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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圆的除夕也是躲在军营。
因为她不敢，不敢面对母亲滔天的恨意，不敢面对兄长为救自己而死的事实。
站了半晌，她转身正要离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洛九卿回头，才发现来人是母亲李琴。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对反扬手狠狠甩下一巴掌：“晦气的东西，你怎么敢有脸回来？！”

第7章

洛九卿捂着脸跌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李琴却还不解气，竟还从一旁的竹篮里掏出了了洛少城的牌位，放在洛九卿面前——
“跪下！”
洛九卿望着‘洛少城之墓’五个字，颤抖握紧着手心，缓缓起身，跪了下来。
“啪！啪——”
李琴拿着藤条，一下一下狠狠砸在洛九卿得后背。
“要不是我今天偶然去军营那边，还不知道你被赶出来了！”
“让你参军去给你哥哥争光，你却泄露军机被逐出军营，没用的灾星，你说你还活着干什么？”
“当初怎么死的不是你！”
洛九卿的后背渐渐染上一淌淌鲜红，她的唇却越来越惨白。
她垂着头，没有喊疼，也不求饶。
只双目绝望凝着牌位，轻声自问：“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当初死的人是我……”
哥哥死的那一天，她就坠入了深渊。
失去了哥哥，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家。
现在整个天下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活着，真的好难，也好累……
大雨倾盆，泥泞满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九卿支撑不住，在鞭打中昏迷了过去。
……
次日。
洛九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母亲恨不得她死了，绝不可能把她带进房里，是谁救了她？
这时，祁长轩刚好端着一碗药进来。
“你醒了！刚好把药喝了。”
他进屋坐在床边，把药递给洛九卿：“这是我的一处私宅，你暂且安心住着养伤。”
洛九卿闻着苦涩的药味，心头却难得一暖。
但想到祁长珩曾介意她和祁长轩走的近，忍不住问：“我已经被赶出军营，你帮我不怕你哥怪罪吗？”
祁长轩一愣，而后拍着胸膛说：“我们可是出身入死的好兄弟，帮你还怕被怪罪？”
“再说了，除了我哥，大家都相信你不会是泄露军情的人。等这阵风波过去，我们会联名上书给朝廷，让你重新进军营。”
洛九卿闻言却沉默了。
有了白心玥做军师，祁长珩怎么可能还允许她进军营。
见她兴致不高，祁长轩也不在多言，只叮嘱：“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着，他便匆匆离开。
洛九卿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五味翻杂。
……
半月之后。
洛九卿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真打算和祁长轩辞行，下一秒，就见他喘着气，急切奔进去。
“九卿，你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冲去了军营，正找我哥闹呢！”
洛九卿惊坐起，匆忙往军营赶去。
待她赶到之时，只见李琴站在军营入口，指着祁长珩大骂：“我儿子洛少城军功累累，你们就这么把他赶出去，还有没有良心？”
祁长珩冷着脸，眉眼间怒意沉沉。
一旁的白心玥忍不住出声：“什么儿子？洛九卿女扮男装本来就是死罪，长珩留她一命已经是开恩了……”
“闭嘴，轮得到你说话吗？”
李琴毫不客气回呛，白心玥被骂得涨红了脸，她也没见过如此泼辣的妇人。
“母亲！”
洛九卿奔上前拉人，谁知李琴回过头，当着众人的面就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灾星！要不是你不小心泄露了身份，洛少城这个名字依旧是整个羌谷城的荣耀！”
闹哄哄的军营入口忽然寂静，所有人都惊讶望着洛九卿，没想到她会被亲身母亲这般厌弃。
洛九卿的半边脸瞬间发肿，但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拉住李琴：“母亲，闹也闹了，回去吧。”
“别叫我母亲，你不配！”
李琴一把甩开她，一双眼狠狠瞪着洛九卿：“你今天要是不能求得留在军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说完，她揪着洛九卿狠狠往地上一推，让她跪倒在祁长珩的脚边。
身后，传来李琴嘶吼威胁：“洛九卿，你倒是求啊！”
洛九卿咬住唇，牙关都在颤。
她素来知道母亲的性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自己没有第二条可以选。
她闭上眼，当着众人的面将尊严摔在地上：“祁将军，可不可以求求你，让我留在军营？”
众人沉默，似乎都在等祁长珩的回答。
祁长珩垂眸看着洛九卿，一双黑眸无喜无怒，迟迟没有回答。
就在洛九卿绝望之际，祁长珩的声音才缓缓从头顶传来：“可以。”
她诧异仰头，四目相对，心头刚燃起希望，就听祁长珩说：“但是留在军营的女人只能是军妓！”

第8章

一句话，洛九卿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她不可置信看向祁长珩：“你当真要如此不留情面吗？”
祁长珩面无表情：“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让本将军对你留情？”
洛九卿哑住。
什么身份……她何尝有什么身份？
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身份，从来都是祁长珩决定。
他怜悯，她便能卑微的留在他身边，他厌弃，她便只能毫无痕迹的离开。
见洛九卿迟迟没有说话，李琴伸手狠狠地推了她一下：“洛九卿，别忘了五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句话再次掀起洛九卿心底的伤。
五年前，她答应过母亲——
【你要守住你哥哥的英名，为洛少城这个名字增添荣耀，直到死的那一天！】
至于洛九卿怎么活，没有人在乎。
沉默良久，洛九卿绝望闭上眼，lz苍白的唇轻启：“好，我留下。”
周遭讶然一片。
人群中的祁长轩，再也压抑不住怒气。
“哥，九卿，你们都疯了吗？堂堂军师怎么能做军妓？这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祁家军？”
祁长珩沉着脸没说话，眼底隐隐怒意。
这时，洛九卿颤巍巍站起身，面色却平静：“跟祁家军有关的是军师洛少城，而我是洛九卿。”
祁长轩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洛九卿又撩袍，对着李琴直直跪下。2
军营门口，寒风萧瑟。
洛九卿长发被风扬起，整个人异常单薄。
寒风中，女子声音清晰绝然。
“阿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阿娘。如你所愿，我会留在军营继续为‘洛少城’这个名字增光，但日后洛九卿的所做作为，都与洛家无关。”
说完，洛九卿俯身一拜，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竭力克制的声音依旧哽咽破碎：“第一拜，还您生我之恩。”
“嘭！”
“第二拜，谢您多年的教导，将我抚养长大。”
“嘭！”
“第三拜，洛氏再无不孝女洛九卿，望你日后珍重。”
话落，再起身时，洛九卿额间已然鲜血淋漓，她没在看李琴一眼，转身一步一步踏入了军营。
周围的将士们见到此景，不发一言，纷纷让路。
李琴看着洛九卿的身影，久久愣神。
……
次日。
洛九卿坐在军妓的营帐内，不知是碍于她从前的身份还是如何，没有人敢踏进帐内。
直到暮色降临，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
洛九卿心中一紧，抬头望去。
祁长珩？！
只见他铠甲未卸，长剑在手，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祁长珩神色冷峻，视线落在洛九卿的轻纱外衣上的时候，瞬间皱起了眉头。

洛九卿抬手轻拂，轻纱落地。
“祁将军是需要伺候吗？”
祁长珩脸色一沉，眼里涌动风暴：“你就这么自甘下贱？！”
面对他的嘲讽，洛九卿却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让我入营为妓的不是祁将军的意思吗？”
祁长珩握着剑柄的手不断收紧，洛九卿却转过身，不想再看。

“祁将军若无意让我伺候，便离开吧，不要耽误我接待他人。”
“洛九卿！！”
祁长珩发怒，把剑一搁，伸手直接把洛九卿拉进怀中禁锢。
“忤逆我，你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话落，他毫不留情的吻上她的唇，力道之大，让洛九卿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时，营帐外突然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
“将军，军情奏急！”
下一秒，祁长珩利落松开洛九卿。
洛九卿跌在床边，红着眼眶，大口的喘着气。
祁长珩提着剑往外走去，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回头命令：“等我。”

第9章

入夜。
洛九卿半梦半醒间，突然，她感觉到身后一沉，腰间覆上一只滚烫的大手。
“不是让你等我？怎么先睡了？”
祁长珩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酒气，从身后传来。
滚烫的大掌提着肌肤，激起一阵颤栗。
“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祁长珩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男人带着凉意的薄唇在她的脖颈处不断吻着：“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好好伺候我。”
营帐炉火旺盛，洛九卿却只觉得寒彻心骨。
……
直到天亮，祁长珩才起身离开。
洛九卿筋疲力尽，才要睡去，营帐再次被人掀开。
进来的人是一位军医。
军医端着一碗药上前：“洛姑娘，将军赐的药，喝了吧。”
洛九卿看着那碗黢黑的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她知道，这是当军妓的规矩，每每服侍完后都要喝这么一碗避子药。
自己也不会例外。
她伸手拿过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军医退下，洛九卿也闭上眼躺下，可是刚躺下不久，腹部就隐隐作痛，宛如刀搅。
不过片刻，她就痛到浑身冒出冷汗。
洛九卿只好撑起身体，往外走去。
而她刚出营帐不远，就听拐角处传来对话——8
“将军，避子汤有很多种，您为何让洛姑娘服下最猛的一种，这一碗药下去，她此生恐怕都无法有孕。”
“那又如何，她既当了军妓，这就是她该受的。”
祁长珩冷血无情的话，落入洛九卿耳中。
只一瞬，她便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僵住，浑身冰凉。
她知道祁长珩对自己无情，却从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低贱至此。
祁长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
身体支撑到了极限，洛九卿再也无力支撑，痛晕过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九卿被一阵喜庆的锣鼓声吵醒。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可算是醒了！”
随着祁长轩的话落音，洛九卿的视线逐渐清晰，她撑起身子：“外面这是怎么了？”
祁长轩面色微变，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洛九卿看着他的神情，心底有种不妙的预感。
就听他说：“我哥今晚和白心玥大婚。”
“轰”的一下，洛九卿脑海一阵空白。
之前没有想通的事情，也忽然明白过来。
难怪祁长珩非要她喝最伤身体的避子汤，是担心她怀了孩子膈应白心玥……
“九卿，祁家军已经向圣上求了旨意，免了你的罪责，不过等你休息好，就要要去驻守五十里外的沙鲁城。”
“沙鲁城虽然远，但骑马半天的时间就能到，我和兄弟们有空会去看你。”
“九卿，等你到了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后就不要惦记不相干的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祁长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试图转移洛九卿得注意力。
但收效甚微。
夜幕渐深。
拒绝了祁长轩的陪同，洛九卿孤身一人，来到了喜气洋洋的主营帐。
往日威严肃穆的营帐披上了喜庆的红纱，贴上了一圈‘囍’字……这些场景，洛九卿不止一次梦到过。
可惜，今天的新娘不是她。
她正看不下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句警告：“你来这做什么？”
她回过头，来人是祁长珩。
穿着一身喜服的他，少了几分冷肃，更加俊朗清隽。
可是他一开口，依旧是疏离的冷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你的营帐去！”
“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着，洛九卿一步步缓缓走到祁长珩面前，一字一句问：“祁长珩，这些年来，你可曾有一时半刻心悦与我？”
“从未。”
干脆利落的回答，不带一丝情感。
洛九卿怔在原地，仔细凝着男人冷峻的脸，试图找到一丝半点撒谎的痕迹。
但是没有。
她的情意，就是一场可悲的笑话。
现在这场笑话，也是时候结束了……
“我明白了。”
洛九卿深吸口气，眼底的情意一点点散去，最后化作平静：“祁长珩，我今晚是来向你告别的。”
“今日一别，只愿你我此生永不相见。”
洛九卿当晚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签了一匹马，带走了惯用的长缨枪。

第10章

三个月后，沙鲁城。
这里地势险峻，生活艰苦，但百姓却热情好客，将士们也因洛军师的威名，十分敬重洛九卿。
洛九卿甚至觉得，这样守着百姓过一辈子，也挺好。
可这天晚上，平静却被打破。
刚要入睡的洛九卿，突然接到急报：陈国领兵趁夜偷袭！
洛九卿即刻穿戴好盔甲，登上城楼。
不远处，十万大军压境，而沙鲁城却只有区区五千将士！
副将慌乱汇报：“洛军师，我们的侦察兵一刻钟内几乎全部被歼灭，陈国显然筹谋已久，此举对沙鲁城势在必得。”
“离我们最近的羌谷城，赶来也需要一天时间！”
洛九卿望着城楼下黑压压的敌军，果决发号施令。
“派人去羌谷城送信，说沙鲁城被偷袭，请求支援！”
“是！”
“兵分两队，一队人马带着百姓撤退，另一队随我准备弓弩投石器，务必死守城楼，撑到援兵到来！”
“是！”
……
羌谷城。
祁长珩操练完，提剑走入营帐，可里面却只有白心玥一人。
“不是说军情奏急？”白心玥心虚的将手放在背后。
祁长珩皱眉看她：“无妨，我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