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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微沈宴全文免费阅读_(阮知微沈宴)最新章节小说免费阅读

分类: 微小说  时间: 2023-03-07 15:21:16  作者: panshi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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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邵家父子,柳馥兰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阮知微活着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她看向沈宴,语气虽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冷漠:“千叶不想见你,以后也不会再见你。”
她此言一出,不止沈宴,连邵太傅都愣了。
“程少夫人,你说,你说千叶她……她还活着?”邵太傅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馥兰。
昨天他亲眼看见沈宴将阮知微的遗体从棺中抱出来,甚至到了太傅府她都没有声息。
而沈宴只觉所有思绪被阻隔了,满心只有“阮知微还活着”这几个字。
他颤抖着喘着气,通红的眼中湿润起来:“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类似失而复得的喜悦逐渐占据了他的心,若阮知微还活着,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像昨日那样容易的放手。
柳馥兰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并未理会沈宴的问题:“你们走吧,或者等出殡下葬时再来。”
沈宴怎肯离去,他撑着棺沿站稳了脚步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要见她!”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躁过,甚至升起一丝将整个将军府都翻过来的冲动,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柳馥兰看着邵家父子似是非要问个清邵,便转过身去:“二位请便吧,等出殡你们还想问的话,便去问皇上吧。”
话毕,便抬脚走了。
待远离了大厅,柳馥兰才疲倦的松了口气,望向前厅的方向,她垂眸对身旁的丫鬟道:“去沏壶热茶给他们吧。”
丫鬟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心想少夫人心还是太软了。
邵少爷与小姐大喜之日那般羞辱小姐,现在又跑来“猫哭耗子”。若少爷还要恐怕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沈宴依旧站在棺旁,不肯坐下也不喝茶,似是铁了心要等阮知微。
邵太傅年迈,禁不住久站,只能陪着沈宴坐在一边,期间为程毅上了柱香,而后再无言。
邵丽嘉循眼皮承重的就像被人用针线正强行缝合着,本就患着风寒,现在全靠着要见到阮知微的这股毅力支撑着。
他不能倒下,若是现在倒下了,他又会错过阮知微,渐渐的,抓着棺沿的手骨节开始泛白,连气息都越发沉重。
邵太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却劝不住沈宴,只能摇头直叹气。
柳馥兰换了身素衣,套好粗布衣返回前厅。
看见沈宴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没有挪动分毫,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诧异和不忍。
她开始犹豫了,沈宴若是真心对阮知微,还能接受现在的阮知微,能愿意照顾阮知微,她倒是宁愿阮知微和他在一起。
“邵……”
“少夫人!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吐血了!”
一个小丫鬟跑来,手足无措的哭着:“吐,吐了好多血……”
“你说什么?”
柳馥兰心一沉,连同着肚子都开始发疼,她急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大夫!”
顿时,将军府的丫鬟小厮们又乱了起来,沈宴看着柳馥兰急匆匆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丫鬟口中的小姐一定是阮知微!她还活着,还在这儿,可是她吐血了又是为何?
沈宴只觉双腿无力,却不敢放慢脚步,直看到不停在吐血鲜血的阮知微,他才陡然倒在地上。

第二十章 你走吧

此时阮知微的衣襟和鹅黄色的被褥上满是黑红的血,她的神情也是痛苦不堪。
柳馥兰揽着她微微抽搐的身体,眼泪不断:“千叶,千叶,你撑住,大夫马上就来!”
她不知道阮知微为何突然吐血,但大夫说她体内余毒未清,恐怕吐血也是因为这个。
沈宴扶着一旁的椅子站了起来,奔至床边,将虚弱不堪的阮知微从柳馥兰怀中生生抢了过来。
“千叶!千叶!”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甚至还带着哭腔。
面前的阮知微就像他梦中那样,可能随时都会离开一般,他心慌的彻底。
阮知微边咳嗽着边吐着黑血,迷糊之中,只觉处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耳畔是柳馥兰的哭声,还有像是温热的水滴在她的额头上,她吞咽着满口咸腥,缓缓睁开眼:“嫂,嫂子……”

“千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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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熟悉至极的声音,阮知微长睫一颤。
是沈宴的声音!她现在靠的是沈宴!?
阮知微强打起精神,微微抬起头,一眼撞进沈宴的眼神中。
他的眼神蕴藏着太多东西,喜悦、担忧、自责、愧疚……还有她从不曾见过的爱意。
“……是你?”
“嗯,是我。”
沈宴苍白的脸上带着几许欣喜,他轻抚着阮知微的脸颊,即使手上沾满了湿粘的黑血,他也毫不在意。
柳馥兰怔怔的望着,心中却有几分悲凉:程家用两条命赢得了邵太傅的尊敬。
而阮知微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跑沈宴明白自己的心意,这真的值吗?
阮知微差点要沉溺在沈宴温柔的目光中而忘了所有,直到左臂的疼痛才将她的心拉了回来。
她用右手拂开沈宴放在她脸上摩挲的手,偏过头去:“我没事,邵少爷不必担心。”
无比疏离的语气让沈宴一愣,阮知微在排斥他,她不叫他阿循,竟然叫他邵公子。
他心中渐渐浮上了不甘和一丝怒意,可当看见阮知微暗淡的双眸时,他却只有怜惜和后悔,他有什么资格不甘,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咳咳咳咳……”
随着阮知微几声咳嗽,她口中有流出了血。
柳馥兰连忙用手帕去擦:“千叶,你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
阮知微的注意力却在沈宴身上,她撑着床沿,离开沈宴的怀里:“你走吧,我没事。”
此时的她心中只有疏离感,不愿意让沈宴看见她现在这幅模样,她也从未在他面前感到这样狼狈过。
沈宴看着阮知微闪躲的眼神,心狠狠一抽,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守在一边,不肯离开。
等大夫来后为阮知微把了脉,安慰说这是她喝了药以后吐出的毒血,每日服药便可解了。
听了大夫的话,柳馥兰这才松了口气,送大夫出门时,柳馥兰瞥了眼房内两人。
罢了,让他们好好谈谈吧。
随着关门的声音消失,整个屋子都一片寂静。
阮知微躺在床上,并未去看坐在身边的沈宴,她本想等程毅下了葬,她便去卸任将军一职,找个僻静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也再也不见沈宴,没成想沈宴居然跑来了将军府。
两人的沉默让气氛更加压抑,良久,阮知微才道:“你回去吧。”

第二十一章 请你离开

她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沈宴紧了紧双拳,而后又缓缓松开,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你怨我吧。”
怨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白白辜负了她十二年,怨他在他们大喜之日他以棺材羞辱她,之后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甚至还以程云韬的事讽刺她。
阮知微苦笑一声,她有过怨,但现在却不知该怨什么,沈宴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错,他只是不爱她。
“不怨,只有不甘。”阮知微沉重的吐了口气:“我嫂子怀有身孕,我也是半个废人了,程家再无能将冲锋陷阵,你和邵太傅也多该劝皇上重视培养武将了。一个朝廷唯文无武能守住江山吗?”
沈宴神色凝重,阮知微的话自然在理,可是她却偏偏避开了他。
他似是感觉到自己对她来说好像已经不如从前那般重要了。
“千叶。”他轻唤了一声。
阮知微一怔,十二年来,她何时听过沈宴这么温柔的唤她,若真有,恐怕也是在她的梦里。
“沈宴。”阮知微目光依旧未停留在沈宴身上,而是看着窗外:“我再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追着你跑的疯丫头了。”
“我肚子里的墨水没有你多,我就是个粗人,但我也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
“若我早点懂的这些,也许我们过得都会比现在好。”
“所以,请你,我请你走吧。”
沈宴听着她语气越渐狠绝,心中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缓缓消失。
阮知微已经不愿意接受他了,甚至说她也后悔了,曾经那样倔强坚韧的阮知微也后悔了……
沈宴缓缓站起身,额头的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好,我走。”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几个字说完。
只知道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房门外,邵太傅正站在他面前。
隐忍了许久的沈宴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循儿!”
“爹……小,小声些……”沈宴拉住揽住自己的邵太傅,全身都开始颤抖,而目光却放在了身后那扇禁闭的房门上。
邵太傅看着他脸色和唇色都开始变白,身体也烫的厉害,连忙唤来小厮,将半晕厥的沈宴送回了邵府。
直至巳时,程毅出殡下葬,皇上亲自来祭拜。
当听闻阮知微还活着时,皇上又惊又喜,连声说要召见阮知微,赐她护国将军的殊荣。
但柳馥兰说阮知微重伤在身,等她伤好以后再进宫谢封,皇上便命将太医院的太医一大半都派往了将军府。
而阮知微一连几日都浑浑噩噩的,似是在想什么让她难以抉择的事。
柳馥兰将药放下,帮她拭去嘴角的残药汁,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阮知微抬眸,欲言又止,那日沈宴走出房间时,他煞白的脸色和摇晃的身影让她心中下意识的担忧起来。
而后她又嘲笑自己,都把话说清邵了还要对他念念不忘,这样婆婆妈妈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明日我进宫去见皇上。”
柳馥兰立刻蹙起眉头:“你伤还没好全呢,等过几日再去吧,皇上也不会怪罪你的。”
阮知微却摇摇头:“没事,我……有事求皇上。”

第二十二章 不辞而别

而沈宴一病就是七日,本就有着一股书卷气的翩翩公子此时更多了几分孱弱。
他看着那封和离书,眼神迷惘,若真如了阮知微的愿,他们从此以后便是形同陌路了。
甚至说……陆北尘他会不会想从前那样陪在阮知微身边,他们会不会……
“哐——”他烦躁的拂去手边的药碗,心烦意乱的拽着和离书。
恰时,邵太傅走进房内,满屋的苦涩气息和一地的碎片让他再次无奈叹气。
沈宴已经不知打翻几碗药了,天天只盯着那封和离书暗自神伤。
“循儿。”邵太傅坐了下来,温声道:“莫再强求了,千叶她已经走了……”
沈宴眼神一怔:“你,你说什么?”
“今早,千叶去见了皇上,她辞了将军之职,也辞了皇上的封赏……现在恐怕已经出了城了。”邵太傅都不敢去看沈宴。
阮知微要走,他和皇上都留不住,阮知微甚至还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沈宴,但他却不忍看见沈宴这般失意的模样。
沈宴倏然起身,大步跨了出去:“备马!”
阮知微又要不辞而别,她是铁了心要跟他一刀两断吗?
“少爷,你病还没……”沈宴哪里理会小厮的劝阻,直接翻身上了马。
“驾——”他夹紧了马肚子,沿着长街踏雪一路驰骋而去。
不同于看见阮知微的尸体那般痛苦,他只感觉阮知微这一走,他若不去追,那么他们可能就真的一刀两断了。
路过将军府时,他停了下来,府门被锁上,门上的白灯笼和白绸已经被摘下,连府门上“将军府”的牌匾都不见了。
人去楼空。
“可恶!”沈宴紧咬着牙,重重的挥了下鞭子,马嘶吼一声,朝着城门口跑去。
阮知微,她一再不辞而别,到底是真的放弃他了,还是在逃避……
京城外二十里的马道上,一辆马车正摇摇晃晃前行着,阮知微靠在车窗沿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一片的洁白。
离京城越远,她倒觉得越轻松了。
“千叶。”柳馥兰膝上趴着睡着的程珞宇,压低了声音道:“走的这么匆忙,你的身体真的受得了吗?”
阮知微悄悄回了神,同样低声回道:“我没事,只是嫂子,你不会怪我吧。拒绝了皇上的封赏,连还擅自请辞卸任回乡……”
她眼神中满是歉意,虽说家底还在,但程珞宇还小,柳馥兰还怀着孕,她伤未痊愈,以后恐怕……
柳馥兰摇摇头,爱怜的看着程珞宇...“不,千叶,你是对的,纵使我们程柳两家世代都纵横沙场,但宇儿这儿,我真的不愿他像我们一样了,我只想让他平凡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她不怨在她满头白发时再送孩子上战场,更不敢像程毅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千叶,你和沈宴……你不与他道别吗?”
阮知微合上眼,轻轻叹了口气:“不必了,他会有自己的幸福的。”
她始终没忘记她在泉音诗社看到的那一幕,沈宴和她不合适。
突然,马嘶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阮知微掀开车帘,探出头,看见马车前的来人后,不由一愣:“陆北尘?”

第二十三章 一同走

陆北尘翻身下了马,走到马车旁,满脸笑意:“千叶,我同你一起走吧。”
阮知微诧异的看着他,他现在虽然是个闲散的富家公子,但是他怎能不管家中商铺跟着她回乡呢。
“北尘,你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一同走就不必了。”
陆北尘望着阮知微略微苍白但依旧娇俏的脸,只觉心一阵悸动:“家中之事自然有我兄长帮忙,再说我也不懂经商。”
阮知微喜欢沈宴十二年,他也喜欢了阮知微十二年,当知道阮知微和沈宴成亲后,他失意了一阵,但始终认为,若是她过得幸福,他也安心了。
可在寺中看到愁眉不展的阮知微时,他心动摇了,这一次阮知微死里逃生,与沈宴断了往来,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阮知微看他眼中满是坚决,为难的犹豫起来。
只是还未等她回应,陆北尘便上了马,跟在马车旁边,一副赶不走的模样。
柳馥兰虽对陆北尘不怎么熟悉,但这几日他天天送药又送补品,任谁看都知道他喜欢阮知微。
她摇头不语,对于阮知微的感情,她还是少插手吧。
阮知微看着陆北尘半晌,无奈地将身子收了进去:“随便你吧。”她知道拒绝也没用,按照陆北尘的个性,恐怕会一路跟回去。
陆北尘勾唇一笑,跟着马车缓缓前行。
纵使是因自己稍微“厚脸皮”了点,但阮知微能答应他一起走,他心中只觉一阵欣喜。
沈宴,你用骂千叶蠢钝,其实最蠢钝的是你,错过了最好的她。
沈宴赶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关闭了,纵使他是太傅之子,也没有权利官兵为他开门。
他一拳砸在城墙上,转身靠在冰冷的城墙上,胸口起伏的飞快。
阮知微会去哪儿?难道回了家乡庐风镇吗?庐风镇离京城至少有五天的路程,她伤还未愈,怎经得起舟车劳顿。
沈宴蹙着眉,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城门,又翻身上了马赶回了太傅府。
府内小厮见沈宴迎着雪回来了,连忙给他披上披风,一脸急切:“我的少爷啊,您这身子受不住这雪的,药已经熬好了,您快喝了吧,老爷还等着您呢。”
沈宴闻言,径直往邵太傅的书房去了。
他猛地推开房门,边走边道:“爹,明日城门一开,我便走。”
邵太傅手中的笔霎时落在了纸上,一脸惊讶和疑惑:“走?你去哪儿?”
“去找阮知微。”沈宴的语气尽是坚决,似乎没打算请邵太傅的同意,只是来告诉他:他明日一早便会走。
邵太傅脸立刻黑了:“胡闹!你官职在身,岂能擅自离开。难道你要像千叶那样辞官?”
他并不反对沈宴去找阮知微,但他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冲动。
沈宴却冷了脸:“辞官便辞官,或者撤了我的职也好,明日一早我就走。”话毕,也不管邵太傅愤怒的表情,转身就离开了。
“你站住!”邵太傅气的直捶桌子,却也叫不住沈宴,只能摇头叹气。
沈宴竟然越来越像阮知微了,从前那么沉稳的他居然也会意气用事了……
回到房间内,沈宴收拾好包袱后看着那封和离书,猛然将它撕毁扔在了火盆中。
阮知微,大不了换我追逐你十二年。

第二十四章 未曾忘记

次日,天还没亮,沈宴背上了包袱出了太傅府。
他骑着马,看着太傅府府门,心中渐升一丝愧意。
他没有跟邵太傅道别,虽然他们父子之间总是有一层隔阂,但到底还是父子。
只是,他不能放下阮知微,除非把阮知微找回来,否则,他可能也不想再回来了。
“爹,对不起……”沈宴呢喃着,又看了一会儿才攥紧缰绳往城门去了。
待他身影消失后,邵太傅才走出府门,噙着泪望向沈宴离去的方向。
“循儿,你可一定要平安……”他也知道,沈宴不一定会回来,他只求他平安无事。
而阮知微一行人已抵达梧县。
陆北尘寻了一处客栈,让柳馥兰和阮知微先歇着,而后又去叫了大夫过来替阮知微查看伤势,折腾一番天已经大亮。
阮知微一手艰难的套着衣服,龇牙咧嘴的将头偏向一边,她还是不想去看她的断臂,每到穿衣的时候总会苦愁一番。
只有一只手的手臂还真是不方便。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想起,阮知微连忙紧了紧衣服才道:“进来吧。”
陆北尘端着药和饭菜推门而入,见阮知微转过身来一脸茫然。
他放下手中的药和饭菜,轻声道:“若是不方便,我叫个丫鬟来伺候你吧。”
阮知微却摇摇头,感慨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将军小姐了,我也不能让人伺候一辈子,我总要习惯只有一只手的生活。”
虽然这么说着,右手还是抓着空荡荡的左袖,她遗憾没有左臂,但她不后悔。为爹和哥哥报了仇,哪怕丢了命也没关系。
陆北尘认真的看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几丝遗憾。
“先喝药吧,喝了药把饭吃了,等你和柳嫂子歇够了再走吧。”他将药端给阮知微,看她眉头都不皱的喝下去,笑道:“你从前可怕苦了,喝一口药要吃两个蜜饯。”
阮知微手一顿。
从前……她记得有一回她贪凉患了病,烧的神志不清,还叫着沈宴乱说胡话。
听程云韬说,是程毅去太傅府把沈宴叫来,沈宴凑到阮知微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立刻平静下来乖乖喝药。
至于说了什么话,只有沈宴知道,而这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放下碗,看着眼前可口的饭菜却没有了胃口。
陆北尘感受到她突然的惆怅,立刻将话题转移了:“千叶,等回了家,你打算做什么?”
阮知微长舒口气,耸耸肩:“我不会针线不会女红,也不通文墨,只懂得舞枪弄剑,况且我现在也只有一只手,还能做什么,我只想在嫂子生之前适应一只手,等她生了,我也可以照顾她。”
陆北尘听着她无奈的语气,心不由的一疼,她总是想着别人,总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千叶,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陆北尘由衷的说道,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
阮知微咬着下唇低下头:“谢谢,我自己可以,你不必把心放在我身上。”
任她再大大咧咧,也不可能不明白陆北尘的心意,但她确实只把陆北尘当做朋友,全无半点男女之情。
“你……还没忘了沈宴?”

第二十五章 寻寻觅觅

阮知微闻言,半晌才抬起头,坦诚道:“换做是你,你会那么容易忘记你喜欢了十二年的人吗?”
陆北尘苦笑一声,他当然理解,十二年来,他也从未忘记过阮知微。
另一边,沈宴在一个三岔路口犯了难。
中间和右边的路都可以通向庐风镇,但两条路却途经不同的城镇。
若是走错了,他就得直接去庐风镇等阮知微,可他还是想在路上就追上她,到了庐风镇,阮知微思乡心切,可能更不愿意离开了。
“咳咳咳……”寒风吹过,病未痊愈的沈宴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背着一捆湿柴的老大爷从中间的道路走了过来。
沈宴下了马,忍住喉中的刺痛拱手问道:“老人家,您是打这条道儿回来的吗?”
“是啊,有何事?”老人家见沈宴相貌堂堂,也停了下来。
“您来时可曾见过一辆马车?”
“这条道儿日依誮日都有马车。”
沈宴蹙起眉头,他又该怎么去问阮知微的踪迹呢。
老人家喘了口气,又道:“不过昨儿个傍晚我倒是在前面碰上几个歇脚儿的。”
“歇脚的?”沈宴忙问:“是何模样?是不是一个姑娘和一个孕妇?还有一个孩子?”
“对对对,但是还有个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是马夫,另一个是长得挺俊俏的年轻人。”
俊俏的年轻人?沈宴立刻愣了,除了柳馥兰和她孩子,还有阮知微,还有谁和她们一块儿?
猛然间,他突然想起那日从将军府中出来的陆北尘。
“他们是从这条道儿走的吗?”
“对。”
“多谢老人家!”
沈宴道谢以后连忙上了马,快马加鞭往梧县去了。
若真是陆北尘,他绝对再要揍他两拳,他倒是低估了陆北尘了,居然会见缝插针了。
沈宴心中的怒火随着马奔跑的速度越渐上升,他绝不允许陆北尘靠近阮知微!
今天依旧是阴沉沉的天,等柳馥兰和阮知微休息完了,便接着赶路。
才上了马车,柳馥兰突然肚子痛了起来,这可把阮知微吓了一跳,陆北尘赶紧去叫大夫,几人又住进了客栈。
大夫把完脉才道:“这位夫人是动了胎气了,而且胎像还不太稳,还是需要多注意,不可劳累,再服几剂安胎药便没事了。”
“多谢大夫了。”阮知微这才松了口气,若是柳馥兰出了事,她可真就对不起哥哥还有程珞宇了。
柳馥兰拂着肚子,一脸歉意:“千叶,对不起,耽误了赶路……”
阮知微立刻摇摇头:“说什么对不起啊,嫂子,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多等几天也没事儿。”
她怀着孕本就辛苦,还要赶路,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出事,銥誮阮知微可不愿她有一点差池。
直至次日一早,天刚微微亮,陆北尘便要去吩咐小二去熬药。
刚下了楼梯,便见沈宴一身霜雪的走了进来。
“小二,给我一间上房。”沈宴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好嘞!客官您跟我来!”小二领着沈宴上了侧间的楼梯。
陆北尘眼眸一暗,沈宴背着包袱,是来找阮知微的吗?
他双手缓缓紧握,眼中一片阴翳,他怎会让阮知微再回到沈宴身边。
看着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邵家父子,柳馥兰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阮知微活着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她看向沈宴,语气虽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冷漠:“千叶不想见你,以后也不会再见你。” 她此言一出,不止沈宴,连邵太傅都愣了。 “程少夫人,你说,你说千叶她……她还活着?”邵太傅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馥兰。 昨天他亲眼看见沈宴将阮知微的遗体从棺中抱出来,甚至到了太傅府她都没有声息。 而沈宴只觉所有思绪被阻隔了,满心只有“阮知微还活着”这几个字。 他颤抖着喘着气,通红的眼中湿润起来:“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类似失而复得的喜悦逐渐占据了他的心,若阮知微还活着,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像昨日那样容易的放手。 柳馥兰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并未理会沈宴的问题:“你们走吧,或者等出殡下葬时再来。” 沈宴怎肯离去,他撑着棺沿站稳了脚步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要见她!”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躁过,甚至升起一丝将整个将军府都翻过来的冲动,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柳馥兰看着邵家父子似是非要问个清邵,便转过身去:“二位请便吧,等出殡你们还想问的话,便去问皇上吧。” 话毕,便抬脚走了。 待远离了大厅,柳馥兰才疲倦的松了口气,望向前厅的方向,她垂眸对身旁的丫鬟道:“去沏壶热茶给他们吧。” 丫鬟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心想少夫人心还是太软了。 邵少爷与小姐大喜之日那般羞辱小姐,现在又跑来“猫哭耗子”。若少爷还要恐怕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沈宴依旧站在棺旁,不肯坐下也不喝茶,似是铁了心要等阮知微。 邵太傅年迈,禁不住久站,只能陪着沈宴坐在一边,期间为程毅上了柱香,而后再无言。 邵丽嘉循眼皮承重的就像被人用针线正强行缝合着,本就患着风寒,现在全靠着要见到阮知微的这股毅力支撑着。 他不能倒下,若是现在倒下了,他又会错过阮知微,渐渐的,抓着棺沿的手骨节开始泛白,连气息都越发沉重。 邵太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却劝不住沈宴,只能摇头直叹气。 柳馥兰换了身素衣,套好粗布衣返回前厅。 看见沈宴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没有挪动分毫,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诧异和不忍。 她开始犹豫了,沈宴若是真心对阮知微,还能接受现在的阮知微,能愿意照顾阮知微,她倒是宁愿阮知微和他在一起。 “邵……” “少夫人!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吐血了!” 一个小丫鬟跑来,手足无措的哭着:“吐,吐了好多血……” “你说什么?” 柳馥兰心一沉,连同着肚子都开始发疼,她急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大夫!” 顿时,将军府的丫鬟小厮们又乱了起来,沈宴看着柳馥兰急匆匆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丫鬟口中的小姐一定是阮知微!她还活着,还在这儿,可是她吐血了又是为何? 沈宴只觉双腿无力,却不敢放慢脚步,直看到不停在吐血鲜血的阮知微,他才陡然倒在地上。 第二十章 你走吧 此时阮知微的衣襟和鹅黄色的被褥上满是黑红的血,她的神情也是痛苦不堪。 柳馥兰揽着她微微抽搐的身体,眼泪不断:“千叶,千叶,你撑住,大夫马上就来!” 她不知道阮知微为何突然吐血,但大夫说她体内余毒未清,恐怕吐血也是因为这个。 沈宴扶着一旁的椅子站了起来,奔至床边,将虚弱不堪的阮知微从柳馥兰怀中生生抢了过来。 “千叶!千叶!”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甚至还带着哭腔。 面前的阮知微就像他梦中那样,可能随时都会离开一般,他心慌的彻底。 阮知微边咳嗽着边吐着黑血,迷糊之中,只觉处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耳畔是柳馥兰的哭声,还有像是温热的水滴在她的额头上,她吞咽着满口咸腥,缓缓睁开眼:“嫂,嫂子……” “千叶……” 听到这熟悉至极的声音,阮知微长睫一颤。 是沈宴的声音!她现在靠的是沈宴!? 阮知微强打起精神,微微抬起头,一眼撞进沈宴的眼神中。 他的眼神蕴藏着太多东西,喜悦、担忧、自责、愧疚……还有她从不曾见过的爱意。 “……是你?” “嗯,是我。” 沈宴苍白的脸上带着几许欣喜,他轻抚着阮知微的脸颊,即使手上沾满了湿粘的黑血,他也毫不在意。 柳馥兰怔怔的望着,心中却有几分悲凉:程家用两条命赢得了邵太傅的尊敬。 而阮知微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跑沈宴明白自己的心意,这真的值吗? 阮知微差点要沉溺在沈宴温柔的目光中而忘了所有,直到左臂的疼痛才将她的心拉了回来。 她用右手拂开沈宴放在她脸上摩挲的手,偏过头去:“我没事,邵少爷不必担心。” 无比疏离的语气让沈宴一愣,阮知微在排斥他,她不叫他阿循,竟然叫他邵公子。 他心中渐渐浮上了不甘和一丝怒意,可当看见阮知微暗淡的双眸时,他却只有怜惜和后悔,他有什么资格不甘,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咳咳咳咳……” 随着阮知微几声咳嗽,她口中有流出了血。 柳馥兰连忙用手帕去擦:“千叶,你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 阮知微的注意力却在沈宴身上,她撑着床沿,离开沈宴的怀里:“你走吧,我没事。” 此时的她心中只有疏离感,不愿意让沈宴看见她现在这幅模样,她也从未在他面前感到这样狼狈过。 沈宴看着阮知微闪躲的眼神,心狠狠一抽,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守在一边,不肯离开。 等大夫来后为阮知微把了脉,安慰说这是她喝了药以后吐出的毒血,每日服药便可解了。 听了大夫的话,柳馥兰这才松了口气,送大夫出门时,柳馥兰瞥了眼房内两人。 罢了,让他们好好谈谈吧。 随着关门的声音消失,整个屋子都一片寂静。 阮知微躺在床上,并未去看坐在身边的沈宴,她本想等程毅下了葬,她便去卸任将军一职,找个僻静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也再也不见沈宴,没成想沈宴居然跑来了将军府。 两人的沉默让气氛更加压抑,良久,阮知微才道:“你回去吧。” 第二十一章 请你离开 她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沈宴紧了紧双拳,而后又缓缓松开,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你怨我吧。” 怨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白白辜负了她十二年,怨他在他们大喜之日他以棺材羞辱她,之后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甚至还以程云韬的事讽刺她。 阮知微苦笑一声,她有过怨,但现在却不知该怨什么,沈宴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错,他只是不爱她。 “不怨,只有不甘。”阮知微沉重的吐了口气:“我嫂子怀有身孕,我也是半个废人了,程家再无能将冲锋陷阵,你和邵太傅也多该劝皇上重视培养武将了。一个朝廷唯文无武能守住江山吗?” 沈宴神色凝重,阮知微的话自然在理,可是她却偏偏避开了他。 他似是感觉到自己对她来说好像已经不如从前那般重要了。 “千叶。”他轻唤了一声。 阮知微一怔,十二年来,她何时听过沈宴这么温柔的唤她,若真有,恐怕也是在她的梦里。 “沈宴。”阮知微目光依旧未停留在沈宴身上,而是看着窗外:“我再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追着你跑的疯丫头了。” “我肚子里的墨水没有你多,我就是个粗人,但我也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 “若我早点懂的这些,也许我们过得都会比现在好。” “所以,请你,我请你走吧。” 沈宴听着她语气越渐狠绝,心中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缓缓消失。 阮知微已经不愿意接受他了,甚至说她也后悔了,曾经那样倔强坚韧的阮知微也后悔了…… 沈宴缓缓站起身,额头的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好,我走。”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几个字说完。 只知道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房门外,邵太傅正站在他面前。 隐忍了许久的沈宴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循儿!” “爹……小,小声些……”沈宴拉住揽住自己的邵太傅,全身都开始颤抖,而目光却放在了身后那扇禁闭的房门上。 邵太傅看着他脸色和唇色都开始变白,身体也烫的厉害,连忙唤来小厮,将半晕厥的沈宴送回了邵府。 直至巳时,程毅出殡下葬,皇上亲自来祭拜。 当听闻阮知微还活着时,皇上又惊又喜,连声说要召见阮知微,赐她护国将军的殊荣。 但柳馥兰说阮知微重伤在身,等她伤好以后再进宫谢封,皇上便命将太医院的太医一大半都派往了将军府。 而阮知微一连几日都浑浑噩噩的,似是在想什么让她难以抉择的事。 柳馥兰将药放下,帮她拭去嘴角的残药汁,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阮知微抬眸,欲言又止,那日沈宴走出房间时,他煞白的脸色和摇晃的身影让她心中下意识的担忧起来。 而后她又嘲笑自己,都把话说清邵了还要对他念念不忘,这样婆婆妈妈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明日我进宫去见皇上。” 柳馥兰立刻蹙起眉头:“你伤还没好全呢,等过几日再去吧,皇上也不会怪罪你的。” 阮知微却摇摇头:“没事,我……有事求皇上。” 第二十二章 不辞而别 而沈宴一病就是七日,本就有着一股书卷气的翩翩公子此时更多了几分孱弱。 他看着那封和离书,眼神迷惘,若真如了阮知微的愿,他们从此以后便是形同陌路了。 甚至说……陆北尘他会不会想从前那样陪在阮知微身边,他们会不会…… “哐——”他烦躁的拂去手边的药碗,心烦意乱的拽着和离书。 恰时,邵太傅走进房内,满屋的苦涩气息和一地的碎片让他再次无奈叹气。 沈宴已经不知打翻几碗药了,天天只盯着那封和离书暗自神伤。 “循儿。”邵太傅坐了下来,温声道:“莫再强求了,千叶她已经走了……” 沈宴眼神一怔:“你,你说什么?” “今早,千叶去见了皇上,她辞了将军之职,也辞了皇上的封赏……现在恐怕已经出了城了。”邵太傅都不敢去看沈宴。 阮知微要走,他和皇上都留不住,阮知微甚至还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沈宴,但他却不忍看见沈宴这般失意的模样。 沈宴倏然起身,大步跨了出去:“备马!” 阮知微又要不辞而别,她是铁了心要跟他一刀两断吗? “少爷,你病还没……”沈宴哪里理会小厮的劝阻,直接翻身上了马。 “驾——”他夹紧了马肚子,沿着长街踏雪一路驰骋而去。 不同于看见阮知微的尸体那般痛苦,他只感觉阮知微这一走,他若不去追,那么他们可能就真的一刀两断了。 路过将军府时,他停了下来,府门被锁上,门上的白灯笼和白绸已经被摘下,连府门上“将军府”的牌匾都不见了。 人去楼空。 “可恶!”沈宴紧咬着牙,重重的挥了下鞭子,马嘶吼一声,朝着城门口跑去。 阮知微,她一再不辞而别,到底是真的放弃他了,还是在逃避…… 京城外二十里的马道上,一辆马车正摇摇晃晃前行着,阮知微靠在车窗沿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一片的洁白。 离京城越远,她倒觉得越轻松了。 “千叶。”柳馥兰膝上趴着睡着的程珞宇,压低了声音道:“走的这么匆忙,你的身体真的受得了吗?” 阮知微悄悄回了神,同样低声回道:“我没事,只是嫂子,你不会怪我吧。拒绝了皇上的封赏,连还擅自请辞卸任回乡……” 她眼神中满是歉意,虽说家底还在,但程珞宇还小,柳馥兰还怀着孕,她伤未痊愈,以后恐怕…… 柳馥兰摇摇头,爱怜的看着程珞宇...“不,千叶,你是对的,纵使我们程柳两家世代都纵横沙场,但宇儿这儿,我真的不愿他像我们一样了,我只想让他平凡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她不怨在她满头白发时再送孩子上战场,更不敢像程毅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千叶,你和沈宴……你不与他道别吗?” 阮知微合上眼,轻轻叹了口气:“不必了,他会有自己的幸福的。” 她始终没忘记她在泉音诗社看到的那一幕,沈宴和她不合适。 突然,马嘶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阮知微掀开车帘,探出头,看见马车前的来人后,不由一愣:“陆北尘?” 第二十三章 一同走 陆北尘翻身下了马,走到马车旁,满脸笑意:“千叶,我同你一起走吧。” 阮知微诧异的看着他,他现在虽然是个闲散的富家公子,但是他怎能不管家中商铺跟着她回乡呢。 “北尘,你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一同走就不必了。” 陆北尘望着阮知微略微苍白但依旧娇俏的脸,只觉心一阵悸动:“家中之事自然有我兄长帮忙,再说我也不懂经商。” 阮知微喜欢沈宴十二年,他也喜欢了阮知微十二年,当知道阮知微和沈宴成亲后,他失意了一阵,但始终认为,若是她过得幸福,他也安心了。 可在寺中看到愁眉不展的阮知微时,他心动摇了,这一次阮知微死里逃生,与沈宴断了往来,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阮知微看他眼中满是坚决,为难的犹豫起来。 只是还未等她回应,陆北尘便上了马,跟在马车旁边,一副赶不走的模样。 柳馥兰虽对陆北尘不怎么熟悉,但这几日他天天送药又送补品,任谁看都知道他喜欢阮知微。 她摇头不语,对于阮知微的感情,她还是少插手吧。 阮知微看着陆北尘半晌,无奈地将身子收了进去:“随便你吧。”她知道拒绝也没用,按照陆北尘的个性,恐怕会一路跟回去。 陆北尘勾唇一笑,跟着马车缓缓前行。 纵使是因自己稍微“厚脸皮”了点,但阮知微能答应他一起走,他心中只觉一阵欣喜。 沈宴,你用骂千叶蠢钝,其实最蠢钝的是你,错过了最好的她。 沈宴赶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关闭了,纵使他是太傅之子,也没有权利官兵为他开门。 他一拳砸在城墙上,转身靠在冰冷的城墙上,胸口起伏的飞快。 阮知微会去哪儿?难道回了家乡庐风镇吗?庐风镇离京城至少有五天的路程,她伤还未愈,怎经得起舟车劳顿。 沈宴蹙着眉,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城门,又翻身上了马赶回了太傅府。 府内小厮见沈宴迎着雪回来了,连忙给他披上披风,一脸急切:“我的少爷啊,您这身子受不住这雪的,药已经熬好了,您快喝了吧,老爷还等着您呢。” 沈宴闻言,径直往邵太傅的书房去了。 他猛地推开房门,边走边道:“爹,明日城门一开,我便走。” 邵太傅手中的笔霎时落在了纸上,一脸惊讶和疑惑:“走?你去哪儿?” “去找阮知微。”沈宴的语气尽是坚决,似乎没打算请邵太傅的同意,只是来告诉他:他明日一早便会走。 邵太傅脸立刻黑了:“胡闹!你官职在身,岂能擅自离开。难道你要像千叶那样辞官?” 他并不反对沈宴去找阮知微,但他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冲动。 沈宴却冷了脸:“辞官便辞官,或者撤了我的职也好,明日一早我就走。”话毕,也不管邵太傅愤怒的表情,转身就离开了。 “你站住!”邵太傅气的直捶桌子,却也叫不住沈宴,只能摇头叹气。 沈宴竟然越来越像阮知微了,从前那么沉稳的他居然也会意气用事了…… 回到房间内,沈宴收拾好包袱后看着那封和离书,猛然将它撕毁扔在了火盆中。 阮知微,大不了换我追逐你十二年。 第二十四章 未曾忘记 次日,天还没亮,沈宴背上了包袱出了太傅府。 他骑着马,看着太傅府府门,心中渐升一丝愧意。 他没有跟邵太傅道别,虽然他们父子之间总是有一层隔阂,但到底还是父子。 只是,他不能放下阮知微,除非把阮知微找回来,否则,他可能也不想再回来了。 “爹,对不起……”沈宴呢喃着,又看了一会儿才攥紧缰绳往城门去了。 待他身影消失后,邵太傅才走出府门,噙着泪望向沈宴离去的方向。 “循儿,你可一定要平安……”他也知道,沈宴不一定会回来,他只求他平安无事。 而阮知微一行人已抵达梧县。 陆北尘寻了一处客栈,让柳馥兰和阮知微先歇着,而后又去叫了大夫过来替阮知微查看伤势,折腾一番天已经大亮。 阮知微一手艰难的套着衣服,龇牙咧嘴的将头偏向一边,她还是不想去看她的断臂,每到穿衣的时候总会苦愁一番。 只有一只手的手臂还真是不方便。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想起,阮知微连忙紧了紧衣服才道:“进来吧。” 陆北尘端着药和饭菜推门而入,见阮知微转过身来一脸茫然。 他放下手中的药和饭菜,轻声道:“若是不方便,我叫个丫鬟来伺候你吧。” 阮知微却摇摇头,感慨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将军小姐了,我也不能让人伺候一辈子,我总要习惯只有一只手的生活。” 虽然这么说着,右手还是抓着空荡荡的左袖,她遗憾没有左臂,但她不后悔。为爹和哥哥报了仇,哪怕丢了命也没关系。 陆北尘认真的看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几丝遗憾。 “先喝药吧,喝了药把饭吃了,等你和柳嫂子歇够了再走吧。”他将药端给阮知微,看她眉头都不皱的喝下去,笑道:“你从前可怕苦了,喝一口药要吃两个蜜饯。” 阮知微手一顿。 从前……她记得有一回她贪凉患了病,烧的神志不清,还叫着沈宴乱说胡话。 听程云韬说,是程毅去太傅府把沈宴叫来,沈宴凑到阮知微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立刻平静下来乖乖喝药。 至于说了什么话,只有沈宴知道,而这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放下碗,看着眼前可口的饭菜却没有了胃口。 陆北尘感受到她突然的惆怅,立刻将话题转移了:“千叶,等回了家,你打算做什么?” 阮知微长舒口气,耸耸肩:“我不会针线不会女红,也不通文墨,只懂得舞枪弄剑,况且我现在也只有一只手,还能做什么,我只想在嫂子生之前适应一只手,等她生了,我也可以照顾她。” 陆北尘听着她无奈的语气,心不由的一疼,她总是想着别人,总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千叶,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陆北尘由衷的说道,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 阮知微咬着下唇低下头:“谢谢,我自己可以,你不必把心放在我身上。” 任她再大大咧咧,也不可能不明白陆北尘的心意,但她确实只把陆北尘当做朋友,全无半点男女之情。 “你……还没忘了沈宴?” 第二十五章 寻寻觅觅 阮知微闻言,半晌才抬起头,坦诚道:“换做是你,你会那么容易忘记你喜欢了十二年的人吗?” 陆北尘苦笑一声,他当然理解,十二年来,他也从未忘记过阮知微。 另一边,沈宴在一个三岔路口犯了难。 中间和右边的路都可以通向庐风镇,但两条路却途经不同的城镇。 若是走错了,他就得直接去庐风镇等阮知微,可他还是想在路上就追上她,到了庐风镇,阮知微思乡心切,可能更不愿意离开了。 “咳咳咳……”寒风吹过,病未痊愈的沈宴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背着一捆湿柴的老大爷从中间的道路走了过来。 沈宴下了马,忍住喉中的刺痛拱手问道:“老人家,您是打这条道儿回来的吗?” “是啊,有何事?”老人家见沈宴相貌堂堂,也停了下来。 “您来时可曾见过一辆马车?” “这条道儿日依誮日都有马车。” 沈宴蹙起眉头,他又该怎么去问阮知微的踪迹呢。 老人家喘了口气,又道:“不过昨儿个傍晚我倒是在前面碰上几个歇脚儿的。” “歇脚的?”沈宴忙问:“是何模样?是不是一个姑娘和一个孕妇?还有一个孩子?” “对对对,但是还有个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是马夫,另一个是长得挺俊俏的年轻人。” 俊俏的年轻人?沈宴立刻愣了,除了柳馥兰和她孩子,还有阮知微,还有谁和她们一块儿? 猛然间,他突然想起那日从将军府中出来的陆北尘。 “他们是从这条道儿走的吗?” “对。” “多谢老人家!” 沈宴道谢以后连忙上了马,快马加鞭往梧县去了。 若真是陆北尘,他绝对再要揍他两拳,他倒是低估了陆北尘了,居然会见缝插针了。 沈宴心中的怒火随着马奔跑的速度越渐上升,他绝不允许陆北尘靠近阮知微! 今天依旧是阴沉沉的天,等柳馥兰和阮知微休息完了,便接着赶路。 才上了马车,柳馥兰突然肚子痛了起来,这可把阮知微吓了一跳,陆北尘赶紧去叫大夫,几人又住进了客栈。 大夫把完脉才道:“这位夫人是动了胎气了,而且胎像还不太稳,还是需要多注意,不可劳累,再服几剂安胎药便没事了。” “多谢大夫了。”阮知微这才松了口气,若是柳馥兰出了事,她可真就对不起哥哥还有程珞宇了。 柳馥兰拂着肚子,一脸歉意:“千叶,对不起,耽误了赶路……” 阮知微立刻摇摇头:“说什么对不起啊,嫂子,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多等几天也没事儿。” 她怀着孕本就辛苦,还要赶路,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出事,銥誮阮知微可不愿她有一点差池。 直至次日一早,天刚微微亮,陆北尘便要去吩咐小二去熬药。 刚下了楼梯,便见沈宴一身霜雪的走了进来。 “小二,给我一间上房。”沈宴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好嘞!客官您跟我来!”小二领着沈宴上了侧间的楼梯。 陆北尘眼眸一暗,沈宴背着包袱,是来找阮知微的吗? 他双手缓缓紧握,眼中一片阴翳,他怎会让阮知微再回到沈宴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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