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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股淡淡的脂粉气钻入她的鼻内。
宋清盈动作一僵，却很快掩盖了过去。
这些都不重要，剩下的日子中，她只想好好陪着他。
“有事，用过了。”
霍致峥瞥了眼已经快要燃尽的红烛，看向宋清盈：“你怎么还没睡？”
宋清盈眸光暗了暗，然而还是漾起一抹笑：“没什么，想着守岁，顺便等你。”
闻言，霍致峥欲往桌案的脚步一顿。
往年的除夕，宋清盈总会等他回来守岁，今日他却把这事忘了。
霍致峥眼带歉意：“走吧，我们去守岁。”
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宋清盈将大氅轻轻放在椅子上后也跟了上去。
漫天烟花，细细黑灰落在莹白的雪中。
宋清盈的目光落在身旁霍致峥的脸上，夜空中闪烁的烟火光亮撒在他清俊的侧颜上，一种虚无缥缈的朦胧感让她痴痴看了许久。
渐渐地，已入丑时。
宋清盈见霍致峥似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今日是她的生辰，霍致峥去年忘了，今年怕是也忘了……
“阿鹜……”宋清盈轻唤一声，欲告知自己的情意。
霍致峥闻声转过头，先一步开口：“你还记得成婚时的约定吗？”
宋清盈愣了愣，十年前与他成婚那日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那日的她满心期待霍致峥掀喜盖，共饮合卺酒。
但不想，她等来的是夫君的一句话：他不爱她，不会碰她，待有朝一日两人遇上各自良人，便和离放彼此自由。
宋清盈心头微窒，深深地看着霍致峥：“所以，你是遇上心仪的女子了？”
她曾私心想着，他们已共度十年，或许这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不成想……
霍致峥迟疑了一下，而后点头，眼中是遮不住的柔情：“是。”
宋清盈微垂暗眸，也不知自己该是何心情。
或许她该高兴，她时日无多，而霍致峥找到了他心仪之人，可以欢愉此生。
良久，宋清盈才哑声问：“那女子，很好吗？”

第二章 回不去了

霍致峥望着她，点头回：“她很好，性子活泼却不失礼数。”
宋清盈看着他眼中漾着的温情，喉间发涩：“原来你喜欢这般女子。”
霍致峥没听清她的话，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等过几日我空闲了，就陪你去给两老扫墓。”
闻言，宋清盈“嗯”了一声，心中却是一阵苦涩。
两年前，她爹娘先后过世，只剩她与孤姐沈玉烟两人。
沈玉烟早年入宫，已成淑妃，出入不便，每年孝期去扫墓的便只剩自己，幸而后有霍致峥陪着。
不过可惜，这次扫墓与这新年一样，再无下次了。
忽然，一小厮从院门外走来，行礼低声道：“少傅大人，宫里来人说皇上急传您入宫。”
霍致峥点点头，朝宋清盈道：“我先走了。”
待踏出几步后，又回过身轻声说：“天冷，你早些歇息。”
宋清盈眼神一怔，望着那匆匆离开的背影，哽声说了句：“谢谢。”
他总是对她这般好，让她连死心都舍不得。
往后几日，宋清盈命人准备好纸钱、香烛及素酒等物后，才准备写信给姐姐。
落笔时，她才觉手颤的连一个字都写不清。
她瞧着那绽开的殷红半晌，终是无甚力再写一封。
笔尖再度落下，宋清盈以墨掩血，一簇兰草跃然纸上，再瞧不出落有血滴的痕迹。
宋清盈将信交给丫鬟后，见院内白雪红梅甚是好看，便多看了会儿。
约莫一炷香后，一阵脚步声慢慢接近。
宋清盈知道是霍致峥，她转头见他走了来，却见他一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粉色香囊。
那一抹明艳被他一身玄色金线长袄衬的格外扎眼。
宋清盈心底不觉一涩，十年间，霍致峥从不佩戴任何饰物，便是她亲手打磨的玉佩也被他置于一旁。
现在，却带上了香囊……
那香囊轻晃，如同她此刻锥刺的心一般。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宋清盈挪开视线，不愿再看抹刺眼的粉色。
霍致峥拂去肩上的雪，声音温和：“入夜要去参加宫宴，回来同你说声。”
他见宋清盈未穿袄子，又蹙眉嘱咐：“回屋吧，你身子不好，容易受凉。”
宋清盈看着他眼中如春风般的温柔，点了点头。
隐约有些暖意的日头偏了西，雪停了，风却愈大。
宋清盈手里抱着汤婆子，但依旧不足抵御那刺骨的寒风。
她眉心一拧，想着霍致峥离开时穿的单薄，轿辇挡风不挡寒气。
顾及他的身子，宋清盈命丫鬟取来大氅后出了府。
一路急行，马车在宫门外停下，宋清盈刚下马车，便瞧见不远处的霍致峥。
她正欲上前，却见他身边还有个娇小的身影立着。

第三章 忧思成疾

冷风似是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墙，宋清盈愣停在原地，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过去。
霍致峥瞥见几丈外那黛蓝色身影的她，皱了皱眉，抬脚朝着她走了过去。
“今日风大，又这个时辰了，还出来作甚？仔细你的身子。”霍致峥怪责的话中充斥着关切。
宋清盈才回了神，她抿抿唇，将怀中的大氅递了出去：“是她吗？”
霍致峥动作一滞，淡淡地应了声：“嗯。”
闻言，宋清盈压住心尖儿的疼痛，看向正在跟旁人说笑的女子。
那是光禄寺卿宋道之女宋映岚，她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宋映岚一袭藕荷色杭绸小袄，罩着月白云锦斗篷，面若三月桃花，明媚俏丽。
恍惚间，宋清盈好似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有那般明朗的笑，那般姿意，喜爱艳丽的色彩。
但嫁人时，长姐说既已成家，她须得顾及夫君脸面，须得有主母风范。
于是，宋清盈便强压下了原来的性子，换上沉色的衣衫，让自己变成他们眼中贤良淑德的模样。
可若早知霍致峥喜欢的便是那般，她又何须再去改变。
宋清盈收回目光，强扯着嘴角：“我在这儿你们也不自在，先回了。”
话落，她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宋清盈神情带着些许落寞，手中的汤婆子渐渐冷却，亦如她的心。
路旁声声爆竹入耳，她掀开车帘，望着漆黑夜空那璀璨的烟火，喃声道：“可惜，回不去了。”
行至一半，宋清盈命小厮停了马车。
她独自下了马车，让随行丫鬟先回府，一人在街上逛着。
长安年味盎然，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手拿鞭炮乱窜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