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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有轻度近视，所以经常会眯着眼睛看人，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但是床到门口的距离够远，所以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你发现了？”
秦胭勉强维持自己的表情，轻声开口，“臻臻出生的时候，就有先天性的听力障碍，但不是完全听不见，所以刚开始没发现，以为她只是性子恬静。”
“后来发现的时候，她的听力已经更加退化了……只能依靠助听器来辅助，但是那时候她已经不爱说话了，后来话更少了……”
“哦，那她还真倒霉，摊上了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沈括不甚在意地开口，距离太远，看不清秦胭脸上的表情，语气莫名有些烦躁。
“你都不知道他前妻姓什么，对她女儿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秦胭死死咬紧了下唇，才勉强维持住自己的理智，原本是想试探一下沈括的反应，没想到沈括居然是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甚至还怪她不负责任……
不过也的确是怪她，如果不是她粗心没发现自己怀孕，她根本就不会吃安眠药，如果她没吃安眠药，那说不定臻臻就不会有问题……
她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同时还剥夺了沈括作为父亲的权利，如果沈括知道臻臻是他们的孩子，他会怎么想？
秦胭不敢想，眼泪在顷刻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滑落，她拉开房门，仓皇逃离。
沈括失神地盯着半开的房门，虽然他看不清，但是能感觉到她很伤心，好像还哭了？为了那个叫修竹的男人的孩子？
眉头不悦地皱紧，他天生缺少共情能力，一个被亲生父母遗弃在路边的孩子，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感情？
所以他并不觉得那孩子的遭遇有多值得令人同情，起码他听了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会因为秦胭对别人的孩子过于关注，而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简思、修竹、臻臻……
她不辞而别的这五年，生活过得还真是精彩啊……
——
秦胭最近的情绪有些微妙，因为上次的事，最近情绪低沉，经常无端有些恼火。
沈括最近的情绪也不对劲，看着秦胭要死不活的样子，心中莫名烦躁。
“你又在想什么心思？是想闷死我吗？”
男人不悦的声音拉回秦胭的思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帮沈括擦澡换衣服。
“抱歉。”
秦胭边说边把沈括的衣服拉下来，然后帮他整理衣角。
沈括的眉头还是拧着的，语气不满道，“你要是不想做，可以不用做，我自己一样可以。”
她居然在帮他换衣服的时候，对着他发呆，沈括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那你倒是自己来啊，明明之前在医院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回家之后却越累越无所谓了，连上衣都不肯自己动手了。”
秦胭也突然来了情绪，忍不住撇撇撇，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沈括不悦地眯起眼睛。
“……”
两人离得这么久，她不相信沈括没听到。
秦胭凉凉的觑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开口，“我没说什么，你幻听了！”
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帮他擦背的动作却不停。
沈括微微抬头看她，目光锁着她的脸，若有所思地沉声，“你最近似乎对我意见很大？”
秦胭就站在沈括身后，他突然抬头，本就不远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脸对脸距离不超过五厘米，仿佛他是故意要抬头亲她一样。
“……”
两人都愣住了，以至于谁也没有先一步退开。
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缠绕的呼吸，以及周身越来越高的温度。
偏偏沈括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还一瞬不瞬地锁着她，她甚至能看到自己的缩影。
秦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甚至突然生出一股闭上眼睛的冲动。
刚准备闭眼，下一秒沈括突然就转回去了，她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不然就又丢脸了。
刚要继续手上的动作，就听见沈括不悦的沉声，“你走吧，我自己来。”
“……你确定？”
秦胭挑眉看着他，只见沈括沉着脸没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她努了努嘴，不知道她又哪里惹到这男人了，依她看来，他最近才对自己意见很大呢！
反正只是换上衣，秦胭也不留在这自讨没趣了，拿着毛巾端着盆走了。
直到房间的门被关上，沈括紧紧握拳的手才松开，伸手拿过床头柜的水杯，咕咚咕咚几大口就见了底，水是凉的，很快心底的那股燥热就降了下去……
——
已经半个月没去奶奶那里了，沈括这个样子自然是不想老人担心，所以随便编了个出差的理由，就安抚了老人家。
不过秦胭单独去过一两次，但是担心着沈括，匆匆吃完午饭就回来了。
这天刚回家，就撞上了不速之客余诗秋，秦胭下意识地皱眉，“你怎么会在这？”
余诗秋嗤笑一声，“我为什么在这需要跟你汇报吗？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女主人了？”
秦胭撇撇嘴，就是因为没有权利，所以才会跟她在这里说话，要是她真的有权利，早就把门锁密码给换了，并且不准陈妈放她进来。
大门上写着余诗秋与狗不能入内……这样会不会太恶毒了一点，算了算了，狗还是可以入内的，就只写余诗秋不能入内吧。
秦胭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都不多看她一眼，直接上楼找沈括。
“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余诗秋忍不住皱眉，她都已经坐在客厅等着她了，她居然还往楼上跑，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然而没有眼力见的秦胭耳朵也不好，直接从她身边略过，根本没有停留。
“我劝你不要上去，他们在谈什么，你不会想听的。”
秦胭继续迈着台阶，一步一步上楼。
“……你还不知道车祸是因你而起的吧？”
余诗秋冷笑一声，这次秦胭抬腿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了，回头看向下方的余诗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见她停下来，余诗秋这才气定神闲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不信的话，你可以趴在门口偷听一下，或者去医院看一下，那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肇事者，你到底认不认识。”
“……”
秦胭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开口，“你的意思是……那个肇事者跟我有关？是我之前的公司？”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毕竟案子都已经结束了，赔款也在走程序了，公司实在没必要再来害她，还是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可是她又实在想不出来，除了公司，她还得罪了谁……
“……”
余诗秋没说话，但是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看了眼楼上，又看了楼下，秦胭抿了抿唇，转身下楼，走到余诗秋对面的沙发坐下。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没有沈括多，你不如去问问他。”余诗秋仿佛掌握了主动权一般，悠闲自在地轻笑。
“这件事是陈助理查的，或许，你也可以问问他。”
“那你今天守株待兔，把我拦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秦胭冷冷地盯着她，她不相信余诗秋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为了在你心上扎根刺，让你知道是因为你，沈括的腿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次只是小腿粉碎性骨折，下次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离沈括远远的？”秦胭直觉没这么简单，又想到她上次说的在调查自己，不禁有些担心——
该不会她真的查到了什么吧？
余诗秋勾了勾嘴角，笑得轻蔑，“我知道像你这种女人，遇到沈括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手，就算已经分手了，还是要重新黏上来。”
“但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沈括也不会吃回头草，他既然决定跟你分手，一定是深思熟虑的，所以还希望你能早日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白日做梦……”
余诗秋喝着咖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一根针不够，那就再来一针，本就是破裂的关系，她一针一针戳断他们所有的连接就行了。
之前敌暗我明，所以她难免心急乱了阵脚，现在敌明我暗，她徐徐图之就好。
“……”
秦胭狐疑地盯着眼前的女人，虽然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但也不打算让她轻易占了便宜，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他吃不吃回头草我不知道，但是窝边草……”
“他一定不会碰。”
毫不避讳地对上余诗秋的视线，秦胭笑得眉眼弯弯。
两道视线交汇，空气都跟着凝固了。
正巧这时陈助理走了下来，看到秦胭坐在客厅，笑着打了声招呼，“秦小姐回来了。”
秦胭也笑着跟他摆摆手，“你怎么现在才下来？”
陈助理以为秦胭又在说他汇报工作弄得太晚，累到沈括，连忙解释，“今天就说了两个小时，是因为上午公司开会，我开完会才和余律师一起过来的。”
秦胭笑笑，“我没有指责的意思，就是觉得现在已经一点了，你应该还没吃饭吧？留下来一起吃？”
“不用不用，下午公司还要开会，我就先回去了。”
经过上次那一遭，陈助理更不敢留下来了。
秦胭转头看向余诗秋，“那你就送余小姐一起回去吧，我相信公司开会，余小姐应该不会缺席吧？”
余诗秋，“……”
她这副随时随地的主人姿态，还真是见人无端恼火。
秦胭端着饭菜走进沈括的房间，他还在处理文件，头也没抬地说了句，“回来了。”
“先吃饭吧，都快两点了。”
秦胭先将饭菜放在一边，帮他把东西收拾好之后，再重新将饭菜放回桌子上。
“你没有留在那里吃午饭？”
沈括瞥见她带过来两双筷子，忍不住开口问。
“吃了一点，但是担心你就急着赶回来了，现在还能陪你吃一点，不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吃饭。”
秦胭咬着筷子，笑得眉眼弯弯。
“……”
沈括一愣，前两天还一直跟他闹脾气的人，怎么突然就开始卖乖了？
敛了敛眸子，轻咳一声，“是奶奶今天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啊。”
秦胭勾了勾嘴角，既然沈括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她相信沈括可以解决好这些，她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他。
“就是天天跟你一起吃饭，你不坐我对面，我都有些吃不下饭了。”
她不像沈括，总是嚼完东西再开口，她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说话，嘴巴鼓鼓的，有些咬字不清，莫名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沈括目光暗了暗，刚想说什么，就听她又接着开口，“今天的天气挺好的，要不待会儿我推你去外面晒晒太阳吧？”
“听说晒太阳有助于补钙，对你的恢复应该有帮助。”
“晒太阳并不能够直接补钙，有这种说法只是因为，晒太阳能够生成维生素D，维生素D可以促进钙质的吸收，但是这种效果也是微乎其微，所以对我没什么帮助。”
沈括神色冷淡的给她科普，还不忘补充一句，“况且我现在这样，怎么下楼都是个问题？”
秦胭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要不我们就推着你在二楼逛逛吧？”
于是吃完饭后，在陈叔的帮助下，沈括从床上挪到轮椅上，这还是他除了出院那天，第一次下床——
“怎么样？是不是到处走走心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秦胭一边推着沈括一边问，她深刻觉得这两天沈括情绪无常、变化莫测，可能是因为在房间呆太久了。
“人是群居动物，离不开社交，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久了，心理很容易出问题的。”
沈括凉漫的眼神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口，“所以你推着我在我家二楼转一圈是什么意思？跟谁社交？”
“跟我呀！”
秦胭笑着俯身，凑到沈括身边，红唇勾起一抹笑弧，“你每天工作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现在正好可以聊聊，顺便带我观光观光你的家。”
“说实话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二楼除了我的房间、你的房间，还有书房之外，其他我都还没去过，正好你带我去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心想，也幸亏沈括家非常大，晚上在她那个几十平的小公寓里，有些地方怕是推着轮椅都不好转身。
正想着事情，所以没注意到沈括眼底一闪而过的黯色。
“这个也是次卧吗？”
秦胭站在沈括隔壁房间门口问他，沈括看了她一眼，抿唇道，“你自己推门进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秦胭撇撇嘴，故作无辜道，“这不太好吧？毕竟这是在你家，我还是需要征得主人同意的。”
她跟某个动不动就碰别人手机的人可不一样。
沈括一下子就看穿了她心里的小九九，冷哂一声，“你之前非要留陈助理吃饭的时候，可没问过我这个主人的意见。”
“那不是因为我不想对着余诗秋吃饭吗？我是有理由的。”
她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于是端起姿态，字正腔圆地开口，“那么请问沈律师，我现在可以打开这扇门，进去看看吗？”
“……”
沈括没说话，横了她一眼，秦胭立马收起自己的恶趣味，推开房门——
里面是一排一排的书架，每排架子上都放满了书，秦胭原本以为他书房里的那几个书架就够多了，没想到眼前更夸张，颇有种进了图书馆的感觉。
“你买这么多书，看得完吗？”
秦胭忍不住惊叹，没想到沈括神色淡定地来了一句，“看不完，用来收藏的。”
“买了不看……那岂不是跟我一样用来装……”
最后一个字在沈括的眼神下被迫吞了下去，秦胭挑了挑眉，推着他走过去。
不得不说，装也是要分段位的，相较于她随随便便买了一摞书堆在那里，时不时拿两本用来垫桌角，或者压泡面盒子，沈括明显讲究许多。
不仅特意弄了个图书室，每个书架甚至每排书架，都做好了分类标注——
国外名著、国内名著、古代文学、现代文学……秦胭甚至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排杂志。
随便拿起一本时装杂志翻了翻，又忍不住惊呼，“居然还是最新一期？”
“当然，如果放五六年前的杂志岂不是会显得很业余？所以陈叔隔一段时间，就会定期更换一批书。”
“……冒昧问一句，有几个人进过这个图书室？”
“一个。”
“谁？”
话音刚落，见沈括的扭头看向自己，秦胭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地开口，“该不会是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