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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姑娘顿了顿又笑着道：“不过，这房子我们最多给你留到明天午时，过后我们是不会等你的。所以若是满意的话，姑娘明天一定要早早的过来，如何？”
萧婉儿点点头，表示明白。
一离开院子，萧婉儿脸上的纠结之色就变成了雀跃，等明天过来签订文书，她和小弟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虽然远远比不上自家以前的院子，但好歹不用风吹日晒了。
萧婉儿一心想着赶紧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弟，免得他小小年纪生着病还要忧思住处。
另一边，杨家村的一户院落中，不时传来猪的惨叫声。
“快快快，赶紧摁住了，别让它再挣脱了。大海，可以开始了。”
而此时的杨大海看了看还在垂死挣扎的猪，悄悄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来到顾威身边，恭敬道：
“您看，是我来动刀，还是您来？”
顾威坐在靠椅上翘着个二郎腿，抬起受伤的那只胳膊掂了掂身边人递过来的刀。片刻后，便对着不远处还在尽力反抗的猪摇了摇头。
众人不知道他这摇头是什么意思。
想想自己的愿望，杨大海咽了咽口水，上前请问道：“威哥，可是这刀有什么问题？”
这可是他前段时间特意跑去宁州城里定做的，贵着呢。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它一会要遭大罪啦！”顾威点着那头猪道。
众人：……
觉得刀不好，你就直说呗。还说什么猪要遭罪，那语气好像你还挺心疼似的。别忘了，你可是宁州出了名的屠户，是它们的仇家。
杨大海闻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求救的看向他爹和他舅舅！
顾威今天会过来就是看在杨大海舅舅的面子上，要不然他又怎么会拖着病体来杨家。
他又不认识人家。
这时，杨大海舅舅也就是胡强过来打圆场，拍了拍顾威的肩膀道：
“你小子不是说过就算用一只手也能利落的宰牲畜吗？今天刚好有机会，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你是不是在说大话。”
胡强话音一落，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开始起哄。
之前只是听人说过顾威的刀法如何如何厉害，但他们并没有真正见识过。
毕竟他们也不能为了长见识，就去用双倍的价钱将人请来宰猪不是。
猪嘛，只要能让它断了气，他们一点也不在乎它到底是挨了一刀，还是八刀。
反正又不会影响口感不是？只有那些城里的人才会有那么多讲究。
这会地里基本上都忙完了，所以一听说村里有人将顾一刀请了过来，他们放下手里的活就赶了过来凑热闹。
谁知一来看到的就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
众人虽然面上不说，但在心里却是嘀咕起来：眼前这个看着和城里有钱公子差不多的少年，真是那个据说很厉害的顾一刀？

其实也不怪大家伙怀疑，实在是屠户在人们固有的印象里，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主，因为他们不缺肉吃嘛。

还从没见过顾威这样的屠户呢？
顾威看了一眼胡强，他是因为两年前欠了对方一个人情，两人这才有了来往。
这两年他和对方相处的还算愉快，所以，他并不介意对方的一些小心思。
“行，胡叔，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今天要是不露一手，你就该天天念叨我是吹牛了。”
说着顾威就信步来到猪面前，身后跟着一众好奇的村民。
让顾威来说，他是嫌弃今天这头猪的。原因无他，因为它瘦。
若是能再养上三个月，过年的时候再杀，那才是最好的。
不过人家主人愿意，他做为一个屠户自然不会多嘴的。
关键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就算他多嘴了，人家也不会听他的。
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什么不愿意多花费些时间和工夫。难道他们不觉得胖乎乎的猪看着很可爱吗？
还有人也是一样的，每每他说起只有那些白白胖胖的姑娘看着最养眼的时候，其他人都会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来看他。
有的人甚至还建议他去医馆看看眼睛是否有疾？
哼，都是一群不懂得欣赏的蠢货。他实在不知道那些瘦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姑娘到底哪里好看？
反正他是看不上的！
“威哥，您看是现在开始吗？”见顾威迟迟没有动作，杨大海便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威哥好像很嫌弃这头猪似的。
顾威点点头，活动活动筋骨，“你们摁住了！”
话音刚落，就听刚才还在一直大声哼哼的猪转瞬就没了生气。
速度太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晃，居然就成了。要知道以前他们每次杀猪，都是要费老大的劲才能成功。
对于被震慑住的众人，顾威心里还是很得意的，不过他的工作还没完成呢。
“愣着干什么，赶紧拿盆过来装这些心肝肺呀。”
几个妇人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好的。”
做为一名合格的屠户，并不是说猪咽气就完事了，接下来需要收拾的也不少。
猪身上每一块肉的价格都是不一样的，屠户们要用自己的刀工帮助主人家将其分好，好方便主人家卖钱。
一个好的屠户甚至可以帮助主人家多赚近百文钱！
这也是为什么手艺好的屠户受追捧的原因。
此时，众人总算明白眼前这个人会被叫顾一刀了。
手起刀落，那真的是一刀就毙了猪的命，而且人家还是在一只胳膊受伤的情况下做到的。
顾威帮助将肉分好，接下来是卖是吃还是送人，就不关他的事了。
接着，顾威被杨家父子请到屋里喝茶去了。
胡强哈哈大笑道：“怎么样，你们这下相信他的本事了吧？”
杨家人都连连点头，尤其是杨大海，看着顾威的眼神，就像是饿久的人终于见到一盆大米饭，旁边还有一盘油汪汪的红烧肉似的，眼里都快冒绿光了。
若是他能将这手艺学到手，以后不光是他，就是他儿子和孙子，即使不下地干活，想来也不会饿着的。

第7章 离开
就是不知道顾威愿不愿意收他做徒弟？
想到此，杨大海拼命向他舅舅使眼色。
此时，不光是杨大海，就连他的弟弟们也都有些心动。
要说他们小时候最羡慕村里的谁，肯定绝大部分人都会说是屠户。
因为屠户好像永远都有吃不完的肉。
吃不完的肉呀，那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诱惑。
胡海知道外甥是心急了，但这种求人拜师的事，也不是嘴一张就能办成的，还是要慢慢来。
杨父也暗暗瞪了一眼大儿子。
大伙热热闹闹的又聊了一会儿，胡海才斟酌问道：“阿威，你看我这大外甥怎么样？他虽然不是很机灵，但好在为人忠厚老实，若是能在你身边为你端茶递水，也是这小子修的福分了。”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顾威抬头看了杨大海一眼，轻轻笑了一下，道：
“胡叔，瞧你这话说的，人家虽然是叫我一声威哥，但人家年纪比我大，我又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给我端茶递水，这不是耽误人家工夫吗。”
杨大海一听，满脸的失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的，最后还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杨父心里也很失望。但他也明白，这种吃饭的手艺，人们都是要传家的，徒弟再好，还能比得上亲儿子吗？再说顾威年纪也不大，人家这会肯定不愿意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杨父趁着众人不注意，对着小儿子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招呼大家：
“来来来，阿威，喝茶喝茶。我家婆娘手艺虽不好，但做的饭菜好歹也能入口，咱们中午不醉不归。”
杨家小儿子起身离开后，很快就有一个身穿水红色衣服的姑娘，手提茶壶走了进来。
胡海见状，抬头看了杨父一眼，继续和顾威聊天，
“李大夫有没有说你这胳膊什么时候能好？这都有半个月了吧。”
“快了，昨个大夫说了，再有个七八天时间，就可以不用带这夹板了。”
顾威话一说完，就觉得身边站了个人，还是个姑娘。
顾威下意识扫了一眼，心道：可真瘦！
他道了一声谢后，无视人家姑娘的欲语还休，转头继续和胡海聊天。
杨英在顾威身旁磨蹭了好一会，见人家都没有再看她第二眼，只好不甘心的退了出来。
杨母正在厨房焦急的等着，见女儿过来，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他有没有……”
杨英此时心里也是跟憋屈，想她杨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落。
她自小就长的好，不管是家里人还是外面的人，基本上都是捧着她的。村里的那些青年男子，哪一个不是想方设法的要和她多说两句话。
他顾威不就是个屠户吗，家里再有钱，那也是个杀猪的，傲什么傲？自己都已经很主动了，他居然还装作看不见。
这会又听见母亲的问话，实在心烦的很，于是火大道：“什么怎么样？我就是去给他们续茶水，还能怎么样？”
杨母气恼的拍了闺女一下，“你这孩子，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杨英放下茶壶，留一下句“真不明白”后，就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了。
经过堂屋的时候，见顾威还在和舅舅说话，一点也没注意到院子里站了个漂亮姑娘，杨英在心里冷哼一声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之后任凭家里人怎么劝，都不再出门了。
酒足饭饱后，顾威也没多留，很快就回去了，他还要赶去医馆喝药呢。
也许是终于不用担心露宿街头了，萧然中午在吃了一碗鸡蛋羹后，已经可以自己下床走动了。和昨天比起来，萧婉儿都快高兴哭了。
虽然还不知道姐弟俩以后的路到底怎么走，但只要人都好好的，想来他们总不会饿死的。
她已经跟李叔李婶说好了，明天一早，她就带着弟弟一起去城外，签订文书后便直接住下。
李夫人见小姑娘一脸的坚定，怎么也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便只好叮嘱道：
“你们俩在外边住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外面的人有时候看着忠厚老实，但其实是内里藏奸的，所以一定要多加留意，要是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们。”
萧婉儿知道李婶是为了她们姐弟俩好，所以一叠声的全都应下。
李叔李婶这么好，萧婉儿暂时回报不了其他的，只能多帮着干活。
顾威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姑娘就跟只蜜蜂似的，一刻也闲不下来，人家李大夫让她歇歇，她居然还说“不累”。
顾威撇撇嘴，一听就是假话，现在都已经是九月的天气了，她头上还在出汗，怎么会不累？
不过这是人家和医馆的事，他才不会多说一句呢。
第二天一早，等萧然一吃过药，谢过医馆里的众人后，萧婉儿就背着包袱，扶着弟弟离开了。
顾威今天起的比较晚，等到医馆后，萧家姐弟都已经走了好一会，倒是有几个妇人在医馆门口聊天。
“唉，李夫人，刚才那是萧秀才家的两个孩子吧？”
“是呀！可怜见的，那边也忒不是人了，连给两个孩子一个落脚的地方都不愿意，逼得两人只能去城外住。”
对萧家老宅的那边的做法，李夫人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本来她是从不说人是非的，但这会儿既然有人问，她又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让世人明白萧家老宅都是群什么玩意？
果然，那人一脸戚戚然，
“谁说不是呢，那萧秀才当年分家的时候，据说除了身上的衣裳，连套换洗的都没有，这才十几年的时间。人家就又是中秀才，又是置办铺子的，这样一个人，真是可惜了！”
宁州府地处中原，文风不是很昌盛，所以即便是个秀才也是很令人尊敬的。
说着那人又一拍大腿道：“不对呀，萧秀才生前不是攒下了一些产业吗，怎么也够两个孩子生活的，这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李夫人翻了个白眼，“听萧家的闺女说，是那边的人在萧秀才过世后，以代管为由骗走了两个铺子，要不然，他们后来怎么会卖房子？”

第8章 感激
“这可真是……”
真是什么，那人也没有说出口，但大家伙心里都有一杆秤，谁不明白呢？
被迫听了一耳朵八卦的顾威，翘着二郎腿，挑了挑眉，原来那人是秀才家的小姐呀。
不过，很快他又撇了撇嘴，听说那秀才家以前生活也还不错呀，那她怎么还是那么瘦？
不缺吃不缺喝的也胖不了，可真够没用的！
萧婉儿并不知道顾威心中的想法，这会她正在吴家院子里等着签文书。
看着进屋拿出文书的母女俩，所以她们也是识字的吗？
萧婉儿心中闪过一丝好奇，不过还没等她多想，对方就已经催促她赶紧看好签字了。
等到尘埃落定后，萧婉儿姐弟俩已经只剩下高兴了。他们俩总算不用再麻烦别人，也不至于露宿街头了。
“走，小然，姐带你去看看咱们的新家。”
吴家母女俩十分热心肠，见姐弟俩只带了一个包袱过来，便主动送来一床被子，
“这虽然是旧的，但我们都已经洗过晒干净了，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用着。”
萧婉儿感激的接过来，“谢谢大娘，我们姐弟俩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萧婉儿是真的不嫌弃，本来她都打算好在床下面铺上稻草，上面垫上两层衣服先将就着。
不过还是要赶紧挣钱，否则天气更冷的时候，小然的身体会熬不住的。
看着空无一物的屋子，萧婉儿很是不好意思，“大娘，真不好意思，这会连请您和娇姐喝杯水都不能。”
吴大娘安抚道：“咱们既然有缘住到一个院子里，那就是缘分，所以咱们不讲这些虚礼，以后时间还长着呢。”
送走了吴氏母女，萧婉儿又拿出在来的路上买的吃饭的家伙：两副碗筷，两个瓦罐以及两斤米。
李叔叮嘱过，小然的身体还在恢复中，需要吃的精细些。
只这些东西就花费了近百文，现在她口袋里就剩下一百零三文，这些钱姐弟俩要用到下次有进账的时候。
想到这里，萧婉儿不得不再次感激吴家母女的好心。
因为对方在知道她的情况后，立即就表示不用交押金，只需要先交第一个月的房租就行。
中午，萧婉儿将两个瓦罐一个熬药，一个煮粥。
萧然看着自己碗里的白米粥，问道：“姐，你今天吃的啥？”
萧婉儿摸摸他的头，感觉没有发烧，便语气轻快的回答道：“你放心好了，姐姐这么大的人了，不会饿着自己的，刚才我已经吃了馍馍的。”
“真的？”
“臭小子，姐姐还能骗你不成？”
萧然想了想道：“姐，这粥我吃不完，给你一半吧。”
孩子大了就是这点不好，糊弄不住了。
萧婉儿故意一脸伤心道：“我就知道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是嫌弃我的手艺！”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萧然已经成熟了不少，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听姐姐如此说，便立刻端起碗吃粥，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不嫌弃姐姐的手艺，一点也不嫌弃。
“慢点吃，别烫着，等再过段时间，姐姐就给你做米饭吃。”
“那姐姐你也要一起吃，要不然我也不吃。”
萧婉儿笑着点点头，“好，一起吃！”
下午，萧婉儿嘱咐弟弟在家好好休息，她则是又去了宁州城。
前两天，她都已经打听过了，城北那边有人在招女工洗衣服。
萧婉儿又一次忍不住想，自己若是个男儿身就好了。就凭她识字，会用算盘，她有自信，她应该可以很快找到一份活计的，可偏偏现在招女工的地方少之又少。
城北靠近城门口，那里聚集的大多是一些贫苦人家，所以整体的环境就比较差。
萧婉儿小心翼翼的迈过一个个水坑，问了好几个妇人，才终于找到地方。
一个不算很大的院子，门是敞开着的。
院子里系着一根根绳子，有人在收衣服，有人在晾衣服，虽然人多，但也不显得慌乱。
里面的人似乎都很忙碌，萧婉儿在门边站了好一会，也没人发现她。
没办法，她只能主动往里走。
等来到一个正在晾衣服的妇人面前，萧婉儿礼貌问道：“你好，请问这里还招工吗？”
那妇人闻言，头都没抬，冲正屋喊道：“掌柜的，有人找！”
很快，里面便传来一道女声，“让她进来！”
那妇人指点萧婉儿道：“你直接进去吧，那是秦掌柜，只有她点头了，你才能来干活。”
萧婉儿道谢之后，又整了整衣裳，才推门进去。
秦掌柜看着三十多岁，面色很是严肃，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感觉，此时她正在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打量着来人。
萧婉儿顶着对方的目光，问道：“秦掌柜，请问您这边还需要人吗？”
久久听不到回话，萧婉儿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太小，对方没听清楚，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再说一遍的时候，对方总算是开了口，“你是帮谁问得？”
“我自己！我想来您这干活。”
“你？”秦掌柜似乎觉得很诧异，“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七了。”
她知道外面一般不喜欢用年纪较小的人，所以心一横，就报大了三岁，对方应该不会特意去查吧。
秦掌柜指了指外面，道：“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的活可是很辛苦的，你能熬得住吗？”
萧婉儿点点头，坚定道：“您相信我，我能做好的！”
秦掌柜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继续道：
“我们这是为人浆洗衣服的，每天至少要洗两百件衣服，还要晾晒，折叠好。每天工钱二十文，当然，如果你手快的话，每天超过两百件的另外算钱。”
说着，秦掌柜喝了口茶后才继续道：“没有热水，你们需要把所有衣服拿到河边去洗，也没问题吗？”
萧婉儿心道现在这季节的衣服都不会多厚，两百件衣服还是可以接受的，就是不知道这里离河边有多远。自己刚才一路走过来，也没有见到有什么小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