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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嗙”的一声，他的大掌落在她耳侧，目光凶狠地看着她，“就是玩玩暧昧是吧？我喜欢，可以继续吗？”
之后？
她好像又延缓了进程。
明明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不安，明明就在他要擦到她的唇时，她却紧紧闭上眼睛，偏过头去：“冯彦，你犯规。”
他瞬间蹙眉：“......犯规？
被迫逃离上海的方姿来到二线城市，但这仍是一座人人拼力向上攀登、充满欲望的都市。
突然降落的房东是个从欲望之巅掉落的男人，她不知不觉与他陷入暧昧，她是否该任由其发展下去？
同事为挣快钱开直播和大哥搞暧昧，遭遇猥琐，让方姿有了做短视频的想法，新的事业能否就此开启？
久州市，下午六点半，不算冷的秋天，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已然笼罩于夜幕之中。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绽放的霓虹灯编织黑夜的繁华。
方姿打开门，屋里灯火通明，不由地脚下一滞。
家里怎么亮着灯？
方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早上出门上班外面天都是亮的，完全没有必要把客厅的灯打开。
她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早上没动过客厅墙上的开关，最多偶尔会因为上班走得急，忘记关掉洗手间的灯。
她站在玄关处，屏息。
屋里很安静，茶几上放着电视遥控器、昨晚喝过的小半杯水，还有吃剩的薯片包装袋，阳台窗帘是拉开的，玻璃推门关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然而她很快注意到主卧也亮着灯，心倏地一紧，脑子飞速转动。
主卧空置一个多月了，那么或许是房东或者新房客？
有了这个判断，方姿紧绷的神经缓了缓。
应该是了，她这样想着，仍然不敢往里走，只朝主卧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句“有人吗？”
没有人应答。
方姿挪进去两步，细细静听，这才隐约听到里面的流水声，再蹑手蹑脚走进去。水声是从主卧洗手间传来的，床上还扔着一件衣服，方姿松了口气。
她住的是次卧，和主卧门对门。上次房东说接下来还会把房间租给女的，方姿这才又续交了房租。那么应该是新室友没错了。
这时卫生间的水声停了，方姿站在走廊中间探头看进去，想着新室友不知道人怎么样，就见洗手间拉门被推开，一个超出预期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
那人身上还带着浴室氤氲的水汽，皮肤白皙，顶上是剃的过分短的寸头，脸盘不大，一双眸子似水洗过一样又黑又亮，鼻梁细而高挺。
方姿只与他对视了一眼，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力量向下拉拽。
对方只穿了条睡裤，裸露的胸肌暴突，宽肩窄腰，匀称的肌理勾勒出紧绷的块状腹肌，在白炽灯的映照下明晃晃的，一抹未擦净的水痕沿着那生动的肌肤纹路蜿蜒而下。
方姿怔住，头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么健美的身材，瞳孔瞬间放大，目光本能地随着水痕向下移动，最后定在水渍消失的裤腰处。
好像.......有八块了吧。
那男人也是吓了一跳，身子后仰，几乎是往后跳了一下，紧接着慌忙转身，顿住，发现方向不对，又急急的 180 度大掉头，长腿跨出去一大步，伸手一把捞起床上的衣服。
绝世好身材顿时被黑色运动外套遮的严严实实，拉链还一直拉到了顶，方姿下意识皱起眉心。
男人留着极短的寸头，没有了发型的修饰，周正的眉眼多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场。
两人就这么错愕地大眼瞪小眼。
“你……不冷吗？”方姿下意识问道，随即立刻发现不对，回过神来，慌张问：“你、你是谁？”
虽然对方身材一流、长相上流，但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明明房东答应过这房子要租给女生住的，怎么现在这里会出现一个雄性荷尔蒙超标的男人？
“你.......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冯彦语无伦次起来，谨慎地打量着她，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这里有人住的痕迹，最开始还想是不是傅佳楠，但是就凭傅佳楠不可能睡在次卧这一个理由就立刻打消了仅存的一点侥幸心理。
方姿仍然圆睁着眼睛看他。
“.......我是房东。”冯彦急切补充道。
“房东……不是女的吗？”方姿后知后觉地反问。
“你说傅佳楠？”冯彦蹙眉。
听到傅佳楠的名字，方姿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又有些不确定：“你是她……男朋友？”
傅佳楠是方姿的房东，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方姿搬来的时候傅佳楠还在主卧住过两个月，后来就搬走了。她有和方姿提起过说房子原来是她和她男朋友一起住的，男朋友被派到外地工作了，所以她想搬回父母家住，房间空出来还能赚点租金。
半个月前方姿下班回家发现房子被收拾过，从客厅到卧室，连她住的次卧都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厨房冰箱里还放了很多吃的。方姿给傅佳楠打电话，傅佳楠没接。
之后的半个月一切照常，没有一点动静， 傅佳楠也没来找她，她试过再打电话，傅佳楠的电话已经是无法接通了，方姿只当她欠了话费。
看那架势，方姿是有点担心傅佳楠该不会要把房子收回去吧，但是转念一想，不久前自己才续缴了房租，似乎又不大可能。
因为联系不到傅佳楠，这事后来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傅佳楠没错了，不过为什么连她的房间也一起收拾了？这一点还是有些奇怪。
“你说房子是佳楠租给你的？”冯彦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是啊。”方姿疑惑地应了一句。两人面对面站着，男人一边是氤氲着白色水汽的洗手间，另一边是宽大的双人床。
余光落到大床上，方姿这才发现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正堵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卧室门口，而且这个人个子好高，和一个异性挤在卧室即压迫又局促。
方姿后退一步，边往客厅挪边说：“我住对面那间。”
“你最近和有佳楠联系吗？”冯彦问她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客厅。
“之前打过两个电话，都没打通。”
“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论熟悉程度，方姿只是个租客，肯定和傅佳楠的关系不比眼前这个男人，方姿疑惑：“这个我不清楚，你不是她男朋友吗？怎么还来问我？”
冯彦犹豫了一下，示意方姿坐下说话：“是，不过我也联系不到她。”
方姿惊讶地半张了嘴，这也太奇怪了，但又不好意思打听人家隐私，沉吟了一下，突然心里一紧：“傅佳楠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话说一半马上意识到不妥，后面“出事了吧”几个字赶紧咽回肚子里，不过冯彦似乎是猜到了方姿后面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垂下眼睑，语气生硬：“她不可能出事，她只是走了而已。”
“走了？”方姿更摸不着头脑了。
冯彦端端正正地坐到沙发上，没有了腹肌的秀色可餐，虽然脸长的好看，但是周身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方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的头顶，明明看着挺年轻一个人，怎么会剃这么短的头寸，都接近于光头了。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他怎么能联系不到傅佳楠？到底什么情况？
方姿正兀自疑惑，冯彦突然站起身，态度冷淡：“不好意思，房子不租了，麻烦你这几天尽快找房子搬走。”
“什么？”方姿猛地站起来：“为什么不租了？我才交的房租。”方姿急了，“傅佳楠呢？要退是不是也应该她来和我说？”
说到这里，方姿突然有点不安起来，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说是房东的男朋友，还问别人自己的女朋友在哪儿，怎么看都很诡异，她警觉地问：“你说你是傅佳楠的男朋友，你有什么证据？”
冯彦无奈地歪了一下头，因为不知道方姿的名字，嘴巴张了两下才出声：“这位......你也说联系不上傅佳楠了，我怎么把人找回来？”
“可你是她男朋友。”
见方姿一副警惕的样子，冯彦压下复杂的心绪，摸出手机，把相册打开来递给方姿看。
这是一部老款的苹果手机，屏幕下方还带着 Home 键，款式不是 iphone7 就是 iphone8，方姿早不记得了，苹果手机一代代长的都太像。

照片是冯彦和傅佳楠的合照，冯彦一只胳膊揽着傅佳楠的肩膀，照片里的冯彦留一头茂密乌黑的短发，人比现在也胖一些，但他整个人神采奕奕，笑得特别开心。

“后面还有。”冯彦提醒方姿。
方姿抬头看了冯彦一眼，又看看照片，样子不太一样，发型和身材对一个人的影响还真是大，不过都挺帅的。
方姿又看了两张照片就没再往下翻，她可不想再看了，看别人恩爱并不能愉悦她这个单身狗。
“我要看下房产证，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方姿不罢休。
冯彦沉默了一下，说：“房子是在我妈的名下。”
方姿不语，站在原地等着，冯彦只好拿回手机，几秒后电话接通，只听冯彦对着电话：“妈，把我房子房产证拍一下发过来......没干什么......现在就拍......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自己.......”
房产证上写的是一个叫杨爱芬的人的名字，地址一致，方姿没有办法了，电话也是当着自己面打的，总不能让他证明“我妈是我妈”吧。
事情已经很明显，情感纠纷，方姿痛心疾首，怎么会卷入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她只能软下语气，柔声和他商量：“一定要搬吗？你是不是先找到你女朋友，你们好好商量一下。”
“我和佳楠分手了，她把房子租出去并没有经过我同意。”
方姿急了：“我都住一年了，她把房子租出去你怎么能不知道？”
她还以为这次能安安稳稳地住久一点，怎么又要搬家了，之前在上海漂的 4 年时间里，光搬家她就搬了 7 次，每次打包行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里总会问自己：哪里才是我的家？
没想到来到二线城市还是要不停的搬家，这房子早就住习惯了，突然要她搬，真是一百个不情愿。
冯彦没正面回答她，而是说：“总之你尽快找房子吧。”
门铃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方姿在回家路上点的外卖到了。拿了餐食回过身，冯彦已经不在客厅。
方姿把外卖放到餐桌上便追了过去，敲敲门，直了直腰板，昂着头问冯彦：“ 傅佳楠收我的房租要怎么办？你们两个之间的纠纷不能殃及我这个无辜的人。”
冯彦双手抱胸低头看她：“照理我是没有责任把房租退给你的。”
“话不能这样说，她是你女朋友.......”
“你搬走，我把钱退给你就是了。”冯彦打断她。
她已经做好了和这个人好好理论一番的准备，没想到他轻易就说出了要把房租退给她，方姿清了清喉咙，只好小声“哦”了一下。
坐到餐桌边，吃着外卖的方姿开始回忆自己的租房经历，她大学刚毕业在上海工作，开始那两年住的是格子间。房东违规隔开的小单间，房间很小，只容得下一个单人床，要用电脑加班的时候还得把小折叠桌架在床上才行。
有一次方姿下班回家，她的行李乱七八糟的被扔在了门外，消防拆了房间隔板。
那是她印象里最惨的一次租房经历，夜里拖着行李箱无家可归，为了省宾馆住宿费，她去投奔了大学同学何昭昭，不过何昭昭住的也是格子间，两个女生就那么草草的挤了两个晚上。
还有一次，方姿为了省钱，租了间才装修不久的房子，大概用料太差，房间有刺鼻的气味。她想着自己天天加班，也就是每天回来睡一晚上而已，白天开窗放几天风应该差不多了。
结果没想到才住没多久她就开始喉咙痛、头晕，还老想流眼泪，可怕的症状和之前种种的经历终于让她放弃了在租房子方面省钱的念头。
二线城市房价比上海低，同样的价格能租到好很多的房子，这也是方姿下定决心来久州市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她不想在住宿条件方面再亏待了自己，这个房子去公司坐公交只要四站路，小区高档，设施齐全，有室内篮球场和游泳馆，还有个露天羽毛球场。房子装修精致，家电设备都是高档货，宽宽的吧台适合闲暇放松小酌，客厅很大，含一个半开放式的小书房，虽然对她这么一个租客来说没用又奢侈，但方姿就是很喜欢，还有阳台，又长又宽，上面放了一台跑步机，她的卧室带一个很大的衣柜和书桌，有一个舒服的飘窗，关键是特别宽敞。
这房子真的是她的理想型，什么时候能一个人独自拥有这么宽敞舒服的房子。
这么一回忆，方姿心中感慨，果然房子不是自己的，再好也是分分钟被赶走的命运。
吃完外卖，方姿下楼扔垃圾，回来换鞋时多了个心眼，她打开旁边的鞋柜门，里面果然有一双男士板鞋规规整整地摆在鞋架上。
方姿的眉毛动了动，再看看自己脱在地上横七竖八放着的运动鞋和高跟鞋，无奈地俯身把鞋拢了拢，并排整齐的摆在墙根处。
再回过身，看见冯彦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上，两条笔直的长腿微微分开，双手插进睡裤口袋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那身影仿佛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要在之前，方姿还会忍不住拿色眯眯的眼睛多看两眼那高大挺拔的身材，但是一想到他叫她搬走，方姿心里就有股无名怒火，她冲那背影狠狠挥了两下拳头，嘴上嘀嘀咕咕：“房东就了不起了。”
觉察黑影轻轻动了一下，方姿连忙跑回房间关上门。
回了屋方姿给何昭昭发去个默默流泪的表情：“我又要搬家了，逃不过的命运。”
心情不爽，又发一句：“租给我房子的女的失联了，她男朋友突然回来要赶我走。”
等了一会儿，何昭昭没有回她微信。方姿转到游戏界面，把几头奶牛产出来的奶卖了，买了个蓝色的金鱼气球绑在自己的小汽车上，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手机插上充电，抄起床头柜上的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被子里。
看了一会儿书，正犯迷糊，手机响了。
方姿打着哈欠抓过手机，看到母亲的名字，被电话吵醒的烦躁情绪又添了几分。
隔着手机，母亲沙哑的声音似乎很遥远：“还没睡吧。”
“妈，有事么？”方姿直接切入正题，打断了母亲例行的开场白，一般没事母亲不会无缘无故给她打电话。
“是这样的，现在大家都盖了新房，我们家这老房子又在路边，大货车震的墙上都是裂缝。前面老王家去年盖房子花了 40 万，我们可以少盖一层......”
方姿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图，大声道：“方威不是已经赚钱了么，你不问他。房子盖起来也不会挂我的名字。”
“他刚工作哪来的钱，你先帮着垫上，等过几年......”
弟弟方威工作才 1 年，不可能有这么多钱，方姿说的是气话，但方姿也不过工作了 5 年而已，加上之前 4 年在上海，消费水平高，她还租着房子，她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我没有钱。”方姿一口回绝，心里着实堵得慌，母亲到这时候都不肯松口，哪怕说句盖起来的房子分给她一间，她去借也要把钱凑起来，也不至于拒绝的这么干脆。
“你都上了这么久的班了，手头总有个十万八万的吧，剩下的妈找你大舅去借。”
很想当然的语气，反而更让方姿生气：“我要租房子，我还要生活，我哪有钱？盖房子多大的事情，我不吃不喝也没那么多钱。你问大舅借了钱谁来还？我还？还是我弟还？”
“妈早就跟你说了，你都快 30 岁的人了，还不嫁人，但凡你现在有个男人，还用得着在外头自己租房子住吗？”
母亲永远搞不清楚状况，在方姿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对方姿说让她早点结婚，一定要找本地人做对象。方姿问为什么，母亲说本地人有房子，生活就不愁了。方姿问要是他家有很多兄弟姐妹呢？母亲说有姐妹没关系，别找有兄弟的就成。
在母亲的观念里，男孩就是精贵的，家里的一切都是男人的，所有事情都应该男人优先。
当年父亲游手好闲，每每干几天活赚了点钱就停下来，等钱花完了再出去找点活干，有点小钱又停下来，周而复始。
母亲起早贪黑的赶往镇上菜场摆摊，还要照顾无所事事的父亲，对父亲懒散的脾性只有纵容，终日不分饭点的给他做下酒菜，勤恳而卑微的服侍着这个没用的男人。对母亲这样纵容父亲的态度，小时候的方姿不明白，而现在的方姿已经不想明白。
小时候，她面前永远摆着的是清淡无味的菜头笋干，而弟弟眼皮子底下则放着大鱼大肉。
有一次她上桌特意坐到放着鱼的那一边，母亲马上就把菜盘子调换了位置。看着那盘飘着腐臭味的腌菜头，方姿一咬牙，筷子伸到了对面的盘子里，母亲一筷子敲她手上。
方姿忍着脾气不发作，只是声音冷冰冰地说道：“等我什么时候嫁出去的吧。”
“你现在的年龄已经很难找了......."
方姿懒得听母亲说教，打断她：“行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你找我弟去吧。”果断挂断电话。
虽然拒绝了给家里钱，睡下来的方姿脑子里还是不自觉想起家里老房子的样子，这几年她不是没注意到，周边邻居都盖了新房，不仅宽敞，还加高了楼层，都是四五层的小楼。独独他们家像城中村一样破旧。
方姿拿起手机，登陆自己的手机银行，看到可怜的存款余额，她什么也不想了，关灯睡觉。
这一夜终究睡的不踏实，后来半夜方姿是被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醒的。
膀胱传来异样的感觉，周围漆黑一片，外面雨下的很大，方姿微眯着眼睛爬起来，在枕头下面摸索了一会儿，找到手机踹进睡裙口袋里，这才磨磨蹭蹭下床走出房间。
客厅光线稍微比卧室明亮一些，方姿一边撩起睡裙一边转过身蹲下来，屁股撅起来时脑袋顺势一抬便看见了阳台上有个黑影。
感觉天边一道雷劈下来，方姿僵硬地悬着屁股，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黑影。
这个房子外卫的门和客厅阳台呈 45 度斜对角，那黑影就在 45 度角的位置定在那里，一双圆睁的眼睛直直盯着方姿，方姿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方姿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个男人，僵硬了零点几秒蓦地向前扑去，她的本意是想把卫生间的门关上，谁知脚下不稳，哐当一声，门只阖上一半，人就跪在了地上。
冯彦跑过来的时候方姿已经自行爬了起来，人没什么事，就是胳膊肘吃痛，刚刚摔倒的时候刮到了门把手。
“你......没事吧？”冯彦止于洗手间门口，站在那里有些无措，眼睛紧紧盯着她。
而此刻方姿糗的只想把自己埋起来，但没办法，只能扶着胳膊慢慢悠悠走出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胸口郁结了一股气，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低着头，即不回答他，也不看他。
冯彦摸了摸寸头，低声喃喃：“怎么上厕所不关门？”
不关门……
方姿感觉天边又有一道雷朝她劈来，直把她劈的通体焦糊。
大半夜看别人上厕所反倒是她的错罗？
淡定，不能心虚，这种时候谁心虚谁尴尬，方姿咬紧后槽牙，眼睛直视过去：“你干嘛大半夜的站在阳台上？还不开灯。”
“我在看下雨。”冯彦眨了下眼睛，回答的一本正经。
“看什么？”方姿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睡不着，就起来看看下雨。”
方姿看向阳台方向，除了远处日夜不停闪着广告的高楼，什么也看不清。这倒提醒了方姿，客厅的灯一直没开，他们就这么就着卫生间的灯光站在门口说话。
“能不能先开个灯？”方姿揉揉麻疼的胳膊。
冯彦恍然大悟般“喔”了一声，快步走去开了灯，再转回身，她面颊泛红，垂着头，一只手握着另一只胳膊慢慢揉捏。
灯光下，他看清了她的睡裙不是全白色的，方形的领口中间有根粉色的细缎带，绑成一个细细的蝴蝶结，露出的一块肌肤和睡裙的颜色一样雪白。
冯彦愣了一下，原来女生的锁骨真的是蝴蝶的翅膀，好像马上就会飞起来一样。还有睡衣的袖口，手腕处有松紧扎着，抽的袖口像两朵大花，有点可爱。
视线落在她闪烁不安的眼睛上，冯彦状似不经意地说：“不过我说，你好吓人，一身白衣服，披头散发的，还遮着脸。”
方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的长袖睡裙，胸口袖口有蕾丝点缀，仙气十足。
某人曾经嫌弃她没有睡衣，睡觉从来都是穿领口变形的旧 T 恤，自那之后她的睡衣不是公主风的睡裙就是真丝的睡衣套装。至于性感的睡衣嘛，她是想买来着，等她准备下手的时候，某人也移情别恋了。
现在身上这条睡裙是宽松款，长度到脚踝的位置，再加上自己垂着头时头发散落在两侧，黑暗中是有点女鬼的感觉。
原是为了端庄淑女，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效果，方姿不禁失笑：“所以你瞪那么大眼睛不是因为.....是因为我的样子像女鬼？”
……不是因为她掀裙子上厕所？
“我听见动静转头一看，你就那么飘了出来，你说渗不渗人？”冯彦说。
方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我回去睡了，你继续看雨吧。”
才抬起脚就听见他忽然问：“要不要吃点东西？我有点饿了，我看见冰箱里有速冻煎饺，可不可以煎几个吃？”
“你是房东，你随意。”方姿转过头。
冯彦没动，一双眼睛淡淡地看着她，方姿迟疑了一下，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饿倒是不饿，就是本来的计划是晚饭少吃点，然后八九点钟地时候小楼到小区后面巷子里加一顿烤串夜宵的。小区后面巷子里那个小店烤串味道超级好。后来因为遇到这个人她就没心情再出去了。
现在一听到煎饺，肚子里的馋虫又上来了。
脆脆的薄皮，香喷喷的肉馅。她仿佛看到了金黄的一层薄油滋滋炸响，演奏一曲名叫外焦里嫩的欢乐协奏曲。
方姿投降，小声道：“我少来几个吧。”
*
一个个小三角躺在平底锅里被热油一过，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冯彦围着对他来说过分小的碎花围裙，黑色运动外套加睡裤，薄薄的睡裤显出他挺翘的臀部，两条长腿笔直的并拢在一起。
方姿打量着这个高大的身影，鼻尖香气萦绕，很陌生还有些梦幻的场景。
她不记得自己几岁学会做饭的，总之记忆里母亲一天忙到晚，父亲一天晃到晚，家里的饭都是她做的。好像只有在想象里，她才可以在这漂亮的房子里悠然自得的等着别人为她下厨做吃的。
滋滋的油炸声混合着越来越浓郁的香气，方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抽油烟机嗡嗡作响，男人微微抬头转又低头，侧颜专注又认真，方姿想起这个人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样子，如果此刻他光着膀子烧菜……
忍不住浮想联翩，笑出声才察觉冯彦正转过头来看她。
方姿猛然咳嗽一声，别开视线，看到阳台外面灯光点点。
他大半夜的在阳台发什么呆？奇奇怪怪的，为什么会说联系不到傅佳楠？家里突然就多出个帅气地男房东，像天上掉下来似的。方姿一只手肘着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一会儿，冯彦把一盘煎饺端到桌上，不经意问道：“傅佳楠收了你多少房租？”
又提租房的事，方姿叹口气，夹起一只饺子：“上次给她转了一万二，还有之前交的三千押金。如果我这几天就找到地方搬出去的话，你是不是下半个月的房租也能退给我？半个月的话，也有一千了。”方姿鼓起腮帮子吹了两下冒着热气的煎饺。
“一万二？”冯彦突然大声问。
方姿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他该不是反悔不退钱吧？
抬眼仔细看他的表情，方姿赶忙提醒他准确数字：“一万六，如果算上另半个月房租的话。你可是答应过要退我房租的，不能反悔啊。”
一万多对他这个有房一族不算什么吧？可对方姿来说就不是小数目了，要不是图房子好，住着舒服，她也不会租这么贵的房子。
冯彦放下筷子，眸色微敛：“我要看下你交房租的转账记录。”
行，凡事讲证据。
方姿翻出网银转账记录，手机转过去给冯彦看：“这里是转地房租，押金是去年交的，我把收据找出来给你。”
“行了，我知道了。”冯彦叫住了正预起身的方姿，低着头闷闷往嘴里塞进一个饺子。
方姿坐回来，一边吃一边看微信，何昭昭终于给她回话了：“房东失联，她男朋友为什么要赶你走？两者有关系吗？”
一看回复时间，昨晚 23:53。这家伙又不知道去哪里疯了，这么晚才回她消息。方姿放下筷子，举着手机回复微信，顺口问冯彦：“你回来工作就不走了？”
“什么工作？”冯彦诧异。
“傅佳楠说你之前在外地工作，现在是调回来了吗？”方姿眼珠转了两下，陪着笑脸说：“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还要走的话，房子可以继续给我住的，我可是个好租客，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还会一直租下去。”
“佳楠跟你说我去了外地？”冯彦放下筷子。
“是啊，她说你被派到外地，所以房子才空出来。”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冯彦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没有了。”方姿小声说，冯彦双手环胸沉默不语，方姿发觉对方表情不对，暗暗吐槽这人情绪真是阴晴不定，也不敢再挑起话头了，只埋头吃东西。
后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冯彦没什么表情，吃好了自顾起身收碗筷拿进厨房。
陡然沉闷的空气让方姿不敢靠近，又觉得都让他烧让他洗，怪不好意思的，于是站在厨房门口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冯彦没应，等方姿悻悻的回身要走时，背后传来一句硬邦邦的话：“我这几天尽快把钱退给你。”
回了房间，方姿气汹汹地给何昭昭发微信：“房东赶你走还要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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