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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冷冷「呵」了一声，故意拖长尾调，「我一个人说了算吗？」
说的时候手指还故意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就像人民币敲击着我的心。
我双手奉上合同，表情谦卑又诚挚。
「财神爷，哦不老板。」
「只要……不修改待遇条款，您绝对一个人说了算！」
「哦？」他尾音上扬，笑了出来，「给你更多也不要？」
「要要要！」要死，怎么总出其不意。
我生怕他反悔，一时心急粗暴地圈住了他的胳膊。
哦莫，这触感，一看就是平时有锻炼的，肌肉紧绷，结实有力。
哦不，我是说老板人大气，肌肉也跟着大气。
他干咳了几声，嫌弃地把我推开。
「虽然你很有才华，但女孩子家家的……注意影响。」
「总不按套路出牌，容易……被误会。」
我以前以为清冷老干部是男神行走娱乐圈吸引女粉的人设。
但万万没想到，他表里如一，是真不经撩。
这才什么跟什么，他耳尖居然红了。
啧啧啧，好清纯哦。
我撩撩刘海，侧身往显示屏那儿指了指，「老板，您是不是对您的粉丝有什么误会？」
没错，他们正吐槽得正嗨：
「误会？不存在的！多没 CP 嗑，嗑离谱二人组！」
老板今天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西装，细领带，刘海肆意垂在眉骨，不说话的时候，很斯文败类。
我呢，浅灰色学院风开衫，内搭白衬衣，掐腰格子短裙，慵懒的卷发盘成一个小丸子，满满的青春感。
我八百个心眼子发作，把老板拉到打光最好的地方，偷偷打量好机位，甜甜喊了一声「老板。」
他看向我的瞬间，我双手揽住他结实的臂膀，单脚抬起，朝摄像机甜甜 wink 眨眼。
哇，就是这种感觉，完美！
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浪漫，男神真人 cos，我不信屏幕前的姐妹们扛得住？
这时，我再慢条斯理换上我的夹子音：
「从今天起，我就是直播间新进人工僚机，姐妹们有什么心愿私信我。」
「关注直播间，每天解锁这位，保证你们嘶哈嘶哈福利看不完！」
7
下播后，数据爆表，同事们一阵惊呼。
那张男神居高临下望着我的照片迅速发酵扩散，在好几个平台都上了热搜。
「一动一静，好久没见到这么鲜活的男神了！」
「跪求男神别沉迷直播，再接点现代戏吧！」
我也在同事们的强烈要求下，顺利入职。
男神新给我的合同，增加了待遇，也增加了工作。
我的新工作，当他的直播助理，不只帮他策划直播内容，还陪他出境。
男神当老板很有原则，他说绝不限制我放飞，但也不可能任由我摆弄。让我拿捏好创意尺度。
兴奋得睡不着，我索性起来冲浪。
有些意外，cos 照引发的连锁反应，居然是粉丝们高声呼吁男神回去拍戏。
男神少年出道，以前演戏可谓家喻户晓，但我那时沉迷学习没怎么看过。
不过逃过了电视剧，没逃过直播，最后还是入坑了，沉迷不能自拔那种。
我花了几天时间恶补了他全部剧，再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眼睛肿得像国宝。
西柚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了？又被影帝甩了？」
我点点头，「不是。」
我又摇摇头，「啊，我是说，追了老板好多剧，他演技那么好，为什么现在不演了？心好痛！」
我真情实感地捶了捶小心脏。
特别感同身受剧粉几年无新剧可看，直播也弥补不了的那种遗憾。
「呀」，西柚嘘了一声，「这是公司禁忌！你可千万别当着老板面说这事儿。」
我一头雾水，人瞬间从困顿中抽离出来清醒了，「歪？」
西柚把我拉到无人角落，小声说：「就被影帝裴绍白膈应到了，气退圈了。」
「裴绍白？就他那烂演技，你叫他影帝？」听到这形容，我不厚道笑了。
「没演技的影帝，咱老板实力派，还输给他，可不就被气退圈了嘛！」
哦，懂了，有内幕。
不过就是裴绍白嘛，大可不必。
我突然对入职后第一份策划有了新想法。
8
基于这段时间对男神的接触，和我作为粉丝对市场喜好天生的敏锐，我为男神量身制定了一系列直播剧本，代号#演技炸裂#。
没错，我要让男神被埋没的演技在直播间重回巅峰，顺便 KO 水货影帝。
我的提案得到了团队全员一致拍手叫好，但却被老板一票否决掉。
「演技炸裂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看到的名场面背后，有演员、导演、编剧……各种幕后人员的默默付出。
「我们的直播间……就让它单纯成为直播间吧。」
他抬头，朝落地窗外刚长新叶的法国梧桐看去，「不要留恋过去」。
深情，也遗憾。
他很喜欢演戏吧？
一定是的。

所以才不想被我们打扰？

我脑子有些乱。
我不清楚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害怕踩到他的红线，又心有不甘。
好在我们在直播间越处越熟络。
他默认我在直播间放飞自我，我也更加放肆地和粉丝们串通好，用读粉丝来信的方式念土味情话，看他优雅冷静地抓狂。
他这人有个优点，真诚。
即使知道套路了，依然能用最深情的眼，做最真挚的反应。
不像很多明星，表演着最完美的人设，一层一层包裹自我。
我似乎能感觉到，他放任我，也是放任他自己。放任真实的自己一点一点冲破阻碍，释放到人前。
偶尔，我会回归老本行，用各种勾人心弦的小说悬念戏弄他。
但他进步了。
也许是充值盐选会员后，优质小说看多了，他不再被动地等我丢圈套，学会了抢话。
我说，我是真千金，回家那天，假千金哭哭啼啼要走，家里人还责怪我太小气。
他说，她不走你别回，回家反正当炮灰。
我说，白月光回国那天，我得了癌症。
他说，呸呸呸，为渣男咒自己不值得。
我想在直播间出其不意，再度上演制服 cos，他一个眼神杀过来，警告我休想靠近。
「心眼子再多，抵不过老板一句扣工资！」
直播间随着我们越来越高频的互相拆台，变得更加欢乐。
有人说我们是欢喜冤家，专供每日笑点；还有网友赠送封号——史上最无默契搭档，专拆台对方。
这些，我们都一一笑纳。
托网友们的福，我们直播间数据日益高涨，成绩喜人，长期霸榜首位不说，比老板过往成绩还高出一大截。
老板涨粉，我也涨粉。
我不只涨粉，还涨工资。
9
老板心情变得很不错，渐渐脱离老干部的灵魂，走向年轻人。
为了犒赏大家，他还主动提出公费包岛让我们露营。
同事们自驾，我蹭老板车。
汇合那天，我蹲在公司门口的梧桐树下，看着他从办公室外的法式小阳台上缓步走下。
他戴着鸭舌帽，低低的帽檐没遮住线条分明的侧颜，反倒在光影的衬托下，浓颜越发俊美。
他穿着淡绿色宽松印花白衬衫，浅色牛仔裤，老干部气息荡然无存，倒是释放出了浓烈的少年感。
我偷偷摸出手机，迅速记录树影红砖下难得一见的画面。
我们出发得比较晚，汽车飞驰在高速上，成片的楼房，远处微小的人群，像电影画面般，一帧帧迅速倒退。
穿过树林，有时候是一片宁静的湖，有时候是一片飘逸的竹，有时候是一片赤橘的海。
「看，日落！好美啊！」
绚烂的夕阳低低挂在海上，海面被染成了浓郁的赤橘色，意外收获！
「开车，看不了。帮我录下来。」
我可能是大脑短路了，迅速拿起他放在扶手箱上的手机，「好。密码？」
他迟疑了片刻，我并没注意到，还不停催他，「快，太阳要落下去了！」
解锁后，映入眼帘的是他的知乎界面。
大冤种？
没日没夜天天催更我的大冤种？
扑哧一声，我差点笑出来，但忍住了。
就冲个会员而已嘛，怎么大冤种了，离谱。
为了表明我不是故意打探他隐私，拍摄的时候我故意发出惊叹，
「老板，你这限量版莱卡手机拍摄效果真好，我也喜欢，太贵了没舍得下手。」
「动态抓拍，稳定又高清。拍好了，你记得看。」
说完，赶紧把手机放回去。
露营地在南澳海边的一块悬崖草地上。
我们到的时候，场地已经布置好了。
圆圆的小彩灯挂在一盏盏天幕帐篷上，一闪一闪，舞动的篝火上吊着海鲜汤，烧烤架上羊肉吱吱作响，海风吹过，伴随着音乐和啤酒，大家好不惬意。
上半场，喝嗨了，大家兴致正浓，直接在海边蹦起了野迪。
很快，大家不满足于群魔乱舞各自狂欢，变成了组团跳沙雕舞。
都是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放纵起来，就三个字，没眼看，哦不，很有才。
我也被拉到舞池中央狂欢。
还好平时短视频刷得多，墨镜一戴，谁也不爱，墨镜一摘，纯欲小舞摆动起来。
我的社恐人格自从来了这家活力四射的公司，就被压制得再也没出现过了。
一直坐在底下喝啤酒的男神也没能幸免，大家都表演完，只剩他了。
我拱拱扭得正欢的西柚，「老板也跳舞？」
西柚顿时尖叫起来，「老板的固定节目！千万别眨眼，直播间的算啥，这才是真福利！」
老板套了件西装外套，戴上眼镜，走到舞池中央。
四名男同事自动站到了他身后，围成一个尖尖 A 形。音乐响起，「4321……」
老板跟随重节奏鼓点扭动手臂和膝盖，跳起了齐舞。
HIP HOP？
我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老干部？
这支舞很有名，我在电视上看很多人尝试过，舞蹈动作难度不大，但男神跳出了一股我从没见过的慵懒感。
加上他平时健身，紧实饱满的肌肉线条……
救命，好性感！
我立刻加入了尖叫军团，情不自禁对着老板狂喊：「啊啊啊啊好帅！」
狂浪一夜后，大家统统错过了躺在营地就能看到的日出。
悬崖不远处是一片干净的私家海滩，我们提前租了下来。
吃过早餐后，大家下海的下海，踏浪的踏浪，我和男神在海边晒日光浴，十分享受。
但突然一拨陌生人闯了进来，还不肯离开。
西柚拉着我去交涉，结果好巧不巧，见到了裴绍白。
「年年？」他看到我很惊讶。
看到我身后突然出现的老板，更加惊讶。
「你？你给林知扬打工？」
「离开我，不至于这么自甘堕落吧？」
10
「啊呸，不会说人话就闭嘴。」我没好气，直接怼了回去。
他这人真是一点都没变，没自知之明又自恋。
「这里是我们先租的，不想被曝无良剧组赶紧走。」我不想多废话，直接拿出手机对着他怼脸拍了起来。
「好好好。这么久没见，别这么剑拔弩张嘛。有空我们叙叙旧，我还挺……想你的。」
西柚扯了扯我，一脸震惊，「你们……」
我迅速打断她的联想，「别乱想。没空。」
呕，要被油死了，赶紧走。
可裴绍白居然伸手拉住了我，「年年，我和 Linna 分手了。」
我鸡皮疙瘩掉落一地，浑身不适。
一直在身后没说话的老板突然走到我身边，覆上我的手甩开了他，「放手。」
裴绍白摸了摸下巴，放浪轻蔑地笑出声来。
「年年，为了气我，也不至于找我手下败将吧？」
呵，他不提，我还忘了这一茬，不要脸。
我走到老板前面直视裴绍白，双手环抱，抬头挺胸，怒气狂飙。
「你影帝怎么来的，心里没点 AC 数？
「非要我大声嚷嚷得你们全剧组都听到，你拿身体跟 Linna 换的？
「这是很光荣的事吗，值得你到处炫耀？
「就你那点浮夸演技，也配和我男神比？拜托脚趾都比不上！
「也就我男神太正气，碰上你这个不讲武德的渣滓。
「以后别再乱伸脏手，不然我手里那些黑料，分分钟让你退圈八百回。」
我挽起林知扬，「老板，我们走。」
11
嚯，好解气。
分手后被裴绍白封杀，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当面怼。
我声音嚷得够大，现在网上营销号爆料满天飞，顺便还帮男神沉冤昭雪，一箭双雕，好爽。
我偷偷刷了刷手机，#裴绍白 影帝黑料# #林知扬  演技#两个词条都爆了，大家边骂裴绍白手脚不干净，边万人血书恳求老板回去拍戏。
虽然老板不在意这些，但粉丝在意，我在意，不争馒头我争口气。
回去的车上，我斗胆把脑海中已经成形的策划案跟老板做了分享。
我想在梧桐路 119 号那栋古老的建筑上，拍摄一组古今碰撞的视频作品。
视频的主人公是个年轻作家，他塑造的人物会走出文字穿越到现代，带着故事和他见面。
见面的地点就选在法式楼梯上，一面现代，一面沧桑。
第一组人物我都想好了，血洒云端的民国飞行员，在前线厮杀后穿越到现代，看到家国无恙，热泪满面。
很考验演技，也是我私藏的小心思。一旦冲破心理障碍，男神回归影坛不是指日可待。
「为什么想拍这个？」老板开着车，问得很随意。
「老板，不留恋过去，也不要否定过去。
「就算信仰被渣滓玷污了，你可以再染回来，染成你的颜色嘛。
「不然天天看没演技的污眼睛，大家都成大冤种。
「其实大家都挺期待你来演的，放心，我能把脚本写得让你演过瘾。」
我故作轻松，小心翼翼，把小心思全抖了出来。
他食指慢慢敲打着方向盘，像是陷入沉思。
许久，没提策划的事，只淡淡问我：「你和裴绍白谈过？」
我轻轻「嗯」了一声，没什么好隐瞒。
「说谈也没谈。
「那时候我们在同一个公司，他是大明星，我是编剧。
「我以为他欣赏我的才华，可他其实带了私心，想要我手里的剧本。
「我写得慢，他等不及，迅速高攀上老板女儿，成了影帝。
「我也生气，就把写好的剧本烧了，烧了也不给他演。
「他挺看中那剧本的，所以我们成了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