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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允雯心底痛意泛滥，强忍着道：“孩子们正在午睡，你车子的声音太大了，会吵……”
“那又怎么了？”顾屿白打断她，戏谑着，“这点小事你摆不平吗？你们苏家还有什么事做不到的？”
林允雯紧咬下唇，不再多言。
结婚三年，顾屿白就讽刺了她三年，她以为会习惯，但她高估了自己。
秦南澈眼带不满，正想帮林允雯说话，却被她拉住。
林允雯朝他摇摇头，将眼里的委屈尽数抹去。
秦南澈见状，又气又无奈。
他们这番模样落在顾屿白眼中却成了“眉目传情”，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目光也越渐冰冷。
秦南澈不愿与顾屿白多纠缠，他取出一张卡递给林允雯：“钱在里面。”
林允雯接过：“谢谢。”
秦南澈瞥了眼顾屿白，转身离开。
林允雯攥着银行卡，看着阴沉着脸的顾屿白，正想问他有什么事，却听他吐出“上车”两字。
“可我一会儿还要上课。”林允雯下意识地回了句。
闻言，顾屿白脸色更为阴翳：“上车，别让我说第三遍。”
林允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车，想着一会儿给园长请假。
一路上，顾屿白没有说半句话，林允雯也没有开口。
直到车子驶出市区，停在一个赛车场地外，顾屿白才解开安全带下车。
林允雯也紧随其后走进场地。
赛车场内一大群人，除了顾屿白车队的人，还有很多穿着性感的女人。
林允雯眼底满是诧异，看向顾屿白，心中有些不安。
这时，有人走来调侃了一句：“怎么，还是选择带老婆？”
顾屿白理了理额前碎发，笑道：“该用的时候就得用。”
他这晦暗不明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而林允雯只觉心酸。
明面上她是顾屿白的妻子，是车队的队长夫人，实际上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林允雯看着顾屿白，语气低沉：“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还有半个月就是越野赛，作为妻子，不应该支持丈夫的事业吗？”
顾屿白接过一个头盔，都没抬眼看她。
林允雯心一紧，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到自己是他的妻子。
“嘉衍提议，来玩一场带女伴的极限漂移赛，为赛前做准备。”
不知道是谁解释了一句，而林允雯脸色倏然一白：“嘉衍，我不行。”
她吐血越渐频繁，这样极度刺激的比赛她绝对难以承受，甚至可能会在顾屿白面前……
顾屿白眉头一蹙，“你曾经也是赛车手，别在这儿矫情。”
林允雯心底五味杂陈，在他的一声催促下戴上头盔，坐上车。
“你能慢点吗？”林允雯捂着已经开始疼痛的胃，细声道。
顾屿白闻言，眉目一冷：“你知道如果是小冉坐在我身边，会说什么吗？”
林允雯手一僵。
“她会说‘你一定要赢’。”顾屿白一字字道，看着林允雯的眼神染上一抹恨意，“你不是想替代她吗？连最基本的这一点都做不到？”
林允雯心脏猛地收紧。
她也知道，她和她爸在顾屿白心里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顾屿白认为，她爸威胁他，用他的命去赛黑车赚钱，而她害死了他最爱的林小冉。
车子发动，林允雯紧攥衣角，忍痛问：“那我做到了，你是不是就爱我了？”
顾屿白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而后轻又尖锐地回：“你也配提爱？”
在林允雯心被重重一击的同时，车子如同箭一般射了出去。
过第一个弯道时，她就感觉到血挤到了嗓子眼。
她慌忙捂着嘴，狠狠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张口。
痛！
顾屿白余光瞥了眼林允雯，她长睫不断地颤抖着，眼中没有恐惧，只有隐忍，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他心里一抹心疼一瞬而逝，想到林小冉，他心再次一狠，将油门踩到底。
林允雯虽然一声不吭，但早已满头大汗，胃痛到了极限，嘴中也被咸腥充斥。
她抓着衣角的手骨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整个人紧绷着。
车在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停了下来。
顾屿白冷笑一声：“废物。”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自顾自地下车。
车队的人见状都说他厉害，这次的越野赛冠军拿定了。
顾屿白的目光却停在副驾驶上的林允雯身上，他不耐地敲了敲车窗：“滚下来！”
林允雯喘着粗气，竭力忽视身体中刺骨的疼痛，打开车门。
谁知脚刚沾地就立刻软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嘴里的血从嘴角止不住流下来。
顾屿白心不由一紧：“怎么回事？”
林允雯慌忙去擦，哑声解释：“太害怕，咬破舌头了。”
她一说完，除了顾屿白，所有人都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玩车玩到咬舌头的！”
“太怂了吧！”
他们的哄笑让一身灰尘的林允雯更添几分狼狈。
她知道，车队的人讨厌她除了因为顾屿白，还因为林小冉。
他们和林小冉的关系很好，林小冉死了，他们自然更不待见她。
林允雯摘下头盔轻轻放在一边，忍痛看着面色铁青的顾屿白：“回家好不好？”
她真的快撑不住了，再不吃药恐怕她就要晕倒在这嘲弄声中。
顾屿白看着林允雯苍白如纸的脸色只觉烦躁，他冷硬地挪开眼：“我的车从不送废物。”
闻言，林允雯心像是被一跨巨石砸中了一般，说不出话。
她只能安慰自己，他不送也好，免得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模样。
她强撑着站起身，在众人谈笑中踉跄离开。
顾屿白蹙眉握拳，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消失，心中的烦意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
走出赛车场地，林允雯却已撑不住。
她扶着路边的消防栓，泛白的嘴唇开始颤抖。
林允雯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身体渐渐发凉，痛意在此刻好像一下子翻了数倍。
想起检查报告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她只能苦笑一声。
不知道顾屿白会不会恨一个快要死的人。
林允雯阖上眼，硬生生扛过一阵疼痛。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医院主治医生的电话。
“喂。”林允雯无力地张了张口，“李医生，你好。”
“苏小姐，医院这边还是建议你尽快手术。”李医生开门见山道。
林允雯吞咽了一下：“成功的话，我还能活几年？”
李医生声音低了下去：“两三年，如果恢复好的话，会更长。”
林允雯沉默了一会儿，轻道：“谢谢您，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林允雯艰难起身，叫了辆车回到家。
一连三天，顾屿白都没有再回过家。
直到药快吃完，疼痛无限袭来时，林允雯才真正考虑要不要做手术。
但想到顾屿白，她又觉得手术没什么意义，从一开始，时间对于两人不是用来增进感情，而用来相互折磨。
可是她还有爸爸。
林允雯红了眼，如果她死了，等爸爸出来，又有谁照顾他？
她叹了口气，左右为难的局面让心底隐隐发疼。
正要将最后几粒药送进嘴里，手机再次响起。
“喂。”
“你好，请问是苏华的家属吗？这里是第二监狱。”
林允雯闻言一怔，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是，有什么事吗？”
“苏华今天上午突发脑梗，很抱歉没抢救过来……”
处理完苏华的后事已经是四天后。
林允雯跪在苏华墓前，一边烧纸一边流着泪。
她不知道心是不是麻木了，只觉得这几天过的太过漫长。
“爸。”林允雯哽咽着，忍着胃部的疼痛苦笑，“其实这样也好，你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又低头笑了笑，语气低迷：“还是说您知道女儿要死了，先走在前面等我？”
林允雯擦掉眼泪，心里的悲凉却不减分毫。
原想为了爸考虑做手术，但她爸已经走在了她前头。
顾屿白不爱她，她也没有其他亲人，这下她算是彻底的了无牵挂了。
烧完纸钱，林允雯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看着雨滴顺着窗户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拨打了顾屿白的电话。
两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就算顾屿白再恨苏家，但他们始终是夫妻，父亲离世这事应该跟他说一声。
电话接通，顾屿白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
林允雯垂在一侧的手紧握着，声音有些嘶哑：“我爸过世了。”
她抱着私心想顾屿白能因为她爸去世放下对他们的成见。
然而电话那头好像是轻笑的一声，让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根刺。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喜讯。”顾屿白的语气轻快，“要买酒回家庆祝吗？”
寒意从身体的每一处涌进林允雯心里，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屿白能说出这种话。
“你怎么……”
“只可惜没有看到他咽气的画面。”
顾屿白说完后立刻将电话挂断。
林允雯手僵住，许久才垂下，她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再看向车窗外，心里一派寒凉和孤独。
林允雯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别墅。
刚往前走几步，就看到消失了一个星期的顾屿白和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车旁。
林允雯一怔，只觉那女人的背影很熟悉。
她走过去，开口唤了声：“嘉衍。”
顾屿白温和的眼神在看到她之后立刻冷了下来，甚至还多了分警惕。
高挑女人缓缓转过身，莞尔一笑：“林允雯，好久不见。”
林允雯瞳眸霎时紧缩。
眼前的人居然是四年前自杀的林小冉！
“你……”林允雯震惊地看着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而她的反应在顾屿白看来更像心虚：“怎么，看到小冉回来你害怕了？”
林允雯并未觉得害怕，反而有丝欣喜，林小冉既然活着，她就可以为自己证明。
她上前两步，目光如炬：“太好了，你还活着，你快帮我跟嘉衍解释一下，当初我没有逼你，我只是找你说比赛的事。”
而林小冉却一脸震惊：“你在我面前还要撒谎吗？”
林允雯面色一僵。
“当年你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离开车队和嘉衍，你就让你爸把他分到黑车队里，拿命赛车。”林小冉含着泪，“我实在没有办法，才选择假死。”
林允雯听着这些话，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林小冉的话完全将她打入了另一个更深的地狱里。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顾屿白冷眼看着她。
“我……”林允雯深觉此刻有苦难言。
顾屿白薄凉的话再次打断她：“苏华死了，这就是报应。”
林允雯眸光渐渐暗了下去，眼前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是那么刺眼。
顾屿白那犹如冰霜的目光更像催发剂一样让她的胃再次抽痛起来。
林允雯紧握的拳，指甲深深陷进掌中，她看着顾屿白，一字字道：“所以，要离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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