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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君身上的红衣被鲜血染透，连握着凤鸣刀的左手都在往下滴着血。
她记不清这是自己杀的第几个王府暗卫了。
她望着窗上烛火映出来的男人侧影，哑声喊道：“主上，霜君求见。”
无人回应。
霜君眼神黯淡，她刚刚完成任务归来，以为等着自己的是主上的夸赞，却不想竟是生死一线。
七岁师门被灭后，她被萧越霆所救带回王府，培养成暗卫。
这十三年，霜君不知沾了多少鲜血，也成为了萧越霆最信任，最锋利的一把刀。
也是这十三年里，她对他芳心暗许，情根深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萧越霆竟要杀她！
霜君往前一步，再一次高喊：“主上，霜君求见。”
静默间，书房门打开，萧越霆走出来。
“主上，你……”
“霜君，你可想嫁给我？”
霜君本要质问的话被打断，许是绝望与惊喜都来的太多突然，她脱口而出：“我愿意！”
下一秒，却听萧越霆说：“那便自断双手。”
霜君不敢相信：“什么？”
“丞相嫡女沈霜君双手俱残，不该会武。你若想嫁我，便要成为她。”
“我若想嫁您，便要成为她？”霜君重复着这句话，喜悦褪去，只剩自嘲。
她涩然拒绝：“我是您的暗卫，我不想……做沈霜君。”
萧越霆脸色沉了下来，他失了耐心，沉声下令，“寒熠，你去。”
“是。”
一直守在书房外的寒熠提着剑，一步步朝霜君走去。
霜君与他一起长大，一起习武，曾经生死交互的人，如今拔剑相向。
霜君不敢相信：“你……也要杀我？”
寒熠面无表情：“主上之命，不敢不从。”
见状，霜君也握紧手里的凤鸣刀对准了寒熠——
“主上，我是霜君，我不想做其他人！您……”别逼我！
霜君话音为完，萧越霆寒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寒熠，还不动手！”
听到这句话，霜君也快速的拔出了刀，只是还是比寒熠晚了一步……
“唰！”
一道锋利的寒刃闷声割穿霜君手腕的血肉，迸溅出两道刺红血线！
血涓涓流出，在地毯上晕出一条鲜艳红河。
“你……”
霜君难以置信，手中的凤鸣刀瞬间落地。
寒熠愧疚。
可主上的命令他又不敢不从。
霜君红着眼，忍着剧痛望着那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脸上带着倔强！
萧越霆被这眼神望得烦躁，不悦道：“朕的决定，容不得你拒绝！”
高台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宛如神祗睥睨蝼蚁。
再次醒来，霜君发现自己是在柴房。
手腕上的伤并没有被包扎，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痛，很痛，但手腕再怎么疼痛也远不及心口的涩痛！
她费力地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刚将手腕上的伤包扎好，就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传来寒熠的问话：“主上，当真不给霜君上药吗？她的伤很重，怕是熬不住了。”
萧越霆也在！
霜君呼吸微滞，下意识的攥紧了手。
下一秒，却听萧越霆说：“一把刀，若认不清自己身份，死不足惜。”

一句话，震耳欲聋！
“吱呀——”
柴房门被推开，寒熠走进来，见到清醒的霜君后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向萧越霆。
男人眉眼冷淡：“做好选择了吗？”
做霜君，死路一条！
做沈霜君，便能嫁给他！
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可回想刚刚门外听到的那句话。
霜君却想赌一把：“我选做霜君。”
萧越霆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女人。
四目相对，即便生死一线，霜君也毫不退让。
萧越霆冷冷呵斥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朕成全你。”
话落，几个下人冲进来，扯着霜君的胳膊，将人拖出了王府。
霜君一身单薄衣衫被扔在离街最远的巷子里。
冰天雪地之中，被废的双手已经冻得麻木，感觉不到疼。
冷意钻透了四肢，渐渐的，她浑身又热了起来。
恍惚间，霜君好像回到了十三年前那场春夜，一身月白华衫的萧越霆将一息尚存的她从死人堆里挖出来：“我救了你，以后你的命便是我的。”
至今，十三年……
不知何时，大雪又慢慢飘扬起来。
身体越来越无力，霜君放弃了挣扎，她望着漆黑天幕，慢慢闭上了眼。
“主上，若可以，我好想做一次霜君，而不只是你的刀……”
霜君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活着。
入目所及更是一片陌生。
她慢慢坐起身，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哼。
这时，门被推开，
寒熠走了进来。
霜君一怔：“怎么是你？”
寒熠将手里的药递给霜君：“是主上命我救的你。”
霜君瞳孔一颤，原本死寂的心突然又跳动了下。
命人杀了她之后又命人救她？
她不明白，她要去找男人问个清楚！
“主上在哪，我要见他。”
见霜君眼神如此坚定，寒熠以为她还是看不清目前的状况。
寒熠眼神复杂，不忍地劝道：“霜君，听我一句劝，别再忤逆主上，下次你不一定会如此幸运了！”
霜君不以为然。
寒熠叹了一口气，告知她：“主上在长春宫，你若要见，便去吧。”
一路上，张灯结彩，红绸遍布。
这俨然就是一副办喜事的景象，可自己不是拒绝做沈霜君了，那主上要娶的又是谁？
霜君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越靠近长春宫，越红，霜君心里那个不安的念头也愈加深重。
直至殿门前，她刚想抬手去推。
却听半掩的门缝里传来男女纠缠的靡音。
下一秒，就听那道女声娇唤了声：“霆哥哥……”
霜君眼睛下意识闭紧，殿内，萧越霆在和一女子……
冷风吹来，霜君瑟缩了下。
她紧盯着半掩的殿门，片刻后，抬手推开，迈步走进……
越靠近，霜君越能透过那薄如蝉翼的轻纱，瞧见那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终于，还差最后一道帘幔。
霜君的脚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她声音艰涩：“主上……”
“啊！”
随着她声音响起的，还有帘幔后女子的惊呼。
“别怕，我在。”萧越霆安抚的语气那么温柔。
转瞬，他抄起一样东西朝霜君砸了过来——
“砰！”
木雕砸在额头上，也带落了隔档在三人中间的最后一层帘幔。
萧越霆眼神冷凝，他沉声呵斥：“谁准你进来的，退下！”
温热的血顺着脸颊缓缓滑落，霜君第一次没有从命，直直站着与萧越霆对视。
视线交融间，好像有什么情感在碰撞。
直到那女子开口：“霆哥哥，她是谁啊，霜君好怕！”
霜君浑身血液霎时逆流——
那女子也叫……霜君！
 第3章
她震惊地看着男人，终是没能忍住发问：“她是霜君，那我是谁？”
面对霜君的质问，萧越霆脸色阴沉。
“放肆，滚出去！”
怎么走出的长春宫，霜君不记得！
她只记得，那一刻她才跳动的心，又沉寂了下去，简直是一场笑话！
殿门外。
“那个霜君……是何人？”霜君对着寒熠苦涩发问。
寒熠淡声告知：“她叫温洛缈，十四年前，主上将她带回别院，赐名‘霜君’。”
十四年前。
而自己，是十三年前来的。
霜君呼吸发窒：“那主上又为何让我也叫这个名字？”
闻言，寒熠眼里涌上股怜悯，但最后他只回：“你到王府时，温小姐已经被陛下养在别院一年。”
“你在外完成任务命悬一线，温小姐被陛下护在身边，无微不至。”
“孰轻孰重，早就分明，你争不过。”
冰冷的雪花落在肩头，霜君苦涩地笑了笑。
她从没想过争，这些年的努力，不过是为了能留在萧越霆身边报恩，仅此而已。
三个时辰后。
温洛缈春风得意地从殿内走出来。
眼见着霜君要进去，她嘲讽道：“一把废了的刀，还纠缠不放，只会让人厌烦。”
霜君脚步一顿，回怼道：“你刚在里面卖弄的模样，更让人生厌！”
温洛缈被气得一张小脸变得通红：“你不过是我的替身……”
霜君没有理她，径直进入殿内。
殿内，冷风从敞开的窗吹进来。
萧越霆一身明黄龙袍，烛火掩映下，眉目深邃。
见霜君进来，他没提刚刚的事，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直接下达命令。
“明早之前，朕要听到中书令崔耀一家被灭的消息。”
过往十三年，霜君不知听过多少次这样的命令。
但现在，她双手俱残，武功尽废，过去无异于送死！
可明明寒熠说是萧越霆要救她的……
霜君喉咙发紧：“主上，我伤还未愈……”
“霜君，继续做暗卫，是你自己的选择。”萧越霆打断了她的话。
霜君目光染上了悲凉：“主上，我只是想单纯的留在您身边而已！十三年，我为您出生入死，您就不能成全我吗？”
萧越霆只一句：“我手下，不养废物。”
“一把废了的刀，还纠缠不放，只会让人厌烦。”温洛缈的话同时涌上脑海。
一瞬间，一种无力感爬山心头。
她望着萧越霆，慢慢单膝跪地：“霜君……遵命。”
不过是用命相搏罢了，这十三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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