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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江莱站在别墅门口，目光幽深地看着手中的诊断结果。
良久，她掏出火机，点燃了写着“血癌”的一角。
灰烬被风吹到路上，紧接着又驶来的一辆黑色宾利碾碎。
车门打开，一身笔挺西装的沈照下了车。
江莱轻声开口：“陈哥。”
沈照脚步一顿，脸上掠过丝惊讶：“怎么站在外面？”
望着几天不见的男人，江莱肚子里的话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沈照转步上前将她抱入怀内：“天冷，以后在里面等我就好。”
伴随着温和的耳语，一股迪奥香水味钻入江莱鼻中，又像冰刺扎在心口。
她眸色渐黯，却也只是微微屏住呼吸。
进入房间后，相拥的两人慢慢挪到床上。
夜渐深。
均匀的呼吸声在残余温情的房内回荡。
江莱看着熟睡的沈照，缓缓抬手想触摸那冷峻的眉眼。
“瑶瑶……”
一声缱绻的梦呓让她的手瞬时僵住，心恍惚都被紧捏了一下。
江莱沈照口中“瑶瑶”是林雪瑶，他心中的白月光和未亡人。
而她在这里所得到的纵容，全因为自己这张和林雪瑶相似的脸。
江莱收回紧攥的手，抿着的唇角噙着几分落寞。
她习惯了，却无法抑制心中的疼痛和嫉妒。
揽住沈照精瘦的腰，她合上微红的双眼疲惫睡去。
次日。
江莱醒来时身边一片空荡，床头柜上的药瓶盖中放着颗白色药丸。
她犹豫了几秒后拿起它走进浴室，将药丸倒进马桶里。
忽然，鼻内一股热痒。
“嗒！嗒！”
几滴刺眼的血落进水中如墨般快速晕开。
江莱怔了瞬后镇定地抽出几张纸擦干净后按下冲水键。
她站在镜子前，刚想洗把脸，江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莱按下接听和扩音键后打开了水龙头。
“雨曦，昨天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要是跟沈照结婚，咱家公司欠他的钱完全可以一笔勾销了。”
江母兴奋的话语在空阔的浴室回响。
江莱神色一暗，没有回答。
六年来，沈照从没提过结婚，或者他根本没有跟自己结婚的打算。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一会儿你回来一趟。”江母语气多了分不悦。
江莱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洗漱后开始给自己化妆。
因为沈照的一句“我最喜欢你坏女孩的模样”，她的发色换的越来越频繁，妆越来越浓……
化好妆后，江莱才下楼。
她扫了眼同样空荡的客厅，视线立刻被落地窗旁一件华丽婚纱锁住。
透过玻璃的晨光给婚纱镀上层若隐若现的金色，白纱被风撩动着，一种圣洁的美感吸引着江莱不由自主地靠近。
她伸出手想触摸眼前这只在梦中出现过的白色，可下一瞬，另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攥住她的手腕。
江莱回过神，错愕地望向突然出现的男人。
沈照眉宇间凝着与生俱来般的清冷，声音却温柔的让人沉溺：“喜欢吗？”
闻言，江莱心一顿：“喜欢，是给我的吗？”
沈照将她拉入怀中，修长的指尖缠绕着她的发尾。
“不是。”
轻飘飘的两个字像巨石在江莱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知道沈照解释说：“这是我一个朋友托我从外国帮他女朋友定做的。”
听了这话，她胸口的重量才消失，却又无法忽视紧接而来的失落。
忽然，沈照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松开手，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江莱望着他，耳畔忽然响起昨天医生的话。
“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即便进行治疗，恐怕也只能维持三个月的生命。”
三个月，是上天留给她最后的时间……
“我晚上有个应酬，你早点休息。”
沈照叮嘱了一句便要离开。
“陈哥。”江莱拉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沈照目光微沉，将那双眼中的挣扎当做不舍。
他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听话，等我闲下来就好好陪陪你。”
江莱抑着喉间的紧涩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闻言，沈照眸色微变，却也只是笑了一声：“怎么，你想做我婚礼的伴娘？”
一句反问犹如冰锥刺进了江莱的心脏，连同那抹抓住他的力气也被抽离。
她怔怔放开手，扯开嘴角：“记得回家。”
沈照没有回答，抿着唇转身走了。
目送那背影消失，江莱才转头望向一旁的婚纱。
也许她不仅没有做新娘的机会，连做伴娘的机会也没有……
好半天，江莱才收拾好心绪出门回了自己家。
比起沈照的独栋别墅，江家的复式公寓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但看到江母幽怨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客人。
江莱刚坐下，江母便开门见山就说：“我想了个办法，只要你怀上沈照的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提结婚了。”
闻言，江莱不由想起刚刚跟沈照的对话，神情一暗：“他暂时不想结婚。”
这话像是导火索引燃了江母心里的不满。
她看着江莱的金发和浓妆，恨铁不成钢似的斥责：“这么多年了，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怎么还拿不住他的心。”
江莱收紧了手，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苦涩。
六年前，江家公司面临倒闭危机，是沈照出资相助，但条件是让江千金跟着他。
为了家族产业，江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突然，涌上喉咙的铁锈味打断了江莱的思绪。
她竭力咽下后看着脸色铁青的江母，哑声问：“妈，你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抱抱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感情生疏到连一个拥抱都要询问。
然而江母却蹙起了眉：“抱什么抱，你还不如去琢磨自己哪儿做的不对才让沈照不想结婚。”
明确的拒绝让江莱浑身一僵。
半晌，她才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出门时，保姆轻声说了句：“小姐，您这次回来可瘦了好多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来自外人的简单关心像一股暖流淌进江莱心里。
几乎每天见面的沈照和身为母亲的江母都没有发现她瘦了，而这个在江家做了七年的保姆看了出来。
江莱红了眼：“谢谢。”
天色阴沉，冬风锋利如刀。
金色枫叶铺满街道，江莱站在一家婚纱店的橱窗前，看着里面的婚纱发呆。
好一会儿，她才将视线挪向隔壁的照相馆，犹豫了一会儿后走了过去。
照相馆内，正在擦相框的老板见来客了，立刻热情问道：“小姐，拍证件照吗？”
江莱环顾四周墙上各种照片，目光最后落在角落中的黑白照上。
“我想拍张遗照。”
深夜。
江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里乱的像一团乱麻。
这时，房门被推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消失在床畔。
一双有力的双臂将她捞进一个带着寒气的怀抱中。
淡淡的香奈儿香水味让江莱呼吸一窒：“陈哥……”
“嗯。”沙哑而带着丝疲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覆上沈照冰凉的手，低声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沈照微抬墨眸：“六年前在大学里，我作为嘉宾参加开学典礼，你是发言的新生代表。”
简单的回答让江莱目光渐黯。
其实，她早在九年前就遇见他。
那年她跟着江父参加一场宴会，看见了当时还只是陈家少爷的沈照。
也是因为那一眼，懵懂的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江莱抿抿唇，忍着眼眶的涩意又问：“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把我当做江莱去想。
可回答她的却是沈照均匀的呼吸声。
江莱垂眸沉叹了口气，心里落寞又庆幸。
落寞的是没能听见他的答案。
而庆幸的也如此，至少不会听见让她失望的字眼。
次日。
江莱醒来时，身边一如往常空荡。
她望着窗外阴雨绵绵的天，心绪惆怅。
忽然，几滴血猝不及防地滴在淡蓝色被子上。
江莱慌忙捂住口鼻下床冲进浴室，再摊开手时，掌心已是一片鲜红。
她手一颤，赶紧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