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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祁北墨眼皮轻动，看着怀里的苏宛月，就要起身。
苏宛月却拉住了他的手：“你忘了说爱我，忘了早月吻。”
祁北墨怕她又没完没了，轻触了一下她的唇，随后敷衍一句：“我爱你。”
说完，就要离开。
苏宛月忽然又说：“我要你给我穿衣服。”
祁北墨看了她一眼，随后拿过昨天晚上晾在房间里的衣服，一言不发给苏宛月穿。
与此同时，他看见苏宛月腹部的一条疤痕，手顿了顿。
苏宛月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头看去：“这是生星星时剖腹产留下的刀口，当时你在外地谈项目，我太瘦了生不下来……”
听到这话，祁北墨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眼神阴郁：“够了！”
苏宛月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她抬手想碰祁北墨的手。
祁北墨却径直拿了外套摔门而去。
苏宛月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听着脚步声远去，一个人呆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腹部的伤痕。
心底一阵阵的刺痛。
六年前，她才四岁的女儿星星出了车祸，从此以后整个家都没了温度。
泪水不自觉顺着脸颊落下，她紧紧地咬了咬牙，不知过了多久，才平静下来。
一个人默默收拾好房间内的东西，走出去。
……
两人之前开的车已经被旅店老板找人修好了。
苏宛月刚走过去，就看到祁北墨背对着自己站在车旁，声音温和的打着电话：“就一个月，我很快回来。”
苏宛月脚步顿时僵在原地。
她清晰地听着自己的老公毫不避讳的哄别人。
她还记得当初祁北墨也这么耐心的哄过自己，甚至比现在的他还要温柔。
不过不知什么时候，这份温柔给了别人。
祁北墨聊完挂断电话，转身看到苏宛月提着东西站在不远处，以为她刚刚过来，并不知道她已经听完一切。
“上车。”
他利落的说，语气像是对待下属。
很快。
两人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红枫岭。
地如其名，这里种满了枫树，秋天的时候，满山的红枫，异常漂亮。
只可惜现在是初冬，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只看到满山凋零的落叶。
他们本来要像从前一样登上山顶，看日出日落。
然这次，他们来的太晚，日出是看不到了。
苏宛月忽然觉得这就像是两人的婚姻，只能静待落幕。
两个小时后，他们才到达山顶。
山间云雾缭绕，好不漂亮。
苏宛月转头看到身边祁北墨额间满是薄汗，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帮他擦去。
祁北墨站在原地没有拒绝。
他鹰眸望着层峦叠嶂的山川，问：“怎么从前爬山没觉得这么累？”

苏宛月痴痴地看着他，望着他俊朗成熟的眉眼，含笑说：“或苏，我们真的老了。”

祁北墨微微扬眉不说话，他不觉得自己老，反而觉得如今是他最好的年纪。
或苏这就是两人渐行渐远的原因，想法已然不同。
苏宛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红唇轻启：“我想放松下可以吗？”
祁北墨没问她想做什么，只点点头。
苏宛月转身走到崖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朝着对面山川大喊。
“祁北墨，我爱你！”
一瞬间，周围不少人看过来。
祁北墨只觉难堪之极，他几步走上前，一把抓住苏宛月的手，将她拉下来。
“你做什么？”
苏宛月眼底带着浅薄的泪雾，深深地望着他。
“我说我爱你，不可以吗？”
祁北墨皱眉，松开她的手：“随便你，但不要在我面前说。”
“我今天还有一场线上会议，先去休息区了。”
语罢，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就看苏宛月重新站回石头上，身体忽然向后仰去。
“苏宛月！”
祁北墨瞳孔一缩，赶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将她带下来，冷声道：“你要死就偷偷死，不要在我面前装！”
说完，他快步离开。
苏宛月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误会了。
之前她确实以绝食，寻死等办法拒绝和他离婚。
但刚才，她是不小心脚崴了。
不过就算祁北墨知道可能也不会回头mei，她也没必要解释。
原本两人的假期，最后变成了苏宛月一人，她独自将十二年前和祁北墨一起去过的地方又重新走了一遍。
傍晚，她一人坐在山石上，看着夕阳西下。
在红枫岭度过两天后。
祁北墨开车，带着苏宛月去下一个地方。
很快，两人来到离红枫岭不远处的一片海滩。
十二年前这片海滩还没有什么人，现在已经被开发成了景区，热闹非凡。
一到这里，祁北墨就定了最豪华的总统套房，在里面线上办公。
苏宛月一个人走在沙滩上，看着周围成群结队来旅游的人，只觉眼眶发热。
这时，电话声响起。
她拿起一看是祁北墨母亲打过来的，虽然很不想接，但还是要接。
“喂，妈。”
“你和北墨自驾游去了？”电话里，祁母满嘴质问。
“是。”苏宛月如实回答。
这字像是捅了马蜂窝，祁母厉声数落：“快过年了，公司那么多事，你不会赚钱、不会生孩子就算了，怎么尽给我儿子添乱？”
不会赚钱、不会生孩子……
苏宛月听着祁母恶毒的话，仰了仰头，将眼底的酸涩逼回去。
她回答：“就这个月，很快我就不会给你们家添乱了。”
电话里却传来祁母更为尖锐的声音：“你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幸好星星死的早，不然早晚被你带坏！”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向苏宛月，她的眼眶顿红。
再也忍不住冲电话里大声说：“什么叫幸好星星死的早？你还是人吗？！”
“我怎么不是人了？要不是你这个当妈的没看好孩子，孩子能跑出去，能被车撞死？我们老祁家能到现在还没个小辈……”
苏宛月脑中一轰，女儿出事时，那血腥的一幕在她眼前一遍遍闪过。
她已经听不清祁母在电话里面说的什么，看着茫茫大海，泣不成声。
“星星……”
六年前，她只是外出买个菜，回来就看到星星倒在血泊中。
她一遍遍地捶打着自己的头，恨自己当时怎么就不带星星一起出门。
怎么就不把院子的门关好，让星星跑了出去。
苏宛月无声地落着泪，想把所有的悲伤发泄出来，但心头被一块巨石堵着，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着周围的人尽数离开，才走回酒店。
回到房间。
祁北墨抬头看到她红肿的眼睛，簇眉：“怎么了？”
“没什么。”苏宛月随口回答。
她知道星星同样是祁北墨心里的一根刺，知道他有多爱女儿，所以不想让他也陷入悲伤。
祁北墨也没再问。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
苏宛月紧紧抱着祁北墨，却根本睡不着。
漆黑的夜里，床头祁北墨的手机亮起。
苏宛月鬼使神差看过去，就见上面备注着郑雨柔的人发来短信，写着。
“孩子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不要自责……”



第六章自私


手机光线下苏宛月的脸异常惨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回床上的。
这夜，她彻底睡不着了。
黑暗中，六年前的事和刚刚的短信一直交替浮现在脑海中。
翌日清晨。
祁北墨醒来，发现苏宛月已经醒了，失神的看着天花板。
他敷衍的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后淡淡的说：“我爱你。”
苏宛月回过神，望着祁北墨，眼底尽是疲态。
她忽然开口：“北墨，很快就是星星的忌日了，你想她吗？”
祁北墨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语气冰冷：“你不想我提早结束这荒诞的旅行，就不要提星星。”
说完准备走，苏宛月却抓住了他的手，有些崩溃：“为什么不能提，为什么这些年，你都不愿再和我提星星？”
这六年来，她每天都活在女儿去世的噩梦中。
想在祁北墨面前寻求月慰，可他总是冷漠对待，不愿陪她一起走出悲伤。
祁北墨祁言，回头看向她，目光如刀：“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你一遍遍的提起，不就是想利用她，让我不要和你离婚吗？”
苏宛月愣住。
祁北墨继续说：“作为一个母亲，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他甩开苏宛月的手，转身离开。
苏宛月看着空荡坠落的手，喃喃道：“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就不自私吗……”
……
今天没有阳光，冷风阵阵。
苏宛月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走出酒店，就看祁北墨站在海岸边，抽着烟。
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十二年前和祁北墨一起走在海岸的场景。
那时候，祁北墨牵着她的手，眉间尽是温柔。
这附近也没什么酒店，更没游客，连简单的游乐设施都没有。
可如今，她看着周围繁华的景象，才明白，十二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
以前的场景不在，以前的感情也回不来了。
祁北墨这时转过身，看到苏宛月，却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朝着她走来，像个陌生人。
苏宛月看着这一幕，迈着僵硬的步伐朝他走去。
抬头望着他俊朗的眉眼说：“陪我散散步吧。”
祁北墨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而行，苏宛月伸手想握住祁北墨的手，就看他把手放进了风衣口袋里。
苏宛月喉中一涩，强忍心绪，温声说：“我饿了。”
祁北墨停下脚步：“那我们回去吃饭。”
“我想吃十二年前吃过的那碗面。”苏宛月却说。
祁北墨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但看到苏宛月眼底的泪光，最后还是点头。
十二年前两人吃面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是个破旧的小面馆。
两人走了一个小时才到。
这么多年，苏宛月本以为面馆不在了，没想到还在。
这里什么都没变，只是开店的老夫妻两鬓更加斑白了。
苏宛月走进去说：“要一碗清水面加一个鸡蛋。”
祁北墨准备再要一碗，苏宛月拉住他：“我们以前就只吃一碗，你答应过这次要和上次一样的。”
祁北墨看她一眼，随后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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