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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筒那边一片沉默。
沈繁星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她懂了。
沈繁星强忍着情绪，哑声开口：“我知道在这段婚姻里，我没有做好妻子这个身份。”
“5年前那件事发生后，我一直把自己封闭在失去队友的愧疚里，这么久以来，我忽视了身边的很多人，包括你……”
说到这，沈繁星忽然停顿了一瞬，但很快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也理解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话筒那头的封景煜一身防护服站在方舟病房走廊，双手蓦然攥紧。
他打断了沈繁星的话：“我这边很忙，等我回来，再好好聊这件事。”
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沈繁星倏地红了眼眶。
……
月末前一天，沈繁星将抽屉里的‘停职报告申请’递交了上去。
但领导的回复却还要等上两天。
站在操场上，沈繁星看着不停训练的队友们，百感交集。
“滴滴滴——！”
耳边突然响起急促的警铃声，正在训练的队友们立即放下手中东西，快速朝消防车库奔去。
沈繁星自然也不例外。
这或许是她今年最后一次出警，她想站好最后一班岗。
全队迅速集结，整齐有序的快速登车，朝救援现场疾驰而去。
某物流仓库突失大火，有十三名人员被困。
赶到现场的时候，仓库已是漫天大火。
沈繁星立即下令队员迅速扑出一条防火带，自己则带着人朝火场冲了进去。
冲进着火的仓库门那一刻，沈繁星有一瞬的迟疑。
她想到了肚里的孩子……可下一刻，她便冲进了火场。
仓库内到处都是铁货架和堆得老高的快递纸盒，火势蔓延急速。
沈繁星一路找人，在一处倾倒的货架下找到了一个被困的女孩。
她上前清理压在女孩身上的东西时，耳边忽然传来了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不要管我了，我出不来了……”
沈繁星没有说话，咬牙用尽全力将压在女孩身上滚烫的货架撑开，将女孩拉了出来。
女孩左腿受了伤，沈繁星一路搀扶着女孩朝外走去。
这时，女孩身侧一座正在熊熊燃烧的钢铁货架突然倾斜，朝二人压了过来！
沈繁星下意识将女孩一推！
又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拦住倒压的货架！
……
三日后。
封景煜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飞机上，他从包内拿出那个已经被修好的录音机。
插上耳机，将磁带倒带，他按下播音键，女歌手悲伤的歌声在耳边响起。
——突然我记起你的脸，那触动依然像昨天。
对自己我终於也诚实了一点……
封景煜的心蓦然空了一下。
一下飞机，他便直接打车回了家。
今天应该是沈繁星的休假日，可是家中却空无一人，封景煜皱了皱眉。
他掏出手机，给沈繁星打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封景煜心头忽的窜过一抹不安。
他没有再等，直接冲下楼往消防大队而去。
等封景煜赶到消防大队，天空下起了雨。
一进营区，封景煜入眼便是一群身着火焰蓝正装的消防员列队站在操场上，神情悲肃。
国歌声里，沈繁星曾经的老队长捧着一个盖着国旗的盒子走向沈母。
封景煜瞳孔骤缩，一下被钉在原地！
接着，他就见老队长将那盒子递交到沈母手中。
一夕白发的沈母颤着手接过，眼泪一瞬涌出，这已经是她人生第二次接过相同的盒子。
老队长含泪转身面向全体消防员，哽咽的大声喊道。
“消防一支队：出队23人，牺牲1人，无民众伤亡！”
“请大家记住英雄的名字：沈繁星！”


第十一章

“敬礼！”
随着老队长的一声大喊，全体官兵迅速有力的抬起右臂。
同样是一身火焰蓝正装的李柏年，走到被钉在原地的封景煜身边，伸手推了推他。
明明只有短短的几步路，封景煜却觉得举步维艰，几乎寸步难行。
悲痛欲绝的沈母，终是撑着身子，将手中的骨灰盒递给封景煜：“你来了，就交给你吧。”
封景煜下意识接过，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妈……”
“向家属致敬！”
老队长大喊一声，朝着封景煜、沈母等人敬礼。
随即，全体官兵立正敬礼，齐声大喊：“向家属致敬！”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回荡在操场上空，封景煜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手中捧着的骨灰盒明明很轻，但封景煜却觉得如有千斤。
便是在前线抗疫几天几夜不睡觉，他也未曾觉得如此沉重过。
安葬仪式结束后，沈母看着墓碑上女儿的照片，眼中含泪。
“一路走好，妈妈以你为傲。”
封景煜在旁边扶着沈母，一言不发。
从墓园出来，封景煜和李柏年一起将沈母送回了家。
将沈母扶到床上躺下，封景煜开口说道：“妈，我明天来看您。”
沈母看着封景煜惨白如游魂一般的神态，心中也是不忍。
她嘴角勉强笑了笑：“是繁星对不起你……”
封景煜没有说话，帮沈母盖好被子后，便出了房间。
回到家中，封景煜看着客厅里的行李箱，整个人忽然陷入了迷茫。
眼神黑漆漆的看不到半点神采，幽深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房间内寂静的可怕，只听见墙上时钟滴答走过的声音。
封景煜坐在沙发上，感觉不到饿，也不觉得困，整个人如‘石头’一般。
没有知觉，没有反应。
“叮铃铃——”
一阵急促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封景煜骤然回过神来，拿起手机接听。
话筒那边顿时传来同事着急慌张的声音：“封医生，你快来医院！”
下一刻，封景煜已经冲出家门朝医院而去。
又是接连好几台手术。
等封景煜从手术台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让他短暂性的忘掉了沈繁星。
于是，他也将自己整日困在医院里，逃避着。
两日后，中午十二点半。
封景煜从食堂回来经过护士站的时候，护士长突然叫住了他。
“封医生，有人找你，我让他去你办公室了。”
封景煜点头称谢，朝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内，老队长将一个文件袋端正的放到封景煜身前。
“这是繁星留在队里的东西。”
封景煜心头促然一怔，半晌才缓缓伸手接过。
老队长叹了口气：“其实在这件事发生前，繁星已经提交了停职报告申请。”
听着老队长的话，封景煜只觉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直直愣住。
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将文件袋原封不动带回了家。
这几天，他将家里关于沈繁星的东西全部收进了次卧封存起来，强迫自己忘掉关于沈繁星的一切。
可就当封景煜要将文件袋放进箱子里的时候，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最终，他还是打开了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一些日常笔记，最底下，是一张B超单。
看着B超单上的检查日期，封景煜瞳孔骤然一缩，脸上血色尽失。
整个人像是陷入深渊，没有半丝生机。


第十二章

封景煜盯着B超单上的那个小小的黑影，颤着手伸手摸向它。
这是他和沈繁星的第二个孩子。
哪怕他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却能清晰感觉到他情绪上的崩溃。
……
沈繁星行走在一片黑暗之中，像梦一样。
忽然，她听到好像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沈繁星因这背后的呼喊停下脚步，转身朝那声音走去，却看见前边天光大亮，身体不由自主追寻着光亮而去。
沈繁星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直直穿进了那刺目的光中。
她猛地睁开眼，不住的喘气。
“繁星，你醒了？！”身侧响起一道满是惊喜的声音。
沈繁星循声望去，眸色一震，下意识叫了声：“妈。”
沈母满是欢喜的应了声“哎”，急忙按下了床边的呼叫铃。
沈繁星坐在床上，看着围拢过来的医生护士，内心满是疑惑。
她不是死了吗？
医生在沈繁星身上检查了许久，最终得出了结论。
“已无大碍，接下来只要安心休养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
沈母脸上的喜悦已经掩饰不住：“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沈繁星看向沈母，声音有些忐忑。
“妈，我这是怎么了？”
“你为了救人，被货架压住，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礼拜。”
说完，沈母连忙掏出手机，给封景煜发了信息过去：繁星醒了。
沈繁星听着沈母的话，心头一片骇然。
她颤着声音，问“是仓库货架吗？”
沈母放下手机，还有些心有余悸：“是啊，你被救出来的时候，防护服都被黑了。”
“那个被你救出来的小姑娘左腿骨折，就住在隔壁病房里。”
听完沈母的话，沈繁星促然瞪大了眼。
那日被货架压住失去意识的感觉仿佛就在昨日，一个荒唐的念头从脑海冒出。
她这是，重生了？！
突然，沈繁星想到了肚子的孩子。
她猛地摸向腹部，神色有些惶恐：“我的孩子呢？”
沈母一脸疑惑：“什么孩子？”
看着沈母的反应，沈繁星猝然一愣。
难道孩子又没了？
她攥着被子，大脑一片混乱。
还想开口问什么，门口忽然传来声音。
是封景煜。
“景煜，你来了。”沈母说道。
封景煜提着两个保温桶走近，淡淡开口：“这是我妈刚送来的。”
沈母有些惊讶，笑着说：“有劳亲家母了。”
封景煜将保温桶放在沈繁星旁边的床头柜上，叮嘱道。
“繁星这几天的饮食需要多注意，妈您就别单独做饭了，到时候我会直接送来。”
沈母想了想，开口应道：“好。”
从封景煜进来后，沈繁星便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等封景煜走后，沈繁星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沈母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出事的当天晚上。”
“淞南市突发疫情，他作为第一批支援医生，本应该继续在前线抗疫，但听说你出了事，就提前回来了。”
沈繁星满是震惊，下意识开口，
“他不是说是去隔壁省会诊吗？怎么会是支援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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