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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怔。
转瞬想到自己都要退圈了，还怕什么？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息了屏，面色如常正准备问好。
眼前几位主持人老师已经「啪啪啪」地热情鼓起掌来。
李灏老师：「小姑娘口才真好。」
我：？
章宇老师：「临场反应也出彩。」
我：？？
谢言庭老师：「要不要来做主持？」
我：？？？
另一位女主持一直低着头，手速飞快地在手机上按着什么。
忽然间眼神发亮地冲过来，
「妹妹，你看看我有没有记漏的？」
杨彤一张娃娃脸通红，此时眼里充满了崇拜。
看着对方屏幕上记录得比口供还要详细的我：「……」
「没有。」
标点符号都不带漏的。
是个人才。
就是这节目组好像不太正经的样子……
我看着微信里瞬间多了 4 个好友的手机，有些哭笑不得。
从业近 5 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节目接收到那么多正面的情绪。
娃娃脸笑眯了眼，挽着我的手又咬牙切齿：
「今晚咱俩打游戏，以前每次打游戏我都骂输，这次肯定能把场子找回来。」
弹幕的气氛一下子就欢乐起来。
【哈哈哈哈，就凭你那菜到抠脚的技术】
【我不信，彤彤肯定还是被骂到闭麦那种。虽然可怜，但是我好想笑哈哈哈哈哈】
【讲真，嘴笨的真想借一下嘴，每次吵架都没发挥好。回去又生闷气。】
【楼上世令我了。】
我张了张嘴。
……算了。
几个人在村口等了没多久，不远处慢慢驶来一辆保姆车。
节目另一个嘉宾，沈明卓先下车，转身把一身白裙，仙气飘飘的谢意然扶着下来。
该说不说。
一个乡村综艺，短短几步路为什么要搞得跟神仙下凡似的。
不用想都知道弹幕又刷满了「薏仁」的尖叫。
谢意然水汪汪的眼睛一眨：「对不起，我迟到了。车在半路抛锚，幸好遇到了沈老师。」
沈明卓是最近热播古装电视剧的男主角。
饰演一位明亮张扬、赤子之心的少年将军，在一众「我爱你你爱她她爱他」的套路言情剧的包围下，很是火了一把。
微博上迷妹们天天「弟弟我们等你」地喊个不停。
此时听到谢意然的话，沈明卓抓了抓毛茸茸的脑袋，憨厚一笑，像只大型犬。
又朝我招了招手：「孟老师，好久不见了。」
谢意然惊讶地问：「你们认识？」
沈明卓笑着点了点头：「五年前和孟老师合作过。孟老师的哭戏非常精彩，我印象一直很深。」
我也楞了楞，完全没想到沈明卓还会记得我。
沈明卓说的合作其实就是我出道拍的电影，我在里面饰演年轻时候的女主角，只有几个镜头，和他饰演的角色并没有交集。
弹幕不可置信地滚了起来——
【不会吧，那个小宋时是孟摇演的吗？当时在电影院我也看哭了哇……】
【完全看不出来啊！】
很快又被公司安排的黑水军刷下去。
【这姐刚出道就能拿到大荧幕的角色，这算是明晃晃的黑幕了吧。】
【嗐，扒上资本了呗】
想到当时的哭戏……
我眸色深了深，道了句谢。
几位老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渊源，李灏老师笑得爽朗：
「既然都认识那就好说话了，这两天咱们吃好喝好玩好。」
我瞄了眼笑容僵硬的谢意然。
那可未必啊……
之前就听说公司想让谢意然想和沈明卓签约炒 CP，今天这一出「顺路」，看来是真的准备炒上了。
5
一行人在导演组的指示下往村里走。
节目组租了一整间民房，其实就是相对大一些的青砖瓦房，提前架设好摄影器材。
男女分东西厢，各住一个大通铺。
众人到房间放好行李后，一起来到前院。
房子没有专门的厨房，只在前院角落垒了两个灶台，放了一张长桌。
此时长桌上摆着米面粮油，蔬菜肉类，墙脚甚至还绑着一只母鸡。
擅长厨艺的李灏老师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老方这回拎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下午不会真要哥几个卖身吧？」 
按节目惯例，这些菜都是导演组借回来的，第一顿中饭由几位主持人老师做饭欢迎嘉宾，下午开始就全员打工还债了。

章宇和谢言庭两位老师和他认识十几年，当下就挤眉弄眼地取笑：

「你要真被卖在这，指不定嫂子还乐得在家数钱。哈哈哈。」
李灏老师笑骂了句：「放屁！我家那口子吃惯我的菜，离不开我。」
圈中人人都知，李老师两夫妻是校园到婚纱，两人感情一直很好，是公认模范夫妻。
「诶唷，脸真大，嫂子可看着直播呢，谁离不开谁还得另说吧？」
众人笑成一团。
东西齐全，各人都开始忙活起来。
连谢意然都因为口碑下滑，不敢再推诿干活，拉上杨彤处理青菜。
李老师和章老师穿上围裙，处理肉类，谢老师和沈明卓到一边砍柴。
我看着转瞬被分光的菜，迟疑着指了指墙脚的母鸡：「要不，我杀鸡？」
弹幕瞬间刷了起来——
【卧槽，她说什么？杀鸡？是吃鸡吧？】
【就尼玛会装，等着老师们拒绝呢】
【你看那妖艳贱货的脸，看着像是杀鸡的人吗？她要是会杀鸡，老子倒立吃屎。】
在场所有人狠狠一惊：「你会杀鸡？」
我点头。
农村孩子会这个有什么奇怪的？
「那……那你杀吧……」
李老师刚说完就被开始烧开水的谢老师轻踹了一脚，「要不要脸，哪能让人家小姑娘干这个。」
李老师迅速回过神来：「啊对对对，我们来就可以。」
我笑了笑，「没事，我杀过。」
走过去提起母鸡，找了个海碗。
手起刀落。
母鸡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我倒提着放血了。
现场一片吸气声。
导演组甚至有人「卧槽」了一声。
弹幕也划过一水的卧槽：
【沃日，这姑娘真够猛的。】
【这手法比我在大润发杀十年鱼都熟。】
【刚才哪位说倒立吃屎的，请开始你的表演。】
吃屎的账号迅速销声匿迹。
放完血，我把鸡放进谢老师递过来的开水里，烫好之后拿出来拔毛。
谢意然闻到味道脸色发白：「孟摇，你这是不是有点残忍。」 
我：？
「你吃素吗？」
谢意然不解地摇摇头。
「你吃肉的时候没想到残忍，看杀鸡就觉得了。你清高你了不起？一手掩耳盗铃玩得比教科书还溜。」
谢意然脸色涨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薏仁」们又在愤愤不平——
【意意又没有说错，那血哗啦啦的谁看着不觉得残忍。】
【可不是吗。】
我懒得配合她做作，熟练地继续拔毛，取内脏。
几位老师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朝我竖起大拇指。
当天中午，一整盘三杯鸡被吃了个精光。
6
下午还债时间。
导演在桌上放了三张卡，分别是三个房子的地址。
今天的菜都是从这三家里借回来的，需要我们分成三组人去帮忙做家务。
做完还得自己在村子里寻找其他有需求的人家，做农活换取晚餐食材。
知道我是被找来衬托自己的谢意然柔声开口：「我和孟摇比较熟，不如我和她一队。」
我白眼翻上天花板。
可不是熟吗，我满身的黑料，这货起码贡献了八成呢。
有病才跟你一队。
「我拒绝。」
谢意然笑意一僵，泫然欲泣：「孟摇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呵呵。
国家怎么就没把这些人的脸皮拿去研究防弹衣呢？
得省多少经费啊。
我一脸真诚：「是啊。」
弹幕又被「薏仁」一股脑地刷。
【有没有搞错，给脸不要脸！】
【意意明明是担心她第一次上这节目，好心想带着她，呸。】
【孟婊你说的是人话吗！】
【意意别管她了。让她自生自灭。】
也有极少数网友看过我在村口的嘴炮和杀鸡后关注着直播间——
【这姐连上节目这么刚的吗？】
又瞬间被覆盖下去。
谢意然还要说什么，杨彤已经抱着我的胳膊甜甜一笑：
「意然不好意思啦，我和孟摇说好组队了。」
我点了点头。
谢意然顿了顿，又无辜地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那孟摇你早说不就好了。弄得大家都误会了。」
我摆出比她更无辜的脸：「我在你提出建议后第一时间就拒绝了啊，还不够早的？」
没管她什么反应，我转身和窃笑的杨彤就往外走。
我们负责的老爷爷家，儿子儿媳都外出打工，带着个 4 岁小孙子。
屋子不大，加上平日整理得挺好。我们只简单把家里家具擦了一边，扫地拖地，又把水缸装满。
在院子里喂鸡鸭鹅的时候，小男孩哒哒走过来，歪着头问：「姐姐你们在做什么？」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打工。」
「打工不是在外面吗？像我爸爸妈妈那样。」
「姐姐读书少，比不上你爸爸妈妈。你以后努力读书，比爸爸妈妈还厉害。」
小男孩顿时臭屁得不行。
杨彤看我毫无公德心地忽悠小孩儿，捂着脸笑。
弹幕——
【明星再怎么样也比普通人赚多了。】
【连小孩子都骗你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孟婊只有高中学历吧？？？】
【对啊对啊，人家杨彤可是传媒大学高材生。】
【意意也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呢。】
离开前我们还给小孩子留了包糖果。
就带着摄像小哥在村里慢慢绕着。
忽然，一扇半掩的木门里传来了老太太的打骂声：
「贱丫头，还不赶紧收拾好东西，你个赔钱货耽误老娘的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孩子惨叫的啜泣声也隐隐传了出来。
7
我和杨彤对视一眼，脸一沉，直接推开了门。
院子里的老太太一脸凶横，拿着扁担指着地上瑟缩着的小女孩骂骂咧咧。
老太太倒是衣服整洁。
小女孩看着七八岁，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破旧衣服，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画面一瞬间被同步到手机屏幕上，观看直播人数直线上升。
弹幕声讨的言论一瞬间喷涌而发。
【卧槽，这什么品种恶毒老人，不会是亲奶奶吧？】
【这年头还有拿着扁担殴打孩子的人？？】
【看看小女孩穿的衣服，这是虐待！】
【自己不是女人吗，还口口声声赔钱货，赔得最厉害就是她自己了！】
骂人的老太太听到门声，看过来的脸上还带着三分戾色。
「你们是什么人？」
我捏了捏想开口的杨彤的手，示意摄像小哥躲在门边继续拍，一边和杨彤往小女孩方向走。
「我们是过来拍节目的，不知道能不能做些农活换食材。」
老太太上上下下地扫视我们一眼,眉头越皱越紧，不满地说：
「两个丫头片子，瘦巴巴的能干成什么？」
「穿得这什么东西，看着就不是正经人家。」
杨彤绷着脸，后槽牙都咬紧了，牵着小女孩的手往一边去。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T 恤、短牛仔裤和运动鞋，笑了出来：
「老太太你是哪个风水宝穴挖出来的？怎么说话一股土味儿?」
「坟里信号那么差吗？新中国成立的消息都没收到？」
弹幕安静了一瞬，又疯狂开始刷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她好帅，我好爱。】
【卧槽卧槽，我黑转粉了。】
【孟姐就是我的嘴替，我也粉了！】
【孟姐牛批！】
老太太瞪圆了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手指颤颤巍巍指着我：「你……你敢骂我？」
「别说当面骂你了，你要是听不清，我还能刻你碑上。」
「怎么了？刚被挖出来听不懂人话？可我刚才听你狗叫得挺欢啊。」
老太太扬着扁担就要打过来，我一把夺过来，估摸着力道提脚往她腹部踹了过去。
老太太一屁股坐地上，撒泼打滚：「我不活啦，你个小贱人敢这么打骂老人家，你不得好死。」
我摇摇头，「你要是需要我一定给你赶上今晚最后一炉，两小时出盒。」
别光说不练假把式。
弹幕飘过满屏的 666。
【你们是不是骗我，这姐走的明明就不是妖艳贱货的路线啊。】
【9，因为 6 翻了。】
【万万没想到我会粉上这么个喷子一样的女明星。】
【都楞着干什么？记笔记啊！】
门口渐渐聚拢来了围观人群，都是因为听见老太太哭喊来的。
「孟摇。」
身后传来了杨彤紧绷的声音，我看了过去。
小女孩眼里死气沉沉，任由杨彤把她的长袖撸上去，露出一块一块的新旧淤青。
杨彤整个人像炮弹一样炸开：「你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能下这么毒的手！」
我呼吸一窒。
这是长时间的虐打了！
当即向门外摄影小哥招呼。
「报警！」
刚刚还在叫骂的老太太哭声一停，又嚷嚷起来：
「报什么警，这是我自己孙女，我想打就打，打死都是她活该！你能拿我怎么样？！」
门外一片哗然。
我看着叫嚣不停的法制咖，强忍着一扁担送她一程的冲动：
「骂你畜生都算抬举了。把你脑袋里的水倒出来，照照自己的鬼样子。」
「去到监狱你就知道能拿你怎么样了。」
8
当天下午，霸榜了娱乐热搜的《乡村生活》节目组，以黑马姿态连社会热搜的页面也霸了。
#乡村生活 拯救被虐打女童# 
词条被各大官媒和妇女儿童权益机构一一转发。
直播的视频虽说被官方截下，可是无所不能的网友早已经剪辑好无数的小视频，转达瞬间就达到百万级别。
圈内明星大 V 们也齐齐下场谴责，呼吁普法教育。
还有更夸张的表示要捐助或者助养甚至领养的。
不一而足。
同时登上娱乐热搜的词条还有——
#孟摇 互联网嘴替#
我的微博关注人数直线上升。
很多 up 主把我从村口开始的嘴炮记录整理成文字，艾特要我开班授课。
更缺德的是把小视频里我的画面做成了 GIF 表情包，在我的微博下叠起一层又一层的高楼。
我：「……」
就很迷。
这样的热度在综艺届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导演笑得龇牙咧嘴，被毁了半天的直播也毫不介意。
熊掌一个劲儿地拍着我和杨彤的肩膀：「你们不错，你们不错。」
我也被拍得龇牙咧嘴。
……肩膀都被要被拍碎了！
因为事发当时全程有摄影录像，节目组提供了原片。
了解完情况之后，警察就把小女孩和老太太带走了。
后续的事情有专业人士处理。
我和杨彤回到民房的时候已经傍晚，几位老师和沈明卓还拿着手机看当时的剪辑版，义愤填膺，讨论得面红耳赤。
被动拉入讨论的谢意然端庄的笑容隐隐崩裂。
看到我们走进堂屋，一个个的都拍起了手掌：「我们两位女英雄回来了。」
我和杨彤被簇拥着坐到饭桌边。
桌上已经又做好了饭菜，就等着我们回来。
我和杨彤面面相觑，说起来，整个下午就我们两个连片菜叶子都没换回来呢。
几位老师大手一挥：「没事，犒劳你们为民除害了。」
大家吃饱喝足，都聚在客厅里聊天。
李老师家里有两个孩子，慈父之心泛滥成灾：「不知道那个孩子之后会是怎么个安排？」
我想了想：「如果已经没有其他亲人，应该会由相关部门接手抚养权，之后再找合适的领养人。」
众人满意点头。
毕竟明天一大早还得继续直播。
大伙又聊了几句，各自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在外面接完电话的谢意然主动开口：「彤姐，你先去洗澡吧。」
杨彤朝我们左右看了眼，见我也点头，抱着衣服就去了。
房间就剩我们两个人，谢意然关掉摄影机，大大的眼睛瞪着我：
「孟摇，你是签了合同要来衬托我的！你今天瞎胡闹什么？」
？
「我不想知道你有病，别表现得那么明显好吗？」
谢意然咬牙：「我找你组队，你跑去跟杨彤闹什么？」
「你这逻辑看着直肠通大脑吧，还是长个脑袋显身高？我是签了合同来参加综艺，至于衬托完全是你们的口头要求，怎么实行是我自己的事。」
「我一身 T 恤牛仔，你仙气飘飘。我嘴欠，你善解人意。你洗菜，我杀鸡。」
「在我看来已经完成了你们的要求，想要别人给掏心掏肺干活，你得去缅甸！」
谢意然色厉内荏：「你……你偷换概念。」
我嗤笑一声：「那你报警啊。」
谢意然气得浑身发抖，深呼吸几下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来之前你和梅姐已经解约，今天又闹了这么一场，是不是新公司给你造势？」
「关你屁事，嘴闲就去舔马桶，别在这叭叭的。」
谢意然遽然变色，拂袖而去。
我看着她怒气喷张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这反应不对劲啊……
找了下午他们的直播视频。
倍速播放。
节目组在录制前踩过点，三家独居老人的情况都差不多。
三位老师你打我闹，互相吐槽的中年队伍一切顺利，还找了个养猪人家帮忙切猪饲料换了排骨。
重点便在沈明卓和谢意然自己到处找农活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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