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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曦！”
霍嘉泽急唤了一声，见她掀帘离开，忙要跟上，却被忽然上前的唐少白挡了路。
“想必你就是新上任的府丞霍嘉泽吧。”唐少白语气中带着些许鄙夷。
不过一个四品小官儿，他还真就看不上。
霍嘉泽却根本无心与他说话，甚至都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眼神怔怔地看着那藏蓝门帘，意识似乎都跟着黎星艺去了。
她没有死，她真的没有死，她还好好的活着。
一种超过失而复得的欣喜淹没了霍嘉泽的心，他唇角不由地弯起，还残留着些许晶莹的眼睛也尽是满足。
唐少白眉一耸，心中的怒意更甚，他收起折扇，敲了敲霍嘉泽的肩。
“本少爷跟你说话呢！”
他的声音高了几分，霍嘉泽这才回过神，然目光却也带了几分不耐。
但他更担心的是唐少白对神啊和男双有什么非分之想。
霍嘉泽瞥了眼肩上的扇子，后退了一步：“想必这位就是‘花下客’唐少白唐少爷吧。”
话语之间也满含着嘲讽之意。
唐少白冷哼了一声：“真名士自风流，同你这般假清高才惹人嫌恶。”
霍嘉泽眉一蹙，面色更黑了几分。
后院厨房中。
黎星艺并不知道他两人眼神间的刀光剑影，她靠在桌前，整个脑子几乎都是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霍嘉泽这么快就来了，看他的反应，必定是以为她死了。
黎星艺缓缓伸出牵过他的出手，不禁回想刚刚看到的他那一瞬间。
霍嘉泽依旧很俊逸，但清瘦了些，也憔悴了很多。
她眼神一暗，心隐隐开始闷疼。
是因为遭贬黜和宋映岚分离，还是……因为她的“死”？
黎星艺不由自嘲一笑，霍嘉泽心里没有她，他那般心好的人，许是对她只有愧吧。
她抬起头，将冒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而就在唐少白和霍嘉泽僵持中，唐府的小厮跑了来：“少爷，老爷说有急事让您赶紧回去一趟。”
唐少白眼底顿时生了烦意，但也掂的清轻重。
他打开折扇，扔给霍嘉泽一个轻蔑的眼神，而后从腰间囊中拿出一个银锭扔在桌上才走了。
霍嘉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才将目光重新放在通往后院的门上。
霍嘉泽正想过去，却见店门口的糕点还有桌上的银子就这么摆着，若他进去，保不准有多长了只手的人来。
他看了眼一旁的椅子，缓缓坐了下去，眼神一刻也不离那扇门。
他也不急，因为黎星艺总会出来的。
她还活着，已经很好了。
厨房中，黎星艺总听着前面没声儿了似的，心想难不成他们都走了？
她洗净了手，擦干后忐忑地走到门帘后，小心地掀开一角，却正好撞上了霍嘉泽的目光。
黎星艺一惊，慌忙撤了手又往厨房去了。
霍嘉泽刚起身，却又神情复杂地坐了回去。
这一刻，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甚至在清醒过后，他还有丝害怕。
他慢慢垂下眼眸，拳头也紧了几分。
黎星艺心中一定是怨恨他的吧。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堵墙各怀心思地僵持着，直到晌午，本来没打算回家的沈知言因忘了拿书，只能又回来了。
他见自家店门口一个客人也没有，头一歪，嘟囔着：“咦？今天怎么没人买糕啊？”
明明娘每天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啊，不应该的啊！
沈知言揣着好奇和疑惑，跑了过去。
不见黎星艺，只见那个吃了桂花蜜糖糕的叔叔坐在里边儿，一边的地上还有盘子的碎片和三个沾了灰的PanPan芙蓉饼。
沈知言心一急，以为黎星艺出事了，立刻奔了进去喊道：“娘！娘！”
霍嘉泽闻言，起身站起，见是前天买东西的孩子。
等等！

霍嘉泽神色一滞，看着沈知言的眼神也呆了几分。

这孩子叫的“娘”，莫不是黎星艺！？
愣愣看了半日面粉团的黎星艺听见沈知言的声音，立刻回了神，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还好，没有哭。
她松了口气，可看未开火的灶，又是一阵懊恼。
因为霍嘉泽，她连饭都忘记做了。
黎星艺走出厨房，才一掀开门帘，沈知言就扑了过来，紧紧抱着她的腰。
“娘，你没事吧？”他紧张地问道。
“娘没事。”黎星艺抚了抚他的头，轻声说着。
霍嘉泽恍若没了意识般站着，一动不动，只是眼中的诧异和疑惑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这孩子是黎星艺的儿子？可……
“珠曦。”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再一次唤她的名字竟恍如隔世。
没等黎星艺回应，沈知言转过身挡在她身前，警惕地看着霍嘉泽：“你到底是何人？”
前两日在门口站了半天，吃了又不买，还问他娘叫什么。
一定是对娘打了什么坏主意！
沈知言这么想着，眼神越发严肃起来，虽无甚威慑，倒也胜过同龄孩子。
而他这么一问，倒让霍嘉泽有了丝愁绪。
他看向黎星艺，却发现她的目光一直都在沈知言身上。
霍嘉泽心中不由一阵失落，他此刻该算作她何人？
黎星艺摸着沈知言的头，道：“他是娘的朋友。”
朋友两字似是像两根尖刺分别扎在他们心上，隐隐地疼痛起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黎星艺不愿让沈知言再多问，便将话题转移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知言的戒备才稍稍放下了些，他红着脸道：“我忘记拿书了，先生让我回来拿。”
黎星艺闻言，微微蹙了下眉，她还没做饭。
她倒不觉得饿，但是沈知言要长身体，老吃这些糕点也不行。
沉默许久的霍嘉泽似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突然道：“不如去外头用午膳吧。”
临仙楼。
黎星艺看着满桌的饭菜，没有半点胃口，只是一直给沈知言夹着菜。
而霍嘉泽也只是抿了口茶，目光在黎星艺和沈知言身上徘徊着。
沈知言惦记着上学，吃完饭以后也没有立刻走。
他见两个大人都没有动筷子，扯了扯黎星艺的衣袖，小声道：“娘，若是你们不吃，可不可以包回家啊？”
“……”黎星艺无奈地笑了一下，“好，快去学堂吧。”
沈知言这才背起书兜跑出了雅间。
他一走，雅间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霍嘉泽看了眼沈知言那连一颗饭粒都没有的碗，终于忍不住问：“这孩子是谁？”
“我儿子。”黎星艺几乎是脱口而出。
闻言，霍嘉泽皱了下眉，心中远不止这一个问题。
可是在看到面前神情淡漠的黎星艺后，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黎星艺眼睫一垂，抿了口茶，低声问：“你和……宋小姐，可还好？”
霍嘉泽闻言，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目光深沉了些许。
她再提起此事，他心中五味杂陈，甚至有些矛盾。
他不想再想，却又希望黎星艺在乎，这样是否能证明她心中还有他？
霍嘉泽摩挲着杯沿的手渐渐收紧，又不住地暗骂自己自私。
淑妃说的对，枉他报读圣贤书……
黎星艺并不知道霍嘉泽的心思已经绕了多少个弯了，她看了他一眼，干笑了两声低下了头：“这是大人的私事，是我冒昧了。”
她将茶一饮而尽，想着这若是酒就好了，至少能让她意识能逃避一下。
“珠曦。”霍嘉泽抬眸，沉默了许久才道，“对不起。”
或许他该将他的情意告诉黎星艺，可此时看来，说出来却只是惹人笑话罢了。
黎星艺眼眸一闪，抬起了头正撞上他那深邃眸子。
半晌，她摇头笑问：“为什么说对不起？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十年中，霍嘉泽并未说过心悦她，一直都是她只顾深情而已。
他只是不爱她，这并没错。
然而，霍嘉泽并不这么想，听着黎星艺那透着凄怆的双眼，还有那满含孤寂的语气，他心如刀割。
他紧握瓷杯的手骨节渐渐泛了白，几乎都要将它捏碎了。
十年前，他们大婚，因为他的那个约定，他耽误了黎星艺十年的青春。
她病重时，他和别人暧昧不明……
他怎会没有对不起她，只不过都心知肚明，不愿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