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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珩把她扔到了浴室，然后出去了。
许绾柚一直低着头，等到霍珩离开，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伸手轻轻拭掉脸上的泪水。
片刻后
她将浴室的门反锁，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医院给的那份怀孕报告。
报告单被雨水冲刷了一路，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
本来还想当作惊喜说给他听，现在看来是完全不用了。
当了霍珩两年的枕边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那种手机不离身的人。
但他自己不会那么无聊，特意给她发那样的消息让她过去，又让她回去。
只能是有人拿了他的手机，给她发这样的消息，让她过去给人看笑话。
说不准，她撑着伞在楼下傻等的时候，楼上有一堆人在看她的笑话。
许绾柚看了很久，之后嘲讽一笑，慢慢地将报告单给撕掉。
半个小时后
许绾柚平静地从浴室走出来。
霍珩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搁在地，面前是一台笔记本，似乎还在处理工作。
见她出来，便指了他旁边的一碗姜汤。
“把姜汤喝了。”
“好。”
许绾柚走过去，捧起姜汤，却并没有喝，而是想到什么，喊了他的名字。
“霍珩。”
“什么事？”他的语气冷漠，视线甚至都没有从屏幕前移开来。
许绾柚望着霍珩优越精致的侧脸和下颌线，略苍白的唇动了动。
而霍珩似等得不耐烦似的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
刚沐浴过后的许绾柚肤色粉嫩，唇色也没有先前苍白了，但大概是淋过雨，她今天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病态，整个人充满破碎感。
只一眼，霍珩的某种欲望就被挑了起来。
许绾柚心思复杂，根本无暇关注霍珩的情绪，反倒是在酝酿自己想说的话。
等她终于酝酿好开口：“你……唔。”
粉白的唇只是刚张开，霍珩就像是无法自控似的掐着她的下巴倾身吻了过来。
他粗砺的手指转瞬就将她白皙的皮肤掐红。
霍珩的气息很热，像一团火，许绾柚被亲得几近窒息，想要推开他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身上的人动作一顿，热情也瞬间消退，片刻后退开，意犹未尽地轻啄了下她的唇角，声音沙哑。
“喝了姜汤，早点睡。”
之后起身拿着手机出去了。
他去打电话了。
阳台的门关上。
许绾柚被吻得有些迷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
她并没有进卧室，而是起身走近了阳台。

玻璃门只关了一半，微凉的珩风带进来霍珩低沉的声音。

“嗯，不会离开。”
“想什么呢？乖乖睡觉。”
霍珩的声音像风一样轻柔。
许绾柚站着听了会儿，而后轻笑出声。
原来，他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可惜啊，对象并不是她。
她转身进了卧室，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
其实两人的婚事本来就是个错误，也只是一场交易。
两年前她许家破产，一珩之间她从枝头跌落，成了整个南城的笑话。
许家以前风头过盛，树立不少对手，落势之后无数人想看笑话。
甚至有人豪言壮语道：他可以替许家还债，当然，只要许家大小姐委身于他。
许家没落势之前，追许绾柚的男人不计其数，但从来没有一个能入她的眼，时间长了，人人都说许家大小姐假清高。
这会儿落势，一群男人起了戏弄的心思，便暗地里叫起价来。
在她最落魄，最受尽屈辱的时候，霍珩回来了。
他收拾了那些碎嘴叫价的人，让他们都付出了惨痛无比的代价，替许家还清了债务，然后对她说：“跟我订婚。”
许绾柚震惊地看着他。
那人见她一脸震惊，伸手来揉她的脸。
“惊讶什么？怕我占你便宜？放心，只是假订婚，奶奶生病了，她很喜欢你，你和我假订婚哄她开心，我帮你重振许家。”
哦，原来是假订婚。
原来只是为了哄奶奶开心。
原来他并不喜欢她。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答应了他。
明明知道他心里没有自己，她也清醒着，沉沦了。
订婚后许绾柚很别扭。
两人是青梅竹马，但是过往一向以朋友的名义相处，突然订婚许绾柚总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霍珩却很自然，各种宴会活动都带着她，变故发生在一年后，霍奶奶病情恶化，两人结婚，她成了人人羡慕的霍太太。
外界都在传，这一对青梅竹马终于修成了正果。
回过神来，许绾柚忍不住笑。
可惜，根本没有什么修成正果，只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交易罢了。
“还没睡？”霍珩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紧接着，许绾柚身边的位置下陷，霍珩身上清冽的气息围绕过来。
“有事跟你说。”
许绾柚没有转头，大概也猜到霍珩想说什么了。
霍珩说：“我们离婚吧。”
尽管已经猜到，但许绾柚的心头还是咯噔一下，她压住翻涌的气息，让自己努力平静：“什么时候？”
她躺在那里，表情安静，声音也没有什么波澜，语气淡到好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她这副模样让霍珩拧起眉，但嘴上还是说：“很快，等奶奶手术做完。”
许绾柚点点头。
“好。”
霍珩：“……没了？”
听言，许绾柚侧眸看了他一眼：“什么？”
她眼神澄净，不带任何杂质，霍珩被她问住，哽了哽，片刻后无奈地笑出声。
“没什么，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和自己做了这一两年的夫妻，他提出离婚，她居然这么平静。
也是，本来两人就是交易婚姻，各取所需。
他的存在，只是让她身边的追求者忘而却步罢了。
这两年的时间里如果不是奶奶的原因，她大概早就跟自己撇清关系了。
霍珩抹掉心里因许绾柚平静反应而带来的不舒坦，在她身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霍珩。”
许绾柚却突然喊了他一声。
霍珩猛地睁开眼眸，看向她，一双深邃的眸在珩色中极为清亮。
“你想跟我说什么？”
许绾柚望着他的俊脸，粉色的唇瓣张了张，最后说了句：“这两年……谢谢。”
听言，霍珩眼底的清亮黯下去，片刻后他扯了扯唇角，“啰嗦。”
啰嗦么？
许绾柚扭过头，等离婚以后，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第3章：吃错药而已
翌日
许绾柚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有点感冒，她从抽屉里拿出感冒药，倒了杯温水。
刚把感冒药片扔进嘴里，许绾柚就想起来什么，脸色一变，冲到浴室将嘴里的药片吐掉。
她趴在洗手台边漱着口，将刚才咽进去的苦味都吐出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不舒服？”
一道清冽的男声突然在门口响起，许绾柚吓了一跳，朝他看过去。
霍珩拧眉望着她。
眼神只是刚对上，许绾柚便火速避开了，她缓了缓才道：“没什么，吃错药而已。”
说完，她伸手擦掉唇边的水渍，起身离开浴室。
霍珩转身，望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总觉得她从昨天晚上回来就怪怪的。
用过早饭，夫妻俩一块出门。
霍珩看了一眼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许绾柚，道：“坐我的车？”
许绾柚昨天淋了雨，今天睡醒之后确实不太舒服，她刚想点头，霍珩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是楚楚，他刚想避开她接电话，许绾柚已经自觉走开。
两人虽然是夫妻，但并不同心，所以许绾柚平时并没有听霍珩电话的习惯。
两人也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但是今天霍珩看她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心头刺了一下。
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接起电话。
许绾柚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打量他。
从他的神情，她已经判断出来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了。
神情温和，是面对她时从来没有过的状态。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羡慕的情绪，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朝车库的方向走。
五分钟后
霍珩接完电话，再一转身，身后却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许绾柚的影子。
与此同时，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我急着去公司，先走了。”
霍珩盯着手机短信，眼眸暗沉。
*
许绾柚强撑着不舒服到了公司，刚进门她就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然后趴在办公桌上。
头好痛……
可是，她现在怀孕了，又不能乱吃药。
其实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按理说，两人的婚姻不实，就算她怀孕了，唯一会真心实意替她感到欢喜的大概只有霍奶奶一个人。
其他人，都是不欢迎这个孩子的。
特别是霍珩。
在昨天之前，怀孕之后，她有想过或许霍珩会接受这个孩子，说不定两人的婚姻可以成实。
但是在她发现楚楚回来，而他的情感一如既往之后。
如果让他知道，他的第一反应大概就是：打掉吧，会影响她和楚楚结婚。
理智告诉她，应该早点把孩子打掉，否则闹到最后，她可能会连一点脸面都没有。
“绾柚姐。”
一个娇软的女声响起来，许绾柚回过神，抬起头便看见自己的助理林幽幽。
许绾柚坐直，朝她露出标准的笑容。
“早，你来了。”
林幽幽却没笑，而是担忧地望着她。
“雾姐姐，你的脸色不好看，是不是不舒服？”
听言，许绾柚怔了怔，摇头。
“没事，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真的吗？”林幽幽却不太相信的模样，“可是你的脸色真的好苍白，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请个假去医院看看吧。”
“真的没事，昨天总结工作做好了吗？”
没几句又说到了工作，林幽幽拿她没办法，只好去将自己整理好的资料拿过来，然后还给她倒了杯热水。
“既然绾柚姐不愿意去医院，那你多喝点热水吧。”
林幽幽是当初自己招进来的助手，平时工作挺勤快的，但两人除了工作没有任何私下的来往。
没想到她居然还挺关心自己的。
许绾柚觉得心里暖暖的，喝了几口热水。
先前她觉得有点冷，喝了一点热水后，许绾柚才终于觉得舒服了许多。
但林幽幽还是担忧地望着她。
“绾柚姐，要不今天的汇报工作让我去吧？你在办公室里休息会儿？”
许绾柚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不过就是有点不舒服，她没那么矫情。
如果有一点问题她就休息，然后让其他人代替自己去工作。
时间长了，她就会犯懒。
以后她不舒服的时候，没人帮她怎么办？
许绾柚整理好手边的资料，然后起身去霍珩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离霍珩的办公室有点距离，平时没什么，但大概是今天不舒服，许绾柚走得有点累。
“叩叩。”
“进。”
冰冷低沉的男声在门内传来，许绾柚才推开门。
推开门之后，许绾柚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抹身影。
白色的连衣裙将江楚楚纤细的腰身勾勒出来，及腰的长发柔软地垂在身侧，在此时落地窗的日光里，江楚楚整个人秀气又灵动。
看清楚对方是谁之后，许绾柚整个人一僵。
“绾柚，你来了。”
江楚楚笑吟吟地朝她走了过来，没等许绾柚反应，便倾身抱住了她。
许绾柚身体更僵了，眼神透过江楚楚的肩膀，正好和霍珩漆黑的眼眸对上。
男人倚在办公桌旁，眸色深沉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许绾柚怔忡的时候，江楚楚已经退了开来。
“你的事我都听霍珩说了，委屈你了。”江楚楚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听言，许绾柚一顿，都听霍珩说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
也是，她和霍珩的婚姻本来就是万众瞩目的，瞒不过她。
既然瞒不过，那确实就得说清楚。
更何况，江楚楚对她也有恩。
许绾柚掩去内心的苦涩，苍白的粉唇扯出一抹笑容。
“谢谢，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是昨天的飞机。”
昨天？
也就是说，她刚回来，霍珩就去见了她。
果然是他放在心尖尖的人。
“对了，你的脸色怎么不好看？是哪儿不舒服吗？”江楚楚突然说道。
听言，原本倚在桌旁态度散漫的霍珩抬眸朝许绾柚看来，仔细一打量，眉头便蹙了起来。
“因为昨晚淋雨的缘故？”
“淋雨？”江楚楚露出疑惑的表情。
许绾柚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解释，便听见霍珩冷冷地说道：“你不舒服为什么要逞强？公司又不缺你一个人，回去休息。”
听言，江楚楚下意识地看了霍珩一眼。
他怎么看起来突然生气了？


第4章：把孩子打掉
许绾柚有些无奈，“只是淋了雨而已，我没什么大碍。”
说完，她走上前将昨天的工作报告放到桌面上。
“这是昨天的工作总结，我都整理好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许绾柚看向江楚楚，江楚楚马上露出笑容。
许绾柚出去了，霍珩的眉却蹙得很紧。
“霍珩？”
直到江楚楚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见霍珩这副模样，江楚楚心中莫名，但还是温柔体贴地出声道：“我看绾柚的状态确实不太好，她虽然现在给你当秘书，但人家破产之前毕竟还是许家的大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苛待她呀。”
苛待？
霍珩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哪个能苛刻那祖宗？
不过明面上他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应了声：“嗯。”
许绾柚头重脚重地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来，她便忍不住趴了下来。
头晕得更厉害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绾柚听见林幽幽的声音。
“绾柚姐，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许绾柚确实提不起精神了，极其难受，只能小声地道：“幽幽，我睡会。”
说完，许绾柚便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许绾柚做梦了。
梦里，她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那天是许绾柚和霍珩的成年礼。
两家的成年礼是一起办的，当时许绾柚穿上了自己喜欢的蓝色小洋裙，特意烫了个大波浪卷发，做了指甲，准备那天跟霍珩告白。
她找了很久，才在小花园处找到霍珩。
她拎着裙摆想走过去的时候听见霍珩的几个朋友打趣问他。
“珩，成年了哦，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可以考虑订婚了。”
“我看绾柚那小丫头不错，成天跟在你的身后。”
许绾柚听见这句，下意识就停下了脚步，想听听霍珩的回答。
毕竟，他的回答对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很重要。
然而，没等霍珩回答，就有人提前说道：“绾柚不行，珩就把她当妹妹看待，谁不知道咱们珩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楚楚。”
楚楚……
许绾柚偷偷地看向霍珩。
珩色之中，少年坐在石凳上，双腿长得几乎没地搁，他俊脸上隐约有笑意，并没有否认。
“确实，楚楚要温柔动人一些，有女人味，绾柚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最重要的是，她是珩的救命恩人。”
说这句话的人叫墨白，是霍珩最好的朋友之一，平时最喜欢逗许绾柚，每次见着她，都会扯她的辫子。
他也是许绾柚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谁是小丫头片子！
“对啊，楚楚救过你的命，当初河水湍急，要不是她跳下去救你，恐怕这世间已经没有霍珩了。”
少年点头，终于难得地嗯了一声。
他的脸色在月光下很淡，“我身边的位置，永远替她保留着。”
轰——
许绾柚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变得惨白无比。
没想到，她的告白居然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江楚楚救了霍珩一命，这是整个圈中都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古有英雄救美人，今有柔软美人救俊美少年郎，也就是江楚楚和霍珩。
但这件事，许绾柚并不清楚。
因为那年她似乎也落了水，她发了高烧，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之前的好多事情都忘记得七七八八，连自己怎么落水的都不知道。
还是同学说，她因为贪玩，所以才会不小心落水的。
许绾柚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惜怎么也想不起来，后来年岁久远，她更是将当时的事情忘记得彻底。
没想到霍珩会对救过他性命的人这么念念不忘。
如果当初跳下去救他的人是她就好了。
梦里的她情绪似乎和此时的许绾柚融合到了一起。
心口如被巨石压了般难受，头痛更是欲裂，为什么当初跳下去救他的人不是她呢？
如果……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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