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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三斤的草鱼，硬是让桑妍做成了四道菜。
何建涛喜欢吃辣，她便做了道剁椒鱼头和麻辣鱼片。
红红的辣子铺在鱼头上，撒上葱花点缀，热油一泼，‘滋啦’声中香气四溢。
干辣椒和花椒的爆炒，加入过了遍开水和冷水的鱼片，鱼肉麻辣且脆又爽口。
而自己和阿嬷口味比较清淡，周安安也不能吃辣，便做了道鱼汤和香煎鱼片。
何建涛吃了口沾满辣椒的鱼片，止不住地夸赞：“几天没吃你做的饭，厨艺又长进了！”
周安安也捧着碗叫着：“阿妈，安安还要喝鱼汤！”
桑妍用手帕擦去他嘴边的油：“不行哦，你已经喝了两碗了，再喝就吃不下饭了。”
听到这话，周安安不开心地嘟起了嘴。
阿嬷给桑妍加了块鱼肉：“你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店外不远处的街角，慕野冷眼看着店里和和乐乐的像一家人的四人。
捏紧了拳头，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进去把桑妍拉出来，照着她脑袋问到底在干什么？难道看不出那男人看她的眼神吗？
但碍于周安安，他不想这样进去吓到他。
直到天黑，饭馆要打烊，桑妍才第三次朝何建涛道：“何老师，你帮了够多的忙了，赶紧回去吧。”
何建涛目光转了转，应了几声后摸了摸口袋，突然叫了一声：“糟糕，我忘带钥匙了。”
桑妍愣住了：“这……没有多余的钥匙了吗？”
何建涛故作苦恼地摇摇头：“没有了，今天早上赶着上课，应该是落在家里了。”
桑妍皱起眉：“那这……”
她犹豫了下，正想把今天的盈利给他，让他找个宾馆先住一夜，明天找个锁匠过去，没想到他话锋一转：“明早我还有课，这里离学校近，我就在这儿对付一晚吧。”
听了这话，桑妍顿时为难了。
他难不成要跟自己和阿嬷他们睡一间房？
何建涛像是看出她的犹豫，拍了拍桌子：“放心，我用几张桌子拼起来睡大堂。”
桑妍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会着凉的。”
“没关系，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着凉。”
说着，何建涛就把三张四方桌挪到了一起，又找来一块布铺在上面。
“你拿床被子跟枕头给我就行。”
见他打定了主意，碍着店还是他的，桑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他带来的拿床被子拿出来，又拿了个枕头放在桌上。
正整理着床铺，何建涛突然抓住她的手。
桑妍浑身一震，赶忙要收回手：“何老师，你……”
谁知道对方没松手，而是把一瓶手霜放在她手里：“娇娇，你每天做这么多事，手都糙了，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桑妍想也没想就拒绝：“不不不，谢谢，我不用……”
说话间，用力把手抽出来，脚步也不由后退了几步。

她总觉着何建涛有些不对劲，但又不好明说。

就在何建军想再把手霜塞桑妍手里时，一道夹杂愠怒的低沉声音骤然响起。
“桑妍！”

桑妍愕然转头，只见穿着军大衣的慕野站在门口。

还没等她反应，慕野大步上来，把她整个人扛在了肩上后转身就往外走。
速度之快，让何建涛都愣住了。
桑妍又急又慌得蹬着腿：“慕野，你要干什么？”
慕野淡淡回答：“夫妻谈话。”




第20章
听见慕野的话，桑妍面色一怔。
夫妻……谈话！？
何建涛回过神，怒从心起：“把人放下，小心我告你耍流氓！”
慕野冷眼一扫：“如果你想干涉军婚，尽管去告。”
一句话把何建涛说的脸一白，可想起桑妍说两人都签了离婚报告，又理直气壮起来：“娇娇说你们已经离婚了，哪还有什么军婚！”
闻言，慕野脸色更难看了。
他在外面吹风看他们你来我往的说话，她倒好，居然直接跟人说他们离婚了。
没有多说，他转身继续往外走。
听着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慕野头也不回：“再往前一步我就崩了你。”

听到这话，何建涛当即停住了脚，后脊也不由发凉。

等人走了，又气的咬牙切齿。
他要是敢崩了自己，那他也别想活着！
可那寒风般的气势和压迫感，让何建涛还是心生怯意，不敢过去。
慕野扛着桑妍，一路走到不远处的偏僻的巷子里。
肩上的人像是认命似的不挣扎。
终于，他停下后把人放下，谁知道桑妍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往饭馆走。
慕野紧拧着眉，把人拉了回来：“站住。”
桑妍扫了他一眼，充耳不闻地甩开他的手继续走。
慕野目露怒意，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抵在墙上：“桑妍，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然而桑妍侧着头，根本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表情也淡地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突然慌了。
他设想过桑妍会怪他，会骂他，甚至动手打他，唯独没想过她会是这种态度。
慕野抑着有些混乱的呼吸，放轻了声音：“娇娇，我们好好谈谈。”
听着他的话，桑妍脑海中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事相互交织，像无数根针刺在心口。
她还是没有看慕野，只是声音沙哑了些许：“没什么好谈的，离婚申请报告我签了，你放心，我没拿周家任何东西，而安安是我生的，我当然也得把他带走。”
“没有我，你一个人能生？”
慕野飞快接了句。
桑妍一噎，选择沉默。
气氛一时陷入僵凝，慕野努力忽视她脸上的冷淡：“张燕食物中毒是装的，面馆的火是我姐放的，她已经被抓了，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还有安安，我的确不够关心他……”
因为他这番话，桑妍好不容易消融的委屈又涌了上来：“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慕野心一紧，突然说不出话。
“当年周慧芳生日，我误喝了杯酒进错你的房间，是你爸说不能让周家丢脸，硬逼着让我同意嫁给你，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连带着安安你都不喜欢。”
桑妍说着，眼圈渐渐变红：“你自己说已经是新时代，可我为什么要受到你们那么多不公平的对待？难道就因为我没有父母，我是个没有家世的穷丫头？”
“不是，我……”
“打从听见你说我跟安安都不重要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了，咱们只有好聚好散。”
桑妍深吸口气，转头看着慕野浮起从没有过的无措双眼，一字字说：“慕野，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第21章
桑妍的声音软绵绵的，却像记拳头砸在慕野心口。
他凝着眼前含泪却满是坚决的眼睛，下颚微微一紧。
感受到扼住手腕的力道慢慢松开，桑妍终于浅浅松了口气。
就在她以为慕野妥协了时，离开手腕的手突然滑到腰上。
他一手将人往怀里搂，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
下一秒，唇舌相撞的麻酥感让桑妍瞳孔骤然紧缩。
慕野的脸近在咫尺，那幽深的眼神就像无底洞，像是要将她整个都吸进去。
四年婚姻，他们只亲近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有了周安安……
桑妍白皙的脸霎时红的跟辣椒似的，她奋力挣扎，可男人的手就像绳子，禁锢着她无法动弹。
她只能笨拙躲避那在嘴里攻城略地的舌头，却被一点点夺走呼吸。
就在桑妍快要窒息时，慕野终于放开她：“你再说一遍。”
极具威胁的话在此刻透着股说不出的暧昧。
桑妍只觉大脑一片混乱，只能依稀靠着记忆开口：“慕野，我们已经离婚了，你……”
话还没说完，炙热的唇再次贴了上来，将她的话全部吞入肚中。
她捏紧了拳，拼命捶着他石头般坚硬的胸膛。
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已经发软，双手也无力地耷拉着，慕野放开他，声音沙哑：“你再说一遍。”
桑妍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要不是他抱着，自己可能就跪在地上了。
她抬起泛着泪光的双眼，羞愤不已：“你疯了吗？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慕野没有说话，而是放开她，从口袋拿出张纸。
桑妍定睛一看，竟然是离婚申请报告。
‘嘶’的几声，那薄薄的一张纸猝不及防地被慕野撕成了碎片。
“你干什么？”桑妍又急又不解。
当初他跟周慧芳几次三番让自己离婚，可现在他为什么把申请报告撕了？
慕野面不改色：“桑妍，我们没有离婚，你还是我的人，也不能带着我的儿子跑。”
这话太霸道，让桑妍心生不满：“安安是我儿子，而且你也不要认为我离开你就活不下去，我不仅能活下去，还能养阿嬷和安安。”
眼见她软硬不吃，慕野头痛不已。
明明是想找她和好，怎么关系反而更僵了。
桑妍似是也失去了耐心，转身就要走，然而却被慕野扯住了手。
“让我看看安安，就看一眼。”
慕野语气透着似有若无的祈求。
桑妍诧异，嘴里的拒绝在看到他眼神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等回过神，心里止不住的懊悔。
这样答应，不是明摆着打了自己的脸吗？
可想到周安安一直念叨着‘想阿爸’，她还是心软地叹了口气，带着慕野回了饭馆。
进去时，才发现何建涛已经走了。
桑妍把周安安抱了出来，一见着慕野，周安安立刻朝他伸出手：“阿爸！”
慕野接过孩子，摸了摸他的脸。
孩子重了些，额头隐约可以看见因为车祸留下来的一道浅浅的疤。
慕野目露心疼：“安安，有没有想阿爸？”
周安安抱着他的脖子，亲昵靠着他：“想，安安想阿爸，阿爸不要走。”
桑妍见这情势，连忙药把孩子抱回来，却听慕野做承诺般的回应孩子。
“不走，阿爸陪着你跟你阿妈。”




第22章
桑妍愣住，脸色有些难看。
可看周安安那亮晶晶的眼神，只能把话先压在肚子里。
“好了安安，你该睡觉了。”
说着，她伸手就要把孩子抱回来。
但周安安紧紧抱着慕野：“不要，安安要跟阿爸睡。”
“安安，不可以不听话。”
桑妍皱起眉，心里有些吃昧，明明自己为他操心最多，他怎么更粘慕野？
或许是因为孩子，慕野突然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温馨。
他揉了揉周安安的头：“听阿妈的话去睡觉，明天再跟阿爸玩。”
周安安脸鼓成了包子，不情愿地伸出小指：“拉勾。”
慕野愣了瞬后伸手勾住那小小的手指：“拉勾。”
周安安这才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乖乖被桑妍抱进去睡觉。
十几分钟后，桑妍出来，本想打发慕野走，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个包进来，正在铺那三张桌子拼成的床。
“你这是干什么？”
慕野脱下军大衣，垫在被子下：“明天早上安安要是看不见我，你怎么跟他交代？”
桑妍哑口无言，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可以睡宾馆，那儿更舒服。”
“没钱。”
听到这个回答，桑妍差点气笑了。
他居然连个正当的理由都不愿意想。
慕野看向她：“你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桑妍的确疲惫了，也懒得再跟他争辩什么，索性转身进了休息。
一进去，轻轻拍着周安安肚子的阿嬷压低声音问：“你跟君豪吵架了？”
闻言，桑妍整理被子的动作滞了瞬。
看来阿嬷是已经听见外头的动静了。
她继续整理被子，不愿让老人看到自己复杂的眼神：“没有，就是把话说开了。”
阿嬷看着周安安稚嫩的脸：“娇娇啊，你要照顾安安，又得照顾我这把老骨头，日子久了，你身体也会垮的。”
顿了顿，她语气多了丝劝慰：“君豪能过来找你，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为了你自己以后，也为了安安，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桑妍沉默了很久，而后才缓声道：“阿嬷，有些事我没办法跟您解释，我在慕野身上已经吃过两次亏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而且我有能力照顾好您和安安，每必要非得靠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听她话语里满是坚持，阿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周遭一片沉寂。
而听力过人的慕野清晰听见桑妍的话。
他拧起眉，眼底扶起不解。
为什么桑妍说在自己身上吃过两次亏了？
揣着满心疑惑，慕野久久不能入睡。
夜渐深。
桑妍也毫无睡意。
她盯着紧闭的门，原本平静的心开始起了波澜。
纵然嘴上说着不想跟慕野有任何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去想给他的拿床被子是不是太薄了。
纠结了半天，桑妍蹑手蹑脚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件还算厚的毯子，打开门出去。
借着外头透过门隙的灯光，她摸黑过去。
隐约看见桌子上的人影，桑妍轻轻把毯子盖了上去。
正当她想收回手，忽然被抓住手腕用力一扯。
桌子发出‘砰’的一声轻响，桑妍只觉自己被搂进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里。
慕野低哑的声音像含着口白酒，让人发蒙——
“上回我抱了你一整晚，现在该你抱我了。”




第23章
黑暗中，桑妍紧缩的眸子颤了颤，紧接着脸颊跟火烧似的。
她立刻挣扎起来，低声警告：“慕野，你放开我！”
在慕野看来，怀里的人就跟只小奶猫似的，爪子非但挠不疼他，还抓的心发痒。
但又怕真的惹恼桑妍，他只能不舍得放开手。
桑妍一咕噜爬起来，揪着衣扣连退好几步。
看不清人，只听见慕野的声音多了分少有的温和：“怕我冷才偷偷过来给我盖毯子？”
她一言不发，转身就回了房。
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才心软，早知道连被子也不给他，让他冻得受不了自己离开。
听着急促的脚步，慕野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如果桑妍不来给自己盖毯子，他的确没有把握把人劝回来，但他现在确定了，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哪怕只是方寸之地，他也要继续开垦。
一夜都没怎么睡的桑妍第一次睡过头。
平时睁开眼天才刚亮，现在都日晒三竿了。
她连忙起身去洗漱，心里暗叫不好，还有好多菜没摘。
没想到刚一开门，就看见阿嬷和周安安坐在外头，吃着包子和粥。
而慕野睡的那三张桌子已经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阿嬷盛了碗粥：“娇娇，你起了啊，快来吃吧，君豪一大早去买的。”
闻言，桑妍愣住：“他没走吗？”
周安安抓着有他半个脸大的包子，指着厨房说：“阿爸说阿妈累了，要帮阿妈干活。”
桑妍望着厨房，下意识地走进去。
厨房里的桌子上，处理好的葱姜蒜和青菜整整齐齐摆放着。
‘哒哒哒！’
刀和砧板碰撞的声音让她转过头，只见慕野卷着衣袖正切着葱末，手臂肌肉线条清晰有力。
他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即便穿着厚厚的军棉服也能看出宽肩窄腰，侧脸就像工匠雕刻的石像，坚毅俊朗。
“醒了？去吃早饭吧。”
听见慕野的话，桑妍才回过神。
她皱起眉：“你早点回部队吧，这些事我来做就行。”
说着，就要上前接过菜刀。
然而慕野却躲过她的手：“我跟部队请了半个月的假，在假期结束前，我会一直在这儿。”
桑妍怔住。
认识慕野这么多年前，她从没见他请过假，哪怕是半天，现在居然请了半个月。
“别，我那桌子是让人吃饭的，不是你的床。”
驱逐之意，显而易见。
然而慕野面不改色道：“你要我走，那还得问问安安答不答应。”
桑妍一噎，顿时又气又无奈。
他当初对周安安那么冷淡，现在反而把他当成自己撑腰的对象了。
没等桑妍反驳，周安安就跑了进来，抱住慕野的腿：“阿爸，一会儿带安安去玩好不好？”
慕野放下刀，俯身将豆子似的周安安抱起：“今天不行，等过两天你阿妈不忙了，我们一起去。”
周安安眸光一亮：“真的吗？”
在他的记忆里，阿爸阿妈从没一起带他出去玩过。
慕野点点头：“不信，你问你阿妈？”
桑妍立刻瞪向他。
可面前一大一小的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特别是周安安那写满渴望的目光，瞬间浇灭了她胸口的怒火。
她捏紧了手，扯出个生硬的笑容：“对，等阿妈不忙了，咱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