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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同志，刚刚我在捞鱼，看见她从上头飘了过来，把我吓了一跳，把她捞上来后看她吐了水，还有气哩！”
操着浓重口音的村民解释道。
陆宴北紧绷着脸，上前将人抱起来转身往车那头跑。
她还有温度，还能感受到她浅浅的呼吸。
不知怎么的，他眼眶有些发酸。
隐约间，怀里的人沙哑的呢喃了声：“宴北……”
陆宴北心一颤，将人抱紧：“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将昏迷的许晚辞送进医院，确认她没事后，陆宴北才带人去清缴藏匿在及木村的军火和徐枫的人。
刺鼻的药水味唤醒了许晚辞的意识。
她缓缓睁开眼，入眼是发黄的墙，还有挂着点滴瓶的木架。
这是……医院？
动了动手，才发现磨破的双手被包扎好了。
混乱的思绪逐渐平静，她记得自己在最后关头把衣服脱了才把炸药从身上撸下去，然后跳进了河里躲过了爆炸。
陆宴北……陆宴北找到自己了？
可想起徐枫最后那句话，许晚辞才平稳的心顿时起了波澜。
护士一进来，便看见她挣扎起身，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往外跑，连忙拦住：“哎哎，你身体还没好呢，去哪儿啊？”
“陆宴北呢？他在哪儿？”
许晚辞抓住她的手，急切发问。
护士想了想：“陆宴北？你是说那个陆连长吧，两个小时前我听见他说什么及木村、找人，然后就走了。”
听了这话，许晚辞心顿时沉到了底。
糟了！
护士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就踉跄跑了。
“同志，你刚刚被查出怀孕了！跑不得啊！”
一出门，陌生的环境让许晚辞不知道往哪儿去，看样子这里是个小镇。
想着陆宴北和他整个连队的安危，她也不顾不了许多，拉住过路的一个女人急问：“同志，请问及木村怎么走？”
女人愣了一下，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在镇子南面，可远着哩。”
忽然，小腹传来一阵痉挛的痛，许晚辞捂着肚子，疼的直冒冷汗。
忍痛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一个开土三轮去及木村口的大爷，求他捎自己一程。
一路颠簸，许晚辞大脑一片浆糊。
烈日炎炎，她却觉得浑身都透着寒意。
一波三折，土三轮在距离村口十里的地儿突然熄火。
许晚辞跟着大爷走了一会儿，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大爷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许晚辞惨白的唇颤了颤：“大爷，你去前边儿看到一队军人，找一个叫陆宴北的，说……说许晚辞在这儿等他，让他们千万不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大爷不住点头，将她扶到树荫下后朝村口跑去。
许晚辞靠着树干，腹部的绞痛慢慢变成了下坠感。
她眼神一怔，想起这两月没来例假的事，捂着小腹的手开始发颤。


第35章
及木村外三里地，为了不打草惊蛇，陆宴北留下一个排守在村口，他带着其余的人从村子两侧的山腰包围。
刚下完命令，程远带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大爷跑过来。
大爷连气都来不及喘，挥手直道：“别朝前走啦，有个叫许晚辞的姑娘，在后边等着，他说让陆宴北去找她，还让你们不要往村子里走。”
闻言，陆宴北一怔。
许晚辞？她不是在医院吗？
一时间，对她的担忧和她嘱咐的疑虑让他拧紧了眉。
“连长，现在怎么办？”杨排长问。
陆宴北没有犹豫：“晚辞从船上逃出来前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追过来，徐枫阴险狡猾，可能在村里下了套，各排先往后撤，你带几个人先去打探，一定要确保村民安全。”
杨排长敬礼回答：“是！”
陆宴北带着人往后撤，在大爷的带路下，他看见坐在树下的许晚辞。
当看见那虚弱的人时，陆宴北的心疼的紧缩在了一起。
许晚辞靠着树，双眼紧闭，干裂苍白的下唇被咬出了血，脸颊旁的黑发被汗湿透，坐着地一片血红。
“晚辞！”
陆宴北冲过去，红着眼将人抱进怀里。
许晚辞奋力睁开眼：“你们别去及木村，徐枫……要炸死你们……”
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对不起……”
陆宴北呼吸一滞，随即心疼到咬紧了牙：“我在呢，别怕。”
遂抱起许晚辞，朝镇医院飞奔而去。
等进手术室时，昏迷的许晚辞突然醒过来，死死抓住他的手：“宴北……你要等我，不要丢下我……”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但陆宴北还是猩红着眼点点头。
当手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刹，他的意识才有了分清醒。
低下头，双手满是许晚辞的血。
几乎是瞬间，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呼吸艰难，几近窒息。
手术室里。
意识朦胧的许晚辞听不清医生护士们在说什么，慢慢的，疲惫和困意如山袭来，开始做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
她梦见自己像上辈子一样，跟陆宴北离婚后独自离开，她落魄寻死被救下，而陆宴北在边境执行任务，在敌人炸药爆炸的前一刻，他推开身边的两个兵。
巨响过后，陆宴北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一张她的照片慢慢飘落在他胸口。
许晚辞大哭着，想触碰却什么也抓不到。
一转眼，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赤脚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叫着叫着：“妈妈，妈妈……”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孩子眉眼和陆宴北有七分像。
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许晚辞俯身将男孩抱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除了道歉，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孩轻轻拍着她的背：“妈妈不要说对不起，妈妈是为了让爸爸和别人好好活着，妈妈别难过，我会记得妈妈身上的味道，我们会再见面的！”
许晚辞哭着答应：“好……”
病房里。
陆宴北见昏迷了三天的许晚辞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满是血丝的眼里噙着痛意：“晚辞，你醒醒……”
话音刚落，许晚辞猛然睁开眼，像是想挽留什么似的，哑声叫着：“孩子！”

第36章
一声满含不舍的‘孩子’刺的陆宴北心一抽。
握住那冰凉的手，他嘶着嗓音轻声安慰：“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听见陆宴北的声音，许晚辞眼神逐渐清明。
她转过头，看见身边的人一脸清灰，下眼睑乌青，胡子拉碴，和平时冷冽威严的模样大相径庭。
想起梦里陆宴北被炸死和孩子笑着跟自己告别的一幕，眼泪簌簌而下：“宴北，对不起……”
她不知道梦里他的死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她所不知道的结局，她宁愿陆宴北像别人说的那样，和吴英玉结婚，平平安安的过完余生。
上辈子辜负了他，这辈子没保护好他们第一个孩子，真是没用……
陆宴北抬手擦掉许晚辞脸上的泪：“我才该说对不起，连你怀孕都不知道。”
感受着他手上薄茧的摩挲，许晚辞的心才有了丝平静。
“徐枫呢？抓到他了吗？”
“抓到了，好在你去的及时，他手下的人在村子附近都埋了炸药，打算把我们和村名都炸死。”
闻言，她眼底划过丝茫然：“为什么他不以徐墨的身份好好生活，非要做这些违法的事？”
陆宴北拿起暖水瓶，倒出碗粥。
不知道许晚辞什么时候会醒，他便把粥撞在暖水瓶里保温。
一边喂着她，一边回答：“难说，走什么路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走了进来。
给许晚辞做了番检查后便说：“身体恢复的还行，平时要多运动，好好养着，你还年轻，以后还能再要。”
女医生说完一番好意的话便转身走了。
许晚辞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在船上受了伤，又跳河逃生，孩子还是能保住的。
陆宴北知道她难受，坐到床畔将人搂进怀里。
许晚辞靠在他怀里缓了一阵，才重新开口：“要不是去公安局看许伟，我也不会……对了，还有那个吴英玉，我总觉得她有点奇怪，在公安来前就告诉我，许伟被抓了……”
“徐枫的事儿闹得大，背后牵扯到军警两方的行为作风，过不久肯定会有阵风，别说吴英玉，还不知道有多少屁股坐歪的人被扯出来呢。”
说话间，陆宴北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耻。
许晚辞嗯了一声，猛然想起还在家属院的外婆，又急又担心：“糟了，我外婆一定担心死了，你千万别告诉她我流产的事。”
“我打过电话，跟她说我已经找到你了，没说你流产，只说你受了惊吓，等过些时候跟我一块回去。”
听了陆宴北的话，许晚辞这些放下了心。
看着眼前人憔悴的模样，她心疼地抚着他满是胡渣的下巴：“让你担心了吧……”
陆宴北抓住她的手，轻轻捏在掌心：“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已经想跟徐枫同归于尽了。”
许晚辞鼻头一酸：“幸好你没有，不然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晚辞，你很坚强，就算我不在了，我也相信你能带着外婆好好过下去。”陆宴北语气放缓，“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丢下你。”
许晚辞干涩的眼眶又热又涨，犹豫片刻后低声开口——
“宴北，你相信重生吗？”


第37章
生疏的字眼让陆宴北愣了愣：“什么重生？”
许晚辞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话来解释：“就是一个人死了，却突然回到了几十年前。”
陆宴北蹙了蹙眉，只给出了一个回答：“这些都是封建迷信，生命只有一次，如果真有，我倒希望那些牺牲的战友有重来的机会，在他们的世界避开危险。”
许晚辞心绪复杂，抿了抿唇：“我只是梦见自己跟你离了婚，一个人回到黄岭村孤零零的过完下半生，你还因为执行任务……”
“既然是梦，就不要多想。”
陆宴北将人搂紧，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我早就说过，我陆宴北认准了的人，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放手。”
他并没有用太多深情的词缀，却说的许晚辞心里满是暖意，失去孩子的痛也消减了些。
她抓着陆宴北的手，无声说了句：“谢谢……”
一个月后。
军警联合行动，将包括徐枫在内的四十七名走私犯一网打尽，缴获枪支近千支，火药近五吨。
因为还有任务在身，陆宴北让人先送许晚辞回岭南。
经过两天的车程，许晚辞终于回到了部队。
早得到消息的外婆顶着烈日，站在部队门口眼巴巴看着。
见车来了，许晚辞被搀扶下来，她颤颤巍巍上前就把人给抱住了：“我的囡囡啊，你可算回来了……”
听着老人的哭腔，许晚辞也湿了眼眶：“对不起，外婆，让你担心了，囡囡没事。”
几番安慰，外婆才止住了眼泪，两人相互搀扶着回了家属院。
见许晚辞回来了，正给孩子洗脸的李文娟险些喜极而泣：“晚辞！”
听见她的呼喊，屋里扫地的苏盈拿着扫帚就冲了出来，上下将人打量了个遍：“许晚辞，你，你没事吧？”
一个接一个，几乎整栋楼的军嫂们都出来嘘寒问暖。
许晚辞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儿，让大家伙儿担心了。”
“也怨咱，要是当时咱们有几个跟你一块去，也出不了这事儿。”
“这些天可担心死我了，你要真出了事儿，别说老太太，就是咱们也心疼。”
“好了好了，晚辞才回来，日头又大，让她好好休息。”
许晚辞感激地看着她们，带着外婆上了楼。
刚坐下，老人又忍不住落了泪。
看着外婆消瘦憔悴的模样，许晚辞心疼不已。
因为自己的失踪，她一定是吃不下睡不着的。
她伸手抱住外婆，轻声说：“外婆别哭，宴北救了我，我真的没事。”
外婆拍着她的后背，似是在克制情绪。
好一会儿，两人才缓过来。
许晚辞擦掉她脸上的泪：“外婆，我爹没来烦您吧？”
提起许伟，外婆一脸愤恨：“我去公安局打听了，他在供销社偷了一大笔钱，还想让你帮着还，已经跟他说了，以后你就跟他断绝关系了，他不蹲个八九十年，出不来了。”
闻言，许晚辞顿觉解气。
真是报应！
外婆没有再多说，起身去厨房炖汤。
许晚辞也闲不住，拿起菜篮子准备去菜地摘些菜。
菜地里，几个军嫂正拔草聊天，见她来了，便招呼她过去摘菜。
许晚辞刚走过去，便听她们说：“晚辞，你还不知道吧，文工团那个吴英玉被抓起来了！”


第38章
许晚辞摘辣椒的手一顿：“吴英玉被抓了？”
她惊讶并不是吴英玉被抓，而是没想到抓的这么快，原以为会等陆宴北回来，部队里才开始肃清。
“半个月前就被抓了，听我家那口子说，她犯得可是政治错误，事儿还挺大！”
“什么政治错误，她就是嫉妒晚辞跟陆连长两口子恩爱，又为了几个钱，跟那些人勾搭在一块害人！”
听着这些话，许晚辞心里有些无奈。
虽说这些军嫂鲜少出门，但消息总是那么灵通。
对于吴英玉，她也并不可怜。
这么看，许伟偷钱的事说不定就是她故意搞出来的，目的是让自己出去，好让徐枫下手。
可惜，多行不义必自毙。
夜深，外婆已经去睡下了。
许晚辞坐在床上看书，眼酸了后，望向窗外漆黑的天。
上午陆宴北打来电话，说明天晚上回来，她的心也放下了，连日的思念好像都有些地方落脚。
又看了会儿，倦意袭来。
放下书，许晚辞侧身慢慢阖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被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惊醒，紧接着身后的床微微下陷，腰间也攀上一只熟悉的手。
黑暗中，她带着惊喜的声音很轻：“宴北？”
“嗯，我回来了。”
陆宴北低哑的声音就在耳边，温柔缱绻。
许晚辞转过身，他顺手将人搂进了怀里。
“你不是说明天晚上吗？”
“连队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提前回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熟悉的馨香驱散了奔波的劳累和疲倦。
许晚辞听着他透着倦意的语气，伸手抱住他的腰。
听着他胸膛下稳健的心跳，轻轻说：“辛苦了，快睡吧。”
陆宴北破天荒的起晚了，好在今天没什么事，他也不用被营长训。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军装出来，许晚辞端了碗卤子凉面皮从厨房出来。
“快吃午饭了，你先吃完凉面皮垫垫，中午我跟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她清丽的笑容，陆宴北心一软，走过去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许晚辞就坐在一边看着。
陆宴北虽然吃得快，但吃相干净，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粗狂美，让她挪不开眼。
想到那个意外失去的孩子，她眼神暗了暗。
要是那个孩子生下来，一定跟他很像。
察觉到许晚辞低落了瞬的情绪，陆宴北便说：“手艺进步了。”
闻言，许晚辞的笑这才恢复：“真的？那以后我经常给你做。”
“对了，吴英玉被抓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陆宴北点点头：“除去军籍，上军事法庭。”
寥寥几字，听起来却很严重。
没一会儿，陆宴北被营长叫走，许晚辞换了身衣服去供销社买菜。
天气炎热，她想着多做两个酸辣口的凉菜开开胃。
正挑着鸡蛋，一个男人便蹭了过来。
“连长嫂子，好久不见啊。”
许晚辞抬起头，脸当即拉了下来。
居然是杨虎！
她装作没听见，继续挑选鸡蛋。
见许晚辞不理会，杨虎得寸进尺：“哎嫂子，咱怎么说也是旧相识，虽然我不能再去部队送菜，咱们这不也在外头见着了吗，说明咱俩还是有缘分的。”
说着，他的手悄悄摸向许晚辞拎着菜篮的手。
谁知还没碰到，许晚辞扬手挥来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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