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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一桶水泼到了纪安宁的身上，她模糊的意识生生被冻清醒。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已经被绑在这间破仓库几天了。
被叫王齐的男人正坐在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动：“这小脸，不去夜场可惜了。”
纪安宁喘着气：“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
王齐啧声回答：“那就去得问你自己了，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人？”
纪安宁眸光微怔。
惹不起的人……难道又是谢书远？
可她现在已经谢不得许多，她的妈妈还在医院等着手术。
纪安宁语气间多了分祈求：“我妈妈还躺在医院等着救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王齐无动于衷：“我也是拿钱办事，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而后将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纪安宁身上。
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王齐抬了抬手：“过来把她衣服扒了。”
说完，蹲在一边的两个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纪安宁顿觉有股寒意直冲大脑：“你们要干什么？”
“刺啦”一声，衣服被撕破，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恐惧、无助和愤怒像浪潮袭来，压的纪安宁拼命摇头挣扎：“住手……住手啊！”
王齐拿出手机，对着她开始拍照录像。
邪笑和快门声撕扯着纪安宁的神经，粗粝的绳子将她的手腕磨得鲜血淋漓。
突然“嘭”的一声，她连带着椅子倒在地上，侧脑重重磕在砖头上。
恍惚中，纪安宁只觉一股湿黏感在脸颊旁蔓延。
与此同时，胃也像被烈火灼烧般剧痛起来，她本就苍白的脸陡然成了青灰色。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纪安宁，几个男人都愣住了，有人上前小声说：“王哥，反正咱们已经拿到钱了，这万一闹出人命，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王齐脸上也闪过抹惧色，后退了两步就转过身：“赶紧走！”
纷乱的脚步声远去，仓库内只剩下纪安宁一人。
她咬着舌尖，依靠痛意保持着清醒。
等挣脱开绳子，纪安宁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她掏出手机，满手鲜血滑得差点没拿住。
“嘟——嘟——”
她下意识地打给了谢书远，每一秒像被拉得一世纪那么长。
可响了两声后，电话就被挂断。
纪安宁不死心地又拨了一个过去，这次接通了。
谢书远清冷的声音传来：“钱已经给你了，你还想做什么？”
纪安宁干裂的嘴唇渗出血，喉咙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救我，谢书远救我……”
谢书远语气间多了分不耐：“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鲜血渐渐带走纪安宁的体温，她嘴里满是腥味：“有人绑架我，我在……”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嗤笑打断：“纪安宁，你的把戏还真是越玩越高级了，绑架这种谎话你也编得出来？”
“我没骗你……”纪安宁的声音已经低得快听不得了。
这时，手机里传出了另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解释。
“书远，我穿这件裙子好看吗？”
纪安宁的手蓦地一紧，那女人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谢书远的未婚妻——江曦！
她回国了？
下一秒，耳边传来谢书远比寒冬的雪还要冰冷的声音：“你应该去找警察。”
随即电话被挂断，留给纪安宁的只有绝望的死寂…
第七章
纪安宁浑身颤抖，连手机什么时候关机了都不知道。
沉寂中，她两行清泪无声流下：“为什么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呢？”
伤口还在流血，但都比不上心里的痛。

纪安宁抱紧双臂，在冰冷的地上蜷缩起来。

原本以为谢书远对自己多少有点情意，可终究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朦胧间，她好像看见了院长妈妈。
她慈笑着挥挥手：“安宁，以后要好好照谢自己。”
“妈妈……”
纪安宁呢喃着，紧握着拳睁开眼。
她不能倒下，妈妈还在等她，她得去医院……
纪安宁踉跄着爬起，忍痛朝门外跑去。
她身上全是血，路上的人都纷纷避开，出租车假装没看到她疾驰而去。
胃也不安分地开始痛起来。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晕开纪安宁身上干涸的血迹，远远望去，像是穿了一身血衣。
纪安宁握紧手里的银行卡，然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前行：“妈妈，我能救你了……”
这时，一辆宾利停在路边，熟悉的车牌让她一怔。
是谢书远的车！
难道他还是放不下自己，找过来了？
纪安宁眼中燃气丝希望，跌跌撞撞地跑到车窗前。
没等她张口，后座上的两人让她心跳一滞。
一袭白色长裙的江曦甜蜜地靠在谢书远肩头，眉眼弯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纪小姐。”
谢书远看到车窗外一身狼狈的纪安宁，心莫名一紧。
但那点怜惜马上就被怀疑取代。
两个小时前还说自己被绑架人怎么这么快跑出来的？
车窗下降，谢书远语带嘲讽地质问：“不是说被绑架了吗？我看你好的很。”
凉薄的话像烧红的刀子捅进纪安宁胸口，痛的她险些瘫倒。
她深吸口气，努力忽视那抹剧痛：“能不能送我去疗养院？我妈妈还在等着我。”
雨势逐渐大了起来，几乎要遮住她的声音，苍白的脸被雨水冲刷得几乎要透明。
谢书远眼底划过丝微不可察的烦躁，想好的话也被卡在喉咙。
江曦挽住他的手：“书远，你就送一下纪小姐吧，就算她有错，她也照谢了你很久呢。”
闻言，纪安宁眼眸一震。
果不其然，谢书远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纪安宁，对你，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车窗缓缓升上，遮住了谢书远脸上的冷峻，还有江曦一闪而过的得意。
车子从纪安宁身边开过，溅起的泥水淋了她一身。
“等等，谢书远，我真的……啊！”
纪安宁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膝盖火辣辣的痛起来。
然而车子没有一瞬的停顿，转眼便不见了。
纪安宁颤颤巍巍站起来，在手腕处用力一按，剧痛让她找回了一丝清明。
她不记得自己摔了多少跤，也不知道身上有多少伤口，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妈妈还在等她！
靠着这点信念，纪安宁终于赶到了疗养院。
护士见她的惨状，吓了一跳，忙要将她扶到轮椅上。
纪安宁艰难摆摆手，摸出沾了血的银行卡递到医生的面前：“我有钱了，快给我妈妈做手术……”
听了这话，所有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医生叹了口气，言语间满是遗憾：“三天前苏女士情况突然恶化，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第八章
“轰——！”
一道响雷在天边震响。
“你说什么？”纪安宁看着医生，声音都开始发颤。
然而医生只回答了两个字：“节哀。”
节哀……
什么叫节哀？她都已经拿到钱了，可以救妈妈的！
纪安宁把银行卡塞进医生手里：“医生，我真的有钱了，去给我妈妈动手术吧！”
医生不忍地移开视线：“抱歉，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纪安宁却充耳不闻：“快救我妈妈……快去啊！”
话落，她脸色一白，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栽到在地。
众人错愕，慌忙扶起她。
纪安宁推开护士，紧紧抓着医生的白大褂：“医生，妈妈不会抛下我的，我求求你……求你救救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
说着，她大哭了起来，煞白的脸上满是无助和哀求。
眼见纪安宁情绪越来越激动，医生便朝护士到：“快给她注射镇定剂。”
可护士还没拿来镇定剂，哭喊的人就晕了过去。
纪安宁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白色，鼻尖也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
谢书远的声音像阵风，吹走了她眼中的迷惘，却留下一片灰暗。
看着纪安宁面无表情的模样，谢书远眼底闪过抹痛色。
他踌躇了片刻，也只是吐出一句：“节哀。”
然而纪安宁依旧没有反应，仿佛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书远心绪烦躁：“你妈妈葬在福安陵园，等养好身体，你再去看她。”
原本死气沉沉的纪安宁听了这句话，竟摇摇晃晃地撑着身体下床。
她一把抓住谢书远的衣服，眼底像被血浸过：“你胡说！我妈妈没死！”
嘶哑的否认刺的谢书远心头一紧，却还是把人推回床上怒斥：“人都已经死了，你还闹什么！”
他是有愧疚的，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书远看了一眼纪安宁苍白的唇色，逃避似的转过身：“我去叫人弄点吃的过来。”
可刚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他愣了转，回身看见纪安宁正狠狠地扇自己脸，嘴里呢喃着：“不许哭，妈妈还没走远，不要让她担心……”
谢书远攥住她的手，脸色骤沉：“你干什么！”
纪安宁低着头，包好的伤口全部崩开，两颊高高肿起，眼睛布满血丝。
她微喘着气，像个木偶失去了交流能力。
纪安宁抽出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谢书远咬着后槽牙，死死按住她的手：“医生，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混乱间，纪安宁感觉到冰冷的液体被注射体内。
好冷……
妈妈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冷吗？
谢书远见她的嘴唇不断张合，鬼使神差地凑到她唇边。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虚弱无力的犹如针扎着谢书远的心，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他抿抿唇，抬手覆在纪安宁的眼睛上：“睡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见病床上的人呼吸平稳，谢书远才起身离去。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纪安宁缓缓睁开眼，泪水顺着眼尾滑落，浸透了枕头。
她凝着天花板，眼前闪过一幕幕和苏琳在一起的回忆。
“妈妈，你不要走太快，我很快就来陪你……”


第九章
病房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纪安宁看着窗外，只有偶尔眨动两下的眼睛证明她还活着。
快一个月了，谢书远自上次走后就再没出现过。
护士将她泪湿的枕头换下来，叹了口气：“小纪，你再这么哭，眼睛都要哭坏……”
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敲响。
江曦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纪小姐，我来看看你。”
护士见状，抱着枕头离开了。
纪安宁盯着窗外被大雨打得飘摇不止的树，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玛⃙丽⃙。
江曦不以为意，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我在国外的这三年，谢谢你照谢书远了。”
闻言，纪安宁被子下的手用力地握紧了。
江曦话锋突然一转：“我原以为你是真的爱他，后来我才知道，你不过是为了钱。”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张银行卡：“你不是想要钱吗？我也可以给你。”
纪安宁转头看着那张卡，忽然想起那天将卡扔给自己的谢书远。
见她不动，江曦目光重多了分鄙夷：“卡里面有50万，算是给你的报酬，以前你做的事我既往不咎，但是以后你不许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
纪安宁敏锐的捕捉到这两个字。
她嘲讽一笑：“你和谢书远还真是天生一对。”都喜欢用钱来羞辱人。
江曦眉目微挑：“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纪安宁别过头，没有再理会。
江曦冷嗤一声，将卡丢在桌上：“到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清高。”
说完，她像得胜的将军般款款走了。
半晌，雨慢慢小了。
一道沉稳的脚步缓缓出现，最后停在病房外
谢书远看着病床上又消瘦许多的身影，眉目一拧。
他跨进去，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好点了吗？”
听见谢书远的声音，纪安宁神情一凝。
江曦才走久，他就过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
面对纪安宁的沉默，谢书远心底升起抹烦躁。
视线游离间，他看见桌上的银行卡。
他面色渐沉，那张卡不是江曦的吗？
“怎么，一百万还不够？”谢书远冷声问。
纪安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无力扯了扯嘴角：“随你怎么想。”
毫不在乎的模样让谢书远莫名觉得刺眼，讽刺的话脱口而出：“我说错了吗？为了钱你可以爬我的床，可以画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现在还能接受小曦的银行卡。”
空调无声吐出冷气。
纪安宁打了个冷颤，抱紧了手臂。
好冷……怎么会这么冷……
“我跟你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为了你的钱。”
她的声音低得很，但谢书远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时无言。
莫名的沉重在两人之间蔓延，谢书远心烦意燥，转身就走。
可下一秒，身后传来纪安宁带着哭腔的声音。
“谢书远，我们在一起三年，你有没有一瞬间是爱我的？”
谢书远僵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竟不敢回头。
他站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回答地走了。
闻言，纪安宁心底狠狠一颤，缓缓垂下眼帘：“我知道了。”
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像被放大了千万倍，震得她胸膛微痛。
明明知道答案，可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出来。
结果证明，她始终是那个飞蛾扑火的失败者……
这时，一个护士拿手机走进来：“谢先生走了吗？他的手机落在前台了。”
纪安宁没有反应，护士扭头应了外面的呼唤，便将手机放在桌上出去了。
没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纪安宁转目望去，是一条短信。
“照片和视频都在这儿了。”
她眸光凝了瞬，鬼使神差地拿起没锁屏的手机。
刚一点开，一张张照片齐刷刷地出现在屏幕上。
病房内的氧气像是瞬间被抽空，纪安宁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手机界面——
那上面，全是她被绑架时被强拍的照片！


第十章
像是被铁锤迎面砸中，纪安宁眼前一黑。
屏幕慢慢黑下去，大颗的泪珠在屏幕上溅开。
她死死揪住自己的前襟，心脏痛得像是被扔进了油锅里。
王齐那句“谁让你谁让你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呢”再次在耳边响起。
“是你……居然真的是你……”
纪安宁呢喃着，眼睫的颤抖抖落着泪水。
这些年关于谢书远的美好回忆，全部在此刻被抹杀。
“嘭！”
她疯狂地把床上的东西全部往地上摔去，被带起针头在她的肉里左冲右撞。
血一滴滴沾红了被子。
听见动静的医生和护士涌了进来，好不容易才把镇定剂推进纪安宁的身体里。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安静的病房内，只有她一声一声无人在意的质问。
心里沸腾的火山逐渐熄灭，只剩下一地的死灰。
夜风卷起树梢，野猫在远处嚎叫，如同凄切的呜咽。
谢书远莫名其妙地总是心神不宁，纪安宁自残的样子一直在眼前闪动。
江曦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身上，隐隐约约地飘来幽微的香水味。
他面色微怔，想起纪安宁身上干净的洗衣液味道。
见谢书远神思不定的样子，眸光一闪：“书远，我爸爸说要给我举办一个接风宴会，你看定哪天好一点？”
“你们定吧，我随意。”
谢书远揉揉眉心，莫名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江曦划过抹不满，还想说什么时，他忽然起身：“我出去一会儿。”
夜风微凉，却吹不走谢书远心中的烦闷。
不知不觉，他又开到了纪安宁的疗养院前。
他握着方向盘，纠结像铁丝缠绕着他的心，一片烦乱。
良久，谢书远才下车，朝疗养院走去。
然而病房里空无一人，被子叠得很整齐，几张银行卡放在枕头上。
不知为何，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谢书远的心脏。
他大步往门外走去，跟一个抱着资料的护士撞了个满怀。
“纪安宁呢？”谢书远沉着脸，冷冽的语气夹杂着丝不安。
护士愣了：“小纪不在吗？”
谢书远拧紧眉，正要去找人，却见她手上拿着检查单，不由问：“这是什么？”
护士沉叹了口气：“她总是吐血，所以医生给她做了个检查，已经是胃癌晚期了。”
这话如雷在谢书远耳畔炸响，他恍然想起那杯噙满血的威士忌。
纪安宁得的胃癌！？
没等护士反应，谢书远拔腿往外面跑去。
他摸出手机，拨通给纪安宁的号码。
两声嘟嘟过后，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出来：“喂？”
明明是和平常一样淡淡的语气，谢书远却莫名感到心悸：“纪安宁，你现在在哪里？”
纪安宁沉默了很久才回答：“谢书远，你一定有恨不得我死的时候吧？”
谢书远一怔，努力压住言语间的慌乱：“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儿，我们好好聊聊。”
然而那端的纪安宁苦笑一声：“聊？我这只笨蛋飞蛾，再也不想去扑你这团火了。”
话里的诀别之意让谢书远心脏一紧，他再也保持不住冷静的样子，朝着手机大吼：“纪安宁！”
可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
再打过去时，已经关机了。
谢书远紧咬后槽牙，大步冲向车。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
“来人啊！人工湖那里有人自杀了！”
他心猛地一沉，紧皱的眸子望着人群涌动的方向。
不，肯定不是纪安宁！
即便这么想，但谢书远还是无法控制地跑过去。
人工湖旁围满了人，湖中是正在搜救的人。
他僵在原地，愣愣望着泛着波澜的湖面。
直到放在路边的东西映入他的眼帘。
是纪安宁的手机！
谢书远心脏骤然紧缩，连同步伐都沉重了几分。
等走近了才发现手机下还压着一块白布，上面用血写着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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