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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闪过一丝怔楞：“你怎么瘦成这幅样子？”
柳安鱼偏头，声音冷淡：“臣妾这幅样子，陛下当然不能入眼。”
周司晏被彻底激怒：“好得很！真是朕的好皇后！”
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周司晏是大津的九五至尊，是盛鸾腹中孩儿的父亲，是万民的敬仰。
唯独不是七年前，那个疼她爱她的太子殿下了。
她趴在床沿，死死的闭着嘴，没有泄露一丝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
正准备躺下，门外却传来贴身太监的通报，说鸾贵妃身体不舒服。
周司晏毫不犹豫的穿上衣服离去，没再看一眼几乎毫无声息的柳安鱼。
待他离开，柳安鱼才不再压抑，用力的咳嗽起来。
画春急忙冲进来，却只见她脸色苍白无力。
因着室内昏暗，所以周司晏毫无察觉。
画春慌慌张张的将柳安鱼扶起，一遍遍的帮她擦着不断溢出的血，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说道：“陛下怎能如此对您！”
柳安鱼看着小丫鬟哭的伤心，自己倒没有多大感觉。
她沉静的开口：“一个人爱你，自然是如珠如宝。但当他不爱你了，自然如沙如土。莫说我今天只是呕血，他日我棺椁入土，他也不见得掉泪。”
画春闻言，哭的更加伤心了。
第二天，周司晏便令人宣读旨意，封盛鸾为皇贵妃。
朝堂哗然，但满朝竟无一人提出异议。
一个是日渐没落的将军府，唯一的血脉尚且年幼，皇后在宫中也失宠已久。
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尚书府，不仅盛尚书年富力强，贵妃更是身怀龙嗣。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钦天鉴当下择定良辰吉时，三日后，便是皇贵妃册封大典。
三日后，皇贵妃大典按例举行，丝竹声声声入耳。
柳安鱼站在长春宫的最高处，凭栏远眺巍峨宫城内的那一块热闹。
举国欢庆，花灯似海，嘈杂的声音哪怕隔着这么远，也依稀入耳。
风缓缓吹动柳安鱼的衣衫，她看风，看雪，看月，只是满天下的光，都入不了那片漆黑的眸子了。
飘飘扬扬的又下了雪，柳安鱼伸出手，一片雪花在手里慢慢融化，凉彻心扉。
女人的低喃在夜色中缓缓响起：“周司晏，这是第八场雪了。”
第五章 满目疮痍
  
 
冬天越来越冷了，柳安鱼的身体也随着一场又一场的雪，逐渐显露破败之势。
周司晏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再未踏足过长春宫。
只听宫人说，盛鸾肚子越来越大，太医诊脉说，有可能是龙凤胎。
这是天大的喜讯，可以想见朝堂之上盛家的地位，又会再往上升一升了。
转眼间，柳安鱼的生辰日就要到了，往年都是大肆操办。
掌事太监前来请示诸事。
“不必了。”柳安鱼却淡淡的说道：“今年生辰，无需操办。”
掌事太监愣了一愣，随即叩首，便退了下去。
画春有些不明所以的开口：“娘娘，您的生辰不操办，陛下问起，该如何说？”
柳安鱼唇角勾起苦涩的笑：“他如今，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我了。”
直到柳安鱼生辰的前一天，长春宫内依旧冷清，也无人问津。
生辰那日，柳安鱼直接带着画春出了宫，她想家了。
可当她站到将军府门前那一刻，柳安鱼甚至不敢相信这会是盛家！
府门牌匾沾满尘灰，落盛满地，门前甚至都无人看守。
将军府是皇后的母家，是世袭的侯爵府，怎会如此破败？

她走进屋内，却见床榻上阿满脸色通红，呼吸急促，不过短短几日，小脸便已瘦了一圈。
柳安鱼赶紧让画春去请大夫，她看着围在床边的老弱妇孺，颤声问：“那日三嫂带着阿满入宫，可是有求于我？”
满堂无声，洛云抬手擦了擦泪，神色憔悴。
柳安鱼靠着柱子，目光扫过每一位嫂嫂的脸，看到的，全是绝望和木然！
她盛家满门忠烈，男儿尽皆战死沙场，可他们的遗孀，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我要去找陛下”柳安鱼几乎站不住身子，抬脚便要走。
“站住！你还嫌将军府不够惨吗？”一句喝止从门口传来。
“娘。”柳安鱼看着盛母从门口踏入，眼眶立时发红。
只见三哥四哥燕城大败被俘那日，母亲白了一半的头，如今竟已满头华发。
盛母却站在原地，恭敬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以后还是莫要再来我将军府了。”
柳安鱼呆立当场，眼泪瞬间涌出：“娘，您这话是何意？您……不要女儿了吗？”
盛母却没回答她，只是对几位嫂嫂道：“恭送皇后娘娘。”
柳安鱼承受不住的退后一步，她看着几位嫂嫂欲言又止的神色，心中陡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问：“这一切，跟周司晏有关？对吗。”
“啪！”
盛母抬手便给了柳安鱼一个巴掌，语气震怒：“你贵为皇后，怎能直呼皇帝名讳。圣上旨意，岂是你能肆意揣测！你给我滚！立刻滚！”
柳安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将军府的，她站在破败的府门前，只觉得阵阵寒意从脚底往上窜。
自此，她终于明白，何为鸟尽弓藏，兔死蜜小蜜狗烹
她回到宫中，脚步一转，直直便朝御书房去了。
周司晏正在批阅奏章，见她眼眶通红，不禁站起来迎过去：“皇后这是怎么了？”
柳安鱼定定地看着这个男人，惨然一笑，质问道：
“我盛家的最后一丝血脉，陛下也要赶尽杀绝吗！”
周司晏眉心一跳，沉下脸来：“皇后擅闯御书房，就为了与朕说这荒唐赘言？”
柳安鱼明白了，她强忍鼻尖酸涩，哽咽着：“荒唐？陛下可还记得，今日是我生辰？”
周司晏心中一空，陡然心虚。
柳安鱼自嘲一笑：“陛下忘了。”
“陛下可知，我生辰日，回到盛府，看到满目疮痍，府门破败！”
“陛下可知，阿满高烧不退，满府孤寡，却连一个大夫都请不起！”
“陛下又可知，若我父兄泉下有知，可会为当初不阎一切助你登基而悔恨莫及！”
此话一出，周司晏当即大怒！
猛然抬手一挥，柳安鱼便被他狠狠一巴掌甩在地上。
“你是朕的皇后，谁教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御书房一片死寂。
半响，柳安鱼撑起身子，一双眼清清楚盛的看着他。
一字一顿的说道：“皇后？这一年里，你可有真把我当皇后看待？周司晏，七年前你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做到了，可你呢——！”
第六章 我不怪你
  
 
柳安鱼被彻底关了禁闭，就连画春都被调走，偌大的长春宫，清冷的犹如冷宫。
直到三日后，盛鸾来了。
这一次，她满脸得意，挺着较之上次大了不少的肚子，架势浩荡。
而她的太监却拎着生死不明的画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