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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盖棺定论！
沈筠凝神打量着陆丞勋和罗剑，将两人脸上的惊讶、不解和困惑，尽收眼底。 却也只是一瞬，陆丞勋神色恢复平常，她在心里细细盘算沈筠为何这样做？ 沈筠面色清冷，一双眼睛因为过分认真，微微眯起来，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洒下两团小小的扇形。 今天的他，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疲惫、颓落。 沈筠抬头看向罗剑和陆丞勋，声音淡淡，“你们先看看两份评估报告的，最终评估价值。” 罗剑拿起了桌子上陆丞勋的评估报告，而陆丞勋也心有默契的拿起了罗剑那份。 沈筠语速放的极慢极定，“艺术品角度，评估价是 7 千万，但 IP 角度，评估价是 1.4 亿。” 两份报告的评估思路不同，出来的评估值相差一倍。 沈筠在接下这个 NFT 评估案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他从一开始的评估思路就是让无形资产部放下所有项目，投入到这个项目里来。 昨晚沈筠看到确定的评估价值后，他心里的那片环绕不散的愁云，逐渐消散。 “昨晚在 Opensea 上这只 Q 版熊猫最新成交价已超 6 千万，但成交速度放慢了，成交涨幅也在不断下降。” 沈筠说话时，微微垂下头，眉宇间透着一种决然的果断，“现实角度看，罗经理的报告的确是更保险，也更稳妥。” 他稍稍停了下，再度开口时，话锋转向陆丞勋，“陆丞勋的评估报告溢价高，但这个数字，更符合这只 Q 版熊猫的商业价值。” 自从北京回来，沈筠所有心力重点花费在文娱市场上的 IP，再加上栗烁做的详细的 IP 成交价格，他更确定这只 Q 版熊猫，核心点在于商业角度，而不是单一的艺术品角度。 艺术品受众窄，但是这只 Q 版熊猫能火爆全球，是因为其本身代表的是大众心态，这是破圈的关键。 如果这只 Q 版熊猫做 IP 开发，或者独立的 IP 来开发，沈筠能断定，不论是哪种形式的开发，这只 Q 版熊猫的受众，一定会为它的衍生品买账…… 办公室里一时间陷入短暂的沉静。 沈筠在思考，罗剑也在权衡，陆丞勋抬眼间，看到沈筠有些疲惫的揉着太阳穴。 片刻后，沈筠像是定了心思，声调清冽，“艺术品角度，视角窄，评估出的价格更保守，我们出的报告，拿到台面上来说，不会被人挑出任何问题。但 IP 角度，视角更广泛，更能全局性的评估这只 Q 版熊猫的商业价值。” 他说话时，神色愈发严肃，一双眼睛里的光又黑又闪耀，“艺术品是小众圈的追逐，但 IP 一定是大众化的追求，所以哪怕 IP 的风险极高，我都要以这个评估报告来提交。” 罗剑做无形资产，自然深究 IP 的一些点，但是这一只 Q 版熊猫真具备那么高的商业价值吗？ 罗剑再三思量后，正要开口，沈筠目光淡淡朝他看过去，“罗剑，你知道李盈诺为什么要我来做这单评估？或者换个说法，我为什么能抢到这个评估案？！” 罗剑反应极快，略沉吟了几秒，直言问道，“边总，是为了高评吗？” 罗剑在资产评估领域里已经十来年，能吃下这么强势的甲方，沈筠在背后一定是付出了一些别的资源和承诺。 沈筠坦然道，“是。” 他目光坦坦荡荡直视向罗剑，“但是李盈诺要求的高评，和我讲的高评，不一样。” 沈筠坐在椅子里，眼眸中尽是肃静和清醒，“李盈诺要的高评，是想要在 NFT 领域，继续稳固他投资神话的地位。” “而我要的高评，是按实际商业价值。罗剑，你仔细去想，他的要求和我们的做事风格，并不存在悖论。” 沈筠看向罗剑，目光又无意间扫向陆丞勋，她正一脸认真的朝他看。 沈筠继续说道，“结果导向一致，这是我吃下这一单最初的信心。” 他看向罗剑，他手下的这员老将，做事从来让他放心。 但沈筠也慢慢发现，罗剑强烈的个人风格影响到了罗剑做事的格局。 求稳，利于守成，但不利于开疆拓土。 而陆丞勋冲劲过猛，在基德这样已经发展成熟，度过了野蛮生长期的大平台上，她需要收敛一点锋芒，走得更稳才能走得更远。 这也是沈筠主张这次跨部门合作的重要原因之一。 也因如此，陆丞勋、罗剑在之前会议上提出完全不同的评估方案时，他没有拍板做决断，而是让两个方案同时进行。 也是在看到截然不同的两个评估结果时，沈筠才彻底定了心思，到底要用哪份评估报告。 沈筠看向罗剑，面色深远，“罗经理，你只知道结合沈蔚的身价，以及目前类似 NFT 在市场上的成交价中位数来评估。” 他曲起食指敲了敲罗剑的那份报告，声音满是威仪，“但其实错了，这项因素只是评估指标其中之一，但不是影响评估结果的关键性因素。” “这套 Q 版熊猫已经在市场上爆火，有头部互联网公司购买 IP 版权，紧随其后紧各项衍生品的开发，这些都是要落到这只 Q 版熊猫的价值里。” 罗剑跟着沈筠的话细细思索，他似乎也渐渐明白了，他做评估案时候，追求维稳和安全，其实忽略了最直接且最火爆的市场反馈。 他想了想，才缓缓说道，“所以按照苏经理的评估思维，基德的操作既符合商业道德和行业规范，又符合了李总的期待。” 可谓是两全其美。 沈筠点了点头，神色淡漠，“原本我们只用出一个评估报告，但你们准备了两套方案，一是方案之间有对比和印证，确保李盈诺满意；二是你们从这一单可以取长补短，记住不要被过去的经验束缚。” “也要记住，基德不是只守在重庆这一隅天地。” 罗剑有些许愧色，点了点头表示了悟，没再说话。 沈筠沉默片刻，他笑了笑，“辛苦了，后面绩效相关袁林会落实，大家的付出都值得。” 事情谈完，这一单已是尘埃落定，两人起身先后脚离开。 陆丞勋走到门口时，沈筠叫住她，“陆丞勋。” 陆丞勋转过身来静静看着沈筠。 他目光中折出细细碎碎的微光，“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是 1.4 亿，不是 2 亿，也不是 3 亿？” 陆丞勋目光倏然间变得锐利起来，似乎想要辨清他的话中深意。 她有强烈的直觉，沈筠对她的评估报告并不是百分百满意。 她一边想一边缓缓开口，“我们分析了 Opensea 上所有火热 NFT 的成交曲线，发现这只 Q 版熊猫如果按照正常规律的话，7 千万元就是它的顶峰。” “目前市场情况来看，热度所代表的是 IP 的价值，占大头。而另外一部分还是实力雄厚的专业 NFT 投资人，为这只 Q 版熊猫买单的价值。” 陆丞勋迎向沈筠意味不明的目光，思绪冷静又理智，“所以我认为整体 1.4 亿的评估价，是不存在任何偏差的。”
沈筠淡淡看着她，并没开口说话。 陆丞勋身旁，罗剑似乎懂了沈筠的想法，他打了一声招呼“边总，苏经理，你们聊，我先出去忙事。” 沈筠收回目光，略略点头。 看着陆丞勋走回办公室，沈筠语气平静，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强势，“陆丞勋，这份报告我要做到两亿的评估值。” 这是沈筠上次在北京时，进行过基础研究之后，快速形成的价值预判。 那时候他觉得这个价格可能有点冒然，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深入，沈筠确信自己对于这只 Q 版熊猫价格的判定没错。 陆丞勋直视沈筠，她对这份报告的底气和自信，并不会为了所谓的高评而去任意修改结论。 沈筠放缓语气并不想做过多解释，声音默然，“陆丞勋，按照我说的，将 Q 版熊猫的商业价值最大化，最后的评估报告要有两亿。” 陆丞勋看着沈筠，他神色平淡，但眼神冷峻锋锐。 她和他从金万的案子开始，一路风一路雨蹚着泥泞一同走过。 对于资产评估这个行业，他们有着一样的原则，共同的坚持，相同的追求。 陆丞勋仍不理解沈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与沈筠过往的经历，陆丞勋直觉沈筠背后一定有很强势的理由支持他要这样做。 陆丞勋心思转了转，盘桓了很久以后，她轻声问他，“沈筠，你不是为了迎合李盈诺，对吗？” 她话音落下，沈筠一双眼睛忽然落在陆丞勋身上，他的目光极沉极重。 末了，他语声平静，“陆丞勋，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信我。” 陆丞勋的眼睛定在沈筠身上，她看到他眼神里波澜不起的静，“好，边总。” 她起身离开。 再次评估并不简单，为了求证这只 Q 版熊猫的最大价值，陆丞勋带领团队再次奋战。 她不得不将研究工作的范围拓得更宽，工作量成倍增加。 陆丞勋和团队连续加班一周，周末也把自己困在办公室熬通宵，最终的评估报告终于赶在最后期限日做了出来。 报告发出时，已经是夜里两点。 陆丞勋早已让团队成员回家休息，她则关了电脑，靠在椅子上小憩。 一周的通宵搞下来，陆丞勋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肉体和精神出现了隔离。 她身体很困很累，可是精神的过分紧张，让她的大脑异常清醒，根本睡不着。 但同时陆丞勋想起，在这样深沉的夜晚，这层楼的另一端，还有一间办公室里的人，大概和她一样。 身体和精神都在背道而驰，都在为一个结果，拼上了全部了力气。 此时，沈筠正在看陆丞勋新的报告。 他要做最后审核，明天一早先行提交电子版本给李盈诺。 陆丞勋静静等待。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 陆丞勋被手机铃声吵醒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睡着了。 沈筠声音很轻，顺着暗夜的电流传过来，“陆丞勋，你来。” 陆丞勋起身，先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清了一下神。 推门而入，沈筠办公室萦绕着咖啡香气，他从宽大的办公桌后起身，走向一旁的沙发。 沈筠坐了下来。 茶几上的保温壶泡着决明子、胎菊、玫瑰花等等。 陆丞勋办公室常备，基德老员工们跟她打趣，说这是“熬夜茶”，不知道什么时候沈筠也备了。 沈筠倒了一杯，放到陆丞勋面前。 一反往常，沈筠办公室空调暖气开得很足。 他只穿了件白衬衣，领带已经拿掉，领口的扣子彻底解开。 陆丞勋脱了外套，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暖流瞬时穿透全身，她觉得心都温热起来了。 陆丞勋给的最终评估报告结果是 1.8 亿，离沈筠想要的结果还有 2 千万的差距。 虽然带着团队苦熬了一周，但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 陆丞勋自问，她做的符合职业道德和规范，她自认评估过程毫无瑕疵，报告结果经得起推敲。 但她知道，这次，她可能会让沈筠失望了。 哪怕她拼尽全部心力，尽可能将 Q 版熊猫的价值向外延伸，都与他期待的 2 亿，相差甚远。 陆丞勋并不想做任何解释，她握着茶杯沉默，姿态倔强。 “Q 版熊猫延伸到了 IP 海内外最大化价值判断，包括了各种衍生品。”沈筠开口，他似乎知道陆丞勋在想什么，他神情里有种气吞山河的沉稳，“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陆丞勋，你做的很好。” 陆丞勋笑了一下，她本已经做好打算，不管如何，她都会坚持她的评估成果到底。 毕竟，在报告署名栏那里，签上的是“陆丞勋”两个字。 就因为这两个字，她需要对报告的一切事务负责，这份责任重过千钧。 但现在看来，并不需要什么解释和坚持了。 沈筠，还是那个她从金万案子开始，就看到的，感受到的，磊落又分明的沈筠。 陆丞勋端起茶杯喝水，微微翘起的唇角，悄无声息落入沈筠眼中。 沈筠看着她，眸底荡上浅浅笑意，他知道她的慎重和谨慎，所以他给了她一个过高的价值，只是刺激她尽可能去想到 Q 版熊猫的延伸价值，而不是只是局限在国内市场。 但与此同时，这份价值 1.8 亿的评估结果，沈筠也能猜测出引发的两个结局。 第一个结局，李盈诺完全满意，基德北上打响第一枪。 而第二个结局，就是李盈诺不满意，那时候向和平的资产评估公司，还有其他评估公司，定然会造出一场风暴。 那时候基德必定成为众矢之的，而这份评估报告的负责人，陆丞勋，将会活在风暴中心…… 沈筠压下心中的事情，神情变得格外严肃。 等陆丞勋再次抬起头来，沈筠眼眸深邃，目光中网罗了两人的过去，也看见了两人的未来。 他开口，嗓音低沉，“陆丞勋，那晚你问我的问题，经过这一单评估案后，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 陆丞勋紧盯着沈筠，她那晚问了沈筠很多很多的问题。 但所有问题其实都是一个问题的衍生，如果她和沈筠在一起，沈筠会不会因为私情，而影响到正常的商业判断，会不会影响基德的发展，会不会影响他们并肩同行的初心。 沈筠一双眼睛直接而又坦荡，他郑重其事地回答她，“陆丞勋，我的答案是，不会。” 他盯着她看，沈筠身上那股凌人的盛气和强势，像一股浩瀚的龙卷风，朝她呼啸而来。 “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影响基德，更不会影响到你。” 沈筠一字一句说完，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去落地窗边，窗外的高楼已经是一片漆黑。 沈筠望着玻璃上自己的苍白和无限深情，他敛了敛心，望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哪怕你拒绝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因此失去理智。你依然是基德的合伙人，你的话语权依然在，当初你加入基德时，我给你的承诺不会变。” 他的声音低沉，似乎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能和你在一起，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但没那个运气和你在一起，我依然是一个商人，商人追求的就是利益最大化。” “我们俩做事，能让基德利益最大化，这种靠利益绑定的合伙人关系，我怎么会轻易放弃？” 沈筠其实很想说，能遇见陆丞勋，遇见一个和他一样野心蓬勃的人，甚至说遇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且自己对这个人动了真情，他于公于私，都不能轻易放手。 但为了不给陆丞勋压力，沈筠将这些话掖了回去，他并不想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他要她，一步步朝他自己走来。 他已经走了 99 步，那剩下的一步，得陆丞勋愿意向他走才行。 沈筠转过身来看向陆丞勋，“同样的，你接受我，基德也不会受到半分影响。基德接下来该爬的坡，该过的河，该去往的山峰，都在你和我的情感之上。” 陆丞勋没有说话，听到沈筠这样坦坦荡荡的回答，缠绕在陆丞勋胸间的那层浓烈的阴云，散去了。 她想到，这一路走来，沈筠在点拨她，引导她，让她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往更高更远处。 虽然辛苦，但她都撑了过来，交出了最漂亮的答卷。 陆丞勋有些明白，沈筠似乎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浅薄。 在他眼里，事业和基德，永远不可能会被感情羁绊住。 陆丞勋坐在沙发上，她看着站在落地窗边的沈筠。 室外的黑暗衬得他犹如暗夜的孤身英雄，事业上是，情感上也是，他一直是孤勇向前。 陆丞勋看他，沈筠也回看她，“沈筠，你确定吗？如果我们在一起，不会影响基德的以后？不会影响彼此的成长路径？” 人生中，每一项选择，选对了，选错了，都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选择永远比努力重要，陆丞勋自小就知道这点，所以面对人生分叉道上的选择，她格外慎重。 沈筠目光沉沉倾压下来，带着赤裸的决然，“不会。” 这是他深思熟虑过千百次的答案。 沈筠向前几步，目光中有着无尽温和，“我也好，你也好，我们都是有野心的人。你知道，野心都是成年人基于理智的选择。” 是的，他们都有野心。 这份野心不止于一单案子，不止于基德，甚至，也不止于一份事业。 陆丞勋垂目沉思，沈筠盯着她凌乱的长发，缓缓说，“我找你做合伙人，我喜欢上你，我想你做我的生命合伙人，是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我们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其他。” “感情对于你或者我，不是必需品，到了我这个年纪，有爱情，那是锦上添花，没有，也影响不到我。” 沈筠声音很轻很平，但落入陆丞勋耳里，陆丞勋觉得她的灵魂，在某一个她不知道的频率上震荡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将她看得如此透彻，她遇到的最多的问题是，“以你的家庭条件，你明明可以躺平，为什么还要这么拼？” 陆丞勋看着沈筠，目光中带了一种缥缈的隐晦。 从没有一个人将她看得如此透彻，无需她言语，就读懂她所有的努力和拼搏。 她也想要这般将他读过千遍，读到透彻。 面对陆丞勋，沈筠彻底坦露自己，对于外人冰封的人，他第一次彻彻底底暴露在陆丞勋面前。 “如果感情是你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你不会选择林乐辰，你也不会和他走到现在。” 沈筠余光朝楼外望出去，他并不能看见大楼下。 但他知道，曾经有一个男孩，无数次安安静静的守候在那里。 林乐辰这样无声的等待，沈筠已经见到过很多次。 不同于青葱恋爱的爱吵爱闹爱折腾，林乐辰的爱，从一开始就夹杂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沉默。 沈筠将话题转了回来，“所以陆丞勋，你所担心的，你所害怕的，你以为会失去的，那些，都不是你止步，不敢靠近我的理由。” 沈筠走了过来，在陆丞勋面前坐下。 他微微向前倾身，他一动，一股淡淡的雪松的清冽味道，弥漫在他们之间。 这样深的夜，这样疲惫的时候，将两个人紧紧牵在了一起。 沈筠目光深沉，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从心底涌出的微颤，“陆丞勋，我想给你的是有保证的婚姻，而不是一段被荷尔蒙迷惑的感情。” 他看向陆丞勋的眼睛，压抑着内心的煎熬和焦灼，平静的等陆丞勋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他愿意将自己彻底剖开，完完全全袒露着展示给她，他觉得，陆丞勋能懂。 死去活来的爱，甜言蜜语，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狂热，这不是沈筠理解的爱情，他给不起也没时间给。 但是一起经历风雨，共攀顶峰遇见彩虹的日子，这才是他想给也能给得起的。 陆丞勋仔细看着沈筠的眼睛，因为过分疲惫，他浅浅的双眼皮，变得又深又重，可是眸光依旧炽烈。 她对爱情，也从来不是予索予求…… 陆丞勋心底涌起一种默契的感觉。 她将目光移向窗外，平静的脸色下，情感却是在翻滚着，但正在一点点平静下来。 曾经困扰过她太久的问题，此刻，有了最清晰的答案！

106章 苏哲求婚：爱是至高无上的信仰！
夜色温柔，星星坠在黑丝绒般的天幕上，寥寥几颗却也熠熠生辉。
沈筠将车从车库开了出来，沿着马路慢慢向前开着。
路灯橙黄，那一点点光，在黑暗中向着远方落拓而去。
陆丞勋靠在副驾驶椅上小憩，车内温度微热，空气中浮荡着沈筠身上的气息，若近若远。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苏哲打来的。
陆丞勋看了眼中控台时间，将近凌晨三点，她接起电话，“哥。”
“你家里没人，还在基德？”电话那头苏哲沉稳且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丞勋恍然想起，苏哲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要去重庆大足石刻拜佛求佑。
原本计划提交报告后，她调休一天，陪苏哲去一趟。
两人约定好了早上五点，苏哲来接她，赶去上头香。
昨晚，陆丞勋提交报告迟了，一耽搁，就全给忘了。
陆丞勋望向窗外浓烈的夜色，黯淡的路灯，零零落落的发着微光，她揉了揉太阳穴，“哥，我刚从基德出来，你在我家吗？”
陆丞勋话音堪堪落下，苏哲清朗平定的声音响起，“我过来接你。”
这句话掷地有声地落在安静的车内，沈筠听得清清楚楚。
他扫了眼后视镜，拨了转向灯，方向盘一甩，将车停去路边，“我陪你等。”
陆丞勋点了点头，身体和精神的疲惫，让她看上去一脸憔悴，“边总，昨天忙，我忘了请假。”
沈筠神色隐晦不明，语声淡淡，“今天原本想让你调休。”
十几分钟后，苏哲很快就到了。
他将车停在沈筠车后，下车时，迎面的冷风吹散了他一身的疲惫和沉重的压力。
苏哲一抬眼，看见前面陆丞勋和沈筠并肩站在路灯下，路灯微黄的光芒，将两个人笼在光亮里。
苏哲也是刚忙完手里的事情，下班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他没来得及回家换身衣服。
他只穿了一身浅灰色暗条纹的西装，外面随手穿了件黑色羽绒服。
但他窄腰长腿，个高身姿挺拔，在夜色里看上去格外清俊。
陆丞勋看见苏哲推门下车，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流漫上心头，她像小时候一样，兴奋地踮起脚尖，朝苏哲摆了摆手，“哥！”
苏哲快走两步，眼睛从沈筠身上淡淡划过，落向一旁陆丞勋，随即他又笑着收回目光，与沈筠握手。
打过招呼后，苏哲站定，笑着说，“我和我妹今天去大足拜佛，边总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
沈筠看了眼陆丞勋，微蹙着眉头认真思考，半晌后，他眼神飘向陆丞勋，“会不会打扰？”

苏哲朗声轻笑，“边总客气了。”

沈筠眼眸垂了垂，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掀起一片心事的风浪，他再次陆丞勋，似乎要等她点头。
沈筠看陆丞勋，陆丞勋看苏哲，苏哲看沈筠乖顺的样子，心里猜度出来，沈筠是对陆丞勋上心思了。
见陆丞勋半晌没有动静，苏哲无意识抬手，笑着摸了摸陆丞勋的头发，“赶紧给个痛快话，人等你音信呢。”
陆丞勋抬头看了眼苏哲，见他并不在意，又是去拜佛祈愿，倒也没什么不妥当。
佛门之地，善男信女，都是有愿的。
“边总想去的话，一起走？”
听着陆丞勋发话，沈筠嘴角浮起淡淡笑意，那笑意都点亮了他眼里的光，“那好啊，一起。我送你过去。”他说着为陆丞勋拉开副驾驶车门。
自陆丞勋进入基德后，苏哲多次提醒她，注意沈筠。
他在职场上阅人无数，知道沈筠这样越沉稳、越内敛的人越是需要提防。
陆丞勋上次囊肿手术时，他也仔细打量过沈筠，刚才他一下车，见着两人站在路灯下，苏哲知道沈筠和陆丞勋的关系，再也不是简单的上司下属的关系了。
苏哲原本只是客套，但他万没想到，沈筠竟爽快答应，拉车门的动作似无声透露了什么。
苏哲面色不改，只做不知，对沈筠笑笑，意有所指，“那陆丞勋就要麻烦边总了。”
“是我该做的。”沈筠也答得颇有深意。
苏哲眼尾挑动了一下，笑笑，转身回了自己车内。
陆丞勋一生的伴侣应该是什么模样，苏哲心里有定断。
他的妹妹要什么样的男人，要和什么样的男人结婚，苏哲都是知道的，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跟他这个哥哥讲过了。
行驶在夜色渐退的高速路上，沈筠将车开得再平稳不过。
多日来的昼夜通宵，在彻底听到沈筠拍案定板后，陆丞勋一身轻松，没走多远，她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大足石刻，沈筠和苏哲刚并排停好车。
三人下车，往石刻大门走去。
沈筠和苏哲两人聊天，陆丞勋落在他们身后几步。
她默默打量着苏哲和沈筠。
哥哥身形挺拔高大，身上隐隐飘荡出一种克制的内敛，是一种熟男少见的禁欲气息。
而沈筠身姿硬挺沉着，一眼望过去，他身上是昭然的强势，一种又冷又凌人的凛冽感。
两个人身上的气质大不一样，却也是肩膀擦着肩膀，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基德最近很忙？”
苏哲总是有一种气度，不管什么场合，他永远有着他的节奏，从容自度。
熬到凌晨三点才从办公室出来，他这个做哥哥的心疼妹妹。
“一半公事，一半私事。”沈筠坦然道。
苏哲听懂了。
他抬头向山上望去，晨曦的微光刚刚透了出来，他远眺着山上影影绰绰的大佛影像，声音轻缓，“陆丞勋性子倔，边总多顺着来，她毛被抹顺了，性子也就没了。”
职场上的千钧重担，练就了苏哲异常冷硬的性格。
但面对妹妹，苏哲心底的那抹温柔，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
苏哲将“莫触逆鳞”四个字说得委婉动听。
沈筠何尝听不懂，都是成年人，多说无益，他只淡笑，“我就是喜欢她这股性子。”
苏哲唇角浅淡的弯了下，余光扫了眼沈筠。
石刻还没到开放时间，暂时进不去。
一旁寺庙的门刚开，有僧人正在门口洒扫。
晨曦的微光给整个寺庙镀上了一层金边。
苏哲判断，他要找的人在寺里，他跨步走了进去。
陆丞勋刚跟着进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将手中燃起的三柱大香高高举过头顶，朝着正殿方向，缓缓三拜之后，插进了香龛。
袅袅青烟慢慢升起，那背影清瘦，站在那里，正抬头望着整个大殿。
“源源？”陆丞勋低声叫她，随即看向了一边的苏哲。
不是约好了，就他们兄妹二人吗？
简源源怎么也在这里呀？他们两个是不期而遇，还是提前约定的？
就在她心思缥缈的时刻，苏哲大步走向简源源。
他站在简源源旁边，先前身上笼着的疲惫感，被一种涌动的欣喜替代，苏哲噙着笑，“源源。”
简源源回头看见苏哲，一半惊讶一半欢喜。
她看见苏哲身后的陆丞勋，还有陆丞勋的上司，神色惊讶，“你们怎么都来了？”
“追着你来的。”苏哲双手插兜，仰起头，透过那一缕淡淡青烟，望向大殿。
简源源当了多少年住院医师，就见了多少年生死。
她所在的肿瘤科，住院部总是弥漫着沉重的生离死别的哀伤。
刚毕业的时候，简源源承受不住，觉得必须要找个出口，将这些沉甸甸的死别都宣泄出去。
偶然一次，她来了石刻，在悬崖峭壁上，一尊一尊巨大的佛像看过去，三品九生，因缘际会，似乎在与古人隔空对话。
看着，看着，她心静了。
后来，每当小雪节气前，她总是会来石刻，在清晨寺庙刚开时，就着晨光，烧香静心。
简源源总觉得，小雪节气后，天地可看作是苍茫一片，她一切混沌情绪都可以借此归于平静，她又可以开始新的一年，在人间奋力，与阎王拼抢。
一年又一年，就成了习惯。
“源源，”苏哲开口叫她。
简源源静静走向苏哲，站在他身边，苏哲柔声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小遇带你来家里玩，我正忙着出门，要去北京上学。我在门口匆匆看了你一眼。”
简源源略歪了头看他，有些微惊奇，她之前从没听他讲起过。
她努力回想，十年前的记忆已经模糊，她想不起那些时光里苏哲的存在感。
“那时你背个小包，穿白色娃娃领短袖，黑色牛仔裤，扎着高高的马尾，我心里想，怎么跟个小屁孩一样。”
苏哲那时根本不知道，那样匆匆一眼，缘分好像就种下了。
“我在北京念大学，你在重庆读三军医大，我们后来再也没见过。”
苏哲总是个向前看的人，仿佛他眼里只有前路，没有身后事，他眼里只有向前，一直向前。
简源源第一次听他这样回忆起往事，而这段往事，似乎全部有关于她。
苏哲盯着简源源，似乎将她看进了自己心里去，从他心底牵扯出一点又一点的欢欣，将他整个人填得满满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拼命向前奔跑，不敢也不想停下来，但这种日子又累又空虚，我总是劝陆丞勋换一份轻松的工作，就是因为我知道，这样太累太累了。”
他声音放缓，顿了下，再说道，“直到陆丞勋生病了，我才停下来，重新珍视我身边的人。”
苏哲的目光一寸寸向下移动，他一腔温柔全都给了简源源，“这一停下，记忆的闸门便开了，你小时候的样子，总在我脑海里出现，我找陆丞勋要了你的电话，总找理由打给你。”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陆丞勋，初遇是因为陆丞勋，相爱也是因了陆丞勋。
所以，今天，他一定要她来，她一定要在。
“刚一开始，我冷静又理智，觉得我们不过是适配。”
苏哲笑了一下，清俊的脸上，连下颌线的线条都透着锋利冷硬，“我像计算投资品一样精确运行感情的程序，可是，后来，我发觉那不过是我冷静惯了，怕自己一旦开始爱你，会对你感情太热烈，太疯狂。”
简源源看着苏哲，她用尽全部力气稳住心神，眼尾有些许湿润。
苏哲和她在一起，总是平平淡淡，不曾对她讲过半句甜言蜜语，更不曾做过为爱痴狂的事情。
他只是把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件小事做好。
她下夜班，他接她；下雨，他带伞去；她病人多，忙得来不及吃饭，他带饭带汤来给她；她说起哪里有好吃的，他休息日带她去；她说想去哪里，他挤出时间去碰她的时间，将行程安排妥帖。
凡此种种，说来不过都是寻常小事。
她的工作日夜颠倒，作息饮食都不规律，也不能经常回家。
他关心但不干涉，在每每忙疯了的日子里，照样抽出时间，精神奕奕的出现在她面前。
苏哲陪她每个休息日，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小会儿。
苏哲没有浓烈到要爆炸的感情，也没有疯狂到不可控的爱恋，但是，感情却一点一点脱离了他精确计算的轨道，朝着一日醇厚过一日的方向滑去。
苏哲一双眼睛定在了简源源身上，有时候，他嫌弃命运的阴晴，既然是最后的人，为什么命运不能早点将他们牵在一起？
可是，深思熟虑之后，苏哲懂了，命运其实给了他最至高无上的礼物。
太年轻时候，他目中无人，一心只是想在金融领域掀起风浪，最后成为风浪之后，唯一的那个人，而那个时候，他从没想过要真正走入一段感情。
不过是游走在无数女人之间，用金钱的挥霍，去填补内心世界愈发的空虚。
到后来，他好像除了钱还有地位，什么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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