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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雨月一边慢悠悠跑着，一边听着前面两个女生YY霍帝千。
霍帝千已经跑到了转弯处，而她还在直线段这里。
暖阳下的少年依旧穿着深灰色的美式坎肩背心和浅蓝色牛仔裤，俊俏的身影被拉得悠长，在一众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中更显出挑。
他冷着脸，流着汗，目不斜视地匀速跑着，好像是在追头顶那个渐渐往下沉的夕阳。
此时微风不燥，轻轻掀起他的衣摆，溜进去，鼓动着他后背那块已经被汗湿的衣料。
橙光与和风都融不掉他的锋芒。
是肆意又张扬的少年。
真好看。
沈雨月也忍不住感叹一句。
青春原本就该这样，不像她，已经一头扎进了柴米油盐里，蹉跎得像个小老太婆。
“唉……”
沈雨月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挺直背，加速跑起来，迎着微风，迎着日头，不断地摆动双臂，加快双腿交替的速度，发泄般地奔跑，带起一阵属于自己的风和热。
她也想肆意地活着。
她超过了那两个女同学，追上了霍帝千，也超过了他。
霍帝千看着从自己身边超过去的沈雨月，有些意外，她跑得很快，一边笑一边跑，似乎很兴奋。
她带过去的那一阵风，有淡淡的柠檬清香。
霍帝千停了下来。
她倒映在他眼中的，那浅浅的梨涡，被风扬起的碎发，和那双笑弯的眼睛，很是热烈。
他站在第二个转弯处，静静地看着她冲刺跑向终点。
沈雨月慢慢停下来，叉着腰、喘着气，转过身来看着后面的终点线，笑得很明媚，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果生活也能这样就好了，冲刺就能看到希望，冲刺就能抵达终点，那她会一直冲刺下去。
霍帝千薄唇微抿，身后不断有同学超过他，他却仿若坠入无人之境，将视线定格。
阳光打在沈雨月的脸上，细碎的汗珠都闪着耀眼的光芒，晃着他纤细深邃的双眸。
“骁哥，咋停下了，还有一小段呢。”
李加一从后面跑上来，推着霍帝千往终点线跑。
古栗跑到沈雨月身边，手搭在她肩膀上，气喘吁吁地问：“你咋跑这么快？受什么刺激了？”
沈雨月笑着用手给她扇扇风：“我没跟你说过吗？初中的时候，我可是短跑冠军。”
“所以呢，跑得快你就得跑这么快吗？”
沈雨月扶着古栗，一边朝树荫处走去，一边念起歌词来：“这是奔跑的感觉，就像挣脱的感觉，在布满利刃的大地，抬着头狂奔，凭着一颗永不哭泣勇敢的心，这不是一种幻想，也不是一种痴狂，这就是我坚信的，灿烂生命的模样。”
“好熟悉，在哪里听过？”古栗蹙着眉思考：“这是汪峰的歌？”
沈雨月弯眸笑了起来：“答对了，我们去吃雪糕吧。”
“稀奇，”古栗板正地打量沈雨月：“你舍得吃雪糕了？”
“嘿嘿，”沈雨月挽着古栗的手臂，换个方向朝小卖部走去：“那我中午不是省了一顿饭钱嘛。”
“要这么精打细算吗？”
“要的。”
打开冰柜的门，古栗一边在五花八门的雪糕里挑来挑去，一边和沈雨月闲聊。
“我表姐前段时间不是结婚了嘛，她给她们班那个混得最好，但从来没联系过的小学同学发了请柬，本来没想着他会来的，其实他也确实没来，不过他给我表姐包了整整八万块的份子钱，我表姐血赚了。”
“哇！”
沈雨月由此想到了一条生财之道：“我也想结婚了，然后给陆里和霍帝千发请帖，那我不就也能收到好几十万的份子钱了。”
“哇！”沈雨月越想越兴奋：“我好想快点长大嫁……”
这时，霍帝千走了过来。
“霍帝千！”
沈雨月立马两眼放光，抢过古栗刚挑好的雪糕，谄媚地递给霍帝千，这位未来可能会发达的高中同学。
“请你吃雪糕。”
霍帝千瞥了她一眼，她这个灿烂异常的笑容实在算不上清白，加上又想起她对谁都是这么笑，这么拍马屁，俊脸瞬间又冷了。
“不要。”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依旧是这么直接，这么不近人情。
“哦，好吧。”沈雨月有心理准备，很自然地接受他的拒绝。
霍帝千又瞥了她一眼，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就走了。
结账的时候，李加一尤其不解：“刚刚明明那么多女同学给我们送水，你咋还非要跑这里来买？”
“关你屁事。”霍帝千拧开瓶盖，看都不看李加一一眼，转身就走了。
“嘿，我这暴脾气，”李加一拿起另一瓶水，追了上去：“有种你别走……”
霍帝千真的就停下了，转身似笑非笑地等着他。
李加一瞬间就怂了，笑嘻嘻地走上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一起走嘛，骁哥～”
霍帝千剑眉一皱，恶心地抽回自己的手，抬脚就朝他踹过去：“滚你吖的。”
“啧啧……”看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古栗摇摇头，从沈雨月手中拿回自己的雪糕。
“这个冷酷无情的大冰山，”她拍拍沈雨月的手臂，回过头来：“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啊，”沈雨月给自己也挑了一支雪糕：“我知道他不会要的。”
别人送给他那么多好东西，他都不要，又怎么会要她这两块钱的雪糕呢。
古栗不懂：“那你还给他？”

第9章 凭什么只收她的礼物？
沈雨月“嘿嘿”笑：“意思意思笼络他嘛，以后好多收点份子钱。”
两人去结账，古栗提出一个比较可行的建议：“我觉得你可以试试陆里，陆里比较有可能。”
沈雨月很理所当然地认为：“我跟陆里这么熟，我结婚的时候，他肯定会给我份子钱呀。”
古栗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你怎么就不换个角度想想呢？”
“什么角度？”
两人离开小卖部，撕开包装袋，一边啃着雪糕一边走一边聊。
“你怎么就不想想，万一你结婚的对象是陆里或者霍帝千呢？”
“哇，那我不就成了富太太了！以后吃穿用度都不用愁了，想想就让人兴奋。”
“啧，不开窍，还得是我来点醒你。”
“嘿嘿……”
林瑶从小卖部里走出来，双手环胸，冷冷地瞪着沈雨月。
“真是白日做梦！”
下午放学，沈雨月刚收拾好书包，刘茹婷就趴在十班的教室门口，以等她的名义，偷瞄霍帝千。
沈雨月赶紧起身走过去，差点就和同时走向门口的霍帝千撞上了。
沈雨月及时刹车，后退一步，摆出笑脸，让霍帝千先行：“你先。”
霍帝千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提步继续往外走，只是他刚走到门口时，就被一个女生拦住了。
“学长……”刘茹婷站在霍帝千身前，紧张兮兮地拽住书包的双肩带，一双杏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他。
“学长你好，我是高一一班的刘茹婷……和沈雨月学姐的弟弟，是同一个班的。”
刘茹婷突然就指向沈雨月，沈雨月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霍帝千回头先看了眼愣住的沈雨月，然后才看向跟前紧张害羞的小女生。
“所以呢？”
“呃……”刘茹婷舔了下嘴巴，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有托学姐帮我送饼干给你，曲奇饼干，你吃了吗？是我亲手做的，味道应该还可以吧？”
“饼干……”霍帝千摆出一副才知道的表情，转身朝沈雨月走过去，伸出手跟她要：“拿来。”
霍帝千身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热气，他靠近时，沈雨月感觉周身的温度都上升了。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从桌子里掏出幸好还没被她拆开的小礼盒，将它完完整整地放到他的大掌中。
霍帝千又故意问了一句：“你没吃？”
沈雨月摇摇头，呆呆愣愣地回答：“还没来得及。”
霍帝千抿唇，忍住那抹笑意。
但还是被沈雨月眼尖地捕捉到了他嘴角那点往上扬的弧度。
沈雨月敢肯定，他是故意的，他明明说不要的。
霍帝千翻手握住小礼盒，转身又恢复面无表情：“礼物我收下了，谢了。”
说完，就留给沈雨月一个背影，潇潇洒洒地大步离开。
刘茹婷如梦初醒，开心地朝霍帝千喊：“学长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再给你做。”
霍帝千没有回应，抛着手中的小礼盒渐渐走远。
沈雨月走到门口，蹙着小细眉不解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真是太好了，学长他收下我的礼物了！”
刘茹婷激动地抓起沈雨月的手摇晃，为表感谢，还大方地拿出一支当下热卖的口红，塞到她手里：“学姐，这只口红我还没用过，送给你！我下次给学长做饼干时，也会顺便给学姐做一份的，谢谢学姐！”
“呃，不……”
“学姐我还有事，我就先走啦！”
刘茹婷朝她挥挥手就跑远了，留下沈雨月一人留在原地发懵。
班里还没走的女同学看到这一幕，又开始发表酸溜溜的言论：
“凭什么只收她的礼物？”
“谁叫人家是校花呢。”
“霍帝千原来喜欢这种清纯软萌的妹子啊……”
“男生果然都是视觉动物，外貌协会。”
“行了，这种帅哥，我们是无福消受的，饱饱眼福就行了。”
……
沈雨月快要走到家门口了，却没在榕树头看到时皓，她不由停下了脚步。
这时，时国明恰好提着酒瓶从家里出来，沈雨月心里一慌，赶紧躲进旁边的巷子里。
等时国明扔了酒瓶重新进屋后，沈雨月才松了口气。
“沈雨月。”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雨月扭头就看到时皓抱着篮球站在巷子口的侧前方。
“时皓，你回来啦。”沈雨月笑着跑过去。
时皓看她两手空空便问：“你今天没去买菜吗？”
“昨天菜市场打折，我就买了两天的份，今天不用买。”
“哦，我今天下午值日，晚了点回来，你要是去菜市场买菜的话，我会比你先到的。”
“嗯，没事。”
“沈雨月，”时皓突然严肃起来：“你如果不敢自己一个人先回家，以后我们可以在校门口等，然后一起回来。”
“不用，要是被你同学看到，又该笑话你了。”
沈雨月笑着踮起脚尖，伸手摸摸时皓的头发：“我的弟弟真乖。”
“啧，”时皓不耐烦地拉下她的手：“别摸我头。”
“哼，自从你长得比我高后，就不让我摸你头发了！”沈雨月不满地瞪着??????他。
时皓不跟她扯这个，继续问：“我要是不在了，你怎么办？你还敢回这里吗？”
沈雨月愣住了，心里一咯噔：“什么叫你不在了？”
时皓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往前走：“我总不可能每天都比你先到家吧。”
“那我等你啊。”沈雨月跟上去。
时皓转着篮球开始转移话题：“下周就要月考了，你复习了没？”
“嗯，充分复习了。”
“如果这次你还没考进前一百名，你就死定了。”
“怎么个死法？”
“蛙跳一百个，所有考点都默写一遍。”
“啊？”
……
霍帝千接受了校花的礼物一事，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表白墙上爆出的几组照片里，有霍帝千与刘茹婷在教室门口对视的画面，也有他在走廊上抛着小礼盒的样子，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于是大家就猜，这两人好事将近了。
课间，李加一一边刷着一中的表白墙，一边“啧啧”摇头。
“骁哥就是骁哥，行动力杠杠的，旧的刚去，新的又来了，还来了个这么好的。”
“诶，骁哥，校花送你的饼干好吃吗？”
霍帝千正低头玩着游戏，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你没吃吗？”李加一想到一种可能：“又被你扔啦？”
声音不小，周围的同学都听到了。
林瑶的同桌崔明宇，更是直接回过头来，阴恻恻地盯着霍帝千。
霍帝千烦了，拿起桌上的书直接往李加一脑门上招呼：“关你屁事，话这么多。”
“嗷，痛……”李加一护着脑袋往旁边躲。
察觉到崔明宇的视线，霍帝千侧头对上去，他立即就转回去了。
霍帝千没在意，扔下课本继续玩游戏，眼尖余光却瞥见沈雨月正捂着耳朵疯狂地背英语范文。

第10章 那种人不值得你喜欢
“……people treat the family as a very important union,families get together now and then ……they still treat their parents in the first place……”
霍帝千嗤笑一声，手指快速移动，放出一个大招。
“victory！”
游戏胜利的音效响起，霍帝千兴致缺缺地放下手机，看了眼沈雨月，往后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听她背诵范文的声音。
“……who live in a unharmonious family are easily distracted from work,because besides the ……”
霍帝千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似不屑，似厌恶。
“……So the family is very important,we should keep in touch with family members ……”
霍帝千突然睁开眼睛，伸脚踢了下沈雨月的椅子，等她呆呆懵懵地回过头来时，就开口命令：“换一篇。”
沈雨月眨巴着眼睛，没问为什么，直接点了下头：“嗯。”
她也不喜欢这篇范文。
霍帝千再度闭上眼睛，双手抱胸，双腿开摆，大爷似的等着沈雨月的声音重新响起。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刘茹婷急匆匆就要跑向高二十班。
没想到在连接高一高二两栋楼的连廊上，就碰到霍帝千了。
“霍帝千学长！”
她跑到霍帝千跟前，亮丽的秀发随风飘动着。
李加一看到美女，嘴角都要裂开了，抬手晃了晃，主动打招呼：“哈喽，小美女。”
刘茹婷朝他礼貌笑了下，双手捧着小礼盒就呈到霍帝千面前：“学长，这是我亲手做的曲奇饼干，送给你，昨天那份你吃完了吗？觉得好吃吗？”
霍帝千俊脸淡如冰，把话说得十分直白：“没有，不好吃，以后不要再送了。”
“哈？”
霍帝千说完就从连廊中间的楼梯口走下去了，留下刘茹婷愣怔在原地。
李加一不忍心看美女难过，便多说了一句聊表安慰：“他这人就这样，一时晴一时阴的，你别介意哈，拜拜。”
李加一急忙追上霍帝千，忍不住对他说教：“我说你，对着美女，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
霍帝千没理他，大步朝等在教学楼下的张扬走过去。
连廊上，刘茹婷捧着小礼盒难堪地咬紧下唇，怎么突然之间，他就变得这么冷漠了呢？
“茹婷。”
目睹一切的崔明宇走过来，看着刘茹婷难过的模样，内心一揪：“你不要喜欢霍帝千，他那种人不值得你喜欢。”
“不关你事。”刘茹婷收起礼物转身就走。
崔明宇追上去拦住她，又急又不理解：“他到底哪里值得你们喜欢？除了有钱长得帅，还有什么？成天装酷装高冷，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是为了迷惑你们这些女生，你不要被他骗了。”
刘茹婷不耐烦地捋了下头发：“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就算他只是有钱长得帅，但光这两点，你就永远都比不上，别再来烦我了！”
刘茹婷绕过他，直接离开了。
崔明宇深受打击，站在原地紧紧握住拳头。
“啧，崔明宇，又被拒绝了？你怎么这么可怜？”
林瑶慢悠悠走过来，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眼神却难掩轻蔑：“其实这件事，要怪就怪沈雨月，表里不一，说一套，做又是一套。”
崔明宇皱眉不解：“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林瑶嗤笑一声：“要不是沈雨月主动帮刘茹婷送礼物，霍帝千和刘茹婷也不会搭上线，刘茹婷就不会一心扑在霍帝千身上，也不会对你这么冷漠了。”
食堂里，古栗一边吃饭一边八卦地翻阅着表白墙上的信息。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确实养眼。”
“嗯，像拍画报一样。”沈雨月点头附和。
虽然昨天她全程懵，没有这种感觉，但现在想想那两个人站一起的画面，确实很养眼。
“可惜昨天我提前走了，不然也能亲眼目睹校草与校花的交锋。”古栗好奇地问沈雨月：“你昨天在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爱情的火花？”
“嗯……”沈雨月陷入思考状。
“唉，行了行了，”等了一会儿后，古栗放弃了：“问你也是白问，你能看出什么来。”
沈雨月“嘿嘿”笑了声，转念一想：“不过，如果他们在一起了，那我就是媒婆了。”
这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拉进了与未来首富的距离吧。
古栗叼起一根青菜，睨了沈雨月一眼：“你这媒婆当的挺缺心眼的。”
“咋啦？”
“你这不是招其他女生怨恨嘛。”
沈雨月愣住了：“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
古栗神经兮兮地扫视周围：“不止女生，男生也有可能。”
“哈？”
“嗯。”古栗严肃地点头。
回教室的路上，沈雨月心事重重的。
经过操场时，古栗瞅着她，忍不住笑：“咋啦，我的宝贝，我刚都是吓你的，没这么严重。”
沈雨月蹙眉问古栗：“她应该不会再叫我帮她送礼物了吧？”
“不会吧，他们都对上了，她可以自己送呀。”
“嗯，也是。”
沈雨月心刚放下来，前方刘茹婷就出现了。
“学姐。”
“呃，嗨，学妹。”沈雨月礼貌地朝刘茹婷摇摇手。
“还好在这里遇到你了，”刘茹婷从书包里拿出两个小礼盒，都塞到沈雨月手里：“这个给你，我昨天不是说要给你做一份嘛。”
“呃，谢谢，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我……”
“连你也要拒绝我吗？学姐……”刘茹婷突然委屈起来，低垂着脑袋。
沈雨月和古栗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她赶紧朝刘茹婷摆摆手：“没有，我没有拒绝你，能收到你的礼物，我很开心的，可是，你给我的，有两份，是要我帮你送一份给霍帝千吗？”
刘茹婷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摇了摇头：“霍帝千学长不喜欢这个饼干，我下次再给他做点别的。”
“哈？”沈雨月困惑地眨巴着眼睛：“哦。”
“那学姐，我走了，拜拜。”
“拜拜。”
刘茹婷走后，古栗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咋回事？霍帝千又拒绝人家了？”
“不知道。”沈雨月看了眼手中的两份小礼盒。
“啧，”古栗摸着下巴思索：“霍帝千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让人搞不明白。”
“沈雨月！”
正在操场旁树荫下休息的陆里，看到沈雨月后就站起来朝她挥了挥手，然后顶着烈日，穿过半个操场朝她跑来。

第11章 残留的湿热
人行道的栏杆也隔不住陆里，他直接单手撑着栏杆一跃过来，捻起沈雨月怀里的小礼盒。
沈雨月只感觉一股热浪涌了过来。
陆里额角淌着汗，略带喘息地问沈雨月：“这是什么？”
沈雨月悄悄后退一步，回答：“饼干。”
“那正好，我还没吃饭，给我了。”
陆里不客气地夺走两份小礼盒。
沈雨月：“诶……”
跑走之前还使劲揉了下沈雨月的脑袋。
“走了。”
沈雨月着急喊：“陆里，那是别人送给我的。”
陆里跃过栏杆，转身朝沈雨月挥挥手，得意地笑着：“你的就是我的。”
炙热的阳光下，古栗看到了少年的朝气蓬勃与血气方刚。
她拿手肘碰了碰沈雨月，意有所指地说：“陆里也挺帅的，多阳刚。”
沈雨月无奈地叹着气：“可是他抢走了我的饼干。”
古栗指着操场树荫下的那一堆男生，笑得很欣慰：“而且你看这体育队，满满都是荷尔蒙。”
沈雨月眉心轻蹙：“我还没尝过呢。”
“啥？”古栗头也没回：“男人吗？”
沈雨月对着她的耳朵大喊：“饼干！”
午休结束后，沈雨月懵懵地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后，习惯性地拿起自己的水杯和古栗的水杯，起身准备去打水。
霍帝千没睡着，翘着椅子腿靠在椅背上，听见前面的动静后睁开了眼睛，就见沈雨月拿着两个水杯，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当她走到门口时，身后一个男生突然挤上去，故意将她撞到门框上。
“啊……”沈雨月撞到手肘，疼得缩了下肩膀。
霍帝千眉头一皱，放平椅子腿，一只脚从桌底下的横杠上落到地面上。
沈雨月抬头看向撞她的崔明宇，还未开口说话，就听他不耐烦地“啧”了声，语气异常的凶：“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沈雨月张张嘴：“明明是……”
崔明宇瞪了她一眼，压根不听她说话，拿着水杯转身就走了。
古栗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一幕，火大地走到沈雨月身边，摸摸她的手肘：“没事吧？这个崔明宇，是吃枪药了吗？”
沈雨月摇摇头：“没事。”
霍帝千薄唇微抿，视线从沈雨月身上转到走廊外崔明宇的身上，直到他拐了个角，消失不见。
“走，”古栗揽着沈雨月一起往外走：“我跟你一起去打水。”
两人手挽着手走到拐角处时，在接水区刚接满热水的崔明宇碰巧转身，似乎是不小心被热水烫到了，手一抖，半杯热水就朝沈雨月泼了过去。
幸好沈雨月及时闪身躲过，才没有完全被热水实打实地泼到，但她腰腹上的大半块衣料都湿透了，沾到皮肤的地方带起又热又刺的痛。
“嘶……”
古栗吓得忍不住大骂：“崔明宇，你有病啊，大热天的打这么烫的水。”
“不好意思，没看到你们。”
崔明宇脸上没有一丝歉疚，隐隐还有不屑，抛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雨月忍痛蹙眉看着他，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神经病，莫名其妙！”古栗低头小心地捻起沈雨月的校服，防止湿热的衣料沾到她的皮肉上：“你怎么样？被烫到了吗？”
“没事，我闪得快，没被烫到多少。”
古栗深深地呼出口浊气，一脸怒意：“这个崔明宇，真的是，他故意的吧，不是撞你，就是拿热水泼你，什么人啊这是！跟你有仇吗？”
“不知道。”
沈雨月将水杯放到接水台上，空出手将自己的被打湿的校服拧干，又抖了抖，还不忘劝古栗：“好啦，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理他，不要生气了。”
“真是败给你了，”古栗拿过水杯去接水，忍不住怼沈雨月：“人善被人欺，你知不知道？”
沈雨月挽唇无奈笑道：“我只是觉得生气没用，我要是被他伤到了，又被他气到了，那我不是更亏？”
“你这是什么歪理？遇到这种事，生气是很正常的好嘛。”古栗接完水，用力地拧上杯盖。
沈雨月继续抖着身上的校服，思绪飘走：“可是，如果生气了，却得不到应有的反馈，不是更糟糕吗？”
曾经她也会生气发脾气，可本该站在她这边的大人，都只会叫她忍，叫她道歉，让她息事宁人，别自找麻烦。
所以，她强迫自己学会接受，学会忍。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生气了，却没有人站在她这边，她会更加失望、伤心，好像做错事的人是她一样，可明明她才是受害的一方。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古栗一手一只杯子，严肃地纠正沈雨月这个不正确的想法：“就算你生气了也于事无补，但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会憋出病来的。”
沈雨月忍不住笑了，伸手接过自己的杯子：“栗栗，我觉得可以把这句话放进摘抄本里，像名人名言。”
“是吧，”古栗瞬间自豪起来：“我也觉得，我的文学天赋还是不错的。”
“嗯嗯，回去吧，大文豪。”
沈雨月从教室后门进去时，霍帝千一眼就发现她的衣服湿了一大片，本来就有些透的校服，现在更透了。
他甚至能很清楚地看到那纤细的腰线。
他一把拽过从他面前经过的沈雨月，盯着她的腰腹问：“你怎么了？”
古栗瞪了崔明宇一眼，替沈雨月答话：“被某个不长眼的神经病泼了一身热水。”
热水？霍帝千伸手就探向沈雨月那片被打湿的衣服，果然上面还有残留的湿热。
沈雨月吓了一跳，缩着腰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将霍帝千的手推回去，耳朵根迅速生出一抹红。
“我、我没……”
“你说谁呢？”崔明宇突然回过头来和古栗硬刚：“明明就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我还被烫到手了呢！少在那里卖……”
霍帝千一个冷嗖嗖的眼神刮过去，崔明宇瞬间就顿住了，张着嘴，不敢再往下说，但又很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哼，”古栗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大热天打什么热水？还好巧不巧泼到沈雨月身上，咋的，你跟她有仇啊？”
“好了栗栗，”沈雨月拉过古栗又后退了一步，小声劝：“我也没被烫到，就是衣服湿了而已，我们不跟他吵了。”
古栗很生气，无意间又看到林瑶得意偷笑的嘴脸，心里就有了猜测：“我看啊，就是近墨者黑。”
林瑶闻言转过头来，抬起下巴一脸轻蔑：“古栗，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话外的意思。”
“呵，就怕你听不出来。”
“你……”
林瑶还想反击，却徒然撞上霍帝千冰冷的视线，莫名感受到一股由外而内的阴戾。
“我懒得跟你废话。”
朝古栗抛下这句话后，她就转过身去，忍下怒气咬着唇，忍不住回想霍帝千刚刚那个瘆人的眼神。

第12章 逗他一下
“哼，做贼心虚。”
“栗栗，快上课了。”沈雨月息事宁人地将古栗推回座位上。
霍帝千戾气微敛，拍拍沈雨月的肩膀，从桌子里拿出一个圆柱形的迷你小空调，推给她。
“这个给你，放到桌子里，对着衣服吹一吹。”
沈雨月诧异地看着霍帝千和这个奇形怪状的小东西：“这是什么？”
刚刚一直在看戏的李加一这时才凑上来：“这是骁哥的迷你小空调。”
“空调？”沈雨月将手放到空调口，果然有一阵阵冷气源源不断地喷出来，可凉爽了。
“哇，”沈雨月拿起小空调，有些爱不释手，每天这样对着吹，该有多舒服啊，“好凉快。”
霍帝千唇角微扬，再跟沈雨月确认一遍：“真没烫到？”
“嗯，一点点，没事的，”沈雨月突然凑近，悄咪咪地说：“要是严重的话，我肯定会跟他要医药费的。”
这倒是真的，霍帝千笑笑不语。
李加一在一旁看着霍帝千和沈雨月的互动，既意外，又新奇。
等沈雨月转回去后，他才凑过来一脸不怀好意地问：“骁哥，是不是生气了？要不要跟他玩玩以前那一套？”
霍帝千瞟了他一眼，冷若冰霜地送给他两个字：“幼稚。”
李加一：“……”
最后一节是班主任老朱的语文课，他站在讲台上推了下眼镜，眯着眼睛看向霍帝千那空荡荡的位置。
“李加一，霍帝千呢？怎么不见他人？”
李加一也不知道，他上个厕所回来，霍帝千就不见人影了，但他还是很讲义气地主动帮他糊弄：“老师，他拉肚子，拉得可厉害了。”
……
霍帝千拍拍手，气定神闲地离开单车棚，身后一辆黑白色自行车的后轮慢慢瘪了下去。
高二十班的语文课堂上，同学们正在默写，老朱正对着黑板板书
霍帝千慢悠悠地从后门走进去时，只有后排那几个无心学习的人朝他行着注目礼。
霍帝千刚坐下，李加一就凑过来问：“你去哪了？”
“上你的课。”霍帝千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
放学后的校门口，一群群学生乌泱泱地往外走，霍帝千则坐在豪车舒适的后座里，好整以暇地盯着路边那个灰溜溜的身影。
崔明宇就在前面，推着莫名其妙爆胎的自行车，低头郁闷地走在路边。
“李叔，看到路边那个推着自行车的人了吗？”霍帝千挑着下巴指向崔明宇，吩咐李叔：“逗他一下。”
“好的。”
李叔不多问，直接转着方向盘朝崔明宇冲过去，还故意摁响喇叭和他擦身而过。
这车技稍微生疏一点，意外就得发生了。
崔明宇被吓了一跳，连人带车直接摔倒在地上，望着扬长而去的车子，他气得破口大骂：“他妈的，没长眼睛吗？”
霍帝千看着后视镜，满意地勾起唇角，舒展双臂往后靠。
而恰好目睹这一幕的李加一，及时举起手机拍照留下证据，然后一键发送给霍帝千，“啧啧”摇头。
［谁幼稚？］
霍帝千很快给他回了个“竖中指”的表情。
沈雨月放学后照旧先去菜市场买菜，但这一次，她却在菜市场入口遇到时国明了。
时国明今天没喝酒，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汗衫短裤，抽着烟，朝沈雨月走过来，伸出手。
“带钱了吗？先给我二十，买两瓶酒。”
沈雨月捏紧校服口袋，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紧张露怯地看着他。
“爸，你又去赌了吗？我这是买菜的钱……”
时国明不耐烦地抖着手：“废什么话！快给我！”
“我就剩这点……”
“妈的！”见沈雨月还是不肯，时国明便一把将她拽过来，直接动手去掏她的口袋。
沈雨月慌得瞬间掉出了眼泪，可她又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钱都拿走。
时国明低头数着那几张旧票子，加起来只有三十五。
沈雨月咬紧下唇，忍着哭腔，想要回点钱，于是便说：“你把钱都拿走了，时皓就得饿肚子了。”
时国明抬头就瞪了她一眼，然后抽出一张五块扔到她身上：“去去去，去买菜。”
沈雨月蹲下身，拾起那张五块，眼泪顺势又“啪嗒”掉下来。
时国明攥着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雨月抬头，蓄满泪水的双眸，愤恨地盯着他，攥着钱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
沈雨月端着两盘青菜上桌时，时皓敏锐地发现她不对劲：“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沈雨月低头扒着饭，口齿含糊地回答：“被油烟呛到了。”
时国明坐在一旁没说话，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然后拾起筷子给时皓夹了一把青菜，语气平和地说：“多吃点菜，长身体。”
时皓瞟了他一眼，将碗里的菜全都夹回他碗里，一脸烦躁：“你自己吃。”
沈雨月自己夹了根菜，又扒了一大口饭，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嚼了几口后就匆匆咽下。
时皓不禁皱眉：“你慢点吃。”
沈雨月喝了口水，缓和了下：“我待会还要出去。”
时国明看了时皓一眼，“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到桌上，朝沈雨月吼：“你急给谁看？”
时皓转而瞪他：“你干嘛！”
沈雨月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拾起自己的碗筷，起身走向厨房，然后出门离开。
时国明拿起酒瓶准备倒酒，时皓却寒着脸一把将酒瓶夺过来，冷声质问他：“你是不是又抢她钱了？”
时国明怒而拍桌：“把酒还给我，我是你老子！”
时皓起身，用力将酒瓶砸向门口，梗着脖子朝他吼：“你不配！”
沈雨月一个人走在路上，恰好碰到刚训练完回来的陆里。
“沈雨月，你又要去兼职吗？”
陆里朝沈雨月走过去，可她好像没看见他，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从他身边经过也不理人，只直愣愣地瞅着前方，麻木地走着。
“沈雨月？”
陆里察觉不对劲，赶紧迈出几大步追上去，扳过她的肩膀，低头看她的眼睛：“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爸又骂你了？”
沈雨月这时才回过神来，她深吸口气，扯下陆里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你别管，被你妈看到又该骂你了，我要去兼职了。”
沈雨月继续往前走，陆里则看着她的背影紧皱眉头。
走到路口时，沈雨月突然很想吃糖，她摸摸口袋，还真摸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这还是霍帝千之前给她的。
沈雨月拆开糖纸，将奶糖放进嘴巴里，入口就很甜。
她扯扯唇角，努力挤出一抹笑，然后抬起手背擦掉眼角的那点湿润，安慰自己：“没事的，沈雨月，钱没了就重新赚回来，讨厌这里就快点长大。”
长大了就能离开了，没错，再忍一忍。
沈雨月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边走一边默念：“一个小时十八块，每天两个小时，一天能赚三十六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