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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琳到的时候，看着位置上那个颓废了不知多少的男人，差点没有认出来那是段景明。
她眼底划过一抹心疼，却也只能坐下来，扯着嘴角问：“你找我，是谈结婚的事吧。”
段景明点了点头，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竟嘶哑得不行。
“抱歉，我不能娶你了。”
顾雪琳的心一紧。
哪怕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可心脏到底还是不可避免地狠狠刺痛。
她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喉咙又干又涩：“我能知道原因吗？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闻言，段景明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漠：“从前我没有察觉，但最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我和你，以前是不是见过？”
顾雪琳浑身一颤，眼神躲避，双手绞在一起也掩饰不住她的紧张。
“没、没有吧。”
段景明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的一举一动，都很像高中时候的许媛。顾雪琳，你的高中是在哪儿上的？”
顾雪琳的心被瞬间吊起在万丈高空，寻不到依附物。
她敛下眼睫，沉默半晌，突然呼出一口气。
再抬眸时，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与之前都截然不同的笑。
“你终于还是察觉到了。”
段景明猛地起身，双手重重落在桌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模仿许媛？你有什么目的？”
顾雪琳被他狠厉的眼神刺伤，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带上点哭腔：“我能有什么目的，段景明，我都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样做的！”
顾雪琳直视着他，眼眶通红：“你以为我很喜欢模仿许媛？每天都要扮成另一个人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可就是因为喜欢你，我都忍了下来。”
段景明眸色一沉：“喜欢我和扮成许媛有什么关系？”
顾雪琳死死咬住唇，用力像是要咬出血来：“怎么，你今天来跟我说取消婚礼，难道不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许媛吗？”

话音落下，段景明浑身一怔。

他目光阴沉地紧盯着顾雪琳：“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雪琳抹去滑落的眼泪：“高中。”
段景明缓缓攥紧手。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许媛，只有他这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不知道！
段景明呼出沉重的一口气，全身疲累至极。
他一只手盖在眼前，声音暗哑而无力：“我要说的事说完了，你走吧。”
顾雪琳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碾过。
她不甘心地上前去握段景明的手，哭着说：“景明，既然许媛已经没了，你就把我当成她的替身不行吗？我愿意做许媛的替身！”
段景明狠狠甩开她的手，眼底满是血丝：“我不愿意！”
顾雪琳没站稳，摔回座位。
但这次，她再也没有一点尊严重新抬起头。
她亲手把她的骄傲送到了段景明的脚下，然后看着他将它踩碎在泥土里。
段景明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顾雪琳。
“你知道我喜欢许媛什么吗？”
顾雪琳沉默不语。
段景明却是喉间一涩：“我最喜欢，她做自己时，开心的样子。”
说完，他没再看顾雪琳一眼，抬步走出了咖啡厅。
推开门，一抹阳光直直照射在他的脸上。
段景明下意识抬起手遮住光，好半天才慢慢睁开眼。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曾经对着他扬起灿烂一笑的许媛。
她是那么美好，那么天真，那么善良。
终究是当局者迷了自己，旁观者清而不语。

======第十八章 稻草======
段景明离开咖啡厅后，去了许媛的公寓。
他推开门，迎面一股风卷着灰尘浮上浮下。
十几天的空荡，让公寓里落下了一层灰，却再也等不来属于它们的主人。
段景明走进屋子，便看见挂在客厅墙上的婚纱照。
和在别墅里挂的位置，完全相同。
许媛……是想让自己觉得还没有离开他们的家吗？
他走上前，伸手拂去婚纱照上的灰，照片中两个人的脸清晰地露了出来。
只见许媛挽着段景明的手臂，笑靥如花地看着他的侧脸。
而他的脸上，只有极淡的一抹笑。
段景明呼吸一滞，悔意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许媛每次看到婚纱照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把公寓看了一圈，段景明才发现这里的东西竟那么少。
衣柜里没有几件衣服，都是他这些年见过的；简单的洗漱用品，空空如也的冰箱，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厨房灶台……
段景明的心攥成一团。
许媛对自己的生活已然不关心，她是不是早就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了？
他提出离婚，恐怕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段景明半跪在地上，胳膊落在沙发上，突然压到了什么。
紧接着电视屏幕倏地亮起。
“媛媛，今天是你和段景明的婚礼，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许媛闺蜜许颜的声音从电视中传来。
而画面上，正是一袭蕾丝婚纱的许媛。
她看着镜头笑了笑：“说什么啊？”
许颜满含深意地笑了下：“当然是表白啊，婚都结了，还不赶紧表白修成正果？你喜欢段景明这么多年了。”
闻言，许媛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她为难地看着镜头：“颜颜……”
许颜顿了顿，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敢？”
许媛摇头：“不是不敢，景明……他不喜欢我，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连朋友都做不了……”
许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啊！”
沉默半晌，许颜又说：“那你对着镜头说吧，放心，这一段我不剪辑到结婚录像去，专门发给你。”
许媛还是犹豫，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那好吧，万一到最后都没表白一次，听起来也挺遗憾的。”
说完，许媛咳了咳，而后抬起那双清澈的双眼直直看向镜头。
段景明心底狠狠一颤，仿佛许媛真的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景明。”许媛唤了声，双颊微微红起来，“其实……其实我从六岁就喜欢你了，那天是你第一次替我受罚。”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偷偷跑出老宅想到公园去玩，被你抓个正着，你知道我会挨打，说什么都不带我去，后来我一哭，你就心软了，带着我去玩。”
“我们玩了一下午，滑了滑梯，荡了秋千。最后被爸妈抓回去的时候，是你主动站出来，说是你带我跑出去的。”
“我当时都要担心死了，生怕爸妈真的打你。不过虽然你没有挨打，却还是跪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站都站不起来。”
“我很愧疚，偷偷在心里发誓再也不乱跑了。之后我给你当了半个月的拐杖，这事你肯定记得，因为你笑话我是个小矮豆。”
说到这，许媛笑了下：“因为你说我矮，我还傻乎乎地每天都喝一大杯牛奶，结果身高还是没有长高。”
“啊，还有八岁那年，我说我想看烟花，你就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堆烟花，然后我们俩偷偷出去放，直到现在，我也觉得那场烟花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看的烟花。”
“十岁，看你会骑自行车，我也想学，结果摔成骨折。你一边念叨我，一边背我上学，足足一个月我都没有自己走路。”
“当时我还特别坏的想，要是能把你压矮点，我看你也就不用仰头了。”
耳边听着许媛的声音，段景明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哪怕抹去，还是会有新的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