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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见盖头下，女子嘴角含笑，一双剪水秋瞳中尽是细碎的光亮，似是满天星辰都在她眼底。
好一位绝色佳人！
但是……
有几位见过秦婉的大臣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惊惧之意。
为何这芸婉，长得和死于火刑的秦婉一模一样？
一时哗然。
下一刻，北千寒冲上前，将芸婉狠狠拉入怀中，似是要将她融入骨中。
“秦婉，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慕容烟还处在震惊之中，显然没反应过来。
当年她亲自派人拉秦婉去执行火刑，她怎还会出现在这儿？
莫非她当年没死？又莫非，她是鬼魅？
太多想法萦绕在她脑中，让她一时呆愣。
“殿下，我是芸国公主芸婉，你说的秦婉，并非是我。”
芸婉在北千寒怀中有些呼吸困难，努力挣脱却发现也不能动其半分，只好出声。
此言一出，北千寒和慕容烟皆微微回神。
北千寒拉开二人距离，但双手仍像铁钳一般制住芸婉的肩膀。
他视线直直射向芸婉：“若你不是秦婉，你怎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慕容烟也在此刻反应过来，看向芸婉如鸡蛋般光滑的脸。出声道：“皇上，她真的不是秦婉，当年秦婉左脸上有沈长一道疤，但你看她……”
北千寒往芸婉脸上看去，果然见她整张脸光洁如玉，连痣也不曾有一颗，又何来的伤Ns疤？
他刚刚还狂喜的脑中瞬时如有一盆冷水浇下，浇得他浑身冰凉。
也对，秦婉当年因自己而死，人又怎能死而复生？
他自嘲笑笑，无限落寞。
慕容烟见状，也只能尽力笑得大方：“殿下今日不适，幸而大典礼成，来人，扶殿下和芸妃下去休息。”
宫人听令，立即上前搀扶。
百官揣着满腹疑虑离开。
这芸国公主长得和秦婉一模一样，不知是好是坏？
无人回答他们，只有无尽穿堂风吹过他们的袖袍。
月白风清，良宵美景。
照清宫。
芸婉坐于镜前，看向照清宫中一切摆设。
还和五年前差不多呢。
她微笑，玉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
触手细腻，冰肌玉骨，并无半点瑕疵。
谁能想到，五年前这张脸上，有那样长而深的一道疤呢？
她眼中飞快划过一抹恨意，让她脸上有一瞬间的狰狞。
一旁伺候的明兰上前替她拆下发间金钗：“公主，今日经此一事，只怕您的洞房花烛夜是毁了。”
芸婉抿唇，擦拭口脂：“无妨，这本就是我的意图。”
那个盖头并非是芸国习俗，她就是要北千寒亲手掀开盖头亲眼看到她的脸！
那样，震惊的效果，比亲眼所见要更为强烈！
她确实是五年前的秦婉，但也并非完全是！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芸国公主！
说起来，还得多感谢当年李越留下的那块玉佩，让她还留在这世上的亲人找到了她！
当年熊熊大火中，她被浓烟呛得大脑一阵发昏，可是腰间的玉佩却因红色火光而更加显眼，发出莹莹绿光。
是以让芸国奉命前来北庭寻找公主下落的人看了个明白。
趁着火势加大，阵阵灰烟也愈发强烈，让人看不清身影。
芸国使臣趁势将她救走带她回了芸国，待她醒来，年老的芸皇将她拉入怀中，满脸是泪。

======第十七章======
“抱歉，芸婉，让你在北庭受了那么多苦……”芸皇泣不成声。
而后看着一脸怔愣的秦婉道：“你的母亲是朕亲妹，却不想爱上了你的父亲，是以抛下了公主身份去了北庭，做了他的妻子。”
“我派人前去北庭多番打听，但去的太晚，秦家已灭门，朕惊痛之下，好不容易得知你未死的消息，要不是那日你在刑台之上，朕这辈子，说不定都找不到你了……”
秦婉劫后余生，听及他这番话，一阵发懵，却也很快接受了现实。
她不是没有过怀疑，可是芸皇却能将她的疑虑通通打破。
更何况，芸皇已老，双目浑浊，却在见到她时，双眼才有几分清明。
秦婉深知，情意是不能作假的。
自此，她便留在在芸国，秦姓改为国姓，唤作芸婉。
但她在芸国的每一日，没有一刻不在恨北千寒。
或许是上天见怜，赐她一次重活机会，她定要向北千寒复仇！
芸皇自是不准的。
但秦婉神色坚定：“若此仇不报，婉儿这辈子都不能安生。”
他叹了口气，苍老的手抚向芸婉的脸：“去吧孩子，朕这一辈子最后悔之事就是阻止了你娘前去北庭，我不愿再让你重蹈覆辙。”
“朕只愿你能平安归来，若你在北庭有事，朕和芸国是你的后盾。”
芸婉眼眶酸涩，听及芸皇这番话，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好在她经历了那么多苦楚后，这世上，却也有人真心为她。
发上一疼，是明兰伺候不周。
明兰跪下：“抱歉公主，奴不是有意的。”
“无妨。”芸婉扶起她：“只是以后万不能再叫我公主了，若被旁人听了去，只怕会落人口舌。”
她大费周章来北亭，自是不能有半点差错。
“是，多谢公主提点。”
……
第二日清晨。
明兰一大早就伺候芸婉梳妆，前去玉乾宫给慕容烟请安。
只见玉乾宫内金碧辉煌，所用之物皆为上乘，无处不显华贵。
但芸婉却敏锐地发觉，自她进殿开始，就有一道视线紧盯着她。
她无声地笑了笑，面上神色无常。
芸婉虽早知北千寒不近女色，深爱慕容烟，可也确实未料到这偌大的后宫，竟只有慕容烟一人。
看来，若不是芸国势大，北千寒是断不会求娶她的。
北千寒，竟爱慕容烟至此……
心上如被扎了根刺般，细密地泛起了疼痛。
芸婉微微出神，慕容烟见她这般，掩唇娇笑道：“妹妹，你发呆的样子，可真像我一位故人。”
她心中了然慕容烟接下来要问什么，但还是装作懵懂模样：“能像姐姐的故人，是妹妹的荣幸，不知妹妹能否知晓姐姐说的是哪位故人？”
“哎，不说也罢……”
慕容烟装出一副被勾起伤心往事的样子，若芸婉不知她无辜面孔下是怎样一副歹毒心肠，定是会与她共情。
是以，她只是喝了口茶，面上无一丝波澜。
慕容烟着实没想到她会这般，原想套她的话，但她却半点不中招。
现下也只能暗暗咬紧牙，仍做悲伤模样，自顾自道：“她唤做秦婉，是前朝先帝中的一位妃子，可谁知她却偷偷对皇上心生爱慕，爱慕不成，便想让身体引诱皇上……”
“皇上一怒之下，只能将她处于火刑……”

======第十八章======
“我曾见过她几面，见到她那副悲惨模样，即使她罪大恶极，也忍不住心生怜悯啊……”
说着，慕容烟还拿出手帕拭泪。
芸婉见到她这副模样一阵恶心。
她心中掀起一阵巨浪。
自己何曾勾引过北千寒，又何曾“祸国”过？
百官说她不吉，百姓说她祸国，她自己都不曾知晓自己有这么大能耐！
呵！她在心底嗤笑一声，说出的话却满怀关心：“姐姐莫要伤心了，若秦婉在九泉下有知，定是会心疼姐姐的……”
慕容烟假装拭泪，实际上一直在暗中观察芸婉的表情，希望从中找出一抹愤恨。
她昨日想了一夜，怎么也不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今日知晓芸婉会来请安，便特意说些羞辱秦婉之语。
但很可惜，芸婉脸上不止愤恨，就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对她更是关心不已。
莫非，她真是芸国公主？
不，还须试她一试。
慕容烟收起手帕：“多谢妹妹安慰，兴许你们二人都是貌美之人，便让我想起了她。”
而后，她和芸婉寒暄几句，便将芸婉送至殿门处。
“妹妹，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芸婉福了福身子：“多谢姐姐体贴。”
她正欲出门，背后却猛然传来一股凛冽剑气！
终于来了！
芸婉勾了勾唇角，不躲不闪，连头发丝却没有动一下。
那股剑气急速而来，却在将将刺中她时停了下来。
果然如此……
这道剑气如此强烈，定是慕容烟此次试探她的杀手，若她出手，那她便能坐实她是秦婉，就算一刀刺下去也能再以鬼魅作祟之由掩盖了过去。
若她不动，便收起剑，再另做打算。
芸婉心中暗暗发笑。
慕容烟啊慕容烟，五年前我看不透你的把戏是她愚蠢，如今若再看不出来，她算是白活一世！
她杏眼轻弯，下一刻却突然摸向耳垂，偷偷将耳坠摘下藏于手心中。
她突然转身：“姐姐，我的耳坠怎么不见了……”
说着脚步一崴，竟径直向前倒去！
慕容烟所安排的刺客来不及收剑，芸婉这一摔，利剑竟穿进了她胸膛之中！
饶是慕容烟，都未想到会发生这一幕!
刺客慌忙收剑，但这一动作却让秦婉胸口处溢出更多鲜血，霎时她胸口处一片鲜红，如开了大片大片的曼陀罗，绽放出妖艳之色。
明兰一声痛呼：“娘娘，你醒醒啊，娘娘……”
慕容烟震惊地愣在原地，明兰的哭喊将她拉回现实。
她看向明兰怀中的芸婉，面色煞白，全无一丝血色，显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惊出一声冷汗，却也很快反应过来，给刺客使了个眼色，随即大声叫道：“来人，传御医！”
宫人立即听令，而刺客也很快被“拿下”。
……
六个时辰后。
北千寒站在照清殿门前，眼见一条又一条沾满鲜血的帕子递出，心中的恐慌只增不减。
早朝时，他就有些心不在焉。
芸婉这位芸国公主，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她和秦婉，实在是太过相像……
就连名字，都如此巧合地带了一个“婉”字。
以至于他想了一夜，都未能想明白，秦婉和芸婉，到底有何关系。

======第十九章======
北千寒做了多种设想，直至天明，也未想出个合理解释。
眼见东方欲晓，只能先上早朝。
可他刚下早朝，却听到了芸婉遇刺生命垂危的消息。
他惊愕失色，脚步一刻不停地去了玉乾宫。
可等了六个时辰，却还是不见太医出来。
无论芸婉是什么身份，可她现在是芸国公主，刚入宫中不过一日便身受重伤，若传到芸国耳中，必是少不了一场战争！
想及此，他的视线便看向了一旁的慕容烟。
慕容烟此刻也是焦急万分，她身为皇后多年，自是也知晓其中利害！
她察觉到北千寒阴寒视线，牙关发颤，强撑道：“皇，皇上……”
北千寒眉眼阴鸷，看向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森然冷光。
“朕从未想到，你是如此容不得人。”
他言语平静，看似不带一点怒意，仿佛只是淡然地陈述事实。
可她却知晓，北千寒这是怒了！
慕容烟一听此言，双眼就泛起了泪光。
此事她着实没想到会发展到这步田地，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辩解：“皇上，请您相信臣妾，此事并非臣妾所为啊……”
北千寒盯着她的脸，右手缓缓转动扳指。
翠绿色的玉石扳指在他大拇指之间转动一圈又一圈，他慢慢开口。
“不是你所为？好端端的照清殿，除了五年前秦婉在时，何曾再出过刺客？偏偏芸婉一来，就有刺客不偏不倚地刚刚好刺中她？”
“烟儿，我知你骄纵，但我望你凡事也要有个度！”
他还是唤他“烟儿”，只因慕容家世代为将，他现在还需要慕容家的扶持。
现在芸婉生死未卜，即使他滔天怒火也要压下，只能点醒她一二。
这话落在慕容烟耳里算是说得十分重了，且又提起了秦婉，说得慕容烟面上已带了泪痕。
她颇为委屈道：“寒哥哥，若真是烟儿所为，烟儿必不得……”
剩下的话消失在北千寒的挥袖中。
他尽力压制着不耐，并不想再多言，视线似乎想要穿过薄薄窗纸，看到其内芸婉状况如何。
薄暮暖光照进照清殿，太医们浑身是汗，佝偻着身子打开门。
“云妃娘娘福禄深厚，那一剑并未刺中要害，如今已经转醒，只是失血过多，须得好好调养才行。”
在场众人皆松了口气。
北千寒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他走进殿内，慕容烟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一瞬，也很快跟上。
殿内，秦婉靠在床上，由明兰伺候着一口一口服下药。
她面容清丽，即使这样也是病弱西施之态，看了只让人更加心生怜惜。
北千寒见到她的脸时，再次一震。
这张脸……实在是太像了……
像极了之前秦婉每每受伤回懿王府时，受伤在别苑床上休息的模样。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双手不听使唤地抚上了芸婉的脸。
明兰识相退下。
北千寒喃喃道：“婉儿……”
芸婉美眸看向他，双眸澄净不染尘埃。
“殿下，你是在唤我，还是在唤那个妖妃秦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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