做错的事情不放。
说到底，温心阳的死跟他没有关系，他唯一做错的不过就是袒护了乔娅而已。
沈幸鹭深深吸了一口气，跟一个这样自以为是的男人实在是说不清楚。
她看着电梯楼层一点点升高，收回自己的眼神，语气平静得让人出乎意料：“江恹，所有的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根本感觉不到痛，你以为一句补偿就够了吗？”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够？”江恹脸上隐隐有怒意。
“叮——”电梯到了，沈幸鹭垂眸走了进去。
江恹见状也快步进去，给了里面其他人一个眼神，让所有人都出去。
电梯里仍旧只有他们两人。
沈幸鹭心里无奈，尽量耐心又说了一句：“我还是那句话，你没把心阳当做弟弟，也没把那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不难过，也不恨，但我爱他们，所以原谅不了你这个帮凶。”
这句话她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江恹是个明白人，该懂的都能懂。
话音刚落，电梯陷入一片沉寂。
沈幸鹭能清楚地感受到空气里低沉的气压，其实她心里也是难过的，可这些难过比起心里的仇恨来说，已经微弱到算不了什么了。
四年了，只要一想到温心阳，她心里如被烈火炙烤一般，日夜不能安眠。
她的弟弟，惨死以后，凶手却被她爱的人袒护着。每每想起，心脏的血液都几乎要焚烧成灰。
其实，如果从来没有爱过的话，也不至于会这样恨，爱之深，责之切，大致如此。
“叮——”电梯稳稳停在一楼，门开了。
踏出电梯那一刻，她很清楚地听见江恹在身后开口。
那是一种极低沉，而又带着一种悲痛的声音。
他问：“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吗？”
沈幸鹭身形微怔，头也没有回，只很冷淡地回应他：“是厌恶，一如你曾经厌恶我那般！”
第三十一章 心意

从傅氏大厦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忽然纷纷扬扬下起雪来。
要是温心阳在的话，现在一定会来接她回家，然后欢喜地要拉着沈幸鹭出去堆雪人。
可是，四年了，温心阳已经不在了，她曾以为她也有了个家，没想到，不过大梦一场。
“天冷，回家吧。”
沈幸鹭头顶忽然出现一把大伞，挡住了头顶飘落而下的雪花，挡住了一片凉意。
她侧头看过去，顾政撑着伞站在她跟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淡笑着，一双眸子如晨光浮动的海面，温柔而浅淡。
一瞬间，她有些出神，印象中的顾政是风雨之中野蛮生长的少年。
可是现在看着，他就像一棵参天大树立在她身边，忽然也能为她遮风挡雨，在冷的时候说一声，天冷，回家。
见她出神，顾政也不打断她，就这样静静举着伞站在她身边，直到她回过神来。
“好冷，回去吧。”意识到自己居然发了呆，沈幸鹭忙收回眼神。
坐到车里，沈幸鹭系好安全带，不由又侧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顾政，见他神色没有什么不自在，她才放下了心。
顾政嘴角微勾，故意没有转头看她，只是问：“你刚刚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沈幸鹭顿了顿，假装不在意地摆摆手，轻松道：“也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比小时候帅，也比小时候温柔。”
闻言，顾政眼神忽然更柔和了下来，一边发动了车子。
其实他很想说，早在少年时候，他对她就已经是不同于常人的温柔了，少年柔情，自然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东西。
这样想着，他装作不经意问起：“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江恹办离婚证？”
经顾政这样一说，沈幸鹭才猛地想起来，虽然她们早就签订了离婚协议，但是还没有机会正式去办离婚证的。
当年她签了离婚协议，本来是随着三年时间一到，傅爷爷的股份就能过继给江恹的。
可是到了最后关头，她出了这么一场意外，被傅老管家救了。
根据傅爷爷临终时候的意思，如果江恹对她不好的话，那些财产和股权会交给傅管家处理，要么过继到她名下，要么捐赠出去。
傅管家见她九死一生才逃出来，想着她受了不少苦，最终是按照傅爷爷的意思将股份过继给她了。
现在她跟江恹确实还差一个离婚证才能彻底撇清关系。
半晌无言，沈幸鹭脑子里却已经转了好几圈了。
“怎么了？你……不想跟他离婚吗？”顾政等着，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沈幸鹭对于这件事，脑子却出奇的清醒：“离，只是他恐怕不会愿意。”
顾政心里一块石头微微放下了不少，事在人为，只要她的心思是这样的，那就好了。
他的心情似乎一瞬间好了不少：“傅老爷子的财产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幸鹭略略思索了一番：“等心阳的事情尘埃落定，我打算按照傅爷爷原本的意思，把它捐出去。”
跟顾政说话总是很轻松，他太过了解自己了。
甚至，他知道她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想过要接受傅爷爷留下的财产享乐，只是为了在北城拥有发言权。
车子一路往前开，忽然，沈幸鹭的手机响了。
来电是个陌生电话，她想了想，还是接通了。
“沈幸鹭，你不是想知道你弟弟的死吗？明天下午五点半，后海咖啡馆见。”
还没等沈幸鹭开口，那头的电话就已经挂断。

第三十二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沈幸鹭蹙紧了眉头。
“怎么了？谁的电话？”顾政见她这样，忍不住开口。
沈幸鹭声音低沉：“乔娅。”
说完，两人转头相互对视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
翌日下午，下了一场大雪以后，整座北城都覆上了一层苍茫的白。
后海咖啡馆里的人很少，靠窗的包厢里，沈幸鹭手里握着一杯温热的咖啡，眼睛看着杯子里晃动的圈圈澜漪。
“呦，来得挺早。”包厢的门帘被人拉开，乔娅的声音响起。
沈幸鹭没有抬头，听见声音的时候，只眼神闪了闪。
乔娅便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也像模像样地点了一杯蓝山咖啡。
服务员上好咖啡，沈幸鹭在这一过程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像是并不焦急知道什么。
乔娅眼神轻蔑，微微上挑：“才一个月不见，长进不少。”
她本来想着，换做是一个月前的沈幸鹭，应该要发了疯一般揪着她的衣领问温心阳的事情才对，没想到，今天已经能够这样平静耐心地等在这里。
闻言，沈幸鹭脸上仍旧神色未变，只淡淡抬头看了过去：“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的是时间，想让你自己说出来，那我自然等着。”
乔娅似乎对她这样的态度很是满意，心里暗暗得意，却忽然开口：“那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事情我可以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你说。”
“我要傅老爷子留下的股份，百分之八十。”
“……”
还真是能狮子大开口，不过，对于这个要求，沈幸鹭一点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