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一颗心提起来，刚想说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就听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淡淡落下，“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奶奶，你到时候带过来就可以了。”
“明天不是才周五吗？离周末不是还有两天？”
秦胭没意识自己拒绝的语速过快，以至于听起来似乎非常不愿意。
沈括的目光短暂凝滞了几秒，目光微暗，“合同里说了一周一次，并没有说必须是周末，所以什么时候去 ，我说了算。”
男人端起一副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的架子，淡漠出声。
秦胭抿了抿嘴唇，“可是我明天有事......”
她已经联系好了曲修竹，明天要把简思送出国。
“这才第二周，秦小姐就想毁约？”沈括低沉的含着笑，听起来阴恻恻的，带着几分威胁。
“没有没有。”
秦胭连忙解释，“就是......真的不能周末吗？明天我真的有事。”
沈括停顿了一秒，“你有什么事？”
“就是我朋友简思，那天在警察局的女孩，她明天要出国，我要送她过去。”
沈括冷嗤一声，语气嘲弄，“机场很远吗？需要你送一天？”
“......”
当然不是送到机场，以简思现在的状态，让她一个人在飞机上待着，她担心会出事，所以她要直接送她去国外，毕竟她被吓到病情复发，都是自己的原因，她必须对简思负责。
原本打算周五过去，周六回来的，还能赶上周日去看奶奶，结果没想到沈括突然提前了日程，偏偏她还不能对他说实情。沈括那么聪明，万一他通过简思，查到自己，查到臻臻？
秦胭简直不敢想，正惆怅该怎么解释，就听沈括冷声道，“我希望秦小姐能明白，我愿意帮你，完全建立在你还可以帮我讨好奶奶的基础上，对我而言，秦小姐只有这一个作用，要是你做不到的话，我想我们的合约......可以终止了。”
男人的语气一本正经到近乎刻薄，好像他们之前只是一场交易，什么都没剩下。
好像这段时间他多次的救赎，和偶尔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情，都是她的臆想。哦，她差点忘了，她以为的救赎，也不过是沈括利用她之后的......善后？或者说良心发现？
“好，我明天去。”
沉默了半晌，秦胭听见自己吐出几个字，生硬地像是直接从喉骨蹦出来的。
通话结束，秦胭在阳台站了好久，直到袖子被人拉了拉，简思抱着个娃娃站在她身后，神情乖顺地像个孩子，“小胭，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秦胭恍然回神，伸手摸了摸简思明显消瘦的脸颊，愧疚道，“对不起，阿简，我明天只能送你到机场了。”
“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的。”
简思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半握住她还缠着纱布的手，却又小心翼翼地不敢弄痛她。
啊，这么温柔的简思，让她怎么不心疼？真恨不得把害她变成这样的那个前夫，拖出来斩首示众。
愧疚夹杂着离别的不舍，秦胭胸口闷闷地，鼻尖泛着酸意，忽然一把抱住她，“阿简，我会想你的。”
简思也抬手搂住她，见她小孩子模样，嘴角溢出细细的浅笑，“你不是说官司结束，就去国外吗？我相信你一定会打赢官司，早点来看我们的。”
秦胭深呼一口气，“嗯，一定会的。”
——
两人抱着说了一晚上的悄悄话，天光微亮才渐渐睡过去，然而没睡多久，闹钟就响了，两人又强撑着眼皮起来洗漱，简单煮了点面条，匆匆吃完，连碗都来不及收拾，两人就打了出租车直奔机场。
“你在飞机上好好的，什么都别想，睡一觉就到了。”
“你放心，就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秦胭仍然不放心地叮嘱，“一下飞机就给修竹打电话知道吗？他会提前去接你的。”
“好，知道了。”简思连连点头，然后拍了拍她的手，“我要进去了，你一个人在国内，也要照顾好自己啊，沈括不是说让你搬去他那里吗？你还是尽快搬过去吧。”
为了让简思走的安心，她之前跟她说过，她走后，自己会搬去沈括那里，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可是现在......
一想到昨天不愉快的对话，和今天即将面临的事情，秦胭就忍不住发愁，眼底闪过一丝涩然，不过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努力扯出一抹笑弧，“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简思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地走远，秦胭朝她挥挥手，“下了飞机，记得打电话！”
秦胭扭头盯着窗外盯了一路，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她只是担心简思，又不想看见沈括。
于是下车之前成功得到了某人的警告，“秦小姐，如果你进屋之后，还是这个态度，那我们的......”
“合约终止是吧？”
秦胭接过他的话，一双大而圆的杏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沈括，眼底平静无波，“放心，我会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女人的语气并不强烈，甚至音量比平时还低了一度，却能听出其中无法忽视的怨气和愤怒。
在生气？还在气他利用了她，可她自己现在也在做着相同的事，难道不是在认同他的做法？
沈括长眸微眯，盯着女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不对，语气似乎比上次电话里更加不对劲，所以是生气今天突然过来，因为没办法去送朋友？可是来之前，她不是刚从机场过来，甚至为此，没有在约定时间到达。
屋内，秦胭正在往花瓶里插花，由于时间不长，上周的花还没有完全凋谢，她拿着剪子修剪修剪，和今天带来的插在一个瓶子里。
直到余光看见沈括转身进了厨房，才松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惹得奶奶轻笑，“你啊，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吵架就只会往我身边躲。”
“没有吵架。”
秦胭一把抱住奶奶，在奶奶怀里拱了拱脑袋，“我只是喜欢粘着奶奶罢了，奶奶身上香香的，好好闻。”
“奶奶都老了，哪里有我们胭丫头香？真是越长越水灵。”奶奶一边说，一边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奶奶哪里老了？看着完全就是不像八十岁的人，可年轻有精神了！”
“都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还能年轻到哪里去？”
“呸呸呸！奶奶是要活到一百多岁的人，陪胭儿的时间还长着呢！”
若是以往，奶奶总会拍着她的背顺着她的话说，可现在，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于是拍了拍秦胭的背，“活那么久不都成老妖怪了？”
“人的寿命都是有限的，奶奶不怕，奶奶只要看到你和小括好好的，我就能放心的……”
剩下的话被秦胭一手捂住，憋在嘴里。
只见秦胭双眼通红地看着她，“奶奶才不会有那一天，如果寿命真的是有限的，那就把我的寿命都给你。”
最近经历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她接受不了身边的人再出事，尤其是她最敬爱的人，听都听不得。
奶奶连忙打断她，“呸呸呸！瞎说！赶紧呸掉。”
秦胭撅着嘴，“那你也呸掉！”
倔强认真的小模样和十年前如出一辙，让奶奶突然想起那年生病，医生说是癌症中期，虽然可以救治，但是一般寿命只在五年到十年。
她想着费用那么高，还只能活几年，跟不治也没差多少，于是就准备瞒着沈括，不准备治疗了。
哪知道被小姑娘发现了，哭天喊地地求着她去医院，还把家里的保险柜偷了，差点被亲妈打了个半死，最后还是沈括把保险柜送了回去，才把人带出来。
小姑娘一进门就趴在她怀里泣不成声，一边哭一边乞求她，“求求奶奶了，咱们去治病好不好？胭儿只有奶奶了，胭儿不能没有奶奶……求求奶奶了……胭儿只有奶奶了……”
两三句话在小姑娘嘴里颠三倒四，翻来覆去，惹得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抹眼泪，就连旁边杵着的沈括，眼眶都红的厉害。
最后还是架不住去治疗了，听说手术那天，傻丫头还跑遍附近所有的寺庙，尤其是一个山上的寺庙，小姑娘一路三跪九叩磕头磕上去的，膝盖都跪烂了。
她醒过来看到的时候都心疼死了，小姑娘却傻笑着，“没关系，他们完成了我的心愿就行了，我愿意用我十年，二十年的寿命换奶奶多活十年，二十年。”
奶奶笑着骂她傻丫头，心里却暖烘烘的，只是自此以后，她只要一提“死”这个字，傻丫头就要急眼，连相关的话都听不得。
奶奶一把搂住秦胭，像抱住十年前那个小姑娘一样，“好好好，奶奶说错话了，呸呸呸。”
秦胭脸色这才好了一点，然后又听奶奶道，“奶奶只是希望你和小括能好好的，不要吵架。小括他从小就是个心思重的人，你别看他那张嘴在外面能说会道的，对你对我的时候，他反而变得不会说话了。”
是么？
可她怎么觉得沈括那张嘴着实厉害，把她都伤透了，还没有办法反驳？
秦胭如是想，但是为了不让奶奶担心，她只能勉强牵了牵嘴角，点头低笑，“我知道的。”
奶奶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强颜欢笑，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记得你们这么多年，也算是相依为命走过来的，就算以后，真做不成夫妻，我也不想看到你们反目成仇。”
说到这，奶奶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我还记得刚把你带回家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吧，也没跟这沙发差多少，长得水灵灵的，我当时还想这么漂亮的娃娃，要是能跟小括凑一对多好。”
“没想到你高考之后，真的跑过来跟我说你们在一起了，那个时候，啧，总感觉愿望成真了，真高兴呐......”
听着奶奶的絮絮低喃，秦胭也想起不少以前的事，不由地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是啊，那大概是她最开心的一个夏天，暗恋多年终于修成正果。
两个人的在一起仿佛是众望所归，她高兴，奶奶也高兴，沉浸在喜悦的气氛里，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问，沈括高兴吗？这段被她要挟来的感情，是他想要的吗？
秦胭嘴角的笑意慢慢凝固，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束鲜艳的、还沾着水珠的花，思绪渐渐飘远——
【沈括，我喜欢你，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不是那种喜欢，我早就不叫你哥哥了，我对你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喜欢你，从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就已经很喜欢了。】
【要是我能和你考到一个城市，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我没有开玩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参加考试了！】
【反正去哪里都看不到你，我还不如留在奶奶身边，在你回来看奶奶的时候，我还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