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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赵芊转身往寺内而去，身后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龙泉寺后院。
秋风萧瑟，枫叶漫天，红如残阳。
赵芊穿着白色披风，站在枫树之下，任由残叶满肩。
远处传来隐隐的钟声，似将往事荡回。
“阿芊，我以后每年都会陪你来这里……”
“阿芊……”
残叶在指尖被碾碎，曾经的誓言好像也烟消云散。
赵芊拢了拢披风，正欲离去。
“姐姐。”
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赵芊回身，一身青色长袍，眉目温润的男子正立于不远处。
“小瑾。”
来人正是当今五皇子，赵瑾。
赵瑾缓步上前，看着她孤身一人，皱起了眉：“今年，他又没陪你来吗？”
赵芊微怔，不答反问：“这几年，倒是年年遇到你？”
“生来本是常红叶，一染相思便不同。”赵瑾一笑，“我还记得，这是姐姐最喜欢的诗，也是我最喜欢的。”
赵芊眸色一暗：“今日天凉，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宫吧。”
赵瑾看着那背影远去，久久未曾离开。
郡王府。
赵芊困倦的缩在榻上。
昨夜薛延一夜未归，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郡主。”小桃进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
“昨日龙泉寺门口的事又传得沸沸扬扬！说您心狠手辣，欺压百姓。”小桃满脸气愤，“一个贱人，打就打了，难道打不得吗！”
“郡主，我再派人去教训她一下！”
赵芊摇摇头，只道：“清者自清，何须多言。只要她不再传和薛延的事就好。”
话落，她靠在软塌上缓缓闭上眼。
她的身子不允许她过于动情绪，不就是被冤枉吗？这些年，都习惯了。
傍晚。
门房来禀，说薛延回来了。
赵芊忙起身去迎接，到了门口，却空无一人。
小厮忙跪下道：“郡主，大人他……带着一女子去了西院的藏春阁。”
赵芊袖中的手缓缓握紧：“去藏春阁。”
一路上不少异样的目光袭来，赵芊仿佛都没有看见。
她径直来到藏春阁，还没进门，就看到薛延出来。
两人相视。
“郡主，你有没有觉得你变了？”薛延却先声夺人，“你何时变得这么嚣张跋扈，蛮横无理。”

变了？

赵芊被这句话打的猝不及防。
变得到底是谁？
从前薛延私下又何曾唤她郡主。
咽下喉中苦涩，赵芊看着他：“她顶撞皇室，出言不逊，按律法应鞭笞一百，游街示众。我只打了她十巴掌，你是觉得轻了吗？”
薛延的脸色微沉，遂冷声道：“那我让她以后住在府中，郡主总管不了吧。”
赵芊脸色霎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薛延看着她苍白的脸，放软了声音：“郡主，你是我的正妻，这一点绝不会变，你为何总要和一个歌姬过不去？”
赵芊仰头看向薛延熟悉的脸，却骤然觉得陌生无比：“所以，你将她接进来是怕我害她吗？”
“来人，送郡主回去。”薛延显然是没了耐性。
如今连哄骗一句他也嫌麻烦。
赵芊眼眸微垂：“我自己会走。”
回到孤寂的寝房。
一直守候在门口的雪球慢慢走到她面前。
轻轻抱起雪球，赵芊坐回榻上。
“八年，也只有你没变。”她嘴角勾起苦笑。
一阵寒风吹来，赵芊猛地咳嗽了起来，。
第二日。
赵芊才起身，小桃就来禀报：“郡主，王妃来了。”
母亲来了，赵芊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门外，一华服中年女子带着一白发老头走了进来。
“芊儿，这是我为你寻的名医，你快来看看。”
赵芊知道自己犟不过母亲，只好顺从的伸出手腕。
大夫隔着丝巾摸脉，面色越来越凝重。
片刻后，他收回手，叹了口气：“草民无能，郡主寒气入骨，此生只怕无法有孕了。”
话落，身后传来响动。
赵芊回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是薛延！
“母亲。”薛延微微躬身行礼。
八王妃不曾想薛延会出现，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她忙转头对着侍女道：“春分，送大夫出去。”
春分应声，引着大夫出去。
八王妃神色如常的笑着道：“看来外面的话也当不得真，这大夫不过徒有虚名。”
薛延闻言未语，只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屋内静了下来。
这时，赵芊咳了咳，起身道：“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我先送母亲回去。”
薛延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出府的路上，八王妃安慰她：“江南那边有位神医，极善妇科，下次母亲便将他请来。”
赵芊喉咙一哽，不想让母亲的希望落空，哑声道：“好。”
秋日的阳光撒落在她全身，却越发寒冷。
八王妃看着女儿身上厚重的大氅，不由心疼：“是为娘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让你现在都不能为薛家开枝散叶……”
“若是有个孩子，你和薛延之间也不会像如今这般……”
八王妃说着，眼眶微红。
赵芊心中一涩，这段时间外面的风言风语，母亲想必也知道了些。
这些年，母亲为了她的身子，一直东奔西走，四处访医。
“娘，你别这么说。”赵芊牵住她的手，安慰道。
如今，她和薛延之间，就算有了孩子，又能有多大的改变呢。
眼看到了府门口，八王妃又将一瓶丹药塞进赵芊的怀里。
“这是娘从老君山庙求的灵丹，每天服用三次，一定要吃。”
赵芊看着怀里的丹药，喃喃出声：“娘，您为什么非要我生孩子呢？”
明知道不可能……
八王妃闻言，抬手将赵芊耳畔的碎发抚去。
“母亲别无所求，只盼着你能和常人一般，多子多福，承欢膝下。”
老一辈的思想就是这样，希望儿孙满堂，子孙环绕。
赵芊看着母亲孤身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孝。
父亲长年驻守边疆，自己并没有照顾母亲，也没能陪着她……
书房。
薛延坐在桌案后，提笔久久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
他抬头，看见来人便不悦皱眉：“你来做什么？”
赵芊闻言，胸口微涩：“阿延，我想回王府住几日，陪陪母亲。”
薛延手一顿，随即沉下音量：“你又在闹什么脾气？你生不出孩子，难道是我的错？”
赵芊脸色霎时苍白一片。
薛延还在说话：“每次看完大夫都是一样的结果，我还未曾说什么，你就开始闹了？”
他说完发现赵芊惨白的面色，这才克制下来。
“我早说了，没有孩子这件事我认了，以后你别再折腾了！”
气氛一下冷寂下来。
赵芊面色惨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她扶着门框，转身离开。
薛延没有在意她踉跄的步伐，只烦躁不已。
他不明白曾经温顺娴静的赵芊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将笔一放，他起身往府外而去。
夜晚。
薛延满身酒气，推开明珠院的门。
只见四周脚步繁杂，灯火大亮。
小桃见他进来，‘扑通’一声跪下。
“阁老，郡主可能要不行了……”
薛延心下一慌，正要走进主厢房。
这时，厢房的门被人打开，一位玄衣男子走了出来。
赵瑾望着满身酒气的薛延，冷笑道：“薛阁老回来得可真‘早’。”
“若是再‘早’一些，只怕就能称心如意了。”
薛延听出他话中的讽意，不悦道：“五皇子这是何意？”
“何意？”赵瑾凤眼微眯，露出一丝阴冷。
“今日小桃若不是在宫门处遇见我，拿着我的令牌去请太医，姐姐今日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薛延眸色一紧，看着赵瑾压抑的怒气，忽道：“五皇子对你的堂姐，可真是‘关怀备至’。”
赵瑾面色微变，沉声道：“她是我的姐姐，我自当如此。”
“姐姐？五皇子莫不是忘了自己的来历？”
薛延的话一下刺到赵瑾的心里。
他非皇室亲生，这是他最避讳的事情。
赵瑾阴着脸，寒声道：“那又如何？我们自幼的情分不是外人可比的。”
“倒是你，姐姐当初下嫁于你时，若知道会有今日，定追悔莫及。”
话落，赵瑾嘴角浮现出一丝冷意：“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可笑至极！”
说完，他甩袖离去。
薛延铁青着脸，站在原地。
过了片刻，才走进寝房。
只见床上女子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不由的愧疚。
半夜。
赵芊醒来的时候，睁眼便看见守在自己床前的薛延。
薛延见她醒来，温声道：“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