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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血汩汩流下，刺得她双目胀痛，她知道她的病发作了。
傅霆夜惊愕的看着她：“怎么了？”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病。”姜暖忍着突至的心痛，一把抹去人中上的血，麻利的动作丝毫没有让傅霆夜觉得她生了病。
“医生说我只能活半年了，小叔，你和我谈一次恋爱吧，就谈半年。”姜暖说着话，澄澈的眼眸望着他，生怕他拒绝。
岂料傅霆夜嗤笑一声，眼中无半分信任：“混了几年，脸皮倒是越混越厚，撒起谎来都这么从容。”
姜暖长睫颤抖，看着傅霆夜鄙夷的目光，心脏的疼痛感一下翻了数倍。
车停在顾家门口。
姜暖被傅霆夜扯出车中，就听他说：“这是最后一次送你，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
姜暖喉咙像是被一根针堵住了一样，她试图去抓傅霆夜的手，而男人却一下躲过。
她的手顿时僵在半空，许久才扯出一抹苦笑。
“小叔，我好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你会牵着我的手，还会给我买糖吃……”
傅霆夜听着她自言自语，没了耐心。
只说了一句：“我们都长大了。”
而后，他上车离开。
姜暖看着他的车从眼前离开，忍不住追上去：“小叔……我没说谎，我真的……”
生病了几个字，她还没说出口。
身后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拿着粗木棍，凶神恶煞的看着她，“你个死丫头，天天往外跑，看老子不打死你！”
“嘭！”巨大关门声，傅霆夜下意识看向后视镜。
公路上已空无一人，只有棍棒落在身上的声音隐隐从门缝中传出来……
姜暖躺在地上，痛苦的卷缩成一团，棍棒一下下地挥向她。
顾父的谩骂萦绕在她的耳边，而她浑浊的目光却只是紧盯着那扇门。
可直到意识模糊，那扇门依旧紧闭着。
“咔哒”一声，大门突然开了。
姜暖喘着粗气抬起眼，眸光一亮：是傅霆夜吗？
“老，老顾……老太婆出事了……”
陈慧眼神一片慌乱，白色的上衣带着点点血迹。
不是傅霆夜，姜暖正失望闭眼之际却又因陈慧嘴中“老太婆”三字紧绷起来。
“怎么回事？”顾父收了棍子，不耐烦的问道。
姜暖拼命撑起身子，咳了一口血踉跄的冲了出去。
“死丫头！给我站住！”
姜暖捂着剧痛的肩膀奔跑在小路上，心脏的病痛像是一颗拦路石，绊的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奶奶……”她呜咽着，强迫自己站起来。
她不能让奶奶出事，决不能！
等到了奶奶的住处时，她愣住了。
几个小时前还安慰她的奶奶此时躺在地上，身下全是鲜血。
姜暖所有的疼痛好似都被眼前这一幕夺走了，她红了眼扑上去：“奶奶——”
邻居听到姜暖的呼救，帮忙打了120。
救护车呼啸而过，姜暖紧紧握着奶奶的手，泪如雨下。
直到要进急救室，她才不得不放了手。
姜暖靠在墙边，缓缓滑落蹲在地上，眼泪爬满了脸。
奶奶是她心中唯一残存的亲情，没了奶奶，她就是个真正的孤儿了。
整整两个小时，医生才从里面出来。
“老人家伤及肝脏，又失血过多，虽然抢救过来了，但还是要去ICU观察几天。”
看着昏迷中的奶奶被推进ICU，姜暖心中止不住的心疼。
陈慧打她，她认了，可是奶奶已经快八十岁了，她怎么下得了手！
她的眼眸渐渐染上了一层恨意，双拳缓缓紧握起来。
第二天傍晚。
傅霆夜从公司回家，正为姜暖没有去公司等他感到放松时，却在家门外看见了姜暖。
嘴中无情的话因姜暖满是伤痕的脸卡在喉中。
傅霆夜蹙着眉，半晌才道：“你又来干什么？”
姜暖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切切：“小叔，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想了很久才决定来找傅霆夜，他是律师，而且就算他不喜欢她，两人好歹也认识了十多年，不可能见死不救。
“什么事？”傅霆夜声音冷淡。
“帮我打官司。”姜暖看着他冷漠的样子，心中没了底。
傅霆夜打量了她一下，嗤笑出声：“你是跟哪个混混打红眼了，还是混到被别人告了？”
姜暖眼眸一震：“我……”
“另外，你有钱请我做辩护律师吗？”傅霆夜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
姜暖捏着空荡荡的裤兜，心中一阵悲凉。
傅霆夜的话堪比顾父的棍棒，但这一下砸在了她的心上，力道也更甚。

“要是我真的要坐牢，你会替我辩护吗？”不知怎么的，姜暖突然问了句。

傅霆夜看着她哀戚的目光，心中烦闷：“不会，因为不值得！”
不值得三个字就像压在姜暖身上的巨石，差点让她在傅霆夜面前倒下。
良久，姜暖低下了头，自嘲一笑：“是吗？”
她后退着离开傅霆夜，随后抬起头强扯一笑：“小叔，那这几天我就不来帮你收拾房子了。”
话毕，她转过身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望着她有些颤抖的背影，傅霆夜心中的烦躁就像是被催发了一般。
他阴沉着脸解下领带，扭头进屋。
屋子里干净整洁，姜暖从前都是三天来打扫一次，虽然他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但姜暖偏偏乐在其中。
茶几上还放着胃药和维生素，全都是她放的。
傅霆夜坐在沙发上，靠在沙发背上歇了会儿，脑子里尽是姜暖离开的背影。
“哐”的几下，傅霆夜突然将药全部扔进了抽屉，目光复杂的仰头喝了口水。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死心，他不明白，姜暖倒底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
被余晖笼罩的客厅分外寂静，傅霆夜看着姜暖离去的方向出了神。
另一边，身无分文的姜暖陷入了巨大的困难中。
一是奶奶的巨额医药费，二是请律师的费用，哪一个她都无法拿出钱来。
万般无奈之下，她去了高级会所中当陪酒。
整整一周，姜暖化着浓妆，穿着紧身短裙和黑色丝袜，看着一个个大肚便便不停给她灌酒的中年男人，从最开始抗拒到最后麻木。
傅霆夜很讨厌会所的风月气息，但为了公事又不得不踏入这个满是酒气的包厢。
一中年男人醉的七荤八素迎着傅霆夜，随后对靠在一边的姜暖喊：“小顾，来给大律师敬酒！”
姜暖醉醺醺的直起身，端着酒杯对着傅霆夜笑道：“律师……律师好，我敬你酒，你帮我打官司。”
这声音像是炸弹爆炸在傅霆夜脑子里！
傅霆夜抬头就看见打扮妖艳的姜暖，面色一沉，一把抓住摇摇晃晃的她，借着大屏幕的光看清了她酡红的脸。
胸口“噌”的冒上了一把火，傅霆夜紧紧揪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包厢中拽到无人的走廊处。
“你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傅霆夜怒视这她，他知道姜暖叛逆，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来做陪酒女。
看着她一身黑色的紧身裙，披着黑色的波浪卷发，目光迷茫再想到刚刚包厢中那几个男人，傅霆夜恨不得打醒她。
姜暖眯着眼，似是认出了他。
“小，小叔。”她嬉笑着靠了过去，高跟鞋加上醉意让她难以站稳，“你来了啊。”
傅霆夜推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姜暖，你还要不要脸？”
姜暖踉跄了几步，一手扶着墙，双目游离在意识以外：“脸？”
她突然笑了出来，葱白的指尖指着自己胸口：“我，只想要命……呃，要我和奶奶的命。”
即使是醉了，她却还能感觉到心在隐隐的疼痛。
傅霆夜只当她在说醉话，一脸深恶痛绝：“你真的没救了。”
他转过身，不愿再多看姜暖一眼。
姜暖喘了口气，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突然扑上去死死抱住，用着哭腔唤：“阡启，阡启……不要走，别丢下我……”
傅霆夜身形一怔，姜暖从未这么叫过他，这几声软软哀切竟让他一时间忘了去挣脱。
直到同行的人看到后打趣：“怪不得孟律师还单身，原来是把小情人藏在这儿了。”
这一句话让傅霆夜羞愤不已，掰开姜暖的手，一把将她推开。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摔倒在地的姜暖，毫不留情转身而去。
“阡启……”姜暖伏在地上抽泣着，散乱的黑发黏在满是泪水的脸上。
两天后。
姜暖面容憔悴，背着包走进一家没有傅霆夜的律师事务所。
她从包中掏出一叠钱放在律师面前，语气疲倦但坚毅：“请帮我打场官司。”
姜暖提供的资料没有目击证人，受害人也还在昏迷。
陈律师表示控告陈慧成功的几率并不大，除非奶奶醒过来亲自指证她。
纵使这样，姜暖还是与陈律师签了合同，由他受理此事。
傅霆夜家外。
姜暖踌躇了片刻，才小心的掀开门口的地毯。
一把钥匙明晃晃的躺在地下，傅霆夜没有把它拿走，她松了口气。
晚上六点半。
傅霆夜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扑面而来的饭香让他怔在原地。
“出来。”他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压力。
姜暖围着围裙，从厨房中探出身来咧嘴一笑，声音清亮：“你回来了，饭马上好了。”
傅霆夜突然愣住了。
她黑发松松绑在脑后，一身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温婉贤淑，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
瞥了眼不知何时又回到茶几上的胃药，傅霆夜神情复杂：“我说过你不要再来了。”
姜暖将菜端上桌，一脸无赖：“我又没答应。”
傅霆夜蹙眉，解下领带径直去了卧室。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身休闲衣服，旁若无人的倒了杯茶坐在阳台上看着书。
姜暖站在餐桌旁，一盘盘本是热气腾腾的菜像是她的心逐渐凉了下来。
她忍着心里酸涩，随便扒了几口白米饭后就将碗筷收拾起来。
原本安静的房子里飘着碗碟碰撞声和水流声，心不在焉的傅霆夜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厨房门口。
放空的眼神仿佛将他带回了十多年前
他初次见姜暖，她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她眼中的胆怯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见着谁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哐铛”一声，惊的傅霆夜丢下书，脚步匆匆跨向厨房，只是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
听着里面淅淅索索瓷片碰撞的声音，他不冷不热的朝里面问：“怎么了？”
姜暖背着手，脸上挂着有些窘迫的笑走了出来：“对不起小叔，手滑了。”
傅霆夜瞥了眼她躲藏的手，转过身回到阳台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
只是紧蹙的眉头再未展开过。
“小叔。”姜暖拿起包，眼神略带着不舍，“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傅霆夜头也没抬，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姜暖早想过他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她带着噙着满眼的泪水转过身走了出去。
房子又回归了寂静。
傅霆夜看着桌上的胃药又出了神，他会不会想姜暖，其实他不知道。
从来能言善道的他，居然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之后几天，傅霆夜也没有见过姜暖，但知道她一直会来他家。
因为他每次回家都能看见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杯水和一盒药。
直到一个暴风雨天，傅霆夜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
繁琐的工作加上回来时淋了雨，他病倒了。
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傅霆夜费力的揉了揉太阳穴，却觉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咔哒”一声开门声，在最后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一声焦急的惊呼。
“小叔！”
姜暖见傅霆夜发烧了，连忙拿出毛毯盖在他身上，打湿了毛巾轻轻贴放在他额头。
一遍遍换着毛巾，等他额头温度降下来，姜暖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跪坐在床侧，目不转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傅霆夜，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描绘着傅霆夜的轮廓。
描至他紧蹙的眉头之时，姜暖眼眶突然酸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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