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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母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耳边。
虞清芫也松开手准备离开，然而周子程却用没受伤的那一只手扯住她西装外套的衣角。
他言辞恳切道：“虞清芫，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别跟我计较。”
直到祸到临头，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却为时已晚。
虞清芫垂眸的模样，仿佛天生带着怜悯的神女在凝视众生，许久后，她笑了笑：“周子程，我给过你机会了。”
只是，他没把握住。
而她也不打算再给一次机会。
虞清芫在彭经理的护送下，离开办公室，路途中，彭经理意味深长地盯着她，许久才道：“芫芫，以前我最担心你，因为你总受欺负，但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不过，你能保护好自己就行。”
虞清芫听后，心中一暖，不管何时，彭经理总是关心爱护他们。
进练习室的前夕，她突然侧头，微光落在轮廓分明的侧脸，她对站在走廊的彭经理道：“经理，我已经长大了。”
她懂得分辨善恶，懂得自我保护，懂得原则与底线。
更懂得——
如何去珍惜身边爱她，疼她的人。
明雅办事效率比想象中还要高。
下午。
虞清芫去舞蹈房的途中，被陈橙拉到公司的公告栏前，玻璃后，贴着一张新的公告。
上面详细写着，因欠款、赌博以及高利贷，对周子程进行劝退处理。
陈橙颇有感慨：“没想到不仅仅是欠钱而已啊。”
这已经完完全全触碰到公司的底线。
劝退，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
这样的艺人，就算以后出道，也会满身污点，迟早会被曝光，没必要投入太多精力，是在浪费。
＊
练习结束后。
虞清芫收拾好书包，赶往停车场，远远就看见熟悉的车停着。
她小跑过去，打开车后门，便扑了进去，稳稳落入莫景遇的怀抱中。
“你今天来得好早。”
“嗯。”莫景遇揉着她的腰，“腰还酸吗？”
虞清芫小脸一红。
想到今早出门时，她坐在床上，跟他抱怨腰酸时的一幕，脸顿时一红，去捂他的嘴，“你小声点……”
徐怀还在驾驶座坐着呢。
“没关系，他听不见。”
莫景遇吻了吻她掌心，将她的手抓在手里，轻轻地揉捏着。
直到虞清芫的手机响起，她这才抽出手，打开短信。
里面是一条到账短信。
短信的金额，却是两百万，而汇款人写着郁氏集团。
郁氏集团？
虞清芫盯着那几个小字，陷入深深疑惑。
印象中，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和这个郁氏集团没有任何交集。
“该不会是转错了吧？”
虞清芫将手机拿给莫景遇，戳了戳他的手臂，“你看。”
莫景遇低头，眼中划过一道暗芒。
“郁氏集团。”
他咀嚼这几个字，脑海中闪过茂德的脸，“昨天在玉石交易市场请你雕刻翡翠的那个人，是郁氏集团总裁的贴身助理。”
虞清芫不解：“可是，我要的是二十万，不是二百万。”
莫景遇将手机屏幕关掉，将虞清芫搂入怀中，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是有些眷恋的姿态。
好半晌，他才问：“芫芫，你愿意跟我回盛京城吗？”
虞清芫微愣。
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但她知道，盛京城是莫家的根基所在，而落松城只是莫景遇为了陪她，才暂时留在这里。
上一世因为厌恶，除非必要，她是不会去盛京城的，至于盛京城的莫家大宅，就更不用说了。
她甚至从未踏足。
也正因此，她对盛京城并不算了解。
虽然不明白莫景遇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虞清芫还是非常认真地作答：“愿意的。阿遇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才不要和阿遇分开。
莫景遇低头，吻了吻她的粉唇，低声夸她：“乖。”
虞清芫靠在他的臂弯，轻声道：“我想考国家歌剧舞剧的附属大学，一是为了完成梦想，二来也是为了陪你去盛京城。”
她知道莫景遇不可能一直留在落松城，莫家其他人也不会允许他一直逗留在这。
作为莫家家主，盛京城才是他的归宿。
“对了！”
虞清芫想起刚才的话题，“你还没跟我说，你是怎么知道昨天那人是……”她想了一会，“郁家家主的助理？”
“盛京城一共四大家族。”
“莫、楼、迟、郁。”
“迟家是百年前发家，多年屹立不倒，但也逐渐没落，只能排到第三，莫家和郁家同时发家，但郁家之所以排到最后，是因为，郁家旁支不多，主脉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郁家家主。”
“只是郁家家主不曾娶妻生子，事业上助力也少。”
“楼家是后起之秀。”
“四大家族，各有千秋，也多有往来。”
“不过，除掉我们莫家和郁家。”
莫景遇难得一次性开口说这么多，虞清芫也听得很认真。
“为什么？”她问。
“莫家和郁家，自爷爷那辈就开始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就算是在玉石交易市场认出，我也不会多管。”
“就像郁家家主一样，他不也在里面，没出来吗？”
虞清芫仔细想想当时情形，的确如同莫景遇所说那样，那位中年男人将翡翠拿进去之后，里面被称为“主子”的那人，并没有现身。
“那我给他们雕刻……”
虞清芫有些担心。
“无妨。”莫景遇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会给你多转一笔钱。因为郁家不想欠我们莫家人情，知道吗？”
“嗯嗯。”
虞清芫点头，把该记的都记在心里。
她始终会去到盛京城，有些事早做打算并不是件坏事。
回到藤梨公馆。
虞清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刚到手的钱给橘圆买了一大堆零食奖励它，还和橘圆约好，下次一起再去挑漂亮石头。
也许是昨晚被折腾得太狠。
她洗过澡后，趴在床上和橘圆说了会话，便眼皮子打架，睡了过去。
全然不曾注意到她的手机在不停震动。
是温芷微的来电。
她一直打着，见虞清芫不接，发了条短信。
但此时虞清芫手机的电量已经透支。
短信好无声息的沉默在信箱。
逐渐黯淡的屏幕上，赫然写着——
“芫姐，你明天来明雅的时候多带几个人，我今天在外面奶茶店打瞌睡醒来的时候，看到周子程妈妈找了好几个小混混，还给了他们钱，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你千万注意！万事小心！”
翌日。
虞清芫在莫景遇怀里醒来，缓缓睁眼，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见，不远处的床头，橘圆正乖巧地趴着，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猫眼，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见她醒来，慢慢悠悠地爬过来，舔了舔她的脸颊。
“橘圆。”
虞清芫伸手，轻轻揉揉它的头，“帮妈妈收拾包，等会妈妈要出门了。”
有一只工具猫的好处就是——
很多事你都可以不用自己动手，工具猫会为了猫猫条和香香脆脆的小鱼干，直接帮你做完。
比如现在。
橘圆灵巧地在房间里跳来跳去，帮她收拾好包，连拉链都贴心无比地帮忙拉好。
虞清芫这才起床，闲适地拎着包下楼。
她全然没发现，已经没点关机的手机里居然有那么多通未接来电，以及沉没在信箱中的短信。
直到莫景遇开车，送她抵达大门外不远处。
刚下车。
虞清芫就听见挨着公司大门那边传来嘈杂的吵闹声，似乎是有什么人在闹事。
她蹙了蹙眉心，回声道：“阿遇，你先去集团，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莫景遇望着不远处的方向，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了点。
片刻后，他解开安全带：“我送你进去。”
他的话不容置喙。
虞清芫在他的陪同下，朝着那边走去，直到走近，她才完完全全将混乱不已的场景尽收眼底。
不远处。
被堵得死死的，一群人挤在一起，而人群面朝的方向，几个小混混拉着拉着一副又一副横幅。
“明雅虞清芫故意敲诈勒索，陷害我儿子！”
“请求明雅理智对待，还我儿子一个公平公正！”
“虞清芫滚出明雅！”
白底红字。
像淋漓的鲜血，触目惊心。
而横幅的正中央，是一张虞清芫的照片，黑白底色，倒像是遗照。
莫景遇盯着那张照片。
他的脑海中，闪过曾经的梦境。
那一个个鲜红醒目的字，像是染血的尖刺，生生刺痛双目，直抵神经最底端。
他的额角青筋凸起，深邃的轮廓骤然绷紧，眼底逐渐蔓延起层层血色，猩红的双眸仿佛要被血色浸透，这一刻，他犹如地狱中杀伐决断的阎罗，浑身透出暴戾的杀气，令人寒意倍增。
就连虞清芫都感觉到不对劲。
她伸出手，虚晃一握，根本没能握住他的手臂。
只瞧见他的步伐迅猛，不出片刻，已经走到横幅面前，不由分说地将横幅用力扯下，全身肌肉偾张，用力将手中的横幅彻底撕碎。
是如此的盛怒。
旁边的小混混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其中一个却被莫景遇攥住头发，扯着他往后退，几乎将他整个人拎起来，再狠狠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小混混猝不及防，疼痛使得他下意识地防御，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莫景遇捅去。
“阿遇——”
虞清芫离得稍远，来不及阻止，眼眸睁大。
下一刻，只见莫景遇手背划过刀刃，鲜血流出钳制住小混混的手腕，往外生生一折，匕首掉落地面和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小混混的手被莫景遇摁在地上，用皮鞋踩住腕骨。
他单膝蹲下，闪着寒芒的匕首抵在小混混脖子的动脉处，微微用力，登时血流如注，有血腥的气味蔓延在空气中。
他却没被这鲜红的血液唤醒神智。
反而，鲜血彻底激发出他身体中的戾气因子，他浑身充斥着莫大的邪气，手上的匕首割裂皮肤，往下越来越深。
几乎要割断动脉。
倏尔，他的手腕被虞清芫握住，一点点将他的匕首挪开。
“阿遇……是我。”
莫景遇恍然回神，眼里的猩红逐渐退散，露出那双幽深漆黑的眸。
他的呼吸，也渐渐缓和下来。
手里的匕首转了方向，将尖利的那头对着自己，拥住虞清芫。
他的心跳很快，呼吸急促。
呢喃着：“芫芫……”
虞清芫慢慢攀住他的肩膀，像哄孩子那般，哄着怀里的男人，“不怕，阿遇不怕，我在呢，我在呢。”
他手背上的伤口溢出温热的血。
滴滴落在她肌肤。
烫得她身子轻颤。
“芫芫。”
他冰冷的唇吻着她的，眼睫微颤，双手颤抖地捧住她的脸颊，声音嘶哑中竟带着卑微的哀求，“我不能没有你。”
不能。
虞清芫鼻子一酸，心脏也跟着缩紧，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钻心蚀骨。
“我也是。”她轻声道。
原本哄散的几个小混混见莫景遇平静下来，又作死的重新围了回来，当他们看到倒在地上鲜血横流的同伴，顿时目露凶光，其中一人拿出棒球棍，朝着莫景遇的背脊狠狠地挥去。
虞清芫见势不妙，松开莫景遇，将他护在身后，足尖往上用力一踢，正中手腕，小混混手里的棒球棍落下的瞬间便被她抓住，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回旋，棒球棍的末端被她稳稳攥在手心，用力朝前挥去。
“嘭！”
一声闷响，刹不住车的小混混与棒球棍相撞。
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从眉心往鼻梁往下延伸出一片红印，整个人被打得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半晌没回过神来。
虞清芫吹了吹棒球棍，上前，用棒球棍戳着他的额头。
一下一下，极其羞辱。
“就这?”
“就这点身后，你还帮别人挂污蔑我的横幅？”
“你不如让她来联系我，让我来帮帮她，怎么样？”
她倒也不是不会打架。
毕竟曾经在房家住过一段时间，每天陪着房水悦早上训练，看房爷爷怎么魔鬼训练房水悦，有时候房爷爷也会教她一些实用的防身术保护自己。
那可是武术世家。
教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差？
虽然打不过那些专业人士，但是对付这种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
小混混感到羞辱，咬牙切齿道：“你们还不赶快来帮我！”
说的正是旁边惊呆了的其他小混混。
其他几人反应过来，看着浑身充斥着血腥味，双眸布满阴云的莫景遇，以及他手里握着的那把匕首，还有虞清芫手上的棒球棍，脚步往后退了退。
“你们退了，钱就拿不到了！你们自己想清楚！”
几个小混混咬牙，包围住虞清芫和莫景遇。
然而，他们脸上明晃晃的惶恐却泄了他们的底，他们颤着手，全身的肌肉都在发抖，软绵绵地挥舞着手里的棍棒。
还没挨到虞清芫和莫景遇，耳边便传来一声怒吼——
“把手里东西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