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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把伞撑在头顶。
厉靳时声音温柔，眼中带着不赞同：“你身体不好，不要淋雪。”
曾经，舒窈很喜欢这样的他，但现在又有些讨厌，因为这样的温柔不独属自己。
甚至以后，可能再也得不到了。
“靳时，今年的雪真大。”
收回视线，舒窈望着地上厚厚的积雪：“你说我们一起淋了这场雪，算不算也到了白头？”
厉靳时沉默了瞬：“抱歉。”
舒窈笑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这八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是我耽误了你。”
他们两人青梅竹马，后来顺理成章的结婚。
舒窈喜欢厉靳时，但厉靳时是怎么想的，她从来不敢问。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八年，曾经她以为他们能一辈子的。
却没想到会被厉靳时一朝戳破。
他找到了那个他爱的人，也清楚的告诉自己，这八年，是她的一厢情愿。
沉默回到家。
偌大的房子空冷，越发显得墙上的那张婚纱照瞩目。
照片上，两人脸上都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脚步声在旁响起，厉靳时站定在她身边。
舒窈没看他，只是望着那婚纱照：“靳时，把它取下来吧。”
“不急。”厉靳时拒绝。
他这么说，舒窈也没强求，转头上了楼。
卧室里。
她和厉靳时的东西都摆在一起，就像他们过去共同度过的二十多年。
“你早点休息，我今晚在客卧。”
厉靳时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舒窈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转身离开后，脸上一直强撑的笑瞬间消散。
她疲累的躺在床上，嗅着床褥间属于厉靳时的味道，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可刚睡着，从前梦过的那些场景就像是巨浪拍石般向她袭来！
梦里，舒窈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
他有着和厉靳时一模一样的面容，不同的是，他的身份和穿着总会变化。
有时他穿着一身铠甲，有时候他会变成一个皇帝。
可不管厉靳时变成什么样，他都不爱她！
而梦中的她无一例外，死在了二十八岁生辰的那一天。
舒窈从梦中惊醒，下意识脱口而出：“靳时！”
却只看到了满室的黑寂。
摸过手机，上面显示着22点25分。
紧接着，就看到手机上之前弹出来的提醒。
点进去，舒窈霎时像跌入了寒潭，手脚冰凉。
只见厉靳时的朋友圈更新了一张实况照片。
照片里，夜雪漫漫。
他和一个女孩站在一家拉面店前，亮起的红灯笼映得两人脸颊通红。
也更显得两人般配！
鬼使神差的，舒窈起身走出卧室，轻手轻脚推开了客卧的门。
原本该有厉靳时的屋子里，空无一人！

======第二章 形婚======
死寂在房子里无限蔓延。
像是自我折磨般，舒窈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张照片。
屏幕冷光在黑夜中极为刺眼。
但舒窈却不觉，她只是看着厉靳时望向女孩视线中的温柔。
厉靳时一直是温柔的，对自己，对家人，对朋友，对学生……
舒窈一直以为他对谁都如此，但直至此刻才明白，原来还是不同的。
这张照片里的厉靳时，是她不曾见过的，也是不属于她的！
这时，一声门响。
舒窈抬头走到二楼栏杆边，就看到脱下大衣，正上楼的厉靳时。
四目相对，他愣了下：“睡醒了？”
看着男人温润的笑，舒窈喉间发哽，满是涩意：“就是她吗？”
厉靳时动作明显一顿，他回头看向舒窈：“你看到了？”
他说的是那条朋友圈。
舒窈没有否认，只是看着他。
是时候，放他自由，也放自己自由了。
“嗯，她叫顾雅，经常来听我的课。”厉靳时介绍着。
舒窈清楚的看见，提起那女孩名字时，他眼中不自觉涌上的笑意。
他真的很喜欢她，舒窈忍不住想。
许是她沉默的太久，厉靳时察觉到了异样：“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场噩梦。”
然后噩梦成真，你不要我了。
舒窈轻声说着，压下心里泛滥的酸涩，认真恭喜：“你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为你高兴。”
厉靳时神色温柔：“你也会找到那个爱你的人的。”
爱你的人。
舒窈脸上的笑在一瞬间几乎崩裂。
是啊，厉靳时不爱她！
一阵沉默后，她轻声开口：“半个月后就是我生日，你能陪我过吗？”
厉靳时有些迟疑，但没有拒绝。
话说到这儿，两人再没话讲。
深夜孤冷。
舒窈一个人躺在主卧的双人床上，只觉得全身上下被冰冷点点侵蚀，怎么都暖不过来。
第二天。
舒窈起床时，厉靳时和过去八年一样，早就将早饭做好，先一步离开去了学校。
坐在桌旁，她一口一口吃着早饭，泪在眼眶中慢慢氤氲，落下来，又咸又苦。
但最后，舒窈还是将厉靳时准备的东西全部吃光。
也不知道还能吃几次他做的早饭？
舒窈想着，失魂落魄的去幼儿园上班。
这一天，她心不在焉。
晚上，舒窈将孩子们送到家长手中后，独自走回家。
暗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莫名寂寥。
站在家门口，想起里面的空旷，舒窈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她转身想要去上海大学，去找厉靳时。
可就在转身间，舒窈怔在了原地。
街道旁的一辆出租车上，正下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舒窈甚至不需要仔细辨认，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厉靳时！
而他身旁的那个女孩，一头黑长直发散在身后，身穿着白色羽绒服，脸上洋溢着笑。
青春，活力。
是现在的舒窈没有的，也不会拥有的年轻。
她也认出来，那个女孩就是昨天厉靳时朋友圈照片里的那个人。
就在她出神间，那个女孩瞧见了舒窈。
不知道她和厉靳时说了什么，男人转头看了过来。
舒窈清楚的看见，在瞧见她的那一瞬间，厉靳时慢慢皱起了眉。

======第三章 正合适======
厉靳时，似乎不想看见自己！
这个可能，令舒窈呼吸一窒。
她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如果厉靳时带那个女孩走过来，自己能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该如何在厉靳时喜欢的女孩面前，自我介绍。
幸好，厉靳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将女孩送上出租车，目送她离开之后，厉靳时才走向舒窈。
“怎么站在这儿？”
舒窈攥了攥冰凉的手，声音沙哑：“想起有东西落在幼儿园里，本来想回去取。”
说着，她看向已经看不见车尾灯的马路：“怎么不介绍一下？”
“没必要。”
厉靳时说这话时，很认真。
舒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假笑着：“你先回家吧，我回趟幼儿园。”
“我陪你。”厉靳时说着，迈步朝前走去。
雪慢慢落在他肩头，舒窈莫名有些想哭。
但这脆弱只一瞬，就被压下。
她小跑了几步，跟上厉靳时的步子。
两个人并肩，一步一步，没入了风雪。
去往幼儿园的路并不长，却足够舒窈想起那些曾经。
从前，两家是邻居。
所以每天放学，厉靳时都会等她一起回家。
后来工作了，她在这里工作，厉靳时每次下班早的时候，也都会来这里接她。
两个人也是这样走着。
可那时，他们有无数话聊。
此刻，却只有沉默。
许久，厉靳时先打破了沉默：“还有十二天就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
舒窈想要的东西不多，只一个厉靳时，却永远得不到。
最后，她摇了摇头。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到了幼儿园。
舒窈其实没有什么要拿的，却还是假装拿了条充电线放进包里。
厉靳时看在眼里，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没有戳破，只是问：“今晚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舒窈其实没什么想法，却在路过一家拉面店时，想起了厉靳时的那条朋友圈。
“就这家吧。”
厉靳时顺着舒窈的视线看去，瞧见拉面店的一瞬，皱了皱眉。
但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走了进去。
拉面上来的很快。
舒窈小口小口的吃着，却吃不出来什么滋味。
看着对面暖光下，正在吃面的男人，舒窈忍不住问：“很好吃吗？”
她一向不喜欢清淡的食物，但是厉靳时喜欢。
所以在一起八年，她也吃了八年这样寡淡的饭菜。
但她真的说不上喜欢。
闻言，厉靳时停住了动作。
他抬头看着舒窈，眼神在灯光下，有些不清明。
“窈窈，说想吃拉面的人，是你。”他提醒着。
就像先想要踏进这场无爱婚姻的人，是她一样。
舒窈呼吸一颤，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口。
“当年你娶我，就是因为我想嫁吗？”
厉靳时叹了口气：“不止。”
迎着舒窈眼中微弱的希冀，他缓缓道：“因为正如我清楚你爱我一样，我也清楚的知道，我需要一个不会离开的妻子。”
“而你，正合适。”


======第四章 如果======
正合适？
舒窈曾经听过一句话，只有最在乎之人说的话，最是伤人。
就好像厉靳时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她却已经心疼到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家。
舒窈坐在沙发上，定定看着墙上那张婚纱照。
楼上，厉靳时打电话的声音被风吹来，虽然破碎，却依旧温柔。
没过多久，他从楼上下来，看着舒窈：“顾雅有事，叫我过去。”
舒窈没有说话。
厉靳时也沉默的离开。
随着门关，舒窈心颤了颤，她强忍着鼻间的酸意，目光落回到婚纱照上。
就这么坐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朝阳漫进来。
她才撑着麻木的身子站起，缓缓走上前，将照片摘了下来。
很大一幅，舒窈差点拿不住。
相框磕在地砖上，裂出一条缝隙，就像她和厉靳时这八年的婚姻，再难复合。
舒窈怔怔望着，轻轻抚过，手指被裂出来的木刺扎破。
血珠，鲜红一抹，滴落在白色的婚纱照上，刺眼至极。
就像她存在在厉靳时的生活里一样，碍眼。
也该离开了，毕竟都离婚了，不是吗？
舒窈想着，将婚纱照立在墙角，刚要起身往外走，手机却突然响起。
她接起，就听到心理医生的话：“舒小姐，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中度微笑型抑郁症。”
……
中度，微笑型抑郁症。
这两个词砸在耳朵里，久久不能平息。
给幼儿园打了电话请假之后。
舒窈窝在沙发上，双手环着膝盖缩成小小一团。
她定定看着茶几上静默无声的手机。
距离接到心理医生的电话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距离她给厉靳时发去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也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然而，没有一点回音。
刚刚查到的有关微笑抑郁症的词条更是戳弄着心。
“微笑型抑郁症，在外表现掩饰情绪，强颜欢笑。病情发展过快，会导致空间认知等各种退化……”
这一刻，舒窈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事弄人。
短短几天，她经历了父母离婚，自己离婚，得知患病……
而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厉靳时，毫无音讯。
泪终于压抑不住从眼眶流了出来。
舒窈将头埋在膝盖里，无声的哭了出来。
寂静的客厅内，时间匆匆流逝。
舒窈不知何时睡过去的，再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她又做梦了。
梦里，她又梦到了厉靳时。
像是早已注定的结局，整整九世，他们每一世都会相遇，她每一世都会爱上厉靳时。
然而每一世，厉靳时都爱上了别人。
他们生生世世，都在错过！
出神之际，玄关处传来声响。
舒窈抬头看去，就瞧见厉靳时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瞧着她微肿的双眼，厉靳时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舒窈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声音沙哑：“厉靳时……”
厉靳时，如果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我遇到你时，也是顾雅这般的人。
你会爱我吗？
这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后被咽回心里。
迎着厉靳时关切的视线，舒窈只说：“你知道吗，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


======第五章 不与今番同======
一时间，周遭安静得只剩下了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厉靳时的眉心慢慢皱成了一团。
他仔细打量着舒窈，片刻后：“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
在厉靳时的记忆里，舒窈是个脸上时常带笑的女孩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得抑郁症！
而听着他笃定的否认，舒窈也跟着笑了：“当然不可能，逗你的。”
厉靳时明显松了口气，紧接而来的是不悦。
“以后这种玩笑，不要乱开。”
舒窈顺从的点了点头：“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课吗？”
说到这儿，厉靳时才记起自己回来的目的。
“顾雅想出去旅游，我回来取几件衣服。”
闻言，舒窈握着自己胳膊的手紧了紧。
“出去玩啊……”
她呢喃着，不由想起两人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厉靳时刚进入大学做教授，她也刚入幼儿园做老师。
两个人都忙到不行，根本没有时间出去。
谁都没想到，这场蜜月旅行一拖就是八年。
到现在，也再没了出去玩的机会。
“你们打算去哪儿？”
厉靳时却没有回答。
那一瞬间，望着他眼里的为难，舒窈突然意识到了，他在怕，怕自己跟去，怕自己破坏了属于他和顾雅的快乐。
心疼起来能有多疼呢？
舒窈只觉得像是有一只大手用力捏紧，下一瞬就要爆炸一般。
她深吸了口气，强撑着平静笑意：“不说算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嗯，你自己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
厉靳时嘱咐着，便上楼准备收拾行李。
舒窈跟在他身后，习惯性的提醒：“那件黑衬衫是熨好的，你可以带去。”
“贴身衣物要放在收纳袋里，还有洗漱用品，别忘了。”
“这是剃须刀的充电器，和手机的充电器放在一起，省得找不到。”
……
一句句，就像过去八年的唠叨。
直到目送着厉靳时出门。
舒窈终究是没能忍住：“靳时，能早点回来吗？”
厉靳时回头看她：“抱歉。”
又是这句话，自从离婚后，厉靳时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词。
舒窈指甲紧抠着掌心，忍着眼眶的热意，哑声道：“我说了，对我，你永远不必抱歉。”
毕竟在这场婚姻里，一直是她自找折磨。
哪怕对方放她自由，她却像折翼的鸟，心甘情愿的圈在这牢笼中。
……
厉靳时离开后，舒窈不愿一个人待在房子里，沉溺在那些过去的回忆里。
她销了假，来到幼儿园。
看着底下那些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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