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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带你去个地方。”
谨烟和子衿揽到外面，苏汐景看了陆砚一眼，而后冲她二人摆了摆手。
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苏汐景被陆砚抱进车里，他再坐到外面赶车。
车子动了起来，里面铺着厚厚的棉被，苏汐景靠坐在里面，从车帘的缝隙往外看，能看到他身上皮的大氅，上面似乎有很多……土！
马车上了大街往城门方向走，苏汐景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以往她每次出门，后面总有人跟踪监视着，这次好像没有。
出了城门，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下了。
陆砚不发一言的将苏汐景从马车上抱下来，而后拉着她往山上走。
苏汐景看着这山，不正是陆家祖坟所在。
他要祭拜父母亲人，拉着她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给你挖个坑
早上起来，天就不太好，铅云浓重，此时天更暗了，远远看到陆家的坟头，一个个影影憧憧的，森森然然。
苏汐景被陆砚用大氅裹着，几乎是贴在他怀里走着，微微仰头，鼻尖蹭到他下巴，有些扎人，再仔细一看，那儿冒出了一点点青色的胡茬。
上一世，出征前一晚，他发狠的发狂的对她。天亮后，他又温柔的亲了亲她。
“等我回来。”他说。
她没有回答他，但她一直等着。
三年，无数个夜里，她从梦中惊醒，然后捂着胸口庆幸只是个梦，他没有受伤，没有牺牲，没有如梦中那一幕，回来的只是一口棺材。
思绪飘远又回来，苏汐景这才发觉他们已经停下了，而面前是一个坑，新挖的，长坑，就在这些坟头中间……
“我挖了一天。”陆砚像是炫耀一般道。
苏汐景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所以这一天，你一直在这里挖坑？”
在所有人都疯狂找他，以为他要临阵脱逃的时候，他在挖坑！
陆砚推了推苏汐景，“我给你挖的。”
“……”
“你试试合不合适。”
鬼他娘的合不合适，这是什么狗屁话！
苏汐景咬牙看向陆砚，“你要把我埋了啊？”
陆砚看着她，收起惯常那痞里痞气，眯眼道：“我还真想亲手把你埋了，埋进我陆家祖坟里。”
苏汐景怔了一怔，随即骂了一句：“疯子！”
她转身要走，但被陆砚一把横抱起，天旋地转后，她和陆砚已经并肩躺在坑里了。
“有点挤。”他评价道。
“陆砚！”苏汐景气得浑身发抖。
“不过不要紧，躺你一个正好。”
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没用，骂他也没用，苏汐景转身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
许是山林太静，这一声格外的脆亮，竟把旁边树上的鸟给惊走了。
陆砚埋头在她颈窝出，低低笑了起来。
因为彼此紧贴着，苏汐景能感觉到他这笑引起的胸腔共鸣，似乎真的很开心。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如果你能活着等我回来，你一定要打我一巴掌。”
苏汐景身子僵了一下，“如果能再见面的话。”
也许不是死别，也许是天各一方。
谁说得准呢！
陆砚脸贴到苏汐景肚子上，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爹走了，以前我觉得你给谁给当儿子都无所谓，但现在不行，你只能是我儿子。”
苏汐景拍开他的手，“谁说的，陪着我生下孩子，若我没熬过去，亲手把我埋葬了，然后护着孩子长大？”
她也不是在意这些，只是他说了，她当时记住了，眼下不得翻翻旧账打打他的脸。
陆砚嘿笑一声，接着躺回去，将苏汐景搂怀里。
“冷不冷？”
“冷。”
陆砚搂更紧了，还用大氅给她盖住。

苏汐景嘴角抽了一下，她是这意思吗？

乌云翻滚，竟下起雪来，一片一片的落到二人脸上身上。
“再下大一些，就能把我们埋了。”陆砚笑道。
苏汐景闭上眼睛，上一世，她曾最遗憾的事是死不能与他同穴。
现在，倒是弥补那一点遗憾了。
只是当她真正老去，死亡将近的时候，她反而喜欢清清静静一个人。那时候就想，如果有来世的话，她不会嫁给谢子轩，不会爱上陆砚。
“我跟乞丐说了，你生孩子的时候，真没熬过去的话，我就让他把你埋到这里，埋进我陆家的祖坟，做我陆家人。”
“……”
“等我死了，跟你合葬。”
起了风，陆砚这话传到苏汐景耳里不甚清晰，但她还是听懂了。
她想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但还是不说了，毕竟真的很冷，冷到她不想张口说话。
雪在他们身上盖了一层，天也真正黑下来了。
“陆砚，你是爱我的吧？”苏汐景突然开口道。
“……”
“虽然没有爱金悠那么多，但你多少是爱我的，对吧？”
陆砚默了许久，道：“是。”
“可我不稀罕这样残缺的爱，也不想要这样的你。”
“……”
“所以放过我吧。”
陆砚搂紧苏汐景，长长叹了口气，“那我们约定好，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你死了，我也把你忘了。如果我们能再见面，至少我还是孩子的父亲。”
“好。”
翌日，陆砚领兵西征。
城门萧瑟，因为太冷，送行的百姓并不多。
苏汐景穿着湘妃色的大氅，在稀落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陆砚一眼看到她，让几位副将先行，他骑马来到她身边。
他跳下马，笑道：“不是让你不要来送行？”
苏汐景将几包药塞给陆砚，又附上一张药单，“我听闻西北那边时有寒疫，这配方是我请曲大夫配的，若真遇上，你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这药，你要留给自己，一旦发觉有症状，赶紧熬着喝了。”
别落得一身伤病回来了，如雄鹰折断了翅膀，壮志未酬。
他替她舍过命，她便以此为回报了。
陆砚看着这几包药，再看苏汐景昳丽可人的样子，不由想说一句：等我回来。
但，还是不说了。
突然有些舍不得她等他。
陆砚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上马，再深深看了苏汐景一眼。
“别怕。”
离开的最后，他跟她说了这两个字。
别怕。
而后他转身离开，那背影如此的决绝。
谨烟恨道：“他倒是走得潇洒，可姑娘您，您就要成别人嘴里的肉了！”
苏汐景笑着往回走，她想他已经做了安排吧。
乞丐倚着城墙，见苏汐景过来，拿着破碗上前讨钱。
苏汐景下意识看了看周围，见有好几个，或是挑柴的，或是卖胰子的，或是过路的，有意无意往这边看。
这些都是监视她的人，许还不是一个阵营。
“夫人，我两天没吃饭了，赏几个铜板吧。”乞丐说着冲她使了个眼色。
苏汐景冲谨烟点了一下头，谨烟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扔到乞丐碗里。
“谢夫人，谢夫人！”
乞丐鞠躬的间隙，小声说道：“皇上答应陆砚，他肯带兵西征的话，便容你生下孩子，保你和孩子的命，所以别怕。”
苏汐景嘴角扯了一下，这话，她信。但她还知道，陆砚不仅仅是为了她。
上一世，陆砚出征是为了金悠，为了保她和腹中孩子的平安。
乞丐原以为说完，苏汐景会感动的一塌糊涂，可抬头却见她淡淡笑着，这笑竟有些凉薄。


第一百四十八章逃离
夜里，苏汐景躺在床上，觉得肚子不大舒服，不过像是白天出城的时候灌了凉气那种。她又怕是要生了，便没敢睡。
这时候，帘子打开，一个黑影悄摸进来。
那黑影矮且笨重，依旧拖着一根很粗的木棍。这次苏汐景没说话，但见那黑影近了，竟举起了那木棍。
“晏姨娘，我没得罪过你吧？”苏汐景道。
因这一声，晏姨娘吓得后退了两步，棍子也落到地上了。
苏汐景撑着胳膊起身，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再看晏姨娘穿着厚厚的棉袄，正用力盯着她，好似怕她跑了似的。
“你想用这棍子打死我？”苏汐景看了一眼那有小臂粗的木棍。
晏姨娘手断了，只能用胳膊夹着，许是在紫云庵扫地的时候练出来了，夹着木棍的动作还挺灵活。但到底不敌用手，没法使力。
晏姨娘闻言忙摇头，“打……晕……你。”
苏汐景挑眉，“然后呢？”
“带……走。”
“做什么？”
晏姨娘看着苏汐景，静静看了许久，而后吃力的拿下头上的僧帽，又自夹层里面掏出一张叠成四方的信。
这信不知藏多久了，已经泛黄。晏姨娘没有手，打不开，苏汐景自她那儿接过来。在蜡烛下小心打开，上面有几行字。
“军中有叛徒倒戈北金，我一千将士被困土浑堡，请皇上速派军驰援。”
苏汐景看着这些字，又想起上一世那个传说，西征将士并没有死绝，有一千人进入了漠北沙漠。
“这是谁写的？”
“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