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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宝出现在小蝴蝶面前的时候，小蝴蝶太惊讶了，立刻迈着小短腿跑向墨宝，“妈妈，你来的太快了。”

她的眼睛很红，但是没有眼泪了，刚刚是哭过一阵子，看来被哄好了。但眼底深处，分明带着破碎感。懂事的让人心碎。

墨宝看了眼霍辞，后者喉结滚动，道：“我不是为了特地避开你。那边确实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之前你就知道的，我是因为跟王励肆的合作回国，如今在国内并没有太大的气色，我早就订好了要走的。”

“我知道。”墨宝说。

“我也问过小蝴蝶，她选择跟我走。”霍辞说。

“我也知道。”她紧紧抱着小蝴蝶，抬眼看他，思考片刻，说，“我可以帮你把重心逐步往国内转。”

霍辞便没有开口。

他是不喜欢她插手他的事情的，换做是谁，都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事。就比如墨宝，如果有人对她指手画脚，她愿意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霍辞在国外的发展只是慢，但很稳，他有他自己的主见，也有他自己想过的人生。

墨宝知道霍辞的想法，他们可以和谐相处，但不能是不对等的，像一个傀儡一样，任由对方摆布。

墨宝放下小蝴蝶，说：“小蝴蝶，你先自己玩，妈妈有事跟爸爸谈谈。”

霍辞看看她，没有拒绝。他们上了楼，小蝴蝶自己坐在地毯上，玩着自己的小手。

霍辞在书房里面点了支烟，墨宝伸手也要拿一根，被他阻止了，霍辞蹙起眉，明显有些生气：“你这种身体状况，你抽什么烟？”

“我这会儿也需要冷静。”霍辞不会知道，她心情起伏之际，想的全是牺牲霍辞的一辈子，来满足小蝴蝶的愿望。她生怕她稍微控制不住，说出口的就是威逼利诱，将两人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推入深渊。

可在霍辞的眼神下，她最后把手给缩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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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辞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不少，关心的说：“保健品吃了吗，效果怎么样，你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自己也没抽，他把烟给放了回去。

“只要我有空，我会尽量带小蝴蝶回来看你。或者你随时可以把她接到身边待几个月。”霍辞也算是为她和小蝴蝶考虑。

墨宝还是坚持自己的主见，“我帮你把重心往国内转移。”

“不用。”霍辞的眉心依然锁着，“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那是我的事业，你无权干涉。”

“我干涉不了你，那我就干涉别人。”她语气转凉，又是他难得见一回的凉薄。

这意思，那就是刻意针对他，干涉别人，弄垮他。

墨宝自己也清楚，她现在只要一开口，必然就是把事情谈崩的趋势。

霍辞果然被激怒了，却还是隐忍着：“国外你也算帮过忙，你非要动手，就当我还给你。只是墨宝，如果我再重新开始，希望你能高抬贵手，别再插手。”

如果是为了摆布他而帮的忙，他并不需要。

墨宝根本不听他的话，自顾自道：“半年时间，我在国内给你铺好路，你不会有任何困难跟徐需要适应的地方，如果有，我也会全部替你解决了。”

霍辞忍耐不了了，风凉的说：“墨宝，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话，我在尽力站在你的角度想问题。可是你的讨论，那叫什么讨论？你什么都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

他站着，微微低头冷冷看她：“墨宝，我告诉你，你别在企图干涉我的事情。你要是好好谈，我愿意跟你好好谈，但我霍辞，不是一条听你安排的狗。”

你看，关系这不就弄僵了。

墨宝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她的问题，她处理的方式不对，她缓和语气说：“你要怎么样，才愿意把重心移到国内？”

“国内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地方，市场环境也不够好。你愿意砸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墨宝，你应该很清楚，市场怎么样，环境怎么样，不是光靠钱能够决定的。不然哪有那么多破产的？”

霍辞觉得她简直魔怔了。

她帮忙，也不一定能成，砸钱打水漂，他一事无成怎么办？霍辞总得替小蝴蝶打好底子。

他们吵的声音不小，到底是吵到了小蝴蝶，小孩子在门外敲着门，担心的说：“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不要吵架好不好？”

“小蝴蝶也没有那么难过的，你们不要为了小蝴蝶吵架。”小蝴蝶在门外懂事的说着。

霍辞听了小蝴蝶的话，心情太复杂了。他不说话了，沉默着。

而墨宝太心疼了，在小蝴蝶开口时，她背过身，站着一动不动，眼泪就掉了下来。

小蝴蝶懂事得让人心碎。

“你先冷静，想清楚别那么咄咄逼人，我们再来谈到底怎么样，才是对小蝴蝶最好的结果……”霍辞说着话，转身要去开门时，却发现墨宝早就泪流满面。

霍辞开门的动作就顿住了，语气也缓了，说：“事情又不是不可以再谈，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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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宝并不理会霍辞的话，她伸手平静的擦了擦眼泪，然后在原来的位置蹲了下去。

她需要冷静冷静。

霍辞浑身僵硬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很快就抽了纸巾，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在纠结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有选择把纸巾递给她，而是自己伸手替她擦了。

“是你处理的方式不对，你不应该来操控我的。”霍辞沉声缓缓道来，但不敢凶了，“即便我要回国，也得有我自己的安排，而不是你用这种命令的方式来逼我妥协。墨宝，那跟利用我，又有什么区别。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多讨厌利用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在说到最后这句话时，也轻飘飘的，那是因为牵扯到了不愿触及的过去。

墨宝处理问题时，自然不至于有这样的情绪波动，霍辞再跟她争锋相对，她也有能力压过他。

她会控制不住情绪，完全只是因为小蝴蝶。

那么敏感，一点点不对劲她都察觉得出来，她跟霍辞都不愿意妥协，没想到最先妥协的是小蝴蝶，她说她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你说的对。”墨宝恢复平静说，“我不逼你了，至于你说的市场跟环境，总是可以改变的，没有需求，也可以创造需求。”

她想从地上起来，脚却麻了，最后霍辞扶了她一把，她推开了。

霍辞道：“回国的事，也得从长计议不是？我也得做调研，开会，做各项决议。”

小蝴蝶也听见了霍辞最开始问墨宝为什么哭，在外头焦急的直跺脚，慌慌张张的问道：“爸爸，妈妈怎么了？”

霍辞这才过去打开门。

小蝴蝶一进来就焦急的朝墨宝跑去，看见她哭过，立马就要她抱。墨宝抱她了，小蝴蝶心疼的亲亲她的眼睛，模仿着爸爸哄她的语气，说：“妈妈，你不要哭。”

“妈妈不哭，妈妈跟爸爸也没有吵架，小蝴蝶不要担心。爸爸妈妈只是在商议，怎么样才能让小蝴蝶想见妈妈的时候就能见到妈妈，想见爸爸的时候就能看见爸爸。小蝴蝶知道的，商量就会有分歧，但那是提意见，不是吵架，对不对？”

“对。”小蝴蝶说，“但是万一商量不出来结果，也没有关系的，小蝴蝶想妈妈的时候，可以跟妈妈打电话。现在都可以视频，小蝴蝶还是能看见妈妈的。”

墨宝嘴角弯起，霍辞在一旁沉默不语。

墨宝看看他，说：“那我带小蝴蝶走了。”

但霍辞没让她开车，最后选择送她们过去，一路上，小蝴蝶都在哄墨宝，这哄人的技术，也不知道像谁，便撒娇边哄，小黏人精。

霍辞心里清楚，小黏人精，无非是随了大黏人精。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不粘屈琳琅，但跟墨宝在一起的时候，却那么黏。或许是因为初恋，也或许是因为墨宝太冷了，恋爱双方里，总有一个人得黏。

在墨宝哭的时候，霍辞当会儿，挺手忙脚乱跟头大的。

他居然还是这么怕她掉眼泪。霍辞自己都服了。她咄咄逼人，不可理喻，分明是心狠，还要他来妥协。

在墨宝跟小蝴蝶下车的时候，才点了一支烟。等到烟头燃尽时，才重新发动车子找了王励肆。

王励肆已经忍住很久没找墨宝了，墨宝也不见他，于是王励肆就这么堵着气，他又不是没女的喜欢他了，他何必要巴结着墨宝这一个女人。

但这么想归这么想，不爽是真不爽，他甚至想把墨宝拉来教育一顿，让她不理他。

于是霍辞见到王励肆时，后者脸上明显写着不满，通俗来说，那就是没泡到妞的不甘心还有陷入爱情的二愣子的自我倔强。

王励肆看着霍辞，道：“听说你要出国了？”

“嗯。”

“恭喜。”王励肆道，“今天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打算把重心往国内移。”霍辞道。

王励肆原本有些散漫的靠在沙发上，在他话音落下时，不由得坐直身子，多看了他两眼。

四目相对，各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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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励肆打量他几眼，霍辞之前，也不是没考虑过回国，毕竟国内这几年发展迅速，但也不是最近，毕竟他的行业，国内市场不是很稳定。
“怎么突然想着把重心往国内转？”王励肆若有所思，“环境怎么样，你自己应该很清楚，起码暂时不是最适合的时机。莫非是有什么突然的原因？”
霍辞也没有隐瞒，如实道来：“小蝴蝶舍不得跟妈妈分开。考虑到她们母女的身体状况，回来大概最好。今天来找你，是后续需要你帮忙。我要是国内稳定下来，你投资我，应该不亏。”
其实回国，倒也不是完全没优势，只是风险相对来说略大，远不如国外安稳。其实墨宝愿意给予金钱上的帮助，尽管有最坏的风险，但霍辞心里有底，应该不会那么遭。
融资才是最难的，墨宝给他解决的是一个大问题。
霍辞无法接受的，本质上就不是回国这事，他厌恶的是墨宝对他肆无忌惮的摆布。他就像一个木偶，被她利用，如今还要听她安排。霍辞可以为了小蝴蝶做出牺牲，但对于墨宝的这种做法不敢苟同。
“只是因为孩子？”王励肆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片刻后，把手里的烟递了一根给霍辞，又把打火机丢给他。
霍辞没接，只蹙起眉：“不然你以为？”
“也是，你总不至于对墨宝心软。”王励肆笑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对墨宝没有任何多余想法，不然我接近她，你早该想方设法阻止了。”
但在国外那次，霍辞更多的是回避，并没有在他和墨宝相处时横插上一脚。
霍辞不提墨宝了，他如今对墨宝什么想法，霍辞自己也摸不准，他大概是不会喜欢墨宝的，最多只是对过去有一些留恋，所以对她偶尔有些情绪波动。
但要他一辈子跟墨宝生活在一起，霍辞想想过往，想着她一直不瘟不火，对谁都一样的表情，永远那么冷淡，必要之时可以牺牲他达成某种心愿，他就难以忍受。
墨宝的生活方式，跟他喜欢的是相背的。所以他们不适合在一起。过日子的人，三观还是得合。
霍辞感激墨宝对小蝴蝶的所有付出，但依旧膈应她曾经对裴氏所做的一切。感激跟埋怨这两种情绪，并不冲突。
王励肆道：“你要真回国，该帮忙的地方我会帮。”毕竟有钱可赚，都是生意人，能一起赚钱的，都是朋友，雪中送炭难，可锦上添花的事，何乐不为。
霍辞跟他聊了大致方案，但重心往国内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真要要计划，那也得是小半年后的事。
说完正事，霍辞就得走了。毕竟几天后就要出国了，还有很多事情他都得忙。王励肆道，“刚从墨宝那儿过来？”
霍辞想他大概是想问有关墨宝的事情，只是他没什么心情跟他去聊墨宝，敷衍了两句就走了。
这一回，霍辞任由小蝴蝶在墨宝那边待着。等到该走了，他再去接孩子。
小蝴蝶说想要爸爸妈妈一起陪她去游乐园，霍辞也特地抽了半天时间出来，跟他们一起逛了游乐园，在小蝴蝶坐儿童玩具车的时候，墨宝跟霍辞道了歉：“那天的想法是我不对。”
霍辞看了看她，没有言语。
“你的人生，确实不该被我干涉。小蝴蝶舍不得我离你们太远，我应该先自己想想办法。是我一边舍不得抛下林氏不管，一边又企图满足孩子的心愿。”
那两年，如果不是小蝴蝶病危，墨宝也不会离开林氏。
她只是被小蝴蝶的情绪影响了，墨宝很难被人影响的，可小蝴蝶让她控制不住自己。让霍辞回国，她自以为给足补偿就够了，可是细想来，那也是对霍辞人身自由的干涉。
霍辞这才说：“我们总归都是为了小蝴蝶好，以后就该心平气和的谈，总能找到最好的方式的，不是吗？”
这时候谈事，算是真的心平气和了。没有了那日，两人那般剑拔弩张。
墨宝说：“霍辞，我希望你过得好。”
霍辞再次没有开口，这一次是长久的沉默。
他们靠在围栏上，一同安静的看着里面的小蝴蝶。旁边的小两口一直说说笑笑，氛围极好。但墨宝跟霍辞不是一对，也热络不起来。
他们一直安静到小蝴蝶一轮游戏玩完。
墨宝才走进去小心翼翼的替小蝴蝶摘下帽子，小蝴蝶出来的时候，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就好像她也生活在一个父母健全的家庭一样。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一起拍了一张合照。
在霍辞上洗手间的时候，服务员还给小蝴蝶送来礼物，夸赞她长得好，说：“这个气球晚上会发光，回去让爸爸妈妈给你吹。”
小蝴蝶眼底有几分失落，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墨宝，不希望她解释她和霍辞关系不好。小孩子都很虚荣，小蝴蝶虚荣的点，就在于，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单亲家庭。
墨宝被小蝴蝶的眼神刺痛了，可这一件事她无能为力，这一点需要小蝴蝶靠自己去成长去释怀。
但她没有特地说她和霍辞离婚的事，说：“回去妈妈给你吹气球吧。”
“好哦。”小蝴蝶用脑袋蹭蹭她的手。
晚上八点，霍辞才把他们送回去，看到那只气球时，他就知道墨宝一个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吹好，气球太大了，绑绳很麻烦。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帮了把手。
墨宝也在一旁打下手。
很神奇，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之间居然还有几分默契。一个递工具，一个接工具，十分自然而又娴熟。
小蝴蝶就乖乖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共同替她把打气球吹好。气球里面有好多小灯，直径有一米，灯光不停闪烁着。
小灯里亮的字时：希望我们一家永远在一起。
墨宝跟霍辞都看见那些字了，都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神。
“好好看哦。”这是小蝴蝶有史以来，最幸福的一天，爸爸妈妈友好相处，都陪着她。

即便气球里的愿望实现不了。

她的爸爸和妈妈，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并且，马上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会生活在不同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