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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夏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了。
不然为什么，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是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她朝他走过去，他才被惊吓到了，从游离中回神，浑浊的双眼在看清楚她之后，眼睛里似乎多了点氤氲水气。
“靳宵。”她再次低声喊道，“你还好不好。”
都不是问句。
当然不好，一点也不好，肉眼可见的糟糕透了。
“傅氏要没有了。”靳宵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凉，嘶哑、干涩，像是劈裂的柴火。
许知夏喉咙酸了，说不出话。
“我爸也完了。”靳宵说到这个时，眼里带着心如死灰，“我妈也因为这些事情，住院了。知夏姐，傅家完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爸欠了你的，还给你了，如你所愿，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不得善终。”
许知夏想伸手去擦他头发上的水珠，但到底是没有伸出手，她跟靳宵之间，似乎出现了一条无形的鸿沟，活生生把他们俩给阻断开来。
“我告诉我爸，小蝴蝶的事情，所以他给我看了手里的证据，我以为只有萧葛是罪魁祸首，我爸最后舍不得我跟小蝴蝶，他妥协了，跟我说起萧葛时隐瞒了他也有一些牵扯的事，他让我去帮你。”靳宵嘴唇颤抖着，“其实是我的错，是不是？我明知道你一直利用我，我还是想帮你，那天看见你受伤，我心都要碎了。我在你面前一点出息都没有，所以我毁了傅家。”
许知夏能说什么呢，似乎什么也说不了，她一心一意针对萧葛的时候，就知道傅家必然受到牵连，只是她想过不要让靳宵牵扯其中，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傅国山。
他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许知夏心狠，她也认，的确铁石心肠。
不然她就该再稍微替靳宵考虑考虑，毕竟他那么看重他的家庭。
许知夏甚至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只在靳宵眼泪忍不住落下的时候，伸手想去给他抹掉，但是他却避开了。
靳宵说：“我不怪你，但我恨你。”
许知夏一顿，而后弯起嘴角，她把伞放到他手心，温和的说：“靳宵，以后，不要再被女人给骗了。”
靳宵说：“我恨你，如果能回到那时候，你被许横山赶出来那天，我一定不会再把你捡回去。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每一次，你都没有对我心软过。我这辈子要是不跟你有牵扯，我的人生绝对不是这样的。”
许知夏低下头，“嗯。”
靳宵从她身边绕开了，没有再看她一眼。
许知夏在他的背影消失之后，才抬脚重新往外走去，她去医院做了复查，正好撞见傅母，她同样憔悴，红着眼睛质问她：“你知道阿琛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吗？”
许知夏说：“您好好注意身体。”
“那天他抱着你回来，他哭的那么惨。阿琛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可在你的事情上，他掉过那么多次眼泪。心疼你会哭，被你伤害也是，什么都是因为你。”傅母冷冷道，“当年我要是坚决反对你们在一起就好了。”
她说完话，不解恨，伸手给了她一耳光。
傅母斯文了一辈子，头一回动手，却是对着她满心满眼的好孩子。
“买了您最爱吃的小吃，我给您放桌子上，以后我就不来看您了。”许知夏说。
“滚！”傅母把东西全部砸在了她身上。
许英芝赶来时，就看见许知夏一副狼狈模样，她赶忙上前跟傅母对峙：“你做什么？”
许知夏在傅母说话前，就拉着她走了。
许英芝不满道：“她老公自己做了错事，凭什么责怪到你头上？本来错了就得坐-牢，她对你凶什么凶？”
许知夏笑道：“她没有指责我这件事。”
许英芝纳闷：“什么意思？”
“她只是责怪我，一点也不心疼靳宵，没有替他想一想，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许知夏说。
“可是你不是……”
许英芝的话到底没有说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许知夏也没有，剩下的时间，她一直都很沉默，比起之前，越发麻木了。
这天以后，她没有刻意去打听靳宵的事情，叶晨曦很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她也得帮忙拿主意。现在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
后来从叶晨曦的口中听说，靳宵还想挣扎傅氏的事情，去找了这些年来傅国山一直信任的合作伙伴，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帮他一把，反而对他避之不及，有一些直接的，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对待靳宵的态度，几乎把他踩进泥土里。
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么个意思。
许知夏在听完叶晨曦的话之后，给靳宵转了一大笔钱，她不知道他该怎么做，傅氏那个无底洞，就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她只是觉得，靳宵或许可以用这笔钱做点什么。
只是她睡了一晚，这些钱又被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
许知夏盯着这笔钱，有些出神。
但没两天，靳宵就亲自来找她了。
许知夏只觉得他越发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遇到的冷遇，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落差。靳宵一直以来都被人捧着，现在却到处是对他指指点点，冷眼旁观甚至拿傅家事情取乐的人。
许知夏声音很温柔，她说：“你坐在沙发上等我，我去给你到一杯水。”
她回来后，却看见他依旧站着。
许知夏说：“怎么不坐？”
“忙的几天没有换衣服了，怕弄脏你的沙发。”他疏离的说着，那是尝尽人间冷暖后，认清现实的平静语气。
许知夏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要小蝴蝶。”靳宵说到孩子时，情绪终于有些波动，大抵是怕她拒绝，他有些不安道，“反正你也，没有那么爱她，不如给我养。”
许知夏笑：“好。”
靳宵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容易，松了口气，道：“谢谢。”
“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说。”靳宵说。



249
许知夏点点头，也不勉强。
第二天，国外那边就打电话过来，说小蝴蝶被靳宵给带走了：“小蝴蝶可开心了，心甘情愿跟他走的。一见到他，就往他怀里钻，说什么都不舍得出来。”
许知夏眼里染上笑意，道：“知道了。”
再没有过多久，靳宵的消息就完全没有了。或许不在这个城市了，傅家那栋老宅，也卖了。傅母也不在了，一家人一起走了。
许知夏最后把这栋老宅给买了回来，如果靳宵哪一天需要，就权当是给他的补偿。
而她也找到了和靳宵之前都那栋婚房，不过在听说里面已经住进了一对新婚夫妇之后，她就打消了把房子买回来的念头。
许知夏只是在外头看了那栋别墅很久，隔着很远的距离，她似乎看见了结婚那天，靳宵从她身后抱住她，说：“知夏姐，我从来没有跟其他人好过，你有没有？”
她说忘了。
也不知道当时他有多失落。
靳宵太爱撒娇了，在外面可以什么都替她扛着，回来却喜欢她哄。
只要有空，就爱黏着她，她不让黏，他却不知收敛。
许知夏就没有见过跟靳宵这么黏人的男人，从来没有，独他一个。受伤了也黏她，飞蛾扑火也黏她，一次次不记痛，她给点甜头他就什么都忘了。
但他们的故事，也止步于此了。
靳宵这次记住痛了。
许知夏回去之后，许英芝终于记起孩子的事情了，纳闷问道：“你闺女，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带回来？”
许知夏道：“靳宵带走了。”
许英芝表情微滞，却也理解，没有再提这茬：“跟着靳宵也好，你之后要重新嫁人，也方便些。这日子离了谁都能过，你还这么年轻，总得替自己考虑。”
许知夏莞尔：“您整天担心我的婚姻问题。”
“现在可不止操心你，晨曦我同样操心。你那妹妹，事业心太强，半点都不像一个想要恋爱的人。”许英芝长叹一声，“你说她现在有钱又有脸蛋，这么好的条件，也不赶紧找。”
许知夏道：“您也说她条件好了，那有什么可急的？”
相比起许英芝看中家庭的思想，许知夏还是比较支持叶晨曦以事业为重。
“那你呢，你闺女，之后真就丢给靳宵不管了？这小孩，谁带大的跟谁亲，以后未必认你这个妈。”
许知夏道：“靳宵会好好教育孩子的。”
许英芝就没有再说话了。
而许知夏自然也担心小蝴蝶的身体，她想叮嘱靳宵有事联系她，不过所有的联系方式，到底是被删得一干二净。
她只好又打了一次钱，这一次，靳宵没有把钱给退回来。
时间是最能粉碎流言蜚语的东西，没过多久，傅家的事情，便被遗忘了，再也没有人提起。
靳宵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样。
不止别人，就连许知夏也逐渐把他给忘了，寻常时间，几乎想不起他来。
许知夏如今在许家话语权大，曾经那些看不起她的，这时候都热衷于主动跟她攀谈了。
她站的再高，性格都没有怎么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喜。富太太们改了主意，又觉得许知夏适合他们的儿子了。
而身边多了许许多多想跟她发生点什么的男人，一个有钱并且美貌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许知夏却依旧以事业为重，正如她所认同的，恋爱本来就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既然是花，那便是可有可无的。
傅军跟在许知夏身边，这会儿就是红人了，追求他的女生也不少，小麦色阳刚的男人，也挺吸引人眼球。只不过傅军都一一拒绝。
年前富太太聚在一起，忍不住打趣许知夏，说：“你该不会是想养着给自己吧？”
许知夏无奈至极，“我哪是这样的人？”
“也是，你毕竟经历过靳宵那样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瞧得上别人。靳宵那副皮囊，真的是顶好的。”其中一个富太太说。
那是苏志军的妻子。
“也不知道靳宵去了哪，现在又是一副什么光景。”另一个人感慨道，“这都大半年过去了，有关他的半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
“八成是落魄了，傅家毕竟……”
众人唏嘘，无人再提。
靳宵那人都人，也无非就是众人闲聊时的小插曲。
许知夏反而认真的说：“我要找，也绝对不会再找靳宵那样的了。”
“他也配不上你了。”
许知夏笑起来，却没有解释。
只是不想再伤害，一个这样的男人了。喜欢她这样的人，容易受伤。
而遥远的四线城市，一个男人，这会儿正逗着孩子，一个特别小只的小女娃。


250
小女娃的身体不太好，总咳嗽，也总大口大口喘着气。不过男人给她折的纸鹤，她很喜欢，眼睛圆溜溜的。
“爸爸，教教小蝴蝶。”小女娃眼巴巴道。
“好。”男人笑着，耐心十足，把纸鹤拆了，然后当着她的面，又叠起来一遍。小蝴蝶学不会，他没有丝毫不耐烦，一遍遍教她，“别急，慢慢来，学习就是一个过程。”
小蝴蝶点点头，最后委屈极：“爸爸，不会呢。”
靳宵把她抱起来，低声哄道：“小蝴蝶还小，手没劲，爸爸明天再教你好不好？”
“好。”
这大半年时间过得飞快，小蝴蝶的普通话也差不多能说全了。
不过片刻，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
靳宵便连忙退了出去。
门外傅母站着，一副愁容，道：“阿琛，没多少钱了，小蝴蝶这病后续开销很大，你看要不找人联系一下许家。”
这大半年，许知夏要是打钱，靳宵会留着，但是绝对不会在没钱的时候，去催许知夏。不愿意跟她再有半点牵扯。
而这两个月，许知夏都没有打钱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新的生活，就给忘了。
傅母看着面前的靳宵，沉稳了，但是好像变得没什么感情了，情绪一直淡入水。
靳宵在听到“许家”二字时，眉眼都未动一下。
傅母叹口气，不该提及许知夏的，她道：“要不然找你阿姨，先要一些。医生正好要带小蝴蝶回市里做做检查，你跟着一起去。”
靳宵这才应下。
再次回到熟悉的城市，小蝴蝶满眼好奇窝在他怀里，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靳宵跟医生在机场分道扬镳，小蝴蝶的检查在明天，他先带孩子去找蒋文媛，到达徐家时，蒋文媛不在，接待靳宵的是徐斯言。
小蝴蝶见到生人，很害怕的躲了躲。
徐斯言道：“你哪来的闺女？”
靳宵并不作答，话也不多，他悄无声息的来，也打算悄无声息的走。
“你的性子倒是变了，变得麻木了，那股子目中无人的高傲感，也没了。这大半年吃了不少苦吧？”
原本靳宵就没有多少钱，还要养着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生活有多艰苦，可想而知。养尊处优的少爷，那股锐气已经不见了，泯然众人矣，皮囊依旧出众，但在人堆里，已经不会闪闪发光了。
“许知夏现在倒是站在你原来的那个位置了，身边无数男人环绕着她，恨不得入赘许家。遇上好的，她也会试一试。”徐斯言尝试着用靳宵最难以接受的话题激怒他，“真的是彻底把你忘了。”
可靳宵没有半点反应。
唯一算得上是反应的情绪，就是眉眼间那一抹不耐烦。
“唉，居然放下了吗，你能放下，可我到现在还没能放下。”徐斯言自嘲道。
他抱起小蝴蝶，道：“我先走了。”
小蝴蝶在离开徐家之后，才重新活泼起来，说：“像爸爸。”
“刚刚那个男人像爸爸？”
“嗯嗯。”小蝴蝶点头，“没有，爸爸，好看。”
靳宵终于有了笑意，如今他对什么都不在意了，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小蝴蝶。
“我们今天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带着小蝴蝶去检查，后天我们就回去见奶奶。”靳宵道。
只是小蝴蝶突然变得不说话，只是盯着一个方向，靳宵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熟悉的身影，正和一个男人肩并肩走着，说说笑笑。
靳宵情绪不变，心里也没有半分波动，小蝴蝶要是上去找许知夏，他也不会阻止。
只是孩子到底是没有上前。
小蝴蝶甚至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她还很小，身体又不好，太久没见许知夏，几乎快要忘记她了。再次见到，也只觉得眼熟，具体是谁，不敢肯定。
由此可见，许知夏当初看小蝴蝶的频率，并不低。
不过这都无足轻重。
靳宵抱着小蝴蝶朝跟许知夏相反的方向走去，戴上口罩。
商场是一个环形，即便背道而驰，却也还能相遇。两个人擦肩而过时，谁也没有发现对方。
只要对一个人不上心，那么在人群中，绝对不能一眼发现对方。
小蝴蝶却道：“眼熟。”
也仅仅只是眼熟，再无其他。
靳宵没放在心上，带着小蝴蝶去酒店时，那前台看看他，面露惊讶之色。
靳宵也像是没看见，抱着孩子拿着房卡往楼上走。
几分钟后，前台回过神，拍拍身边的同事说：“刚刚那个，是老板前姐夫，靳宵。”
251
“不是吧？”同事对前台说，“这怎么样也不像靳宵啊。”
不怪她不敢相信，谁能想到靳宵是这副“泯然众人矣”的模样。放在人群里，也只是个比普通人稍微高挑一点，俊朗一点的男人而已，穿着也普通，也不是不帅，就是跟以前对比，相去甚远。
只不过登记身份的证件，分明又是靳宵无疑。
霎时两人感慨万分。
“这件事，要不要跟老板说一声？”
前台叹口气：“靳宵和老板那可是仇敌关系，傅国山可是都进去了，你说靳宵恨不恨老板一家？而老板同样也恨傅家当年所作所为。没必要去说了。让他们各自相安无事也好。”
而靳宵带着小蝴蝶进了卧室之后，就开打开行李箱，开始给小蝴蝶洗漱准备睡觉了。
靳宵一开始给小蝴蝶洗脸，总是会把孩子弄哭，现在已经能熟练掌握力道和分寸了。
“爸爸，你今天，跟小蝴蝶，一起睡吗？”小蝴蝶渴望的看着他。
靳宵摸摸她的头，“当然。”
小蝴蝶太喜欢爸爸啦，爸爸让她很有安全感，能够一只手就能把她提起来。爸爸的怀抱也很宽阔，只要敞开衣服，她就能躲进爸爸怀里，藏在里面呢。
靳宵原本是打算带着小蝴蝶做完第二天的检查，就带着孩子回去的。只是没想到，小蝴蝶当晚突然发起烧来，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浑身滚烫时，就连忙起床带着小蝴蝶去了医院。
小孩子身体素质本来就差，再加上水土不服反应一下子就上来了。不过问题也不算大，验完血后，医生就开了点药，让他们回去了。
小蝴蝶小小一团，缩在靳宵怀里，弱不禁风，难受的小声哼哼唧唧的。
靳宵心疼坏了，却又无能为力，一路上都不停的哄她安抚她，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胸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的天性，平常可以不见母亲，一到不舒服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母亲温暖柔软的怀抱。小蝴蝶终于想起许知夏了，她瘪嘴，想哭：“爸爸，我想要妈妈。”
靳宵微微愣神，眼神也逐渐复杂起来。
小蝴蝶的声音逐渐染上哭腔：“爸爸，可不可以见妈妈。小蝴蝶想要妈妈抱，妈妈抱抱，就不难受了。”
靳宵看着怀里的小蝴蝶，起先没有言语，小蝴蝶太想妈妈了，藏在他怀里小声抽泣着，到最后，整张脸都瘪成了红色，因为生病，一点精神都没有，看上去无精打采又可怜。
没有妈妈在身边的孩子，都很可怜。
靳宵最后带着孩子找到了顾越，顾越见到他怀里的小蝴蝶时，同样震惊不已，甚至远比看到靳宵落魄还要来的震惊：“靳宵，你从哪儿找了个孩子来？”
“我闺女。”靳宵说。
顾越道：“你闺女？”
靳宵道：“长得不像？”
顾越仔细一瞧，那小模样确实像靳宵：“你这闺女长得倒是挺讨喜。什么时候你多了个孩子，还是什么女人抱着孩子找上你了。对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自从傅国山进去之后，双方已经断联系许久。今日靳宵会上门，他没想到。
靳宵道：“我没有许知夏的联系方式了，想让你帮忙联系联系她。你知道的，我现在根本不够格见她。”
顾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敢相信：“都这样了，你还忘不了她啊？靳宵，你也太没有出息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顾越还是把手机给了靳宵。但他没想到的是，靳宵在找到许知夏的号码后，就把手机给了小蝴蝶。
“你这报复许知夏，故意让你孩子膈应她呢？”看这孩子的年纪，不超过一岁，显然是在靳宵跟许知夏婚姻期间有的，侧面说明，靳宵在那个时候，出轨了。
靳宵没有理他，只是问小蝴蝶：“你知不知道怎么约妈妈见面？”
“知道呢，以前，小蝴蝶，都是自己给妈妈，打电话的。”
靳宵摸摸她的头顶：“那小蝴蝶自己打。”
“爸爸不想妈妈吗？”小蝴蝶反问道。
靳宵沉默，他不能在孩子面前形容得两人关系恶劣，良久后说：“爸爸想妈妈的时候爸爸会自己打，现在是小蝴蝶想妈妈不是吗？所以小蝴蝶也要自己打。”
“哦，那小蝴蝶自己打。”
她乖巧的的等着许知夏那边接通，已经准备好了诉说自己的思念，可电话却迟迟没有打通。
小蝴蝶逐渐有些不安，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她求助的看向靳宵：“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呢？”
靳宵心疼不已，哄道：“妈妈可能在忙。”
顾越的心里，却因为这几句话，惊涛骇浪。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也会是许知夏的闺女。
许知夏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她跟靳宵也处于失联状态，想来对孩子也是不闻不问。
最后许知夏那边的电话，到底是没有被接起。
小蝴蝶伸手抹眼泪。
靳宵逗她，安抚她，跟她耐心解释：“妈妈现在是大老板，每天要忙着工作，不然哪里来的钱给小蝴蝶看病是不是？妈妈可能这个时间点正在忙，要是有空了，她会联系小蝴蝶的。”
“好哦。”小蝴蝶说。
靳宵对顾越道：“如果她给你回电话，你让她给我打一个。”他留了他新的电话号码。
顾越说行，然后他就看见靳宵先是抽纸把孩子脸上的眼泪给擦了，之后便把孩子给抱了起来。小蝴蝶趴在他的肩膀上，鼻子红红的，还是很难过，却乖巧的一个字都不再说。
顾越心都要化了，只道靳宵这孩子真乖巧，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懂事了。而同时他又觉得孩子可怜，分明这么小，却要牵扯进父母的事情里。
本来靳宵跟孩子都这么乖，许知夏的婚姻生活该是很幸福的。
而现在，靳宵明显依旧耿耿于怀，这一次，他是真的感觉到，靳宵在提起许知夏的时候，不是假装不在意。而是真的，想保持距离。也许没有孩子这个羁绊，他压根不会出现。
顾越在心底长叹一口气，眼睁睁看着靳宵和孩子走远。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是许知夏回了电话。



252
顾越按照靳宵的吩咐，把他的号码发了过去，道：“这是靳宵的新号码。”
许知夏像是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说了一句知道了，便用有事推脱，挂了电话。
顾越本来想跟她说一声，电话是孩子打的，可又怕得到一个连他听了都要伤心的结果，到时候跟靳宵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便没有说起这事。
再者，许知夏到现在都没有提起过孩子的事情，想来也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事。她要是知道自己知晓了这事，心里也许会不舒服，毕竟谁也不希望有秘密，掌握在别人手里。
许氏因为许知夏的“为父申冤”，口碑很好，企业蒸蒸日上。顾越想跟许氏保持良好的联系，在很多事情上，就不得不选择明哲保身。
这都是现实，就得趋利避害。顾越感慨。
而靳宵则是带着小蝴蝶去了一家面馆，小孩子精神不好，面是靳宵一口一口喂的。等她吃不下去了，他才作罢，三两口把自己那份吃完了。
他打算明天就带着小蝴蝶走，靳宵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有傅母在，他要放心许多。
回到酒店之后，靳宵看小蝴蝶状态差，昏昏沉沉的，看上去极难受，他哄了一阵，她的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
靳宵起先以为她是睡不着，可没过多久，她开始小鸡啄米了，却始终不愿意睡觉。
等他手机一响，小蝴蝶就猛的把眼睛给睁开了，她期待问道：“是妈妈吗？”
靳宵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看着小蝴蝶，那句“不是”，在她这样期许的目光之下，几乎要说不出口。可他没法对孩子撒谎，还是摇了摇头，“是奶奶的电话。”
“那小蝴蝶，跟奶奶，问声好。”小蝴蝶很讲礼貌。
靳宵把手机递给她。
小蝴蝶跟傅母聊了有一会儿了，直打哈欠，傅母宠溺道：“小蝴蝶，要是困了就先睡觉吧，明天就能见到奶奶了，不用特地跟奶奶聊天。把电话给爸爸。”
小蝴蝶就乖乖的把手机给了靳宵。
傅母又问了钱的事情，得知已经拿到手后，才放心下来，这个年头，哪怕是找亲姐妹接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两次还好，多了就讨人嫌了。
靳宵道：“小蝴蝶困了，我先哄小蝴蝶睡觉。”
小蝴蝶在家里，一般靳宵八点就让她睡觉了，她跟靳宵打商量说：“爸爸，可不可以，等妈妈电话来了，小蝴蝶，再睡觉。”
她耷拉着眼睛，小声的说：“小蝴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了。她不会不要小蝴蝶，你跟那个叔叔说，让妈妈回电话，妈妈知道是小蝴蝶打的，肯定会回的。”
靳宵看着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俯身下去亲亲她的额头。小蝴蝶这会儿还在发烧，可就是不愿意睡一会儿，原来一直是在等许知夏的电话，所以强撑着。
可是许知夏未必真的会打电话过来。但他又觉得，她在其他任何方面狠心，总不至于，女儿生病了，还不闻不问。
靳宵想，或许能等到这一通电话。
只是跟小蝴蝶不同，他其实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253
小蝴蝶脸蛋已经烫红了，说话也逐渐有气无力：“爸爸，可以吗，等到九点，小蝴蝶就睡觉。”
靳宵拒绝不了，给她盖好被子：“可以。”
他发了个消息给顾越，问他有没有告诉许知夏，后者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许知夏回电话，而他把他新手机号码也转告给了她。
靳宵心里有了点数，耐心的陪着小蝴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但是到了九点，许知夏的电话却并没有打进来。
途中小蝴蝶一直在问几点了，靳宵不忍心，在九点这个时间点时，说是八点半，可多等了半个小时，手机也依旧没有动静。
小蝴蝶又聪明，靳宵不好一直骗她，只能说：“妈妈今天大概有事，小蝴蝶先乖乖睡觉好不好？”
“嗯。”她瘪嘴，分明不理解和委屈，却还是没有拒绝爸爸的要求。小蝴蝶起身亲了亲靳宵的脸，跟他说晚安，然后钻进被窝里，整个人埋进去。
靳宵就先去洗漱了。
再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就看见小小的身躯，一抽一抽的。
靳宵过去掀开被子的时候，只见小蝴蝶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满脸都是眼泪。小孩子从小就没有母亲在身边，可是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难过过。
小孩的心思敏感，父母之间的异样，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小蝴蝶，这是怎么了？”靳宵把她提起来抱进怀里，边走边哄她。
她不肯说话，一味的哭，哭过头了，止不住的打嗝。
“是不是还是想要妈妈？”靳宵的声音僵硬非常，尽量忽略这个名字带来的异样感，“别哭好不好？爸爸去给你找妈妈，爸爸带妈妈回来看你，好不好？”
“可以吗？”小蝴蝶止住哭泣。
“当然可以。”
“可是我怕，怕妈妈不见我。”她拽着靳宵的衣服，“妈妈好像，不爱小蝴蝶了。”
靳宵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心痛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怜，很久之前，在他还是一个少年时候，他也曾经在心里质问过：她好像不爱我了。
靳宵曾经怕极了许知夏不喜欢他，所以他拼命对她好，什么都听她的。让自己看上去很好管。实际上呢，他天生是那种逆反当祖宗的贵公子性子，活生生为她什么都改了。
如今他女儿，也是这样卑微。
靳宵猛吸一口气，道：“爸爸让医生阿姨过来守着你，然后爸爸去给你把妈妈带回来，好不好？”
“好。”小蝴蝶用力的点着头，殷切说道，“那你一定要把妈妈带回来好吗？小蝴蝶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呢。”
“爸爸答应你。”靳宵怜爱的说。
靳宵离开酒店已经是半夜了。
这座熟悉的城市，也已经陌生。很多店，其实靳宵都没有见过，都是新开的。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许知夏，只能先去许家试一试。
寒冬夜晚总是格外的冷，靳宵到达别墅区门口的时候，跟保安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但对方不放行。
“我是靳宵。”他不得不自报家门。
“我知道。”保安的语气里却包含鄙夷，“陌生人，不放行。”
因为傅国山的事情，靳宵早就习惯受到这样的冷遇。
他顿一顿，道：“我找许知夏。”
“说了，你这种情况，不会放你进去的，要么你自己联系她。不过——”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许小姐，如今可没有精力搭理你这个杀人犯的儿子。许小姐现在有男朋友，你要是有点眼力见，就不该来找她。”



254
保安的话，让靳宵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很难堪，知道这是保安刻意刁难他。
靳宵的脾气，他可从来不是被人这样对待的性子，按照往常，他应该转头就走的。可是他答应了小蝴蝶，要带许知夏回去见他，所以他忍下来了：“你把她电话给我，我自己联系她。”
“你想想看，你为什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说明许小姐并不打算跟你有任何牵扯。不没有她的同意，我不能随便把她的号码给别人。不过她还没有回来，你要是等的住，大可以在门口等她。”
保安认为，就算他等到了许知夏，后者也未必会搭理他。
靳宵没有说话，但是还真就耐心坐在门口了。他出来得急，身上穿的单薄，有些发抖。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当然靳宵也联系过顾越要许知夏联系方式，但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有回他。至于其他人，早跟靳宵断了联系。
最后还是许英芝回来，她看到在门口的靳宵时，情绪里带了点晦涩。
她想当做没看见，可是靳宵已经朝她走了过来。那句称呼在他嘴里辗转许久，才收了回去，最后疏离道：“你好。”
曾经那么多声姑姑，最后只变成了一句你好。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许英芝叹气道。
“明天就走了。”靳宵说，“我来找她。”
“你们还是不要见面……”
靳宵打断她：“我也没想过跟她见面，是孩子想见她。”
“小蝴蝶也在这儿？”许英芝惊讶道。
“嗯。”靳宵说，“我可以避开，让孩子单独见她。小蝴蝶有点不舒服，念叨着要妈妈。”
“孩子现在在哪？”
靳宵报了酒店地址。
“知夏现在不怎么住在这边，她自己买了一栋别墅，既然是孩子要见她，你去找她吧。”许英芝把许知夏住都地方，告诉了他，“我先去酒店看看孩子。”
靳宵很快就打车到了许知夏的住处。
许英芝的电话，这边保安倒是没有为难他。
靳宵按照地址找到许知夏的别墅，却在她门口站了半天没有动，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按响了门铃。
然后他就听到了脚步声，门锁响动的那一瞬，他还是有些紧张，靳宵恨许知夏，也像是把她给忘了，可是他知道的，他就是在骗别人，也是在骗自己，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又爱又恨。
这大半年里，他其实还是经常梦到她，梦到她跟他道歉，梦到他们和好，也会梦到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梦里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每一次从梦里醒来，他都会更加沉默，更加不愿意提起她。
靳宵其实远比小蝴蝶还要想许知夏的，只是他藏起来了，他过不去傅国山这道坎。
他也怕她看见他现在这副落魄模样，怕看见她眼神里的惊讶：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靳宵能坦然接受所有人的目光，可是他没有做好接受许知夏的目光。
下一刻，门开了。
如他所愿，许知夏不会看见他落魄的模样了。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的，刚洗过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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