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晚上回家。
顾思忆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家门。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又看着墙上的婚纱照，她微微叹了口气。
所谓的家，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家。
“叮铃”视频提示音响起。
顾思忆一看，连忙抬手搓了搓一脸疲惫，摁了接通键。
“爷爷。”她笑着唤道。
手机屏幕上，慈祥的苏老爷子满头银发，但两眼炯炯有神。
“佳丫头，过两天儿童节，你想要什么礼物，爷爷给你买。”老爷子掉了几颗牙齿，说话有些不利索。
顾思忆听得一阵心暖。
这些年来，苏老爷子每年都要给她过儿童节。
自己在爷爷眼中，始终都是没长大的小女孩。
“孙女不要什么礼物，只想要爷爷寿比南山。”顾思忆坐在沙发上，抬起指尖拂过屏幕上苏老爷子眼角的皱褶。
“就你嘴甜。”老爷子笑笑，满是欣慰，“你和小傅都还好吧？他在不在家，让爷爷瞅瞅。”
顾思忆一怔，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牵强。
“他……还在医院忙。”
她绕开了话题，和苏老爷子唠嗑了好一阵，才挂断视频电话。
握着微微烫手的手机，顾思忆靠着沙发背，眸底的倦意加深。
爷爷一直以为她和陆景琰幸福有加，殊不知所有的幸福全由她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维系。
以后若真相揭开，爷爷会不会原谅自己？
蓦地又想起自己的病情，顾思忆揉了揉眉心，思绪乱如麻。
正在这时，大门传来了电子开锁声。
身形高挑的陆景琰走了进来，冷清的神情亦如文日。
“回来了。”顾思忆起身，弯腰帮他准备拖鞋。
陆景琰垂眸看着她，眉头微拧：“五年了，你累不累？”
顾思忆身子一僵：“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聚少离多的相处，让她根本猜不透眼前男人的心思。
以至于她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曾经高傲到不可一世的她，在遇到这个男人后，一次比一次低若尘埃。
陆景琰看着她苍白的脸，有些不耐地收回了视线。
“没人逼你做贤妻，不用人前人后都都装模作样。”
说完，他大步朝侧卧走去，关上了门。
顾思忆看着他的背影，顿了半响才有些迟缓地反应过来。
她对他好，他却觉得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难道当年那道沟壑，始终都跨不过去了吗？
右手猝不及防抖动起来，她想起自己忘了吃药，连忙从包里找出药瓶，干咽了两粒。
余光扫到包中折叠的病情检查单，她脑海中又回旋起同事倪清说过的话。
“陆景琰是专攻帕金森病的专家，若他能做你的主治医生，再好不过。”
倪清是顾思忆大学开始的好友，也是整个医院中唯一知道他们两人隐婚的人。
只是陆景琰若知道自己得了这种病，他会是何反应？
顾思忆踌躇片刻，拿起检验单敲响了侧卧的门。
“阿洲，能聊聊吗？”
房门打开，陆景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聊什么？”
顾思忆顿了顿，微做斟酌。
“我……有个朋友患了帕金森病，你能帮她看看吗？”


第三章 陌生来电

陆景琰微愣，眸底的情绪带着几分讥讽。
“苏护士长神通广大，区区一个帕金森病患何须轮到我？”
顾思忆张了张嘴，一时无话可说。
“你非要这样带刺跟我说话吗？”她无力道。
陆景琰神情闪过一抹不耐，正要说话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神色瞬间柔和了几分。
不知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他温和回应道：“我马上就来。”
看着他眉眼间鲜少可见的温和，顾思忆的心狠狠一刺。
“这么晚，你要去哪？”她忍不住问道。
陆景琰扫了她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复杂。
“跟你无关。”他边说边往外走，将外套穿得一丝不苟，就好像要赴什么重要约会一般。
临到门口，他想起什么转头对顾思忆说道：“你那朋友如果想让我看病，就去网上预约挂号，没有任何关系可走。”
顾思忆怔怔看着他关门离开，手中的检验单无力地从掌心滑落下来。
她缓缓弯腰蹲下，蜷缩着抱住双膝，久久没有抬头。
……
一夜寂寥，辗转无眠。
顾思忆如往常一般准备做早餐，看到门口玄关的男士拖鞋，才想起陆景琰彻夜未归。
昨天晚上，他去了哪儿？
想起医院里的那些流言蜚语，顾思忆心底涌上一抹无力的惆怅。
她不愿再多想，开始张罗一个人的早餐。
爷爷告诫过她，纵使心情再不好，还是要吃饱饭，才能好好维持一天的工作。
医院内。
顾思忆埋头处理各种病患资料，一丝不苟。
护士站的座机电话响起了铃声，她放下文件，拿起话筒。
“您好，急诊楼11病区。”她秉着职业素养礼貌说道。
听筒那端微微沉默了数秒，传来一道女声。
“我找你们护士长顾思忆。”
顾思忆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善，但还是应道：“我就是顾思忆，您有什么事？”
“你和陆景琰什么关系？”女人直截了当问道。
顾思忆微怔：“什么？”
她刚问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徒留嘟声。
顾思忆一时诧异不止，谁会这么精准地在她上班时间，打工作电话问询私人问题？
这时，显示屏的病床呼叫铃响起，提醒有输液患者到了换药时间。
顾思忆收敛心思，起身去调配室拿药。
快到下班时间，她才想起那陌生来电还没调查清楚。
正要去翻找座机上的通话记录，她的手机传来了铃声。
是陆景琰拨来的电话。
“晚上一起回趟老宅。”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
顾思忆微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要回去？”
他们平时只有每个月底才回一次老宅，这些年来一直都按部就班从未变过。
“家里有客人。”陆景琰没有过多解释，寥寥说完便挂了电话。
顾思忆将未尽的话咽了回去，无奈收了手机。
想起傅家老宅，她微微有些沉思。
傅母这些年对她不冷不热，婆媳关系不算坏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今天这趟回去，来不及准备礼物，但还是要备点什么聊表心意。
至少，父母早逝的她，是真心把傅母当妈妈孝顺。
下班时间，顾思忆脱下白色护士服，正要出急诊楼，却看到有担架从救护车上推了下来。
“护士长！有心衰急症患者！”为首的护士大声喊道。
顾思忆一听，立马奔了过去。
抢救室，顾思忆和医生一并配合，快速给患者连接心电监测病戴好氧气罩。
手动心脏复苏和除颤器持续电击，终于将患者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再次从医院离开，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想起答应陆景琰的老宅之约，顾思忆匆匆打车赶了过去。
傅家老宅。
顾思忆提着礼品进门，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伯母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阿洲哥的。”
顾思忆闻声望去，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一男一女，呼吸骤然紧滞。
原来陆景琰嘴里的客人，是他曾经的青梅竹马，也是傅母曾一度认可的儿媳妇——苏斐娜。



第四章 他的青梅竹马

“饭都吃完了，还来干什么。”傅母看了过来，没给好脸色。
一时间，顾思忆僵在玄关处，进退两难。
“下班时刚好遇到急诊。”她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傅母一听，语气带着几分轻视：“阿洲身为医生都没你一个护士忙……”
“妈，你少说两句。”一直沉默的陆景琰打断了傅母的话。
他转眸看向还有些局促的顾思忆，淡声道：“厨房给你留了饭。”
闻言，顾思忆心里五味具杂。
她进了厨房，隔着玻璃门看向客厅。
沙发上他们三人相谈胜欢，温馨得像一家人，唯有自己格格不入。
呼吸一阵沉闷，怎么也平缓不过来。
食欲不佳，顾思忆随便吃了几口饭菜，洗好碗便走了出去。
客厅中，苏斐娜抬手碰了碰陆景琰的脸。
“阿洲哥，你掉睫毛了，快许个愿。”
陆景琰眉头微拧：“小孩子把戏。”
一旁的傅母开了口：“心诚则灵，快听娜娜的话，不然妈帮你许愿了。”
陆景琰看母亲那眼神就知道她想许什么愿，只好说道：“国泰民安，阖家幸福。”
傅母一听，有些不悦地拍了他胳膊一下。
“就你现在这个家，不换个人怎么幸福。”
话中的深意，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明白。
顾思忆僵在一旁，心底苦涩泛滥成河。
傅母话里话外都在催促陆景琰和她离婚，她又何尝不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转身便要走。
“顾思忆。”苏斐娜唤道，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顾思忆微愣，这个声音和文天电话里的女声如出一辙。
她转身，直面苏斐娜的打量。
“我这次回国只准备了伯母和阿洲的礼物，不知道家里还有你，所以没给你准备，希望你别见怪。”
闻言，顾思忆只觉得无比刺耳。
她看着苏斐娜，云淡风轻道：“苏小姐太拘谨了，哪有主人跟客人见怪的。”
苏斐娜瞬间噎住，神色难看了几分。
顾思忆没再管他们，转身走出了大门。
再多待一刻，她怕自己会情绪失控。
街头霓虹灯闪烁，万家灯火。
顾思忆站在昏黄路灯下，却觉得此刻无比孤寂。
背后突然闪现汽车灯光，陆景琰的车缓缓驶了过来。
“上车。”他摇下车窗，沉声说道。
顾思忆愣了愣，沉默地上了车。
车窗外夜景一晃而过，顾思忆看着玻璃上倒影着的男人侧颜，忍不住问道：“她难得回来，你不多陪她一会儿吗？”
陆景琰神情未变分毫：“她有我妈陪就够了。”
依旧是冷清寡淡的语气，落在顾思忆耳中，却觉得有莫名的宠溺气息。
她移开视线，心绪泛滥。
到家后，顾思忆刚开门进屋，右手毫无征兆地颤抖起来。
她有些慌张地将手藏至身后，再竭力控制。
“你怎么了？”陆景琰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之前做急救除颤，手比较酸，没事。”顾思忆故作镇定。
陆景琰没有多想，直接回了自己的侧卧。
顾思忆看着他毫不关心的神态，垂下了眼帘。
陆景琰身为最出色的神经外科医生，怎么可能一眼瞧不出帕金森病患的症状。
是要有多不在意，他才会这般忽视自己。
想起今天老宅的种种，顾思忆咽回了心底的苦涩……
相比吃力不讨好地陪在他身边，或许医治好自己的病情更为重要。
第二天。
顾思忆到了医院后，给科室主任请了假。
她在大厅窗口挂了陆景琰的号，拿着病历本安静坐着候诊。
“23号，顾思忆。”广播传来机械女声叫号。
顾思忆起身，推开诊室门。
一身白大褂的陆景琰正埋头处理资料，示意病患坐下。
顾思忆敛神坐在对面，正不知该如何开口，陆景琰已经看到了她。
“你来干什么？”陆景琰蹙眉问道。
顾思忆顿了顿，将手中的病历本和检查单放在诊桌上。
“我来……看病。”



第五章 突来的噩耗

闻言，陆景琰的脸色冷沉下来。
“胡闹。”他将病历本朝顾思忆推了过去，语气不悦。
顾思忆面色僵了僵：“我挂了号。”
“不要利用工作玩这种把戏。”陆景琰眉眼间的不耐烦未加掩饰，“我很忙，没功夫看你演戏。”
说完，他直接按了桌上的广播键，叫了下一个病患号。
顾思忆从座椅上站起来，尝试解释：“我今天来……”
陆景琰再次打断了她：“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音落，诊室门从外被人推开，一个老年患者在家属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顾思忆没了办法，只能先行出去。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认真接诊老年患者的陆景琰，眸底的凄哀俊虐。
陆景琰，你连病历本都未曾翻开看一眼，就否定了我的所有……
顾思忆去了倪清的医生办公室，整个人都有些怏怏无神。
听闻刚才发生的一切，倪清愤愤不平。
“我给他打电话，有这么把自己妻子赶出诊室的医生吗？！”
顾思忆拦住她：“算了，我不强求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上天早已注定。
不管是感情羁绊，还是医患往来，她和陆景琰都逃不过有缘无分。
顾思忆看倪清一脸沮丧，又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抚了她几句，才从办公室出来。
手机铃声咋呼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苏老爷子拨来的电话。
只要想起爷爷，顾思忆心头就止不住一暖。
她笑着接通电话，正要跟往常一般打招呼，却听得听筒那端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是顾思忆吗？老爷子出事了，快来医院！”
顾思忆呼吸一颤，急忙往外跑。
她的手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带着浑身都彻凉无比。
这些年老爷子的身体一直硬朗强壮，甚至冬天还能下河游泳。
顾思忆从未想过，爷爷那样的人也会和医院扯上关系。
老年医院。
顾思忆马不停蹄赶来，听完医生讲述基本情况后，她有些腿软地蹲坐在了苏老爷子的病床旁。
“爷爷……”看着老爷子鼻子上缠着的氧气管，她瞬间红了眼眶。
苏老爷子半阖着眼，嘴角挂着和蔼而又虚弱的笑：“佳丫头，爷爷就是摔了一跤，没事。”
顾思忆抿着唇，竭力不让泪水当着爷爷的面淌落下来。
“我们听医生的，医生说没事咱才是真的没事。”
身为医护人员，顾思忆深知老年人一旦摔跤，决不能掉以轻心。
果不其然，检查结果出来，老爷子的情况不容客观。
“脑血栓，必须尽快手术。”医生凝重道。
顾思忆趔趄地后退一步，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单子。
她反复看了各项数据，知道医生的诊断不会有误。
可是一直精神抖擞的爷爷，怎么就有了这种疾病呢？
“脑血栓对老年人来说比较常见，但老爷子目前的状况较为凶险，一天都不能耽误，否则……”
医生顿了顿，没有将后续的话道出来。
否则会如何，顾思忆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拢紧手指，任指甲在掌心掐出道道血痕，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思忆和医生尝试将需要手术的情况告诉老爷子，没想要他强烈拒绝，异常激动。
“我都八十几岁的人了，还要往我脑袋上划刀子，我不同意！”
苏老爷子情绪上来，血压也跟着上涨，床头报警器急促响了起来。
医生忙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稳住他的基本情况，但依旧不容乐观。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离开病房，让顾思忆好好缓和苏老爷子的情绪。
“爷爷，佳丫头从小都听您的话，这一回您就听我的，好不好？”顾思忆小心翼翼拉着爷爷布满皱纹的手，嗓音哽咽。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昨天梦到你奶奶了，她说她在那边冷，吃不好睡不好……我寻思着是该过去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