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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莫风这个大弟子，重华还是有些好脾气的，他抬起头道:“本尊让你下山办件事。”
听到这儿，莫风立刻站直了身，抱拳恭恭敬敬:“请师尊吩咐。”
重华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去找一个叫桐花村的地方，查查云九倾的来历。”
莫风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桌案上的《人间记》，虽是薄薄一本，却记载着人界所有人的生死，像是冥府的生死簿一样。
如果要查云九倾的来历，翻开《人间记》便能找到，又为何让他去调查。
“师尊，这……”
“去吧。”重华挥挥手，没有给莫风多问的机会。
莫风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见他走后，重华才重新拿起书。
他心不安。

从云九倾祭阵以后就没有一刻安定过。

而且她就像个无形的影子，时时刻刻出现在他心里。
重华克制地轻捻了捻袖口，又想起这几日找云九倾的来历所发现的怪异之处。
《人间记》中只有云九倾的名字，没有生辰八字，更没有前世，甚至连父母都没有。
重华再次想起云九倾入断魂窟和下血海的事，她或许真的不是凡人。
想到这儿，重华心里涌上一种让他稍稍放心的感觉。
既不是凡人，那就不会轻易地魂飞魄散。
他……还可以救她。
不过半日，莫风便回来了，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道:“师尊，弟子去了桐花村，问了几个村民，他们说云九倾本不是桐花村的人，她襁褓之时被村中一个妇人捡到，在云九倾七岁时，妇人病逝，她靠着村民接济生活。”
说完，莫风暗暗看了眼重华凝重的表情。
他也很疑惑，如果《人间记》没有关于云九倾的记载，而桐花村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世，那这来历不明的云九倾到底是什么身份。
重华沉默了半晌后抬手让莫风下去。
面对这样的结果，他虽有预料，但仍难掩心中的失意。
重华摩挲着已经干枯的情花花瓣，眉间满是惆怅。
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多愁善感的时候。



    第十二章断魂窟

重华困意突然袭来，渐渐睡去。
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睡的这么沉了。
他只觉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四周死寂一片。
“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重华的心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云九倾！”
又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一株玄霜草忽然落到他的脚边。
重华一愣，正要躬身去捡，一只沾满血的小手先一步将玄霜草捡走。
他抬头一看，居然是云九倾。
她小脸满是泥和灰，右肩更是渗出了血，将白衫染红了一片。
“云九倾……”
还没等重华反应过来，云九倾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将玄霜草捡起来就跑。
“云九倾！”重华喊了一声，心中更觉不安。
他跟了上去，却见云九倾狠狠摔在地上，而她手中的玄霜草被紧紧护在怀中。
此刻狼狈至极的云九倾看起来弱小而又可怜，让重华想起在地牢时的她。
重华说不清心中那闷痛感，只是觉得眼前的云九倾像是将他呼吸都夺去了一般。
他上前想将云九倾扶起来，可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是……”重华诧异地看着穿过云九倾身体的手。
而云九倾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样，应该说是看不见他。
这里是……幻境吗？
重华才一猜测，身后传出一阵妖魔的嘶吼，紧接着就是一阵辱骂和讽刺:“云九倾，你为重华这么拼命又能得到什么？你就是活在仙界的蝼蚁而已！”
云九倾将玄霜草放进怀中的衣服里，一件惊慌的转过身往外爬，想爬出着恐怖的断魂窟。
一阵黑烟如箭一样冲出将云九倾整个包围起来。
“云九倾！”
重华伸出手，想救她却发现完全使不出半点仙力。
“可恶！”重华咬着牙，看见云九倾在黑烟中痛苦地捂着头呜咽，他犹如被置于熔岩中，那种疼痛似乎比云九倾还要痛苦。
“身中寒毒，我看你还能撑多久，哈哈哈哈——”
妖魔的声音随着黑烟渐渐消失，徒留伏在地上艰难喘息的云九倾。
重华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赤红的双目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地上似是奄奄一息的她:“云九倾，你醒醒！”
此刻他除了心疼还有扼制不住地愤怒。
云九倾太傻，傻到只身一人入断魂窟，只差一点就命丧妖魔手中。
“师尊……”
云九倾像是听见了什么，她睁开满是泪水的双眸，断断续续地呢喃着:“我……我要快，点……师尊受，受伤了……”
她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站起来，可走了两步又摔倒在地，再想站起来已无半点力气。
重华站在云九倾身后，看着她一步步往前爬着，那颤抖的双肩和略微抽搐的双腿无不在告诉他此刻云九倾有多痛苦。
但她没有停下，嘴里一直在叫着“师尊”，好像只要一直叫着，她就有无限的力量让她怕出这可怕的断魂窟。
重华视线渐渐变的模糊，他仰起头眨了眨眼，将眼眶中那股热流逼回去。
他不敢再看，哪怕只一眼，他都觉得心有种被凌迟的痛意。
云九倾就是这样带着玄霜草爬了一天爬出断魂窟。
她看着外面的阳光，扬起一个欣喜的笑容:“太，太好了，师尊……等我……”



    第十三章无尽血海

在见云九倾晕死过去后，重华有种全身力气都被抽离的错觉。
他好容易才站稳的脚步，只在他低头喘着那几口压抑的呼吸时，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内。
他瞳眸一缩，猛地抬起头。
眼前的白雾被一片刺眼的红色所取代。
无尽血海！
重华挪着步子环视着如同地狱一般的四周。
这片幻像，是故意要让他看到云九倾如何为他采玄霜草和情花的吗？
果不其然，在转身之际，他看见了那个白色身影。
重华才要张口唤云九倾，却想起来她根本听不见。
云九倾试探地沾了沾血海的水，差点痛的的栽倒在地。
重华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目光死死盯着海中的浮岛。
她一点点的往血海里走，血水漫过她的脚背、脚踝、双腿、胸口、最后将她整个身子都淹没。
重华喉间一紧，握着的双拳微微一颤，看着云九倾消失的地方像是入了定。
不敢看，却又挪不开步子。
他一直知道断魂窟和血海的危险，也想象不到云九倾是怎么扛过来的。
可面对连他都可能难以忍受的痛苦，云九倾没有丝毫退却，甚至一声不吭的将这些痛楚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重华的眸子也像是被眼前的血海染红了一般，眼底迸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悲痛。
他捂着心口，对云九倾的思念像是一下子膨胀了出来，带他再想去寻找那个身影时，她却已然消失。
幻境就像一个杯子被摔在地上一样突然碎裂。
重华大口地喘着气，许久才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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