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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张桂华明显愣了一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棠恬又说：“你现在就回家，陪我这最后三十天，不然，我不会同意离婚。”
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眼泪也忍不住大颗落下。
她没有等那头张桂华回应便挂断了电话，而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枯等。
天微微亮的时候，张桂华回来了，带着满身寒意。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棠恬，冷漠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厌恶：“你这样有意思吗？”
棠恬一脸疲惫地抬眼望去，因为脑癌压迫神经，她如今的视力已经不甚清晰，根本看不清张桂华。
她想起身，却猛地一阵眩晕袭来，让她还未站起又重新跌了回去。
棠恬望向那抹高大的身影，声音沙哑而卑微：“阿豪，你能过来抱抱我吗？”
张桂华闻言，脸色却冰冷骇人：“棠恬，不管你怎么闹，我们已经注定要结束。”
听到这话，棠恬只觉喉咙苦涩异常，连呼吸一下都是痛的。
她声音很轻，但每说一个字，心口就隐隐发沉：“既然这样，你就再陪我最后三十天吧，结束后，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一个月前，棠恬在刚检查出癌症时，她就已经打算要离开张桂华了。
只是她没想到，张桂华会先提出离婚。
微光中，看着棠恬祈求的目光和苍白的脸，张桂华已到嘴边的拒绝不知为何忽然说不出口。
他想，究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
“你最好说到做到！”说着，张桂华转身往楼上走去。
看着张桂华逐渐消失的背影，棠恬眼底满是寂寥。
……
张桂华在家里待了不过半个小时，又再次离开，去了公司。
棠恬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留下他有这么困难。
从前，她和张桂华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他宁愿不工作，都要一整天陪在她身边，舍不得离开半刻……
十年时间，终究物是人非。
张桂华走后不久，棠恬接到了养老院那边打来的电话，她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养老院的后院，雪还未化。
沈父独自呆坐在院子里，手里还紧紧地抱着什么。
照顾他的护士一脸为难地告诉棠恬：“老爷子今天分到了糖，一直藏着，也不肯吃，还待在外面不肯进来，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棠恬心中一痛，走到沈父面前，温声问：“爸爸，您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这么冷？”
沈父看着棠恬，满眼都是陌生，而后他看向不远处：“小洛就要放学了，她最喜欢吃糖，我给她藏了很多糖……等她回来，她肯定高兴……”
听到这话，棠恬的眼眶顿时红了。
她轻轻将一床毯子披在父亲的肩上，而后陪着他坐在院子等。
沈父三年前患了阿尔茨海默症，虽然已经不认识棠恬，但还是一直记挂着她。
棠恬轻轻靠在沈父不似从前那么高大的肩膀，鼻尖泛酸：“爸爸……阿豪要和我离婚了，以后，我就只有您了……”
沈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
棠恬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还有脑癌，她的声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爸……您说以后我该怎么办……”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吹动树叶和雪花落下的声音。
一直到傍晚，棠恬才回到家。
却不想还未进家门，她便在门口看到一抹亮丽的身影。
“娇娇姐，好久不见。”


第三章婚前协定
这声音蓦地和昨夜听到的重合起来，棠恬全身一僵。
凌文珊。
棠恬在车模圈时的后辈，更是现在接替她成为了顶级车模的人。
“娇娇姐，昨夜阿豪的衣服落在我那了，我给他送过来。”凌文珊微笑着将一件衬衫递到棠恬面前，话里话外都透着得意。
棠恬看着那件白色衬衫，眼底没有任何起伏。
然而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却陷进了掌心。
“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棠恬故作镇定地开口，不想让凌文珊看到她内心的狼狈。
凌文珊唇边笑意渐收，她向棠恬走近，面对着她挑眉说：“棠恬，你知道豪哥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吗？因为你太死板无趣了，他说，只有我才像个真正的女人。”
说完，她放下衬衫，扭着腰肢离开。
人一走，棠恬就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回到家，别墅里处处都透着冷清。
棠恬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地打开电视，想让声音驱散心底的落寞悲戚。

张桂华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亮着，他隐约看到棠恬坐在沙发上，身影单薄。
张桂华不由皱眉，以前的棠恬不是这样的。
每天晚上，她都会准备好饭菜，在听到车声后，就会等在门口，笑着迎接自己。
“怎么还没睡？”他打开灯，象征性地问道。
棠恬缓缓抬眸，看着眼前不怎么真切的张桂华：“你没有回来，我一个人睡不着。”
张桂华冷漠地嘲讽：“以前你一个人不是也很好。”
听到这话，棠恬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是啊，在过去这个男人不归家的三年里，她的确都是一个人。
现在想想，棠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今日看到凌文珊突然跑到家门口来宣誓主权，她才惊觉自己有多可悲。
她无声地从沙发上站起，跌跌撞撞地来到张桂华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嘭！”
下一秒，棠恬就被张桂华猛地推开，整个人摔倒在地。
见状，张桂华的手有些发颤，他没想到棠恬会这么脆弱，自己明明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随后他沉声喝道：“你闹够了没！”
棠恬跌坐在地上，一张脸已经是苍白一片。
她勉强支撑着爬起来，看着张桂华眼尾发红：“我吻自己的老公，不可以吗？”
张桂华顿时愣住。
棠恬再次站到了他面前，掷地有声：“今天晚上，我要你陪我！”想到凌文珊临走前说的话，她喉咙发紧。
“如果你不答应，我立马公布你和凌文珊的关系！”
张桂华听到这话，狭眸微眯，显然是没有想到一向听话懂事的她竟然还学会了威胁自己！
“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说完，他一把将棠恬抱起，转身上楼，眼底没有半丝情意。
……
或许是因为脑癌，又或许是因为张桂华在她的身边，这一晚棠恬睡得很沉，也很安稳。
然而，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床边一片冰凉，张桂华早已不在。
她洗漱完下楼，一眼就看到客厅中央，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拿着文件笔直地站着。
棠恬认识他，是张桂华公司的首席法务，徐政。
徐政看到棠恬微微颔首，随后将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沈女士，这是周总给您的财产分割协议，根据你们的婚前协定，您必须净身出户！”


第四章惊喜
别墅内的暖气很充足，但棠恬的心底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当年，为让周母答应她和张桂华结婚，她签下了一份婚前协议，一旦离婚，她净身出户。
她也曾以为自己不会有用上这份协议的一天。
没有让徐政为难，棠恬接过了文件，一眼都没有翻看，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毫不拖泥带水。
“徐律师，麻烦你告诉张桂华，从我决定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想过要他的钱。”她声音沙哑地说。
“好，我会带到。”
徐政没想到棠恬会这么干脆，事情办完，他也不再多待，转身离去。
客厅恢复安静，棠恬忽觉一阵眩晕感袭来，胃里也剧烈地翻涌着恶心，下一秒便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她捂着嘴，却触到了满手的鲜红。
但棠恬眼底只有习以为常的平静，没有任何惶恐，她熟练地用纸巾擦干净，然后将家里都收拾好，才打车去了医院。
今天是她跟主治医生约好做化疗的日子。
因为怀孕，她不能使用麻醉。
棠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躺在冰冷的治疗台上，身侧的手却紧紧地攥住了衣角。
治疗花了整整四个小时！
而这四个小时里，她硬是强忍着一声都没吭。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蜷缩成了虾米状，整个人也被汗水湿透，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这一幕让一旁的主治医生和护士都不忍心地撇开了目光。
良久，疼痛感渐渐消失，棠恬虚脱不已，意识清醒的一瞬才惊觉自己的头发已经掉落一地。
她曾经最爱惜自己这一头长发，因为张桂华最喜欢她长发飘飘的样子。
离开了医院，棠恬直接去了发廊将头发全部剪短，她看着镜中自己陌生的模样，心底只剩下一片空洞。
张桂华不在的家，她也不想回。
棠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眼前却突然闯入了一道身影，她霎时停下脚步。
婚纱店里，张桂华西装革履俊朗无双，而他身侧是一身洁白婚纱的凌文珊，两人站在一起如同璧人。
她隔着一面大玻璃窗看着他们，眼眶酸涩不已。
半晌后，棠恬颤颤地伸手掏出手机打给张桂华。
她强装镇定，声音温柔：“阿豪，今天早点回家，我有惊喜给你。”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看到玻璃窗那边张桂华眉头紧锁。
接着，她就听电话里张桂华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声音：“不需要，我加班。”而后电话就被挂断。
棠恬听着那一声声的忙音，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她看到凌文珊不知道和张桂华说了什么，两个人突然携手走出了婚纱店。
张桂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玻璃窗前一头短发的棠恬，他下意识地就扯开了凌文珊的手。
在他正准备上前时，棠恬已经先一步转身离开，步伐踉跄而狼狈。
张桂华和凌文珊在一起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让她多待一刻都觉得喘不过气来，只想逃离。
因为着急离开，她没有看路，在听到喇叭声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几米处的前方，一辆小轿车朝着她直直地撞了过来！


第五章这招对我没用
下一秒，一只手迅速地伸过来牢牢攥住了棠恬，同时将她一把拉开。
小轿车堪堪从他们身边擦过，带着浓重的尾气。
还没反应过来，张桂华就劈头盖脸地冲她斥责道：“你不要命了吗？”
棠恬惊魂未定，看到他好似在为自己担忧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失神：“阿豪，我……”
话未说完，张桂华已经丢开了她的手，眸底只剩冷漠与不耐：“棠恬，寻死觅活这招对我没用！”
这话让棠恬心底升起的那一丝丝暖意彻底凉了下去，她头有些晕，苍白着脸动了动嘴角，想要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希望刚才自己被车撞上，这样或许她此刻就不会这么心痛。
眼角瞥见身穿着一袭婚纱的凌文珊遥遥走近，眼角眉梢间尽是胜利者的得意。
棠恬不愿再看，见正好有出租车过来，伸手拦下坐进去后便催促司机开车。
这一幕也落在了凌文珊的眼里，她自顾自地挽上张桂华的手臂，声音低柔：“没想到娇娇姐的演技这么好，刚才那样子连我都吓了一跳！”
张桂华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冷淡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无情：“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凌文珊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又听到张桂华说道：“今天的事就算了，但你要想继续待在我身边，就该懂分寸。”
话落，他抽回了自己的手，理了理西装上的褶皱，而后叫司机过来接他。
凌文珊看着张桂华俊朗的眉目间透出来的疏离与凉薄，无声地将手紧握。
今天她的确是将张桂华骗到婚纱店里来的，三年陪伴，她以为自己在他心里会有所不同……
棠恬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看着空旷的客厅，她的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与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