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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雄啊，你看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楚雄听着电话里带着一丝哀求的声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来。
北机厂的厂长，同时，也是楚雄的师父，赵建平！
楚雄是三天之前穿越到这里的。
如今还是九十年代初，毛熊刚刚解体，龙国的经济正在复苏，不过也只限个体户。
因为体制大改动，很多共有企业都面临倒闭破产的风险，甚至有一些较小的厂子，早已经无法适应时代变迁而关门了。
北机厂作为龙国的百年大厂，也不可避免的赶上了这波危机。
这个世界的楚雄，父母都是北机厂的职工，后来也自然而然的接替了父母的班，进了北机厂工作。

不过楚雄脑子活络，再加上又赵建平这位老厂长的师徒关系，所以被委派出去开展外国业务。

楚雄也不负众望，接连拿下了几个大单，让厂子继续活络了好几年。
可惜的是，时代的变迁并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能解决的，公有企业如果不自主改变模式，倒闭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北机厂就面临着闭厂的危机。
作为老厂长，赵建平对北机厂有着身后的个人感情，他是最不愿意看到厂子倒下的人，于是才会找到楚雄，并且承诺会让出厂长之位，只希望楚雄能够救活北机厂。
楚雄穿越过来后，梳理了记忆，只觉得无比头疼。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次日一早，楚雄悄悄来到北机厂，他原本是想来私下摸查一下，没想到竟还真查出了大问题。
“油茶，刚炒的油茶，要不要来一碗？”
“给我来碗油茶。”
“好嘞，马上就好！”
楚雄找了个小马扎坐下，看着周围乱糟糟的小摊位，谁能想到曾经在龙国无可撼动的百年大厂，如今竟然跟个早市没两样了。
工人上班的时间不工作，竟然公然做起了小买卖，就这样的工作态度，不倒闭天理难容啊！
“同志，光喝油茶可不挡饱，要不要来屉包子？”
油茶碗才刚上桌，旁边卖包子的男人就凑过来了。
楚雄笑着问：“你这包子好吃吗？”
“那必须好吃呀，不信你尝尝，指定是薄皮大馅儿。”
“成，那就来一屉尝尝。”
男人一听有生意，嘴角咧得更大了，很快包子就上桌了。
楚雄趁机打探消息：“你们就这么在这里做生意，不怕上头知道了骂你们啊。”
“嗨呀，兄弟你是外厂的吧，咱们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再不自己找补点儿，全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你们领导不管吗？”
“管什么管，看见那边那个卖油条的吗？”男人扬扬下巴给楚雄指认：“他哥就是我们厂的人事部主任，再说，别的厂间也这么干，我们做早点，他们搞午餐，还有整夜宵的。”
“一开始就我们自己厂子里内销，后来名气出去了，别的厂子也时不时过来买些，兄弟你不就是从外头找过来的嘛。”
楚雄闻言笑笑没说话，吃口包子称赞一句手艺不错。
之后，他又去别的车间转了转，果然看到了很多“小商小贩”的存在，饭点出餐还能勉强理解，可竟然还有卖小零食的。
偌大一个北机厂，此时俨然已经成了小卖部了！
…………
办公室内，大几十号人坐在这里显得有些拥挤。
这还是第一次厂子里把所有层级的负责人都叫到一起开会，有的甚至只是带着一两个人的小组长。
赵建平端着茶水走进来，众人赶紧站起来，结果却发现老厂长今天竟然坐在了主位旁边的位置上。
“老厂长，您怎么……”
话还没说完，楚雄就带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份，就看见他利落的坐在了原本该厂长坐的位置上。
赵建平轻咳两声，开口：“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新上任的厂长，楚雄！以后咱们北机厂就要由楚厂长来带领了，大家欢迎！”
赵建平率先鼓掌，但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被赵建平这突如其来的“卸任”炸宕机了。
“不是，老厂长，您这也太突然了啊，好端端的您怎么就突然卸任了，而且这个……”说话的男人小心翼翼瞥了眼楚雄，没把话说完。
赵建平皱眉，说：“我卸任是上面通过批准的，厂子也不是我个人的，怎么就不能换厂长了？难道换厂长还要经过你们的批准吗？”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对啊老厂长，我们就是觉得太突然了，而且这位……楚厂长我们也不了解，所以心里没底。”
听见这话，楚雄笑了起来，开口道：“怎么能叫不了解呢，孙组长，昨天我不还在你那儿买油茶喝呢吗？”
“你隔壁大哥的包子也挺好吃的，还有赵主任，你媳妇厨艺是真不错，就是酸菜粉条有点咸了，回头让她少放点盐。”
“服务部，你们这脑子也活络的很，还知道弄夜宵，不过吧晚上吃太油腻的对身体可不好，小心三高问题啊。”
楚雄每说道一个，就有一些人把头低到胸口上，直到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他才冷哼一声，继续道：
“老厂长力排众议把我调回来，我以为大家已经山穷水尽活不下去了呢，谁知道你们的小日子过的一个比一个滋润。”
“把工作的厂间变成餐馆小卖部，你们可真是敢想敢干！！”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觉得厂子是共有企业，那就是大家伙儿自己的对吧，但你们也不能太过分，吃喝拿要的时候厂子是大家伙儿的，要见真章了你们就拍拍屁股万事不沾，想什么好事儿呢？！”
“有这份心力怎么就不好好想想厂子的活路呢？”
“楚厂长，我们也不想这样啊。”生产部部长哭丧着脸说：“我们都是几代人给厂子效力的，谁不想让厂子好？可我们也要生活啊，咱都大半年没发过工资了，你总不能让我们不吃不喝吧。”
“就是，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哪个不得张口吃饭？”
“我是看别人都这么干，我才这么干的……”
“这事儿可怪不找我们，咱们厂子自己都弄了酿酒的买卖，怎么到了个人就不行了？”
众人小声抗议着，楚雄却是从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往往从一些小事上面就能看到大层面。
这些职工大都是北机厂的元老了，可遇到事情了就先给自己找理由推脱责任，可见北机厂如今的形势，比楚雄想的还要更差一些。
“咳咳！”
赵建平清了清嗓子，说道：“楚厂长，这事儿确实是怨我，这些年咱们厂不景气，眼看大家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我这也是没办法，所以才想着弄点来钱的途径。”
“就没成想，钱没弄来，却把厂子带动的更不景气了……”
一听到老厂长把责任给拦过去了，大家心里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那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楚雄并没有因为赵建平的身份而对他客气，当着众人的面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收敛。
才刚放松下来的众人又再次提起了精神。
接着就听到楚雄一连串的输出：
“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太追究了，俗话说法不责众，我总不能把你们全都开除，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厂子不景气，就只有两个办法，开源，节流！”
“开源的事情由我来想，但节流，就要大家一起出力了。”
“现在厂子没那么多业务对接，厂办和组织办合并一下，还有人事部，现在没有招聘需求，四个部门完全没必要啊，也要合并。”
“其他部门能合并的也合并到一起，尽量精简。”
楚雄手指敲打桌面：“另外，厂子每年对外的费用支出，有多少是不必要的铺张浪费，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以前招待费高我理解，可是现在，你们告诉我还有谁需要你们招待的？动不动就大几千好几万的招待费，一年下来几十万，有金山银山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还有那些所谓的员工fuli，效益好的时候发fuli我没意见，可现在工资都发不了了，那些fuli你们好意思报吗？”
“谁家公司发fuli是每个月上报水电费电话费的？”
“一个月水电费高达百元以上，你们天天泡水里啊？”
“差旅费！上个月光差旅费竟然小十万块钱，你们谁来告诉我，以现在厂子的情况，一点进账都没有，你们去哪儿差旅？”
“加柴添菜没人干，就只想着吃大锅饭，有你们这样的吗？！”
“全部取消！”
大家被说的一声不敢坑，但心里却是万种不服气。
你特么谁啊，小屁牙子一个，刚上来就烧火，你想取消就取消啊？
但大家只敢在心里暗骂两声，谁也不想出这个头。
楚雄说完了，现场一个回应的也没有，最后还是赵建平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说：
“楚厂长，我来说两句吧。”
“您说的对，咱们厂子确实是需要改变一下了，但毕竟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也不能说改就改，总得给大家一些时间来适应。”
“而且，有些级别的干部fuli也不是我们自己定的，那都是按照上边的规定……”
“上边现在规定不符合要求的企业全部闭厂，你要不要遵守？”
楚雄没有丝毫顾及，直接回怼赵建平：“既然是员工fuli，那就放到明面上，有了效益，自然有fuli，没有效益跟我扯什么fuli！”
“以后，除了基本工资还有绩效奖金，谁有本事谁拿，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那些不干活就想拿钱的，趁早滚蛋！”
赵建平被噎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老脸气的通红，甩下一句“那我不管了！”然后就背手走出办公室了。
这下大家才真是乱了阵脚。
“老厂长，您别走啊！”
“老厂长，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老厂长……”
“都闭嘴！”
楚雄猛拍了一把桌子，皱着眉看着乱糟糟的众人，无力感逐渐加深，这帮人到现在都还没认清楚局势，要不是师父赵建平再三强调不能开除，他是真想全部换掉！
“这些材料是我制定出来的整改规划，一会儿你们都看看。”
“我只有一句话，这厂子活不了，大家都得玩完！”
…………
楚雄快速走进办公室，赵建平正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到他就调侃一句：“哟，楚厂长回来了，今天这威风耍的不错啊！”
楚雄浅笑，说：“嗨呀师父，这不是咱们事先商量好的吗，您可不能秋后算账啊。”
“去去去，兔崽子，你师父我会这么小心眼儿？”
师徒俩插科打诨一会儿，楚雄才说起正事儿。
“师父，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齐了，不过，这事儿你保准吗？”赵建平收敛了笑容：“楚雄啊，这可是咱们厂仅有的资金了，现在全换成了你要的货，万一……”
“师父，你就放一万个心，在我这里，没有万一！”
楚雄自信地说着，视线落到了桌子上的那份毛熊国地图。
如今毛熊解体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也就是说，大把的机会只有楚雄这个重生者才知道。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