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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许昭脚下的步子慢下来。嘴角逐渐上扬。
李骜川靠在高大的集装箱后面，看着渔灯下那个小哑巴抱着本破书，笑的天真。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不仅是个哑巴，还蠢。
乌糟糟的码头，到处都是集装箱，渔灯照着的地方亮晃晃的。
一个红色集装箱的两头，海风吹来腥咸的湿意，浑身是伤的少年和抱着书的少女，背靠着冰凉的铁皮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许昭被尿意憋醒，放下书，顺着集装箱向码头东边走去。
那边有个用集装箱改的公共厕所。
走到集装箱尾部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周围没有支撑物，许昭直直朝下摔了下去。
“哼。”，倒下去的时候，许昭听到一声闷哼。
她侧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血糊了半边脸，一只眼睛肿了，嘴角也破了皮。
是李骜川。
他脸一如既往的白，像个要死的人。
看样子，应该是和别人打架了。许昭看向他被染着血的牛仔裤包裹住的长腿，知道自己刚才可能是扑到他伤口上了。
意识到这是她最讨厌的人，许昭皱了下眉，很快从他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撞了人不道歉？”，李骜川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像人发出来的。
他本就受了伤，昨晚气温不高，又吹了一晚上的海风，估计是感冒了，而且感冒的还不轻。
下一秒，他哼笑出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忘了，是个哑巴。”
看着他带血的白衬衫，许昭犹豫一瞬，选择先去上厕所。
就这么一会儿，应该死不了。
李骜川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眯了眯眼。
动了动腿，发现更加动不了，小哑巴太瘦，骨头硌到他伤口了。
嗓子发痒，他忍不住低咳了两声。
撩起裤脚露出腿上的一块烂肉，那里昨天被钢管杵烂了，过了一晚上都还没开始结痂，被她这么一硌，又开始流血了。

许昭回来看到的就是那个少年露在外面的腿，白的晃眼，红的刺眼。

许水富端着碗跳脚进去了，嘴里骂着败家子、赔钱货。
张莲在一边看着许昭一幅死人脸也是气的要命。
看着她又往一盆衣服里倒了许多洗衣粉，张莲一手端碗一手揪她的耳朵，“你是哑巴不是聋子，你爸跟你说话你听不懂？洗衣粉那么贵，放一点就可以了。”
许昭表情不变，从盆里捞了件衣服开始搓。

看她还是那副死样子，张莲狠狠拧了一圈她的耳朵，“你还装聋是不是？”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和你爸供你吃供你穿，你还净干这种败家玩意儿事！”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她又揪着她的耳朵使劲拧了拧，淬了她一口后才扭着屁股进去。
许昭机械的重复着搓衣服的动作。
快中午的时候，她才洗干净手，去了趟菜市场。
来到常去的摊位面前，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
看到许昭，她脸上堆起笑，给她递了两个塑料袋，“昭昭啊，今天吃什么菜？”
许昭轻轻朝她点了点头，捡了两个番茄和几个土豆。
付完钱去了常去的卖鱼摊位，老板看到她来直接拿了条死鱼上秤，许昭看到秤上的金额，接过鱼付了钱就走。
附近几个男摊主，若有若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等许昭走远，卖鱼的摊主摇了摇头对旁边的人说:“小姑娘倒了八辈子大霉，摊上许水富张莲那两口子。”
一旁的人点点头，“是啊，多能干的小姑娘，又生的这么漂亮。”，说完又小声嘀咕一句:“不该是个哑巴。”
许昭做饭的时候，许水富和张莲就在外面看电视，时不时发出一阵粗咧的笑声。
听到他们的笑声，许昭心底烦躁，菜刀剁的锵锵响。
外面的人像是没听到，依旧笑的很大声。
许昭知道，他们是怕被那些人堵，想到他们又要在家躲好多天，她手下的刀剁的更响了。
看着鲜红的番茄汁，她突然想到李骜川，她走的时候，他好像还在流血。
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死了也赖不到她头上吧？
好烦，怎么那么倒霉和他找了同一个集装箱睡。
还背了他那么长一段路，重死了。
……
胡国华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躺着的人，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
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然后和突然睁开眼的李骜川大眼瞪小眼，他刚松的一口气又差点儿没上来。
“哎哟，吓死老头子了。”
李骜川黑着脸，到底谁他妈更吓人。
一睁眼看到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
“你小子这辈子的真想当挨千刀的啊？弄成这样还来我这儿干什么？直接找个地儿躺着得了！”，看到李骜川脱掉衣服的样子，胡国华没忍住吹胡子。
“小伙子天天打架不要命的！”
“你口水喷我脸上了。”，李骜川沉着脸道。
“……”哟，死都不怕，还怕口水呢！胡国华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
本着看到伤口就包的原则，胡国华上上下下给他包了好一阵。包到最后，李骜川坐在凳子上，像个木乃伊。
剪下最后一条纱布，胡国华操着一口海城方言对木乃伊说:“李家崽，以后受了这么重的伤别往我这儿来，老头子治不了。”
李骜川没说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旧皮夹，付了医药费，提着开好的药一瘸一拐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