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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望着看似平静的秦明月，只觉无趣。
他有些不耐，率先转身：“走吧。”
秦明月看着他的背影，最后一回头，佛祖眼含慈悲。
两人穿过寺庙重重白墙，走到广场上。
秦明月走在山崖边，微风拂过，山间云海翻涌。
凌宇就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不时看一眼手机。
她猜，他应该是和林绵绵在联系。
多好笑，搞得自己才像个第三者似的。
秦明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凌宇。
“我还有一个条件。”
她看着他手中的手机，语气坚决：“这15天，你不准再和林绵绵联系。”
凌宇下意识皱眉：“什么？”
“不然，股份和离婚的事就作废。”秦明月说完，凌宇眼神骤然冰冷。
半晌。
“好，如你所愿。”凌宇的声音冷得让秦明月心口结冰。
他收回手机就大步往前走，不再管她。
秦明月拼尽全力却被他越抛越远，几个游客冲撞之后，眼前哪还有凌宇的身影。
“凌宇—ʟʟʟ—”她喊了几声。
没有回应。
凌宇不见了。
秦明月呆呆站在原地，周围人来人往，说着各种她听得懂或听不懂的方言。
这一瞬，她感觉自己不仅被凌宇抛弃，还被世界抛下了。
她迷茫的走了几步。
突然被人从背后拉住了手。
秦明月一回头，就和凌宇清冷的眉眼相对。
他拉住她的手，呵斥道：“不要乱跑。”
秦明月看着他的脸庞，眼睛突然红了。
她一把拉住了凌宇的手，他甚至挣脱不开。
只能被她牵着。
下了山，秦明月情绪稳定，才主动松开了凌宇的手。
回到酒店，天色尚明。
秦明月望向窗外美景，笑着对凌宇说：“我们出去逛逛吧。”
看着她的笑，凌宇心里烦躁，冷冷说：“你自己去，我困了。”
说完，他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很快传来阵阵水声，秦明月木然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上次来云南，是凌宇带着她一刻也不停的玩。
想着当时的场景，秦明月笑了一下，随即便黯淡下来。
出门前，她看了眼天气预报，阵雨。
秦明月拿了伞，凑到浴室门口说了句：“我走了。”
浴室水声阵阵，没有丝毫回应。
压下心中涩意，她打开门走出了酒店。
大理古城的晚上一片喧嚣，到处挂着灯笼，开着鲜花。
游客纷纷，热闹无比。
秦明月漫无目的的走在石板路上，压抑的心情没有半分纾解。
突然，下起了阵雨。
她却懒得打伞，随着人流在一家手工艺品店躲雨。
店主穿着红白相间的民族服饰，热情的招呼着。
秦明月走进去看了两眼，视线停在一对红绳编织的手链上。
见她拿起手链，店主热心推荐：“这是情侣手链哦，上面的纹路代表一生一世。”
秦明月神情恍惚看着手链，一生一世……
她忽然一片怔然，付了钱买下了它。
她攥着手链回到酒店，却在酒店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凌宇拿着行李，正往车上放。
红色车灯映衬着他棱角分明的脸。
秦明月一惊，跑上去拉住了他的手：“你要去哪儿？”
凌宇看见她，有片刻失神，但随即又恢复漠然。
“回海城。”他推开秦明月的手，把后备箱盖好。
秦明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凌宇。
密密麻麻的寒意一点点刺进心底，痛得她几乎握不住手中手链。
如果不是自己正好遇见，是不是他就这样不告而别？！
秦明月从后背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大到颤抖，“为什么？”
凌宇的身形一僵，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林绵绵发高烧了，我要回去照顾她。”



第五章 没有暗涌

“让开！”凌宇烦乱的一把推开了秦明月，上了车。
秦明月猝不及防摔在地上，那对手链也摔在她脚边。
那上面一生一世的纹路像是在冷冷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凌宇的车眼看就要不见，秦明月捡起手链急忙打了车。
“姑娘，去哪里啊？”司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热情的招呼她。
秦明月指着凌宇的车：“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秦明月，一把应下：“好嘞，坐稳了。”
两辆车汇入车流。
秦明月紧攥着手。
凌宇绝情的眼神像一块大石头压着她的胸口，让她几乎窒息。
眼见凌宇的车越来越远。
秦明月颤着声催促：“师傅，能再快点吗？”
“好嘞。”司机一踩油门加速，但旁边的车违规变道，司机只好猛踩刹车，秦明月控制不住往前一扑。
再抬头，凌宇的车已经不见了。
“他妈的怎么开的！”司机对着窗外大骂。
而秦明月失神的看着前方，愣在那里。
司机有些尴尬的说：“姑娘，我再往前开开，说不得就遇见了……”
但事与愿违，开了没一会儿，前方就开始堵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秦明月，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人感觉悲伤至极。
他想了想，打开了电台，电台主播正放着一首歌。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是王菲的《暗涌》。
此情此景，多么贴切。
她再爱凌宇又有什么用？
就算她想用力抱紧，也许最后还是一场空。
车流又开始涌动。
秦明月的头靠着车窗，突然说：“师傅，停下吧。”
司机停了车，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谢谢您。”她递给司机两张百元现金便下了车。
眼前是陌生的街道。
秦明月没有目的的走在路上。
其实她知道，自己可以追去机场，但是追上去了她又能怎么样？
天色昏暗了下来，路灯开始亮了起来。
雨滴打在她身上，又下雨了。
秦明月走到一家花店门口避雨。
不多久，一对情侣搭着一件衣服朝花店而来。
男孩子牢牢护着女孩，自己都湿了大半。
跑到屋檐下，女孩匆忙给他拍着身上的雨滴。
但即便淋了雨，两人脸上还带着笑。
世事仓促，可是有你在身边，便一切都好。
秦明月眼神恍惚。
好久以前，凌宇也曾这么护着她。
如今，她是一个人了。
男孩买了支花送给女孩，两人正要走，秦明月想起了包里的伞。
她叫住两人：“你们等等。”
两人一时有些疑惑，看着她。
她把包里翻出的伞递给他们，女孩迟疑问：“姐姐，伞给了我们，你怎么办？”
秦明月嘴角微扯：“没关系，等雨停了，我一个人回去。”
她抬眸，看着天空细密的雨。
这场雨终将会过去。
“谢谢姐姐。”小情侣想了想接过伞，道谢离开。
秦明月看着他们的背影，走入雨幕。
冰凉雨水落在她的身上，也好似打在了她心上，冷透她全身每一寸。
眼泪就这么失控的混入雨水，怎么也停不了。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
秦明月回到只剩她一人的房间。
湿透的衣服冰冷的贴着皮肤，她猛地打了个喷嚏，回过神。
走进浴室，她将花洒开到最大，热水从头顶笼罩而下，却怎么也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从浴室出来，她从包里翻出手机，上面没有凌宇的任何消息。
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
秦明月翻着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
属于凌宇的，寥寥无几。
陌生而广大的酒店总统套房安静的吓人。
秦明月蜷在床上，在黑暗里睁着眼。
也许一个人的日子实在太孤单，她想起了远在天国的父母，无声的泪染湿了床单。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努力过了，只是我真的挽回不了我的婚姻。
手机叮咚一声，一封新邮件传来。
秦明月好久才迟缓的伸出手，拿起手机。
点开邮件，她却震惊得瞳孔紧缩。
“阮女士，恭喜你怀孕了，妊娠期三个月。”



第六章 离婚协议

秦明月震惊的坐起来，一字一句将邮件又读了一遍。
再三确认了是真的，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只觉命运弄人。
结婚十年，她期待一个孩子也期待了十年。
到最后，这个孩子却在这种时候到来，就好像是上天送给她的挽留凌宇的理由。
可是……
秦明月看着完全看不出痕迹的腹部，迟疑了。
这一夜，她完全睡不着，风雨声笼罩着她纠结的思绪。
直到天光明亮，她才睁开眼，眼神却是清明的。
窗外的雨还在下，天色也灰蒙蒙的。
秦明月点开天气预报，原本的阵雨变成了大雨。
推开窗，秦明月轻咳一声，可冷风钻入，咳嗽再也压不住。
换了身厚点的毛衣开衫，她打开房门，却愣住了。
凌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正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高大的身体蜷在沙发上显得有些仓促。
秦明月愣了几秒，从房里找出一床毛毯盖在他身上。
毯子刚刚盖上，凌宇就睁开眼。
两人四目相对。
秦明月眼圈还留着一丝红。
凌宇微愣，他知道，这是她哭过的痕迹。
上一次秦明月哭，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为什么哭，他似乎也不记得了。
秦明月松开了毯子，站起来走到了厨房。
她绝口不提他昨天离开的事，也不问他为什么回来，只是说：“今天下雨，随便你做什么。”
这样的秦明月让凌宇胸口无端升起烦乱。
他掀开毯子，径直走去浴室。
可秦明月并不平静，她烧了水，拿着茶叶的手却不小心放多了，开水甚至差点倒到自己手上。
叹息一声，她端着茶壶坐到套房外的玻璃棚阳台。
玻璃棚里开满了花，小小的花骨朵看起来鲜艳极了。
她拿着书，却看不进一个字。
她盯着书页出神，凌宇却不知何时坐到她对面。
雨声淅沥，打在玻璃棚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秦明月的声音在玻璃棚里显得失真：“我记得十年前来云南的时候，住的是间小民宿。”
凌宇记起来，那时他们刚刚毕业，没什么钱。
甚至那会儿秦明月还做了很久的攻略，就为了省钱。
凌宇倒了杯茶，不置可否的回：“都过去了。”
秦明月一怔：“是啊。”
“十年，这地方也变了好多。”她有些出神，随意的说着。
“那时候人很少，路也坑坑洼洼的……”
“不过风景很美，比现在的风景还美。”
她不提婚姻，不提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甚至也没提林绵绵。
凌宇心情有些复杂。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开口说：“我让助理去照顾她了。”
他莫名的没有提林绵绵的名字，但是两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秦明月抬眼，看了凌宇几秒，轻声笑了：“可以，我们的约定照旧。”
她的回答让凌宇皱眉，就好像他说这句话就是为了她的股份。
一瞬，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和她解释。
“随你。”凌宇冷冷答。
秦明月没在意他突然又冷漠的态度，她已经习惯了。
她看了看时间，打电话叫酒店服务送餐，熟练的说了凌宇的忌讳：“牛排三分熟，不要放罗勒。”
又给自己点：“一碗清粥。”
她说完便又咳嗽了两声。
凌宇听着皱了眉，开口补充道：“再加一壶姜茶和感冒药。”
秦明月神色顿了顿，没有拒绝。
餐很快送上来，两人对坐着吃饭。
秦明月喝着姜茶，忽然有些反胃，她眉头轻扯，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伴着淅沥雨声，两人竟罕见的共处了一天。
到了晚上，秦明月看着电视，凌宇早早回了房间睡了。
安静的房间好像又只剩她一个人，秦明月看了卧室房门出了会儿神，便起身走到书房。
书桌前，她展开信纸，手中的钢笔却半天也只晕染出一个墨点。
有太多的话想对凌宇说，却说不出口。
只能写在纸上。
良久，她才提笔写下第一句话：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名……



第七章 吻她

写了这句，她又停住了。
直到字迹晕染的失了真，她又将信纸撕掉。
重新拿出一张信纸，她又写道：从开始的满心欢喜到如今的相看两厌，言祁，我们好像也都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写着写着，秦明月眼眶微红，笔尖颤抖起来。
只因为她发现。
每写一个字，都是在承认凌宇离开了她。
她再也写不下去，停下笔。
秦明月盯着长长的信纸，眼眶的雾气再一次上涌。
她整理好心情之后，回到床上，看着一侧睡得正香的凌宇，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微凉的指尖隔空抚过他的眉眼。
“凌宇。”她无声叫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接下来的几天，云南的天气变得好了一点。
秦明月感觉凌宇似乎是在认真履行约定，无论她要去哪儿，他都陪她去。
无论她想做什么，凌宇都依着她。
而且再也没有时不时的看手机。
可这样的他，却让秦明月很是迷茫，那封信，越写越不知如何往下写的。
只因这样的他，会让她想起十年前那个全心爱着她的凌宇。
到云南的第十天，大晴天。
秦明月看着窗外远远漂浮的云，对凌宇说：“我想去丽江。”
那是十年前两人最喜欢的地方。
“行。”凌宇随意点头，好像对丽江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感觉。
秦明月垂下眼，嘴边不由扬起一抹苦笑。
两人带上几件衣服便开车去了丽江古城。
一路上，微风吹着秦明月的长发。
她板着指头数着剩下的天数。
还有5天，一个手掌便能数完，那之后，身边的男人就彻底不再属于她。
秦明月看着倒退的风景，车窗映出凌宇漠然的侧脸。
她眼中的神情莫名。
到了丽江古城。
秦明月走在翻新的古城路上，笑容浅了。
她举目四望，周遭的亭台楼榭，眼熟又陌生。
“都变了。”她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笑着看向凌宇。
这里以前并没有那么大，连街道都只有两条。
那时候的丽江，小桥流水，像极了泼墨染就的水墨画。
而现在的丽江，粉墨重彩，艳丽得叫她彷徨无措。
凌宇看着秦明月脸上僵硬的笑，皱着眉道：“十年了，不变才有问题。”
秦明月笑容一顿，沉默的点了点头。
凌宇见此，心中升起烦乱。
到了晚上，丽江灯火酒绿，各类酒吧热闹的不行。
秦明月和凌宇一前一后的走在灯火掩映得如同白昼的街道上，如同两个格格不入的游魂。
酒吧里传来的吉他声和街边属于丽江的曲调交织，秦明月沉默的走了许久，突然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也没了意义。
她找不到一个和十年前有关的东西了。
她回过头，眼里的黑倒映着无数的星星点点的霓虹灯牌，对凌宇说：“走吧，回大理去。”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凌宇有一种预感。
如果就这么走了，他会后悔。
“那间酒吧还在。”
凌宇突然拉住了秦明月的手，径直往前走。
人的记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一开始他以为自己都忘了。
可是在云南待的越久，他想起的越多。
想起的越多，他似乎就越不能控制自己。
所以看着秦明月眼中难以掩饰的失望，那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出了口。
走进名为“爱丽丝”的酒吧，秦明月吃惊的发现不仅名字没变，连里面的摆设都和十年前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里还在？”秦明月喃喃问。
凌宇抿了抿唇，淡淡说：“觉得这里应该还在。”
两人像十年前一样，坐在吧台边。
“要什么？”酒保头也没抬低声问。
秦明月这才发现连酒保都是十年前的老板。
她有些恍惚，十年了，什么都变了，好像只有这个酒吧还没变。
“果汁可以吗？”秦明月笑着说。
“一杯马天尼。”凌宇也认出了老板，他甚至下意识点了十年前自己在这酒吧点的第一杯酒。
老板却没认出他们，说了声“稍等”就去调酒了。
秦明月环顾四周，终于笑了，对凌宇说：“谢谢你。”
凌宇看着她的笑，目光凝滞了片刻。
两人什么都没说，却好像在这短暂的时光又回到了十年前。
酒吧的驻唱歌手唱完了上一首歌，重重的弹了几下吉他。
她站起来对着麦克风说：“接下来，到了约定的时间，老规矩，一分钟的黑灯时间，亲吻你身边相爱的人吧！”
酒吧的人都纷纷起哄。
女歌手弹起吉他，清澈歌声响起：“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
下一刻，酒吧的灯一下全都熄灭。
秦明月迟缓的想起了这个“传统”。
相爱的人……她想着，黑暗中的笑容变得苦涩。
这时，她忽然身体一僵。
凌宇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钻入鼻尖。
他握住了她的手，吻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