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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世，我是个普通人，生在世家，是个病弱的大小姐。
而肖越是奴隶。
他被发卖了很多次，自此学会了温文尔雅。
小姐们都喜欢这样的奴隶。
我遇到肖越那天下着大雨，他被罚跪在大门口。
周围围了许多人，那些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听说他是勾引这家女主人被男主人发现了。」
「长得就一副狐狸精的样子。」
男人嫉妒着肖越的容貌，女人则苦于自己得不到。
肖越跪得很直，一张脸面无表情。
我撑着伞替他挡着这倾盆大雨。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冲我温润地笑着：
「多谢小姐。」
我将伞递给他。
他的指尖有意无意抚过我的手心。
「小姐能否带肖越走？」
他倒是直白，可眼里却没带几分真心。
我咳了两声，点了点头：「我自是要带你走的。」
幸而我的父亲还有几分威严，又只得我一个女儿。
所以我还是将肖越要了过来。
他伺候人伺候得十分周到，几乎让人挑不出错。
我院子里的女性几乎都让他收服。
我亲眼看着他将一个丫鬟哄得面红耳赤，然后转身便没了表情。
我时常在想，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有时连房门都出不去。
除了大夫和两个贴身丫鬟，父亲不让我见任何人。
肖越来了两次，连我的面都没见着。
13
后来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听说是肖越勾引了我父亲的妾室。
我父亲的脾气不好，肖越就不是罚跪那么简单了。
听此，我强撑着破败的身体去大厅。
正好听见我父亲说要将他卖入烟花之地。
肖越见我时垂下了眸子。
那妾室哭得梨花带雨地哭诉说肖越勾引他就是为了卖身契。
我瞥了一眼那妾室说道：「肖越是我房中之人，为何会找你要卖身契？」
父亲坐在上头气得不轻。
那妾室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在老爷手上。」
我朝父亲跪下，咳了一声说道：「父亲……这件事是女儿之错。」
见我跪下，父亲伸了伸手，又放了下去，冷哼一声：
「你何错之有？」
我跪得很直，「错在肖越是我带回来，却没有好生管教。」
良久，父亲也是心疼我。
让我将肖越带了回去。
临走前，父亲将肖越的卖身契给了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爹知你自小善良，可这小子实在是祸水。」
肖越被我带了回去。
我叫退所有的下人，唯独留下了他。
「肖越，现在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
肖越低下了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带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他走上前牵着我的手吻在我的手背上，隐隐还有往上亲吻的趋势。
我缩回了手，咳了两声：「肖越，你不必如此。」
「温润翩翩少年郎的面具戴久了会摘不下来的。」
他一僵。
我将卖身契拿出来，轻声说道：
「我时常在想你经历了什么，为何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明明笑着，可眼里是那么深暗。」
「生活让你戴上了面具，可我偏想让你活成自己。」
我把卖身契递给他：
「你自由了。」
他的指尖颤抖，看着卖身契却始终没有接下。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倾尽所有想得到的，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给你。」
「既如此，我为何要让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我朝他一笑：「就当我为下一世的自己积德。」
「希望我在困境时，也有人能拉我一把。」
14
肖越拿了卖身契。
我快死时，他的铺子开得正旺。
我遣小厮将我的首饰存银都拿给他。
我父亲不需要这些，可肖越如今正是需要。
我本短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
他站在我床边，看了我许久，忽然说道：
「小姐，城外来了个修仙者，你不会死的。」
修仙者又如何呢，谁能逆天改命？
我抚上他有生动表情的脸笑了笑：
「生死有命，不必太在意。」
肖越握着我的手紧紧贴着我的手心说道：
「你叫我怎能不在意。」
「我命贱，可你是第一个在乎我感受的人。」
「哪怕你可怜可怜肖越，陪我久一点好不好？」
我只笑着没有说话，手却缓缓垂下。
合眼时，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修仙者。
那感觉熟悉极了。
原来第二世的我死后，明灯找到了这里，带走了肖越。
从此，肖越又戴上了温文尔雅的面具，骨子里却比谁都冷漠。
此刻，他朝我伸出双手：「小姐……别走。」
我冷漠地站在他面前筑起了一道屏障：
「肖越啊，为何你没有拉我一把？」
「主峰的风刃好疼，被割下脑袋也好疼。」
肖越的表情越发痛苦。
是啊，为何呢？
15
第三世，我是个孤儿，从小被楚老将军收养。
我与楚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他意气风发，从小的梦想便是守卫都城。
我笑眯眯地对他说：「我也守卫都城。」
他不服气地说：「女孩子是没法守卫都城的，你守护我就够了。」
后来楚老将军去世，各处都有了想法。
边境战乱四起。
十六岁的楚尧领兵平复边疆。
一连打了三个月，楚尧失踪了。
边疆战败，都城将破。
我拿上了长枪，穿上了盔甲。
我会帮楚尧守着这个愿望。
所有人都觉得楚尧死了，但我始终相信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楚尧没那么容易死。
在他回来前，我会守在城门前。
守了一个月，事情迎来了转机。
有人说看见了楚尧，但他有点奇怪。
我去见了他。
他身着布衣，那家不止他一人，还有个女子。
我站在院子前，看着他干着活与那女子有说有笑。
他看见我时，微微蹙眉：
「你是谁？」
16
我是谁？
我冷下脸：「楚尧，城快破了。」
楚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在叫我？」
那女子见此慌忙挡在了我与楚尧之间。
她朝我说道：「姑娘，他是我相公莫寒，不是什么楚尧。」
我深深看了那女子一眼。
我比她高了一个头，越过她眼神投向楚尧说道：
「你不叫莫寒，你叫楚尧。」
「我是你爷爷收养的女孩，叫启兰，你的梦想是守卫都城，现在城快破了，你要在这虚无度日吗？」
楚尧眼神茫然。
那女子却死死盯着我，忽然回头朝楚尧说道：
「相公，这是哪来的疯婆子？」
「快把她赶走吧，别吓到肚子里的孩子。」
楚尧的眼神惊喜，「你有孩子了？」
我看着她闪躲的眼神便知她在说谎。
可楚尧惊喜开心的眼神却不作假。
我明白了，自此，守卫都城之人只我一人。
我退后一步，转身离去。
楚尧似乎朝我伸出了手，却被那女子挡了去。
17
回到军中，面对众人的目光，我淡淡地说道：
「明日，我会带领你们突破，守住这都城。」
大战在即，依旧有人盼着楚尧回来。
可我没告诉他们的是楚尧不会回来了。
最后我守住了都城，震慑了敌人。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话我当得。
即使身中数箭，数刀，我仍然将所有敌军剿灭在城门前。
我死前，楚尧赶了过来，他颤抖着喊我：
「阿兰。」
我知道他恢复记忆了。
我立在都城前，成了一个血人，朝他笑着：
「楚尧，我守住了都城，换……」
「换你守护我吧。」
楚尧撕心裂肺的喊声我是听不到了。
后来啊，楚尧遇到了寻来的明灯，成了现在的楚尧。
我冰冷的手指抚上楚尧的脸颊，轻声道：
「楚尧，守护都城你没做到，守护我你也没做到。」
「真是废物呢。」
看着三人痛苦的模样，我仍旧面无表情。
18
「你们以为我的第四世是那至恶之人，对这至恶之人你们已是情至意尽。」
「明灯将我带了回去，却只是遵循仙瑶的话。除了一个庇护所，你们亲手将她推向了深渊。」
「她希望有人拉他一把，肖越却冷漠至极。」
「还有你楚尧，她不求你守护，可你却总是恶言伤她。」
「我前三世种下的因，却让我的第四世得了这样的果。」
「可笑，你们三人都本该是该死之人。我改了因，我笃定我第四世会得到幸福一世的果。」
「可到头来，她比谁都苦。」
「我便让你们看看这至恶之人、无心之人是什么样的人。」
我将第四世的记忆放给他们看。
她出生的村子时常被妖邪袭击。
有一天，村里来了个蛊惑人心的妖邪。
整个村只有她没有被蛊惑，于是她便成了妖邪的玩具。
她的父母成了妖邪的爪牙。
在一个晚上，她的父母亲口求她杀了他们。
她本存着修仙者即将来这里的希冀。
希望他们能救救她的父母。
可那些修仙者只是略过这里，一步也不停留，任由这里沦陷。
父母每天都在喊疼，他们告诉她，终有一天他们会完全失去意识变成只会杀人的妖邪。
他们鼓励她拿起菜刀。
她拿起了菜刀。
最后……有个如神仙般的修仙者出现了。
可他却像望着垃圾一样望着她。
她想解释，可他不听啊，将她扔在了清虚。
19
明灯愣了神。
我化作仙瑶的样子站在他身边：「阿长，你还记得那个杀了一家人的男人吗？」
「我以为你明白了。」
「可到底，是我错了。」
我眼底的失望是那么明显，在仙瑶面前，明灯早已没了仙尊的样子。
他苦笑：「到头来，我亲手害了我最想守护的那个人。」
记忆还在继续。
她和小师妹一同被妖魔所擒。
妖魔的第一目标本是这个受宠的小师妹。
他的哥哥被杀，已经记恨上了清虚。
若不是她，小师妹那时便会死去。
可她傻啊，不忍见小师妹被杀，自己送上去和妖魔打赌。
「你说你师尊会救谁？」
她说：「师尊谁都不会放弃。」
妖魔笑得前俯后仰，好像她说了个什么笑话。
「若你师尊两个都要，那我便放了你们。」
「可相反要是你师尊做了选择，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后来，师尊亲口说了要小师妹。
越看越令人心疼。
我指着肖越：「你觉得她可有可无，可明明她和小师妹都是你的师妹。」
「肖越，你不是个好人，却只喜欢自己看到的所谓好人，真可笑。」
「还有你。」
我看着楚尧煞白的脸颊笑道：
「你希望她去死，可她做错了什么？」
「杀了你亲近的人？还是她活着就是个错误？」
20
「她救的那个男人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即使被抢了未婚夫，可她依旧还是要将所有的真相说给你们听。」
「可你们怎么做的？」
「主峰的禁制对任何一个徒弟都没有，唯独对她有用。」
「风刃一刀一刀刮在她身上，肖越和明灯旁观，楚尧嘲笑。」
「最后她死了。」
「身体被妖邪煮了汤，头被当成了礼物。」
「这个结局，你们可满意？」
我不断化作仙瑶、小姐和启兰的模样冲他们轻声道：
「我救赎了你们，可你们为什么不救赎我呢？」
「明明……只需要一点耐心去了解。」
第四世是我所有善良的化身，她死了，我渡劫虽成功。
可到底沾染了魔障。
纯洁的白天沾染了魔障，兴许就会变成黑夜。
其他正道之人都从昏睡中醒来。
所有修仙之人的信仰是我。
可现在我染了魔障，天女将亡。
我笑着看着三人道：「你们会怎么做呢？」
21
看着疯魔的信仰。
明灯率先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我，就如之前的我一般：
「阿长不会任由你变成黑夜。」
肖越也上前握住我的手吻在我的手背上：
「小姐，肖越会拉住你。」
楚尧是与我转世分离时间最少的。
启兰当时的惨样似乎还在他眼前。
他抿着嘴，想上前却又不敢，只得铿锵有力地道：
「我守护你，说到做到。」
我淡漠的眼神中并无感情，满眼清明：
「那你们便入地狱吧。」
世人因为我纯白无瑕便信仰我成了修仙者。
可现在我染上了魔障，不再是纯洁无瑕。
那些自诩光明的正道便要讨伐我。
堕天使不再是天使。
配不上他们的信仰。
他们叫嚣着，怒骂着，要颠覆这天。
可他们忘了自己的力量本身就来自于我。
22
我走到三人旁边，小师妹缓缓转醒。
我蹲下身看着她：
「若你当初将事实告诉明灯，她或许也不必这么苦。」
她瑟缩着朝三人靠去，声音都带了哭腔：
「师尊、大师兄、二师兄，她是谁啊？我……我害怕。」
可一向疼爱她的三人此刻却无动于衷。
从她没有将事实告诉三人之后，三人就明白他们的小师妹并非像他们看到的那样善良。
我嗤笑一声：「罢了，你也不过是自私罢了。」
「你喜欢这男人，那便给你。」
「只不过，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和他都不能分开。」
「这……是诅咒。」
天女的诅咒是真正的诅咒。
小师妹还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日后便可知。
兴许她乖一点，那妖邪便能饶了她。
曾经我以为绝对的善良才是善良，可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
绝对的善良结不了善果。
「至于你们……」
「你以为我会让你们经历上刀山下火海的痛苦吗？」
「我不会。」
「我要你们带着记忆和对我的感情重回过去，可我的转世对你们永远没有任何感情。」
自此，整个世界都被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