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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妩震惊地看着他们，甚至忘了躲避。
脏污丢了她一身，好不狼狈。
“住手！”
一道冷叱响起，压过了所有嘈杂声。
很快，无数身着铠甲的御林军跑过来，将百姓挡在人墙外，护住了苏家母女。
苏轻妩抬头望去，就见夜玄霆一身白衣走来。
他一步步走上前，冷眼扫过人群：“当街辱骂朝廷官员，你们是要造反吗？”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开口。
突然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响起：“我娘说她是灾星！害我爹爹打仗回不了家！”
“没错，都是她的错。”
“我们只是替天行道，除灾星！”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他们一股脑的冲上来，却被士兵拦住。
苏轻妩看着这幕，突然心生无力，有些谣言的兴起只需要一副唇舌，澄清却难如登天。
就像他们喊她灾星，在兄长马革裹尸之际污蔑他通敌叛国……
这一刻，她不免自问：这便是他们苏家人用命守护，换来的结局吗？真的值得吗？！
一旁，夜玄霆将她眼里的疑惑与茫然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说话，只是喝令御林军将闹事的百姓驱逐，然后将苏家母女送进了将军府。
府门开了又关，也将外面的喊骂声清空。
苏轻妩将母亲送回房，再出来时，就看到夜玄霆还站在堂中。
她脚步顿了顿，复走上前：“方才之事，多谢帝师。”
夜玄霆眸色冷淡：“苏君仪刚走你就又生事端，是觉得苏家太安宁了吗？”
被害者是她，如今被指责的还是她！
苏轻妩掩下苦涩，哑声说：“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出现这种流言！”
夜玄霆却只说：“管好你自己，我不想半月后的大婚，再出事端。”
说完他毫无留恋地离开。
苏轻妩看着他离去心如一片死灰，眼角生疼，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半月后，他便是别人的夫君了。
而他和她此生再无缘分。
良久，她收敛好情绪，转身要回房，却看到本该在房里的母亲，正在廊下等着她。
“娘……”
苏轻妩知道刚才之事已被母亲看到了。
苏母走上前，安抚道：“自陛下赐婚，你与他便注定无分，不要太偏执。”
“我明白……”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总把心事藏在心里容易憋坏了自己。轻妩，偶尔也和娘谈谈心，好吗？”
苏轻妩含着泪点头。
苏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等你爹回来，娘再给你寻一个良配。”
苏轻妩却回绝了：“良配未必心悦。如若不能嫁于心悦之人，我愿只做苏家女，终老一生。”
听到如此誓言，苏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
夏日已过，秋风萧瑟。
转眼，已是公主大婚之日，普天同庆。
苏轻妩站在院中，听着府外传来唢呐和锣鼓合奏的声音，又想起她与夜玄霆大婚之日。
那时他一袭白衣，风姿卓越。
她忍不住想今日的他还会是那般吗？还是也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却迎娶他的新娘？
思绪缥缈间，远处突然响起一片嘈杂——
“公主！不能进去！”
“滚开！敢拦本宫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苏轻妩转头看去，只见身着婚服的萱忆公主戴着满头金冠，怒气冲冲地走来。
她不是要成婚了吗？为什么突然来了将军府？
“公主？”苏轻妩连忙站起来，满脸疑惑，“你怎么……”
没等她问完，萱忆公主一把将手中的圣旨砸在她身上：“你们苏家都是晦气的东西！你三叔和你父亲什么时候死不好，非要在本宫大婚之日去死是吗？！”
“红白犯冲，本宫婚事只能推迟！苏轻妩，苏家毁我婚事，本宫不会放过你们！”
萱忆的话如同一道惊雷震住了苏轻妩。
她不敢相信：“不可能！三叔和父亲怎么可能死？他们不会……”
苏轻妩一把推开萱忆，飞快地往外跑去。
她的话是假的，三叔和父亲一定没事！
然而刚迈出府，就看到一身喜服的夜玄霆走来。
他红衫墨发，勾魂摄魄，唯有一双深邃星眸，冷的好似千年寒冰。
而他身后，则是披甲持刀的御林军！
苏轻妩无暇多想，手紧抓着他鲜红的衣袖，颤声问：“我爹他……”
夜玄霆凉声告知：“苏大将军已死，南国连失五城，损失惨重！”
苏轻妩脸色霎时惨白，她凝着男人不带丝毫玩笑的眼，手无力垂下。
绝望如水，将人溺毙。
她被迫接受这个事实，红着眼再问：“……尸首呢？”
“苏君仪被乱刀砍死，尸骨无存。苏大将军尸身被敌军所获，挂在天堑城城门，振奋敌军势气。”
“轰——！”
随着夜玄霆话落，晴天之上突然一声雷鸣轰响，顷刻间滂沱大雨落下。
苏轻妩只觉一股晕眩之意直冲大脑，她后退半步，差点摔倒。
她不敢想象，生前顶天立地，安若泰山的伟岸父亲，死后居然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为什么……不派人夺回父亲的尸首？”苏轻妩的声音都在颤抖。
夜玄霆冷漠道：“一个毫无用处的尸体，不值得更多人为之赴死。”
苏轻妩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夜玄霆的口中说出！
她父亲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面对他的死亡，以及死后的侮辱，夜玄霆竟可以如此波澜不惊！！
苏轻妩凝视着夜玄霆如海的深眸，视线渐渐落到他身后的御林军上，心里后知后觉的升起些不安。
“所以你今日……是为何而来？”
面对苏轻妩的质问，夜玄霆淡声宣旨：“陛下有旨：苏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命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第7章

以身殉国，换来的却是抄家灭门！
苏轻妩无法接受，更让她震惊地是宣读这道圣旨的人竟是夜玄霆！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模糊了苏轻妩的视线。
眼前那抹红衫喜服的身影，越来越陌生。
眼见夜玄霆越过自己，就要带着禁卫军走进将军府。
苏轻妩想要阻拦：“夜玄霆，你不能这么做……”

下一秒，却瞬间被禁卫军压制在地，只能无力地看着他走进去……

天牢。
苏家上下三十多口人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团聚，却独独少了苏老太太。
苏轻妩茫然的看着母亲，便听她说：“你父和你三叔的死讯传来，她受了刺激，犯了心疾，没能……熬过来！”
苏轻妩只觉眼前一黑，那个小时候抱着她说别怕，在她打了胜仗回来时，摸着她头说‘不愧是我苏家女儿’的老人，就这么走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这一刻，苏轻妩再绷不住情绪，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三叔让我留下来保护苏家，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她自责自己的无能，怒骂自己废物，可终究改变不了这一切。
苏母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苏家避不开的命运，不是你的错。”
……
夜，来的悄无声息。
脏乱的牢狱中，苏家人靠在一处睡去，
只有苏轻妩窝在角落，望着天窗外倾泻而来的月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牢门打开，狱卒粗声喊道：“苏轻妩，出来。”
苏轻妩抬起头，就瞧见他身后的夜玄霆，一身洁白，不染尘埃。
两人隔着木栏对视，许久，她才起身走出。
空寂的牢房里，沉默蔓延。
直到夜玄霆开口：“行刑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苏轻妩神色空洞：“我娘说这是苏家的命。”
“只是我想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夜玄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没回答，转开了话题：“你爹曾对我有恩，作为回报，我可帮你一次。”
听到这句话，苏轻妩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时想起这份恩情又有何用？苏家要没了，一个不留……
倏然，苏轻妩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子，她瞳孔微微一震。
“苏元……能救元元一命吗？”
夜玄霆摇头拒绝：“不可能，他是男丁。”
苏轻妩早已猜到，却不免失望：“那便没有了。”
见她黯淡的眼眸，夜玄霆心里涌上抹异样：“你……”
然而话刚出口，就被苏轻妩打断：“帝师大人，若你真的有心，就夺回我父亲和三叔的尸首，送他们……入土为安。”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顺着来路走回。
夜玄霆站在原地，望着她单薄的身影慢慢走进阴暗的囚牢中，神色难辨……
三日后，苏家三十几口人被拖上了刑场。
“苏家通敌卖国，罪恶深孽。苏家三十九口人，行刑——”
高台上的监斩官丢下火签令，刽子手举起屠刀。
头顶的太阳明亮到刺眼，苏轻妩仰头望着，耳边回响着来自家人的高喊——
“苏家无罪！”
一声接着一声，伴随着的，是刀落下的凛冽，还有热血浇洒——
苏轻妩不敢去看，只能从声音中辨别出那是三婶，然后是四婶，接着是二婶，五婶……
身旁，长嫂林若烟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
“元元，别怕，别哭，娘马上就带着你去见爹爹。”
林若烟怜惜的望着自己的孩子，随后将他抱紧，怅然高呼：“吾儿何辜！吾夫何辜！苏家何辜！”
下一刻，刽子手举起大刀——
刹那人头落地，鲜血洒满刑台，也映进了苏轻妩的眼。
她看着身旁不断倒下的人，视线慢慢落在母亲身上。
四目相对间，两人眼里都没有害怕与恐惧，只有满腔的从容！
苏轻妩弯唇粲然一笑：“娘，下辈子我还想当你的女儿。”
“好。”苏母含着泪点头，“下辈子……我们还做一家人。”
随着他们话落，身后刽子手手里的大刀慢慢举起。
刀刃上寒光一现，苏轻妩闭上双眼，等待死亡。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喧哗声响起。
紧接着，苏轻妩只听见一声惊呼——
“有人劫刑场——”

第8章

听到呼声，苏轻妩下意识睁开眼。
只见无数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朝刑台涌来。
现场一片混乱，台下人更是惊恐逃命。
这时，其中一人快速解决掉身边的侍卫，来到苏轻妩面前：“末将林泽勋！苏小将军，在下失礼了！”
林泽勋是父亲的亲信，年纪虽轻，但已立下赫赫战功！
可是……
“你不是该在边关，怎会出现在这儿？”苏轻妩低声问着。
但情况紧急，林泽勋无暇解释，反身将她扛起就跑。
匆乱之际，苏轻妩下意识往刑台上看去。
就看到，因劫刑场之乱，母亲被侍卫羁押着带下了刑场。
而其他黑衣人也都迅速散去，恍若未曾出现……
京城外，破庙。
林泽勋将苏轻妩放下来，解开囚着她手脚的锁链。
旋即，他单膝跪下：“末将林泽勋，见过苏小将军！”
“快请起。”苏轻妩忙将人扶住，再次问出心中不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天堑城一战后，属下本想夺回大将军尸首，却无果。又听闻苏家之事，便带着兄弟们策马加鞭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
提到父亲，苏轻妩嗓音发哽：“若父亲知道苏家就这么没了，他……”
说到这儿，她再说不下去。
林泽勋也红了眼，抹了把泪双手抱拳：“还请小将军不要悲观，弟兄们都在等小将军引领我们！苏家军还在，苏家就在！”
“小将军放心，再过几日，我等便重新潜入京城，定会将夫人救出。”
“不行！”苏轻妩沉声阻止，“劫刑场一事你们已经暴露，若再回城，定会被发现。”6
思虑间，她做下决定：“我回去。”
“这怎么行……”林泽勋要阻止。
苏轻妩却正色道：“回去救人不知又要死多少士兵。你们作为南国的将士，不该对国人拔刀相向，回去边关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守你们该守的山河！”
林泽勋身子微顿，内心挣扎，最终还是抱拳：“末将领命。”
闻言，苏轻妩才算是放心，拉开庙门准备回京。
不想开门瞬间，就看到站在几步外一袭白衣的夜玄霆。
二人四目相对。
苏轻妩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但很快就收敛情绪，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上锁吧。”
夜玄霆低头看她纤细的手腕和突出的骨节，攥在手里的铁质镣铐怎么都无法拿出。
最后，他只是说：“我以为你会逃。”
此话一出，苏轻妩怔住了。
从小夜玄霆就和她一起长大。
他也知道苏家人的傲骨，而自己身为其中一员，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一刻，苏轻妩必须承认，她很失望。
“你看扁了我，也低估了苏家人的血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夜玄霆一默。
没等他反应过来，苏轻妩已经绕过他往前走去，其方向正是京城。
夜玄霆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脊，在原地驻足了许久，才跟了上去。
……
回京的这条官道很长，路两边皆是树木，挡住了东升的太阳，落下一片阴影。
因为距离京城很近，幼时苏轻妩便经常和夜玄霆一起偷溜出来玩。
她看着熟悉的小路，不由自主的开口：“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常来此处接我父亲回府。你还会用路边的小草给我编了小兔子。”
夜玄霆一怔，也想起了那时的天真懵懂，目光柔和了几分：“那时你太闹腾了，给你那个东西会安静一阵。”
是啊，那时，她任性，他包容。
可为何，两人如今会走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呢？”
不知不觉苏轻妩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夜玄霆心里莫名涌出一丝悸动，他抿唇压下情绪：“因为苏家谋逆在先……”
闻言，苏轻妩猛地回头看向他，黑眸里情绪翻涌。
面对这样的眼神，夜玄霆竟有些说不下去。
这时，只听苏轻妩一字一句：“你我都清楚，苏家不曾做过。”
说完，她默然转回头，再不开口。
这一刻苏轻妩终于意识到，十年前，她是苏家小姐，他是苏家义子。
十年后，她是朝堂罪臣，他是南国帝师。
他与她，也早已没有了回忆过去的意义。
至此，他们再没任何交流。
眼看着进了京城。
夜玄霆抬头看着苏轻妩的背影，神色复杂。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二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骑着马飞奔而来，竭力大喊：“临城失守，敌军骑兵距京不足八百里！京城危殆！”

第9章

喊完这句话，那名士兵从马上跌了下来，滚落在苏轻妩的脚边，生生咽气！
许是刚才那道情报过于骇人，引得京城内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突然，一个老太监从人群里跑过来，神色急切：“帝师大人，陛下有请！”
夜玄霆微微皱眉，欲要随他离去。
苏轻妩想到刚刚听到的急报，开口叫住了他：“我和你一銥誮起去！”
夜玄霆回头对上她坚持的眸色，本欲拒绝的话转了个弯，最后还是点了头。
一盏茶后，两人到了御书房。
屋内一片狼藉，处处可见破碎的金银玉器。
“砰”的一声，又一个玉器被砸碎。
官员全部缩起脑袋，躲在角落，没人敢在皇帝正怒之时冒头。
这时，一名老臣颤颤巍巍走出来，语气哀然：“陛下，南国已经没有统领全军的人了！”
“这还用你说？！”皇帝指着他唾液纷飞，“朕是问现在谁能上战场！”
满殿沉默。
平日在殿上争论吵架，如今事及身家性命，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
夜玄霆站在一众官员中，沉默不语。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划过大殿：“陛下，臣愿！”
苏轻妩走到殿中请命。
一时间，所有官员都看向她，夜玄霆也皱紧了眉。
“你……”皇帝眼睛微眯，不知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这思考的动作，顿时让某些人惊慌了起来。
“陛下！不能让她上战场啊！”宰相连忙站出来劝，“苏家有通敌叛国的先例，苏轻妩身为苏家后人，她要是拿了兵权后背叛南国，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众朝臣纷纷点头：“是啊，不能把兵权给她！”
闻言，苏轻妩拼命压着怒火，尽量平声：“我苏家三代功臣，铮铮烈骨，断不会做出这种事！”
宰相冷哼一声：“红口白牙一张嘴，你觉得谁敢信你？”
苏轻妩看着这群小人，只觉悲哀。7
最后，她只能看向皇帝，希望他能放权。
这时，大太监走到了皇帝身边，小声耳语了些什么。
皇帝听后面露一喜：“你说的对！快把人带过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片刻后，一道道锁链摩挲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妇人被侍卫羁押着走入殿中。
赫然是苏轻妩的母亲！
苏轻妩一惊：“娘！”
她惊慌地想过去，却被苏母身边的士兵挡住了去路。
母女俩隔着两把长枪，却像是隔着生死两端。
苏轻妩克制着情绪，转头望向龙椅上的皇帝：“陛下这是何意？”
皇帝得意嚣张：“苏轻妩，你出征后，朕会让人照顾好你的母亲，让你无后顾之忧。”
无后顾之忧？这分明就是在用母亲的命威胁自己！
这一刻，苏轻妩对天家的唯一敬意也消散了。
她心中除了悲凉，什么都不剩。
苏家护的国，护的人，一个个都忌惮他们，要让他们死。
就算是走到面临国破家亡这一步，还在自私自利的算计……
苏轻妩突然有些疲累，她不知道，这样的国，这样的君，护着何用！
“轻妩。”苏母突然开口叫了她。
苏轻妩转头看她，就听她说：“我们苏家护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南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千千万的百姓！你记住了吗？”
凝着母亲坚定的眼眸，苏轻妩呼吸一颤，点了点头。
见状，苏母才看向高台上的皇帝，高喊道：“苏家三代忠烈，忠心耿耿，灭南蛮，杀倭寇，战功赫赫！今因战败，老妇愿已性命赔罪，望南国千秋万代！”
听着这些，苏轻妩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妙的情绪：“娘……”
苏母却只朝她温柔一笑，目光描摹着她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好似要将她永远记在心里，永远无法忘却。
最后，她说：“轻妩，做你该做的事情，不求流芳，但求无愧。”
话落，苏母挣脱士兵的扣押，义无反顾冲向石柱！
苏轻妩目眦欲裂，惊慌大喊：“娘，不要——”
“砰！”
苏母的额头撞在石柱上——
刹那间，天地轰鸣，血光四溅……
殿前，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一时都忘记了呼吸。
也没有人再拦着苏轻妩。
她磕绊的跑过去，将母亲抱进怀里，害怕地捂着她额头上往外冒的鲜血：“娘，你不要吓我……你醒一醒好不好？”
“太医！太医！夜玄霆，你救救我娘，你叫太医来救救她！”
苏轻妩声泪俱下，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在殿堂之上。
然而从始至终，夜玄霆只是漠然背手站立。
无力的哭喊间，苏母的尸体慢慢变凉，变冷。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才姗姗来迟：“人已经死了。”
此话好似挖走苏轻妩心头的肉，疼得她躯体蜷缩。
鲜血沾满双手，苏轻妩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不停抖动。
她转头环顾在场的所有人，满腔悲愤，却无从发泄。
这里，所有人，都是刽子手。
若可以，她好想杀了他们为家人报仇！
可自己不能！
母亲临死前的字字句句还在耳边回荡，身为苏家人，她从来没有选择。
苏轻妩闭了闭眼，将心里无尽的悔，恨都压下，然后起身朝人群走去。
苏轻妩每往前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一步。
直到她走到阶梯下，皇帝慌了神，大声喝止：“苏轻妩，你要干什么？”
苏轻妩凝着他眼里的惧怕，咽下嘲弄，慢慢跪地：“臣……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