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学霸”被刑拘
上初中的李涛遭到了高年级同学的校园暴力，气愤之下，他的父母带人去对方家里将其暴打一顿。然而，以暴制暴却引来了对方的再次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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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ldquo;王老师，李涛在学校被人欺负都快小半年了。你这当老师的一点都不知情？！”2018年3月底的一个晚上，我即将睡觉时，突然接到李涛妈妈的电话。
ldquo;李涛被人欺负？他没和我说过啊，我真不知情。明天我好好调查调……”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李涛妈妈就在电话那头吼起来：
ldquo;调查！等你调查出结果，我儿子命都没了！欺负他的是高年级的韩超一伙儿，他们和我儿子要钱，不给就把他堵厕所里要用烟头烫他尿尿的地方，这简直是畜生！可怜我儿子……”
说到激动处，李涛妈妈痛哭失声。我听了也是打了个激灵，赶紧安慰几句，并承诺明天第一时间上报学校，学校定会严肃处理，替李涛做主。
放下电话，我辗转反侧、睡意全无。
我叫王丽，是河北秦皇岛的一名初中数学老师，兼任班主任。我已工作八年了，这么令人发指的校园欺凌事件还是第一次听闻，竟然发生在我教的孩子身上！我也身为人母，理解李涛妈妈的心情，也为自己没照顾好李涛深深自责。
说起李涛，他真的是个单纯、可爱的男孩。记得刚教他们时，他在我的课上迟到了，一推开门，他竟红着脸喊“May l come in（我能进来吗）”！
全班哄堂大笑。“come in！（进来）”我只得做起了英语老师。李涛稚气未泯，有时和同学闹激了会面红耳赤，还会哭鼻子。但他从不串班，学习也算认真，除了上学期末、这学期初经常因病请假外，在我心里一直是个乖乖仔。
怎么就成了高年级学生欺凌的对象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熬到天亮，我早早去了学校，找早到的同学了解情况，但一无所获。李涛来后，我单独把他叫到办公室。
一开始，我问什么他都低头不语，后来我拉着他的手说：“别怕，老师会给你做主，也会替你保密。”没想到，他的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最后竟闭着眼哇哇大哭起来。
我安抚了好一阵，他才平静下来。但对我问的问题仍不肯细说，我只从他嘴里知道了韩超一伙儿共找他要了1100元钱，有800元都是年后不到一个月要的。
他奶奶见他要钱太多，怕他学坏，告诉了他妈妈，才有了她妈妈昨晚给我打的那个电话。我问他怎么不早点告诉老师、父母，他动了动嘴唇却依旧选择了沉默。我又安慰一番，让他回班了。
02
8点多，我去找年级主任、政教主任反映情况。我刚将事情说个大概，初三的李老师和他们的年级主任就推门而入。
ldquo;你们年级一个叫李涛的家长，一早闯到我班的韩超家把他打了。现在韩超姥姥在我办公室哭呢！”我们还没开口，李老师就说。
ldquo;啊？李涛家找过韩超了？”我很惊讶，昨晚我承诺李涛妈妈，事情调查清楚后，学校会给李涛做主，她也说等学校的处理结果啊。
ldquo;哪儿是找，是打！李涛爸带了几个人闯到韩超家里，扇了韩超二十几个耳光，他的脸都被扇肿了。还把韩超推倒在地，冲他裆部狠狠踩了七八脚，说他想让别人断子绝孙，自己先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
ldquo;临走时，李涛爸还说，韩超要是再敢欺负李涛就弄死他。现在韩超在家躺着呢，他姥爷也犯了高血压，吃药后半小时才缓过来，姥姥想报警，韩超不让。问他咋回事他也不说，这不老太太来找学校，让学校给找李涛家长。”
李老师的言语中，对他的学生还很是心疼。
ldquo;就你那学生，挨打也欠！”政教主任把我汇报的情况和他们重复了一遍。李老师也直咂舌，说韩超在班里伪装得不错，真没想到能干出这种事。
政教主任让我们联系双方父母到校。李老师说：“我这边难啊，我就没见过韩超家长。他姥姥说韩超三岁时父母就离婚了，韩超再没见过他父亲，母亲在外地再婚，不知能不能赶过来。”
政教主任让李老师想办法，务必让韩超母亲来一趟。
我则赶紧拨通李涛妈妈的电话。
ldquo;她还恶人先告状了！昨晚他爸回来，一听孩子被这样欺负就急了，说学校也就会给个警告处分、留校察看的，有啥用啊，报警他又未满16周岁，也拿他没办法。这口气我们就得自己出了，恶人就得恶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儿子！”李涛妈妈越说越气。
作为老师，我无权评说他们的做法，只好让他们过来一趟。
半个多小时后，李涛父母赶来，我带他们去政教办公室，韩超姥姥已等在那了。我们刚推门进去，老太太嘴里喊着“我和你拼了”，就扑到李涛爸爸身上，在场的人赶紧把她拉开了。
拉开后，两家人情绪还很激动，由互相指责到互相谩骂，言语越来越过激。我们只得把他们分开，在两个办公室分别谈话。
韩超姥姥提出赔偿要求后，李涛家也提出了赔偿要求。政教主任让双方把自己的诉求写下来，让我和李老师转给对方看，他去找校长汇报商量解决办法。
ldquo;带我、老头子、孙子去检查，我心慌、头晕，住院、护理费用都要对方承担！”我把韩超姥姥的纸条传给李涛父母。
李涛父母本来完全占理，但因为想出口恶气，现在也变得挺被动。不过，他们的诉求也够对方受的：“带李涛去检查头部、下体，去看心理医生，赔偿精神损失费5万。”
政教主任回来后，叫他们先带自己家人去医院，明天带结果再来学校调解，学校也要进一步调查，将事件参与者都找出来。如果他们不愿意接受学校处理，也可以报警，但双方都说先等学校处理结果。
第二天，李涛父母，韩超妈妈都来了学校。李老师说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韩超妈妈，来校的还有参与此事的另外七名学生的家长。参与的学生也都被召集过来，他们都是初三小混混，说来也怪，韩超是他们中最矮的一个，却做了老大。
李涛的身体检查结果正常，但他爸爸带来了医院的心理精神科出具的证明：创伤性应激障碍，注有失眠、爱做噩梦、易恐惧、性格发生变化等症状。
韩超妈妈则带来三份检查结果：两份是韩超的，写着耳膜破损、耳鸣、创伤性睾丸附睾炎、右侧睾丸附睾肿大、双侧睾丸周围可见不规则液性暗区等；还有一份是韩超姥爷的，写着急性高血压。
经反复沟通，三天后的课间操，学校公布了处理决定：韩超等三名行为恶劣者记大过一次，其余五名同学严重警告处分；八名学生共同返回向同学索要的1500元（李涛1100，其他同学400）；除韩超外，其余七名同学家长分别向受害者支付精神抚慰费500元。
为保护李涛，公布处分时没说他的名字。
03
散操后，我和李老师同行。他对我说：“没想到，我们班有三个，这些孩子的将来令人担忧啊！尤其是韩超，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父母都不管他，我也是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父亲一分抚养费都没给过。
ldquo;他母亲再婚后，再婚家庭也不愿接纳他，他去过几次，他姥姥说不超过三天就回来。他后来宁愿和姥姥姥爷生活，只有姥爷一人有点退休金，还要看病，老少三人的日子过得很苦。”
ldquo;日子清苦也不能欺凌别人，找别人要钱啊！”我说。
ldquo;这是自然！这不是他走歪路的原因，他主要是缺乏父爱母爱，他姥姥说他不爱在家和两个老古董呆着，爱出去耍，就结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他是缺少监管和引导啊！”李老师说着，还叹了口气。
ldquo;这次终于见到他妈妈了。眼瞅着要中考了，韩超上不了重点，普通高中还是能上的，我劝过他妈妈中考前陪陪孩子，也不知能不能听。”李老师眼看着前方，像是和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不由也想到了李涛，也是这次事件，让我对他的家庭多了些了解。
韩超的父母是各自再婚不管他，李涛父母呢，则是整日忙生意，确实给了儿子优渥的生活，可陪伴却很少。李涛从小到大，大部分时间都和爷爷奶奶生活。不过他愿意和老人待在一起，李涛妈妈说最近感冒头疼，他还撒娇让奶奶喂饭呢！
现在，事情学校虽然处理了，家长也都接受，但我总觉得还没结束似的。
我利用课余时间，单独约谈了我们班的十几个男生女生，也和李老师约谈了他们班另两个参与欺凌的同学，才慢慢靠近了事件的根源。
原来，李涛一直在爷爷奶奶的溺爱下长大，心理成熟度低，和别人闹爱激，爱哭鼻子。可他越爱激，越爱秒哭鼻子，别人就越爱和他闹。时间长了，几乎全年级都知道李涛能瞬间表情逆转，瞬间秒哭。
韩超一伙儿听说后，便围堵他，想看他怎么秒哭，传说中的哭相怎么样，后来发现李涛零花钱很多，就发展为找他要钱。要多了，李涛开始躲他们，他们就去厕所里堵他……
我还得知我们班的另一个男生也被韩超一伙儿要过钱，可他坚持不给，对方人多虽没敢反抗，但他全程冷静的面无表情，韩超一伙儿打了几下觉得无趣，就没再找他。
这名男生告诉我，要么打得过这伙人，要么挺过去，越是哭啊、哆嗦啊，他们越有快感，越不肯放过你。
一圈调查下来，我不由觉得脊背发凉。李涛父母只是发现儿子遭受的暴力欺凌，殊不知近半年甚至更长时间以来，他正遭受着精神上的欺凌，而且涉及人数还挺多！
只是连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并未把同学之间那些言语上的嘲讽、无心的玩闹，当作是一种欺凌。这些隐形的伤害，可能是导致把李涛推到暴力欺凌面前，让他陷入自卑、恐惧深渊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上学期末、这学期初，李涛总爱请病假呢？是真的头疼脑热，还是他对上学产生了畏惧心理？我越想越怕，也为自己工作上的疏忽而悔恨。
04
就在此时，李涛奶奶又打来电话，说孩子头疼不来了。我问是真头疼吗，老人说是，我只得答应了。
放下电话，我突然想起一个孩子和我透露，被处罚的学生中有人可能想报复，我心里又打了个激灵，赶紧拨通了李涛妈妈的电话。
没想到的是，李涛妈妈竟不知道李涛头疼。我对她说：“孩子还是自己带在身边引导好，交给老人只会一味溺爱，再说李涛不是被诊断为‘创伤性应激障碍’吗？更需要你的关心啊。”
李涛妈妈说最近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忙过这阵她就多陪陪孩子，还搬出医生，说“创伤性应激障碍”大部分都会随时间流逝自行好转。
李涛父亲在学校处理后单独约见过其余七个孩子，也对他们发出警告了，只要没人再欺负他，李涛应该很快会好起来。
我告诉她有人可能会报复，她说会让公婆接送李涛上下学。
我不知怎么和她说李涛在校的遭遇，她已经怪我没保护好她儿子了，我怕我说了李涛的一些性格弱点，她会误会我在挑他的毛病。现在家长和老师的关系也很微妙，说话一不注意就会被投诉。
可在了解了这些欺凌事件后，我深知有的霸凌者是见谁不顺眼就打谁，有的则是专捡软柿子捏，韩超他们显然属于后者。要真正帮助李涛，得让他自己站起来。
犹豫了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地说：“李涛很单纯，有时别人给他起绰号啊，和他玩闹，他可能容易急，还会哭鼻子。他周围心智还未成熟的熊孩子们，不会去心疼他、保护他，反而只会从愉悦自己的角度去戏弄他，这可能也是他挨欺负的一个原因。
ldquo;另外，他有点胆小，我们班也有个学生被韩超他们要过钱，那孩子不理会，也没表现出怕他们，他们打了几下，也就没再骚扰他。您看您有时间，是不是多引导李涛，让他勇敢一些？”
ldquo;是，这孩子是有点爱哭，他爸也嫌他怂。但我儿子从不会去招惹别人，这我还是清楚的，不能因我们爱哭，就都来欺负我们吧。我儿子8月7号出生的，他上一年级的那年生日掐到8月15号，几乎是同龄人里年龄最小的。
ldquo;他又刚初一，面对八个比他高大的初三生，怎么勇敢得起来啊！你们学校不是教育人的地方吗？再有人欺负我儿子，我连学校一起告！”李涛妈妈没直接指责我，但我听出了她的不满。
我和她客气了两句，嘱咐她多陪陪孩子，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趁李涛没来，我决定筹划一个班会。虽然会上宣布对韩超等人处分时没提李涛的名字，但我们班同学几乎都知道说的是他。
在班会课上，我告诉他们，其实对李涛的伤害，他们人人有份。他们无心的玩笑也好，故意的取闹也罢，还有随意和外班同学说李涛糗事，都是将他推向受欺凌深渊的始作俑者。
一开始，有位同学还不在意，说同学们闹激了，顶多红个脸，骂几句，就他还哭鼻子，也不无声的哭，却像小孩那样哇哇的哭，录个视频传网上，点击率肯定高。
他那么一说，全班又哄堂大笑起来。
我知道这帮熊孩子们，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把从网上搜集的一些人在年少时遭受言语、暴力欺凌后，走向自卑、抑郁深渊，甚至有过自杀经历的自述文字，还有一些严重的欺凌事件带来的恶果，用PPT放给他们看，他们这才表情凝重起来。
后来我又播放了美剧《权力的游戏》中有关布蕾妮的片段。布蕾妮从小就没有母亲，不知怎么做个女孩，外形和性格都有明显男性特征的她，年少时受到所有人的孤立。
一个叫蓝礼的却肯和她做朋友，并在她遭受难堪时告诉她：“那些人的话不值得你流泪。”多年后，已成长为女骑士的布蕾妮回忆说“蓝礼拯救了我”。
我问学生，是愿意做帮助遭受欺凌者的小英雄，还是愿意做欺凌别人的帮凶？学生们都说不能做帮凶。
我接着告诉他们，李涛上学后不要再故意和他取闹，也不要再叫他绰号，外班同学叫他绰号取笑他要制止，他愿意时带他一起玩，不要孤立他，同学们都答应了。
05
李涛上学后，我们又开了“如何面对绰号”的主题班会。班会上，我讲了自己女儿因脸又圆又胖，被同学起了“饼姐”的绰号回家大哭的事，我开导女儿“大饼又圆又香，又可爱又好吃”，多好的绰号啊，让她在别人喊“饼姐”时就坦然答应，他们反而不会取笑了。
后来，女儿同学都像喊名字一样喊她“饼姐”，喊的人不再出于嘲笑，应答的女儿也不当做羞辱。我和孩子们最后达成共识：不随意给别人起侮辱性绰号，被起绰号时坦然面对。
开完这两次班会后的两三周，我发现李涛的请假次数明显减少，也看到了同学们和他一起出入的身影，我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就在我以为事情结束了，李涛和同学们都会慢慢成长时，中考前一周，我却再次接到了李涛妈妈的电话。
那天一早，李涛妈妈就来电给李涛请假。我忙问怎么了，李涛妈妈说昨晚放学，李涛又被韩超打了，扇了二十几个耳光，嘴角都出血了，裆部还被踹了七八脚，她要带李涛去看医生。
ldquo;啊？！那你赶紧带他去。又是韩超？还是他那一伙儿人吗？李涛爷爷奶奶最近没接送他吗？我上班后赶紧把此事报告学校。”我听了又气又急，问了一连串问题。
ldquo;王老师，你不用报告学校了，我们已经报警了。这次只有韩超一人，昨晚他就被警方拘留了。我们才知道他是4月生日，已满十六周岁了。我们咨询了律师，他这个年龄故意殴打他人是可以刑事拘留的。
ldquo;我们把他以前的恶劣行径也都提供给警方了。爷爷奶奶接送了一个多月，李涛就不愿意了，他们看也没啥事就答应了。
ldquo;昨晚李涛迟迟不回，他奶奶给我打电话，我去放学路上找，他正哭着往家走呢，我问清楚就报了警，这次我非让韩超受到法律制裁不可！”李涛妈妈说到最后，声调提高了许多。
ldquo;就韩超一个？李涛没还手吗？韩超比他高不了多少啊？”听了她的陈述，我一着急未加考虑脱口而出。
ldquo;是啊，王老师，我也气恨啊！我也说七八个你不敢还手，就他一个，比你才高半头，你咋就等着他打不还手呢？！王老师，我后悔上次没听你的话，我们两口子净想着挣钱还房贷，再给李涛买个大房子，可没想到孩子这么……”李涛妈妈说不下去了，有些哽咽，这次她没责怪我。
ldquo;以后还是多陪陪他吧，现在快带他去医院吧！”我知道对李涛来说，短短的两个多月还不足以让他成长起来，引导他的路还很长。
到学校时，我见门口停着一辆警车，想必是来调查韩超的。就该狠狠治这小子的罪，我愤愤地想。
但我没想到的是，李老师、韩超妈妈很快又出现在我办公室。原来韩超被警方以故意殴打他人、勒索他人钱财处以十日拘留并罚款，这意味着他将不能参加中考。韩超妈妈求警方考虑他是未成年人从轻处罚。
警方说，韩超的认错态度好，按《治安管理处罚法》下限可以处五日拘留，但李涛父母盯得紧，又找了律师，还带来了李涛耳膜穿孔、创伤性附睾炎的轻伤鉴定，他们坚决不同意按下限处罚，说那样会上告，让韩超妈妈想办法求得对方谅解，也许会好办些。
韩超妈妈找到李涛家，可压根没能进门，带去的东西放门口也被从窗户扔了下来，她想让我帮忙劝劝李涛家。
我断然拒绝了，对她说我也是个母亲，我理解李涛家里的愤怒。
ldquo;王老师，我也是母亲，尽管很不称职，你能也理解理解我吗？”韩超妈妈流着泪说。“我对不起他，我欠他太多了，他都要中考了，我也没回来陪他，我那边的婆婆病了。
ldquo;韩超不愿意去我那，就是婆婆给他脸色看，其实他和我现在丈夫的小孩儿处得挺好，就是我婆婆容不下他。我没工作，又是二婚，而我现在的丈夫有正式工作，我不得不仰人鼻息……”韩超妈妈说着扭过脸去，失声啜泣，肩膀不住的起伏。
我也红了眼眶，但想起李涛流血的嘴角，还是不肯帮她，且李涛父母也未必肯给我这个面子。
ldquo;婆婆走了，我丈夫现在主动提出来把韩超接过去，他还帮忙联系了高中，说在我们那上高中，我可以好好管管他。
ldquo;可人家得要中考成绩啊，韩超要是不中考，就一点希望没有了，我也没了弥补他的机会。”韩超妈妈平静后接着说，说到最后又哭了。
06
ldquo;王老师，韩超确实可恨，可对他来说，拘留十天和五天都治标不治本啊，他缺的是什么，是父母的关爱和该有的监管。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我们还要死拧着他不放吗？
ldquo;再者，李涛家这次要是非得拘留十日让韩超错过中考，你想他出来是会马上改好了，还是会更加仇恨？他这次的行为就是对李涛爸爸的报复。以暴制暴可能会换来暂时的屈服，但一旦有机会或屈服者更强大了，一定会再打回去。
ldquo;李涛父母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给韩超一点机会，实际上是为李涛结了更大的梁子。要是他们能放韩超一马，让从小缺爱的韩超感觉到宽容和爱，也许他会被感化，就不会再找李涛麻烦了。”
一旁的李老师见韩超妈妈哭得说不出话，帮她劝我。
ldquo;对，只要让我儿子中考，我保证他绝不会再欺负李涛。我会把他带在身边，让他远离现在的环境。”韩超妈妈忍住泪向我承诺。
我动摇了，但我不敢保证能劝成功，韩超妈妈叫我只要劝对方能见她，给个面谈的机会就行。
我没给李涛妈妈打电话，我怕电话里说不好，她一时激动再挂我电话。我编辑了一大段文字在微信上发给她，讲了韩超妈妈的不容易，也讲了韩超这种状态的根源，也讲了她要断了韩超参加中考的路可能带来的隐患。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后，我说尊重他们自己的意见。文字发过去后，好久也没回音。
ldquo;你让她来吧！”午后，李涛妈妈回复了。我转告了韩超妈妈，她说就是跪也要求得他们的原谅。
我摇了摇头，心想：“要是早拿出这种劲头，韩超也不至于发展成这样。”
最后，李涛父母答应放过韩超。警方按下限对韩超从轻处罚：拘留五日。他出来两天后就是中考。
事情结束后，李涛母亲来过学校两次，咨询李涛的在校表现。她还告诉我，说原打算放弃工作，但她咨询过，以前疏于陪伴现在全职陪伴反而都是极端，不见得对孩子好。
她现在每天中午、晚上都回家做饭，周末的时间也全都给李涛，她要引导他走向成熟、勇敢。
今年年初，我碰到李老师。他说韩超中考完搬去了母亲家，上的是他母亲那儿的高中，具体发展怎么样不知道，但他至少有了父母的监管。
所以，改变熊孩子，还得追根溯源从家庭入手，真希望为人父母者，都能重视起来，做得好一些。
读书分割线
作者 |王丽 中学教师
编辑 |潇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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