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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苏轻妩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煞白。
苏君仪瞧见她的异样，肯定道：“轻妩，你是不是见过？！”
“我……”苏轻妩垂下眸掩住情绪，“我不太确定有没有看错……能把这个借我几天，让我想一想吗？”
苏君仪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同意了。
苏轻妩拿过鸾鸟金饰，紧攥在手，锋利的棱角咯得掌心生疼。
等苏君仪和苏母各自回房后，她转身直接往府外出去。
帝师府内，安静无声。
苏轻妩推门而入，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突然，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按到了柜子上。
“苏轻妩？你来做什么？”
夜玄霆身上冒着水汽，好像刚沐浴结束，只披着件里衣，抬眼就能看到胸膛。
见到此景，苏轻妩瞬间红了脸，不敢看他：“我有事想问你……”
闻言，夜玄霆松开双手，转身理了理衣衫：“说。”
男人离去，身上的燥热也随之消散。
苏轻妩想起此行目的，试探问：“苏家军抓到了敌国奸细。”
夜玄霆毫无慌张之色：“此人可有鸾鸟金饰？”
苏轻妩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说出了这个重要信息：“你知道鸾鸟金饰？”
“我自然知道。”夜玄霆冷笑一声，“我曾将鸾鸟金饰给你兄长，提醒他小心，说不定这些奸细已藏入军中。”
他的解释，让苏轻妩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
是自己错想了，夜玄霆身为帝师，怎么可能会是敌国奸细！
出神之际，夜玄霆却突然叫了她一声：“苏轻妩！”
苏轻妩一颤，下意识看向他，就听他问：“你说有事要问，却说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情报，是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你在怀疑什么？！”
夜玄霆黑瞳深沉冰冷，激得她汗毛竖立。
“我……”苏轻妩慌了丽嘉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玄霆眼神微沉，话里满是告诫：“不该你管的事情最好别碰，免得害了苏家。”
“事关苏家，何来该不该？！”苏轻妩反问着，盯着他的眼一字字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才愧为苏家儿郎！”
说完，甩开他的手，径自离去。
天色黑寂，除却蛙鸣蝉声，只剩风吹过荒草的簌响。
苏轻妩坐在苏离萧的墓前，头轻靠着墓碑，就像小时候靠在他肩头一般。
“哥，我救不了你，留不住夜玄霆，也保不住三叔……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人回答。
那股静寂逼得苏轻妩鼻间酸涩：“哥，有时候我就在想，死的人是我该多好？”
若你在，嫂子和侄儿便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若你在，三叔便不会被迫重回战场。
若你在，苏家便还是南国不可撼动的功臣府！
苏轻妩越想，眼眶越滚烫。
她闭上眼将泪藏进眼底，只有那声低语透露出脆弱：“哥，我想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车轮碾压石子的声音跃入耳朵。
苏轻妩睁眼看去，就见三叔苏君仪坐着轮椅行来。
“三叔？您怎么来了？”
“睡不着，过来看看离萧。”苏君仪视线划过苏轻妩泛红的眼尾，叹了口气，“今日早朝之事我都听说了，君命不可违，你也看开些，别为难自己。”
苏轻妩垂眸不语，半晌才开口：“三叔，我想和您一起出征！”
苏君仪微微皱眉：“你胡说什么？你走了，苏家怎么办？”
“离萧的孩子还小，你祖母年纪也大了。三叔虽然不想你那么累，但你身为家中嫡女，如今离萧不在了，苏家的重担还是要靠你撑起来。”
道理苏轻妩都知道，可是想到寺里解的那支签，她心中惴惴难安。
苏君仪见她不语，叹了口气：“轻妩，三叔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如今我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家里。若你在，我在战场上也能安心些，你明白吗？”
话说到这儿，苏轻妩再不愿，也只能压下跟他一起出征的念头。
“我会守好苏家。我只希望您和父亲平安归来……”
闻言，苏君仪却没有回话，浓浓的情绪藏于眼中。
最终他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臂：“我们回去吧。”
苏轻妩点了点头，离开前，她回头看了眼兄长的墓，随后才推着三叔，回了府。
五日后，苏君仪出征。
苏轻妩站在城门上目送他离去，心中好似落空一块。
她回头看向母亲：“娘，若我是男子该多好？”
苏母轻轻抱住了她：“男女都一样，都是苏家的好儿郎。”
苏轻妩紧紧的回抱住母亲，好似在寒冬里找到温暖。
送离苏君仪后，母女两个在街上走了走才回府。
可刚到门口，就见将军府的大门前围了不少人。
“怎么回事？”苏轻妩挤进人群询问。
周围人看见她，却纷纷后退。
茫然间，就听有人高声大喊：“就是她！自她出生，苏家将军不断战死，南国动荡不安！”
“她就是个灾星！”
苏轻妩整个人都傻了，还没等回过神，一个烂菜叶砸到身上。
紧接着，各种东西从四面八方一起砸了过来——
苏轻妩将母亲护在身后，连连后退躲避。
耳边响彻着百姓的高喊：“让她去死！换南国太平！”
“没错！赐死！”
“赐死！”

第6章

苏轻妩震惊地看着他们，甚至忘了躲避。
脏污丢了她一身，好不狼狈。
“住手！”
一道冷叱响起，压过了所有嘈杂声。
很快，无数身着铠甲的御林军跑过来，将百姓挡在人墙外，护住了苏家母女。
苏轻妩抬头望去，就见夜玄霆一身白衣走来。
他一步步走上前，冷眼扫过人群：“当街辱骂朝廷官员，你们是要造反吗？”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开口。
突然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响起：“我娘说她是灾星！害我爹爹打仗回不了家！”
“没错，都是她的错。”
“我们只是替天行道，除灾星！”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他们一股脑的冲上来，却被士兵拦住。
苏轻妩看着这幕，突然心生无力，有些谣言的兴起只需要一副唇舌，澄清却难如登天。
就像他们喊她灾星，在兄长马革裹尸之际污蔑他通敌叛国……
这一刻，她不免自问：这便是他们苏家人用命守护，换来的结局吗？真的值得吗？！
一旁，夜玄霆将她眼里的疑惑与茫然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说话，只是喝令御林军将闹事的百姓驱逐，然后将苏家母女送进了将军府。
府门开了又关，也将外面的喊骂声清空。
苏轻妩将母亲送回房，再出来时，就看到夜玄霆还站在堂中。
她脚步顿了顿，复走上前：“方才之事，多谢帝师。”
夜玄霆眸色冷淡：“苏君仪刚走你就又生事端，是觉得苏家太安宁了吗？”
被害者是她，如今被指责的还是她！
苏轻妩掩下苦涩，哑声说：“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出现这种流言！”
夜玄霆却只说：“管好你自己，我不想半月后的大婚，再出事端。”
说完他毫无留恋地离开。
苏轻妩看着他离去心如一片死灰，眼角生疼，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半月后，他便是别人的夫君了。
而他和她此生再无缘分。
良久，她收敛好情绪，转身要回房，却看到本该在房里的母亲，正在廊下等着她。
“娘……”
苏轻妩知道刚才之事已被母亲看到了。
苏母走上前，安抚道：“自陛下赐婚，你与他便注定无分，不要太偏执。”
“我明白……”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总把心事藏在心里容易憋坏了自己。轻妩，偶尔也和娘谈谈心，好吗？”
苏轻妩含着泪点头。
苏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等你爹回来，娘再给你寻一个良配。”
苏轻妩却回绝了：“良配未必心悦。如若不能嫁于心悦之人，我愿只做苏家女，终老一生。”
听到如此誓言，苏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
夏日已过，秋风萧瑟。
转眼，已是公主大婚之日，普天同庆。
苏轻妩站在院中，听着府外传来唢呐和锣鼓合奏的声音，又想起她与夜玄霆大婚之日。
那时他一袭白衣，风姿卓越。
她忍不住想今日的他还会是那般吗？还是也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却迎娶他的新娘？
思绪缥缈间，远处突然响起一片嘈杂——
“公主！不能进去！”
“滚开！敢拦本宫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苏轻妩转头看去，只见身着婚服的萱忆公主戴着满头金冠，怒气冲冲地走来。
她不是要成婚了吗？为什么突然来了将军府？
“公主？”苏轻妩连忙站起来，满脸疑惑，“你怎么……”
没等她问完，萱忆公主一把将手中的圣旨砸在她身上：“你们苏家都是晦气的东西！你三叔和你父亲什么时候死不好，非要在本宫大婚之日去死是吗？！”
“红白犯冲，本宫婚事只能推迟！苏轻妩，苏家毁我婚事，本宫不会放过你们！”
萱忆的话如同一道惊雷震住了苏轻妩。
她不敢相信：“不可能！三叔和父亲怎么可能死？他们不会……”
苏轻妩一把推开萱忆，飞快地往外跑去。
她的话是假的，三叔和父亲一定没事！
然而刚迈出府，就看到一身喜服的夜玄霆走来。
他红衫墨发，勾魂摄魄，唯有一双深邃星眸，冷的好似千年寒冰。
而他身后，则是披甲持刀的御林军！
苏轻妩无暇多想，手紧抓着他鲜红的衣袖，颤声问：“我爹他……”
夜玄霆凉声告知：“苏大将军已死，南国连失五城，损失惨重！”
苏轻妩脸色霎时惨白，她凝着男人不带丝毫玩笑的眼，手无力垂下。
绝望如水，将人溺毙。
她被迫接受这个事实，红着眼再问：“……尸首呢？”
“苏君仪被乱刀砍死，尸骨无存。苏大将军尸身被敌军所获，挂在天堑城城门，振奋敌军势气。”
“轰——！”
随着夜玄霆话落，晴天之上突然一声雷鸣轰响，顷刻间滂沱大雨落下。
苏轻妩只觉一股晕眩之意直冲大脑，她后退半步，差点摔倒。
她不敢想象，生前顶天立地，安若泰山的伟岸父亲，死后居然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为什么……不派人夺回父亲的尸首？”苏轻妩的声音都在颤抖。
夜玄霆冷漠道：“一个毫无用处的尸体，不值得更多人为之赴死。”
苏轻妩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夜玄霆的口中说出！
她父亲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面对他的死亡，以及死后的侮辱，夜玄霆竟可以如此波澜不惊！！
苏轻妩凝视着夜玄霆如海的深眸，视线渐渐落到他身后的御林军上，心里后知后觉的升起些不安。
“所以你今日……是为何而来？”
面对苏轻妩的质问，夜玄霆淡声宣旨：“陛下有旨：苏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命诛其九族，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