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磊文学网

烤红薯

分类: 散文  时间: 2020-07-03 04:30:55  作者: 王建福 

点击全文阅读

又是这季节,风开始变得萧杀。地上橘黄的梧桐叶随风滚动沙沙作响。

寂寥之中,街头巷尾暗暗飘出一丝丝一缕缕甜滋滋热呼呼的浓香。啊哈,烤红薯!咬开那硬纠纠、牛皮筋似的皮儿,一团含着滚烫的热烈、沁着芬芳的甘甜、漾着黄金般色彩的薯肉,便呈献在你的面前。轻轻吮上一口,那温暖、那圆润、那如痴如醉粘着你的牙齿不肯离去的缠绵,会使你觉得一下子钻进了热被窝!

我耐不住着香味的诱惑,不由自主地循着它飘来的方向寻去。许多往事和联想,一古脑儿涌上心头。

要说这红薯,实在是地道的土货。一炉之隔,竟会使它如此逗人喜爱,个中原因,似理会,又糊涂,心中总是疙疙瘩瘩弄不清楚。反正,怕不仅仅归功于火的作用。

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在他工作的土产商店值夜班。大约是要个暖脚的,父亲带上了我。一张硬板床上,铺着一床薄薄的垫絮。盖的也不厚实,父子俩只得把脱下的棉袄棉裤统统压上。即便这样,黎明时侵骨的寒气还是冻醒了我们。我听到父亲出了门。不一会儿,他手上托着两个烤红薯回来。红薯的皮儿洗得很干净,泛着一层黄亮的色彩。也许,烤红薯的人知道烤红薯的皮儿是很多人爱吃的。它香得特别,而且有一种不是牛皮糖、胜似牛皮糖的绵甜柔韧劲儿,十分耐人回味。我从父亲手上拿过一个来,连皮带肉撕咬了一小口。霎时间,只觉得一股热气涌入肚里,又迅疾地扩散到全身,满屋里的寒气,似乎也一下子被驱散开去,连那些蹲在货架上冰冷的陶罐铁锅都好象生气盎然起来。

我捧着热乎乎的半个烤红薯,从父亲店里回家。在巷子的拐角处,我看到了卖烤红薯的老头儿。他穿着一件破棉袄。巷子口的朔风,一阵阵象刀一样尖利。老头儿冻得瑟瑟发抖,枯树皮似的双手在冰冷的盆子里搓洗着红薯。一缕清鼻涕从他的鼻尖上慢慢往下掉,就在它快离开鼻尖时,老头儿用硬帮帮的衣袖把它给擦掉了。于是我看见(准确说是觉得)他那被冻得麻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定是很疼,衣袖那么硬,象一块生铁!

我以为老头儿很傻。冻成这个模样,干吗还要这样认真地洗那红薯?那时的烤红薯很便宜,大概不过角把钱一斤。

也许正是因为老头儿很“傻”的原因,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每逢我吃上烤红薯,便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想起他那破棉袄和被衣袖弄疼了的鼻尖。待到自己长大了一些,读了一点儿杨朔的《荔枝蜜》之类的文章,便总又把印象中的老头儿与那叫人怜爱的小蜜蜂联系起来——尽管两者在形象上相去很远。

一阵吆喝声把我从回忆中勾了回来。到底时代不同了。烤炉全封闭,分为好几格而且可以旋转,够现代化了。烤红薯的小伙子也很现代化,衣着光鲜时尚,长得也很帅气。一问价格,比我记忆中的价格也贵了十几倍。其实也很正常,多少年了?!再说,不赚钱,谁愿意站在这街头上“火烤前胸暖,风吹后背寒”?!

然而等我把烤红薯拿到手上,却深深地失望了。红薯皮上粘满了黄泥。烤出的糖液与黄泥糊弄到一起,疤疤癞癞叫人看了心里不是滋味儿。

我忍痛扔掉那本来可以象牛皮糖似的红薯皮儿,一股子失落感在心头弥漫开来。我觉得,这烤红薯,究竟比过去差那么一点味儿——不是差了红薯皮儿,而是少了点比红薯皮儿珍贵得多的东西。。。。。。

猜你喜欢

精选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