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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芷安跟陆嘉之间，其他人不清楚，方达却是清楚的。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把陆嘉当成自己人。
方达在许氏三十余年，除了许横山之外，也就只替许芷安效力，所以即便陆嘉跟许横山有隔阂，他也私心认可他。
“你成为了她们之间的嫌隙。”陆嘉开门见山道。
“从芷安淡出许氏，我就清楚了这一点。叶小姐对公司的规划里，一开始就把我排除在外。而我确实也做了些事，给她留下把柄。”方达有条不紊道，“不过我要走了，芷安在许氏就真没有一丁点地位了。”
许芷安要留方达，不全是因为旧情，方达从某种意义而言，就像是一个战略要地，许芷安要靠他监视许氏一举一动。
倒不是说许芷安有私心，更多的是她不放心许氏。
“芷安办事，只讲究稳准狠，至于背后有没有顺带捞点好处，她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叶小姐，一来更强调所谓公平跟透明，二来她根基刚稳，急需杀鸡儆猴，稳固地位，不论何种原因，拿我开刀，也合情合理。”方达分析眼前形势，“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陆嘉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像是早就料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叶小姐的资历，能这么快扳倒我，让我匪夷所思。”方达道，“要是真有这个本事，倒是一件好事。怕就怕，背后有人指点。”
陆嘉对此不做评价，只道：“方叔有什么打算？”
“只要留有一口气，我就不会随便离开。许氏即便不是芷安的许氏，那也不是叶小姐的许氏。亲姐妹又如何，一方没权，就等于没地位。你今天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来劝你，主动离开许氏。”陆嘉缓缓道。
方达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警惕看着他：“我有点看不懂你，我以为你应该跟芷安是一伙的。没想到你……”
“这段时间，我也在观察你，也不巧知道了你的一些事情。”陆嘉道，“方叔年纪大了，是时候该去养老了，只要你愿意把手上的资源跟人脉给我，那些事情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方达先是看着他，末了笑道：“好一招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原来你对许氏也有想法。”
陆嘉则显得气定神闲：“您怎么知道，许氏被我分一杯羹，不是好事？”
方达起先还能从容，但看见陆嘉拿出来的那一叠文件之后，终于变了脸色。
“方叔真是许横山手里的一把好刀子，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陆嘉笑，“不过，只要您肯点头，并且不再回来，您的晚年生活一定会很幸福。您自己考虑考虑。”
方达心往下沉，陆嘉的盘算，恐怕远不止于此，而他手里的资源跟利益交给陆嘉这事，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好一招扮猪吃老虎，只是不知道他最后目的是什么。
“希望你能看在芷安跟你有个孩子的份上，别伤害她。”方达最后徒劳道。
陆嘉看了他一眼，并未表态。
……

小蝴蝶在陆嘉走后，独自玩着玩具。虽然时不时会去许芷安卧室门口看一会儿，但为了不吵醒她，一次都没有跨进去过。

就开一条小缝，见许芷安没醒，就自己下楼再玩一会儿。
一直到她想午睡了，才悄悄去许芷安房间的地毯上睡了片刻。醒来时许芷安依旧没醒，小蝴蝶就站在床边打量她。
然后她就发现，妈妈好像哭过。
小蝴蝶心都要碎了。
许芷安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小蝴蝶。小蝴蝶一见她睁开眼睛，就立刻伸手用纸巾给她擦眼睛。
“妈妈，不哭嗷，小蝴蝶保护你。”小蝴蝶奶声奶气的说，“妈妈不会孤单的，小蝴蝶永远在，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402
小蝴蝶给许芷安擦眼泪的力道可小了，尽管她本身没什么力气，但还是生怕自己把妈妈给弄疼了。
最后她把纸巾丢进垃圾桶，然后重新回到床边，抬脚往床上爬的时候，许芷安伸手帮了她一把。
小蝴蝶一上床，就急急忙忙把许芷安给抱住了，抱了一会儿，又双手捧住许芷安的脸，心疼的打量着。她想，一定是对妈妈来说，很重要的人惹她生气，她才会这么难过。
“妈妈，小蝴蝶会永远跟你在一块的。”她再三强调，“别人的话不能相信，但是小蝴蝶，你总该相信吧？爸爸都说，小蝴蝶是个妈宝女呢。”
许芷安蹙眉道：“小蝴蝶不是。”
“我是呢。”小蝴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就是离不开妈妈，喜欢黏着妈妈呀。”
许芷安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陆嘉，黏人本事那叫一绝，小蝴蝶不愧是陆嘉的种，两人黏人的水平根本不分上下。
闺女就是能治愈她的存在。许芷安真的庆幸，自己当年把小蝴蝶给生了下来。所有难过，在这一刻，都暂时缓和了。
她笑着把小蝴蝶抱进怀里，问她吃过饭没有。
小蝴蝶今天只吃了一点点东西，因为挑食不爱吃饭。但她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小蝴蝶只吃了一点，因为想跟妈妈一起吃。”
许芷安明白她心里的小九九，说：“是吗？”
小蝴蝶就立刻保证道：“今天就算了吧，小蝴蝶只是个孩子，妈妈不要跟我计较。明天小蝴蝶就会好好吃饭的。”
“你得说到做到。”许芷安见她自己保证了，便也不批评她。
小蝴蝶忙不迭得点头。
许芷安起身去洗漱了一番，小蝴蝶就站在门边看着她刷牙洗脸。等许芷安洗完了，她就张开双手要她抱了。
“你爸爸呢？”许芷安抱着她往楼下走。
“爸爸早上就出门了，还让小蝴蝶不要打扰你睡觉。”
许芷安脚步微停，没有多说什么。陆嘉大概有重要的事，只是他到底跟以前不一样了，之前的陆嘉，会放下一切事情陪着她。不过许芷安也从来没有奢求过，他的感情会像最开始那样浓烈。
她走到客厅，刚放下小蝴蝶，就听见厨房里有声响，阿姨已经开始做饭了。
许芷安走过去，打算提醒阿姨少做些菜，结果却是一愣，厨房里忙碌的人是陆嘉。
她抿起唇，跟屁虫小蝴蝶却走到陆嘉脚边：“你回来啦？”
“嗯。“
“我看看你在做什么菜。”小蝴蝶太矮了，看不见灶台。
陆嘉低头看了一眼扒着自己裤腿的小不点，单手给她提到了怀里，小蝴蝶说：“是炒玉米，妈妈爱吃。”
她点菜道：“爸爸炒个肉肉。”
陆嘉道：“肉肉已经给你炖下去了，你先跟妈妈出去，厨房油烟大。”
“好呢。”小蝴蝶从陆嘉怀里滑下地，去牵许芷安的手。
许芷安临走前看了一眼菜篮子，全部都是她喜欢的。
两人正要出去，陆嘉又开口道：“你自己先出去，妈妈留一下。”
小蝴蝶视线在陆嘉跟许芷安之间来回扫一眼，语出惊人道：“你们要躲着我亲亲吗？”
陆嘉无言以对，看了一眼许芷安，掩饰性的咳嗽一声：“不是。”
“你们一直都这样，有的时候亲亲会躲开我。”小蝴蝶习以为常的说。
其实正常的亲吻，比如上班之前亲许芷安，再或者回来的时候亲等等，陆嘉不会避开小蝴蝶。只有染上欲望，少儿不宜时，他才会支开她。
陆嘉没想到小蝴蝶能观察得这么仔细，恐怕以后得更加小心了。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干坏事的打算，解释道：“我跟你妈妈有事要谈。”
小蝴蝶还是很识时务的，松开了许芷安的手走了。
陆嘉没有说话，装菜入盘时，却感觉身后有一双手，抱住了他。
他顿了片刻，才询问道：“睡一觉有没有好一些？”
“嗯，其实有你们在，我不是一个人，也还好。”
“那你喜不喜欢我？”陆嘉转身，低头盯着她看。
许芷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垫脚亲吻了他。陆嘉则是扶着她的腰，低头配合她，等她亲完后，又亲了亲她的眼皮。
“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许芷安喃喃道。
就比如此刻，陆嘉小蝴蝶要是不在，她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还是什么。也不是活不下去，只是肉体活着不叫活着。
“那就别离开我不就好了？”陆嘉抱着她的双手，搂得更紧了，许芷安如她所说的那样，越来越懂得示弱，就连在他面前，也会表现出依赖。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自从许英芝跟叶晨曦开始疏远许芷安之后，她似乎有些迷失了自我。
陆嘉埋怨许英芝，试问许芷安对她还不够好吗？许英芝的性格得罪过多少人，不都是许芷安在背后替她善后。如果许英芝跟许芷安换个立场，许芷安不会跟她这样，而是会选择包容她。
叶晨曦也是同理，所以陆嘉从不真把她当成自己人。
对许家，许芷安算得上无私了。
也许彻底摆脱许家所谓的亲情的束缚，许芷安的日子会更加好过。
“陆嘉，如果哪天，你也要选择离开，你就干脆狠点心，不要再让小蝴蝶来见我，就当……没有我这个人，行不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嘉不由喉结滚动，有些急切却又不得不耐下心来，劝她大于提醒，“小蝴蝶不能没有妈妈。”
许芷安莞尔：“我没说我要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陆嘉眼神复杂：“你有这个想法，或者说你曾经有过这个想法。”
他说完话，回过头去整理菜品，在缓和情绪。
她的笑容浅了一些，半晌后她认真的向他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努力好好活着的。”即便……有可能会有些痛苦。
陆嘉背对着她站了好一会儿，亮到发白的阳光，打在她脸上，她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
“让你幸福快乐的活着，是我的义务才对。”
她在准备躲开阳光的那一刻，听见他这样说。
许芷安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此刻他的眼神中有笃定，只是眼眸深处，同样有几分冷冷的决心。
这个表情让她生出一股冷意。


403
许芷安因为他的眼神，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半步，碰到了架子上的厨具。
“你小心些，还是出去待着吧。厨房有我一个人忙活就够了。”陆嘉眼疾手快替她接住了掉下来的起子，指挥她出去。
许芷安看见他的手被砸出血了，蹙眉时却听他故作轻松的宽慰她：“我没事，破了点皮，等会儿我会用碘酒处理的。”
她却不知这一刻为何情绪上涌，为她片刻的不信任而愧疚，她背过身，双手捂住脸，双肩剧烈抽动。
“怎么了？”陆嘉放下手头的活，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去拉她盖住脸的手，“老婆，别哭，我没事，真没事。”
“你应该也挺受不了我的。”
“没有。”他立刻反驳道，“一点也没有。”
“陆嘉，我跟你说实话，我这个人，疑心病太严重了，我一边，说着相信你，可一边又怀疑你。我答应你无条件相信你，我没做到。”
许芷安放下双手，双眼布满红血丝，她冷峭道：“哪怕就在前一刻，我还在怀疑你。”
陆嘉放松的表情，也一点点僵硬，无言看她。最后却轻轻的笑了：“那又怎么样？”
“不心寒？不觉得我……白眼狼？”她反问。
“没什么的，大不了我一个人，多吃点苦。”他单手将她揽进怀里，“为自己女人吃苦，是很光荣跟爷们的事。我那么小的时候，都不怕吃苦，难道我现在还能怕？”
许芷安抬头看他，终于微笑起来。
她给他包扎了手上的伤口。
一家人又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饭，许芷安想，这一辈子，能看着小蝴蝶长大，看她从眼前这个小娃娃，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然后看着她嫁人生子，她和陆嘉在一旁携手到老，那是一件多幸运的事。
许芷安在这一刻终于踏实下来，至于其他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再劳心劳力管那么多了。
这一晚她带着小蝴蝶早早睡了。
陆嘉在两人睡着之后出了门，楚翊见到他时，把手里的球杆递给了他：“来两杆？”
他不做声接过球杆，俯身瞄准，一杆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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