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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让她想不明白的，是谢行舟如今的态度。
谢行舟喜欢的人不是沈若雪吗？如今怎么会如此对她？
就算谢行舟喜欢的人不是沈若雪，那他喜欢的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她才对。
楚嘉宁还记得，这三年来，谢行舟每一次对她的疏离冷待，还有前几日，他递给她的和离书。
这桩桩件件，都昭告着她绝不是谢行舟心里的那个人。
可楚嘉宁如今只是一个魂魄，她无法开口问谢行舟，他此前这般对她，究竟是为何。
显然，有此疑惑的人，并不止楚嘉宁一个。
得知安乐公主的身份造假，并且真正的安乐公主已经惨遭毒手之后，皇帝和皇后震怒，当即命令谢行舟提审沈若雪。
如今，沈若雪被悬挂在审讯台上，残酷的十八刑罚已对她使了六种，可谢行舟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就连作为魂魄的楚嘉宁，看了都觉得有些不忍。
可沈若雪却突然冷笑了起来：“谢行舟，你后悔了吗？”
谢行舟嗤笑道：“后悔？我后悔什么？”
“当然是后悔拒绝了我啊。那日我以公主的身份威逼你同我成婚，你却是不肯。我那般低声下气的求你，你都不屑一顾。你可知，当时我的心有多痛吗？”
“那日你让我所承受之痛，我必让你千倍奉还。于是我一怒之下，便命人斩杀了楚嘉宁满门，为的就是让你痛不欲生。”
“凭什么！凭什么楚嘉宁的一切我都抢走了，甚至我还逼你同她和离。可事到如今，你却还是不肯娶我！我对你的爱，分明不比她对你的少啊！”
飘在一旁的楚嘉宁，在听见沈若雪的话后，不由得面色一变。
原来，谢行舟之所以向她提出和离，竟是沈若雪一手促成的？！
第十五章
看着沈若雪这副几近癫狂的样子，谢行舟只觉得恶心。
“我与嘉宁和离，是受你威逼，更是因为我不想耽误她的后半生，并不是因为倾心于你。”
“你抢走她的一切，顶替她的身份，杀害她的家人，竟还在此说些冠冕堂皇的言论？”
“沈若雪，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让你入了皇城司，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沈若雪又连连笑了几声，而后咳出一大口血来。
“谢行舟，你可知，早在五年前，楚嘉宁就已经倾心于你。你和她的婚姻，是她求着楚氏夫妇，一手促成的，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用些龌龊的手段逼着你娶她！”
谢行舟拔出随身的佩剑，抵在沈若雪的脖颈，冷声道：“沈若雪，你若再敢对我夫人出言不逊，我定会一剑杀了你，替她报仇。”
闻言，沈若雪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一丝裂缝。
她狠声道：“为什么？！楚嘉宁究竟哪里比我好！你谢家三代单传，可她嫁与你三年，连个孩子都没有为你生！”
谢行舟将随身的佩剑收入剑鞘之中，“嘉宁之所以嫁给我三年都无所出，是因为我这三年来，都未曾与她同房。”
“我们皇城司的人，或许外表看起来风光，实则没日没夜的干着些刀尖舔血的活计，树敌无数。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或许会在哪一次的任务途中，就不幸命殒当场。这样的我，既然给不了她未来，又为何要耽误了她？”
“只是……我本以为我们的这段姻缘是楚知府一意孤行的撮合，嘉宁对我并无他意。于是我便想着，在我之后，她如若遇到了让她倾心的男子，也能带着完璧之身嫁给他。”
“可我没想到，嘉宁竟对我有情，所以终究还是我负了她。如若我知道她对我有意，过去的三年我必不会如此冷待于她。我只是以为她不愿，所以才向她提了和离。”
“不过，就算我已同她和离，我此生也不会再娶妻了。谢夫人的位置，永远都会是嘉宁一个人的。”
不止是沈若雪，就连一旁的楚嘉宁，在听见谢行舟的这一席话后，都怔愣住了。
她从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谢行舟对她的那些冷漠以待，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楚嘉宁生性羞涩，就算对谢行舟爱慕多年，也从未露骨的将那些爱意缱绻宣之于口，秉承着大家闺秀的良好风范。
她以为，她只要为谢行舟做得足够多，谢行舟便能明白她对他的心意，殊不知这三年来，两人都一直身处于对对方的误会中。
一个误会对方心中有他人，一个误会对方心中没有自己。
其实在谢行舟的心中，早就已经认定，从他与楚嘉宁拜完天地的那天起，楚嘉宁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也是此生唯一的爱人。
但尽管如此，他对她的感情依旧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皇城司的人，见惯了生死，性子本就比旁人要淡漠不少。
更别提谢行舟年纪轻轻坐上了皇城司指挥使的位置，更是对离别司空见惯。
不去和楚嘉宁深入感情，实则是对他们双方最好的保护。
因为一旦他们二人感情和睦，如胶似漆，保不准哪天，谢行舟的仇家就会对楚嘉宁不利，拿楚嘉宁来威胁谢行舟。
等到那时候，一头是使命，一头是情义，谢行舟不知该如何取舍。

所以他只能压抑自己，让那一天永远都不要来。

得知谢行舟的用心良苦之后，楚嘉宁感觉眼眶酸涩的要命，想要流下泪来。
可她是魂魄，又怎么会有眼泪呢？
第十六章
听见谢行舟的话，沈若雪却突然变得癫狂起来，“不……不！你爱她？你怎么可能爱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你也爱她！为什么我喜欢的所有的东西，都被楚嘉宁抢走了！”
离开地牢之前，谢行舟留下了最后一句。
“是你，一直在抢她的东西。”
楚嘉宁不再去看身后疯狂嘶吼的沈若雪，而是跟在谢行舟的身后，出了地牢。
外面的阳光很好，今天是个晴天，可在谢行舟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楚嘉宁却觉得他的身上莫名生出一种孤寂之感。
高处不胜寒，她以前怎么从未发觉，她的心上人，如此的强大可靠，可是却也如此孤独。
楚嘉宁好想要抱抱他，只可惜，她的手只能一次次的穿过谢行舟的身体。
处理完沈若雪的事情以后，谢行舟回到了皇上面前复命。
楚嘉宁的尸首，早在前些日子，被安葬于皇陵之中，追封为安宁公主。
谢行舟向皇上禀明了沈若雪的现状，皇上应了一声，说道：“谢司使，务必不要让沈若雪这么痛快的死了。胆敢顶替公主，谋杀朝廷重臣，甚至谋害公主，她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朕砍的。”
谢行舟领了命，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陛下，臣……自愿卸去皇城司指挥使的职务，想去给安宁公主守陵。”
闻言，陛下眸色一深，说道：“朕钦定的皇城司指挥使，岂是你说辞就辞的！”
谢行舟虽跪在地上，但他的语气依旧是不卑不亢：“臣无能，连爱妻都无法护住，又有何脸面继续担任皇城司指挥使，替陛下办事。臣去意已决，恳请陛下能够允诺臣的决定。”
想到自己惨死的女儿，皇帝的心中也是不忍。
他闭了闭眼，大手一挥，“去吧，朕准你去替安宁公主守陵，就当陪陪我那苦命的女儿。”
谢行舟最后在皇上面前行了个大礼，主动呈上了代表着皇城司指挥使的令牌，最后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谢行舟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安宁，唯一能抚慰父皇的心的，便是你没有爱错人……”
如果楚嘉宁能够说话，她好想告诉谢行舟，她已经知道了他对她的心意，他其实没有必要为她做这些事的。
他应该继续做他的皇城司指挥使，而不是为了她，觉得对她歉疚，而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皇陵，为她荒废此生。
谢行舟不希望自己拖累她，楚嘉宁同样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谢行舟的拖累。
偌大的皇陵中，谢行舟疾步走到楚嘉宁的墓前，竟直直的跪了下来。
颓废低迷的声音在空旷的皇陵中响起：“嘉宁，对不起……”
飘在一旁的楚嘉宁，看见谢行舟这般模样，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心爱的男人，应该永远都做那个无所畏惧、令人闻风丧胆的冷面阎王，而不是跪在她的坟前朝她忏悔。
谢行舟膝行几步，靠在了她的墓碑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口中轻声呢喃：“嘉宁，我爱你……”
一旁的楚嘉宁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谢行舟的唇角突然流下了血污。
可谢行舟浑然不觉，面上甚至还挂着一抹罕见的笑意。
楚嘉宁大惊失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在来到她的皇陵前，谢行舟就已经服下了毒药，想要与她同生共死。
“不……行舟，不要！”
楚嘉宁在一旁疯狂嘶吼，只可惜，谢行舟却根本听不见。
明明已经是魂魄了，可是为什么她竟会觉得心这么痛。
谢行舟的手缓缓垂下，彻底失去了生气。
“不……不！”
第十七章
“不——！”
楚嘉宁惊呼出声，猛地坐了起来。
平复了急促的呼吸之后，楚嘉宁才突然发现，她竟坐在床上。
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床上醒来？
难不成，之前发生的种种都是她做的一个梦？
楚嘉宁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发现不再是透明的魂魄质感，而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可之前的事情，桩桩件件发生的如此真实，又怎么可能是在做梦？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楚嘉宁脑海中产生了，她不会是……重生了吧？
楚嘉宁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谢府，她的寝室内。
她向房间外看去，屋外的天已经黑了，侍女也不在她的房中。
楚嘉宁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了，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迫切的想要见到谢行舟。
谢行舟为她殉情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种切实的心痛感，让楚嘉宁的心现在都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匆匆穿上外袍和鞋袜，便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楚嘉宁跑到谢行舟的寝室门口时，正好撞见他从侧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