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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再等下去学校宿舍要关大门了，还是别这么矫情。
司徒铉绕到了车身的另外一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在车子启动之前，司徒铉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小林特助，还是麻烦你在学校前面的红绿灯把我放下就好。”
说完这句话，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毕竟她和沈素心现在已经是前金主和前情人的关系了，中间还发生了那么多不能堪称为愉快的事情。
现在实在不知道能聊什么。
司徒铉将下降车窗的按钮摁下，她探出头望着窗外的风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夜风徐徐灌入车后座，搅动起了她耳后的一两根发丝飞舞。
沈素心抬眸看着被风吹起的那一两根女人飞扬的发丝飘动在逼狭的车后座空间里。
顺着望过去，女人细瘦的肩背盈盈易催，之前那几两肉好像也被司徒铉瘦没了。
他几乎没什么波澜地启唇问道：“我们之前的关系让你觉得羞耻了是吗？”
这当然打破了刚刚得以平衡的沉默。
司徒铉转过头，看着面前这张深邃俊逸的脸，混着城市繁华的光景熠熠生辉。
她乖乖坐回后座，语气礼貌又生疏。
“是，所以我不想再继续那样下去了。”
“那什么样的关系顺序不会让你觉得羞耻呢？”
“啊？”
司徒铉没想到沈素心会这么问，有些微愕地张开小嘴，还是不得已偏过头跟男人的目光交汇。
在沈素心平时轻挑带着几分慵懒冷感的黑眸里，难得看到了一丝认真。
可是等到司徒铉细看的时候，又隐没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半晌，她还是礼貌地给出了答案，“我认为的正常流程就是恋爱，见朋友，公开关系，如果双方的意愿强烈，之后会见家长然后结婚生子。”
说完，司徒铉不敢抬眸去看沈素心，她觉得自己跟他说这个很没有意义。
也许今天过后，他们就不会再联系了。
还能联系的可能就是那张还款的银行卡，现在还能平心静气地下来攀谈两句，已经是最后的体面。
而男人也没有接话，气氛又回到了刚刚的沉默。
直到小林特助将车开到了学校前面的十字路口红绿灯处，“到了，时小姐。”
司徒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拉开了车门下车。
关车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车后座的沈素心，男人跟往常一样，冷峻凛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像是最后一眼深情留恋。
她最终还是狠心丢掉了那张限时限场地的体验卡，回到了真实且残酷的现实里。
...
司徒铉第二天早起就收到了张之初的短信。
“公司地址给你了，你直接去找楼烨阳楼导，听说是他负责最后角色敲定的事，祝你好运，时小姐。”
司徒铉回了一个“嗯”，寻着公司地址就找了过去。
华艺影视公司的前台。
司徒铉上前开口询问道：“请问，你们的楼烨阳副导在不在公司呢？”
前台看了一眼司徒铉，看起来眼前的小姑娘长得像某个刚入行的小演员。
娱乐圈就那风气，要想拿到角色，就得找导演、副导演干些不入流的事情，甚至为了让自己拿到角色更加稳妥。
可能连编剧、制片方、化妆师也得一路睡下去。
前台问道：“你是找楼副导公事还是私事啊？”
司徒铉显然没有听到前台话的第二层意思，“我找楼副导是私事。”
前台的语气变得平淡，“楼导不在公司，你去京都大桥找他吧，他现在跟组拍戏，很长时间都不回公司的。”
司徒铉闻言，赶紧提上自己书包打车去了京都大桥。
她来到京都大桥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剧组，外面拦着阻拦行人入场的警戒线。
司徒铉找保安通融了很久，这才有了可以进去的机会。
楼行烨拿着对讲机，压着鸭舌帽坐在便携椅上看着面前的相机屏幕。
他对这个镜头很不满意，正打算对着对讲机喊停，突然耳边传来细软女声。
“你好，楼副导。”
楼行烨抬起头看向了司徒铉，许是包厢里发生的事情隔了一段时间，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孩是谁。
司徒铉连忙补充，“我叫司徒铉，您还记得吗？”
楼烨阳就是当时在那个像是选妃一样的包厢里是坐在一旁带着墨镜的年轻男人。
司徒铉这么一说，楼烨阳顿时有了印象，名字迅速和司徒铉的脸重合。
谁会不记得她呢？
看起来瘦弱轻盈的一小只，可是一口闷了陈昌平两杯高度数的白酒。
司徒铉带着自己低度数的黑框眼镜，扎着半包的马尾，乌黑头发披散在肩头，穿着连帽灰色外套和百褶裙，背着双肩包站在他的身边。
整个人带着秀气的学生气，还有几分柔弱的乖巧。
“你怎么在这里？”
楼行烨很吃惊，俨然想不到司徒铉会到片场来找他。
司徒铉知道楼烨阳时间很紧，所以她言简意赅，“我回去反复研读了剧本，楼副导，我想争取一下女二的角色。”
这一幕。
都落在了京都大桥旁边高楼的一处有着开阔的落地窗可以瞭望江面的高档娱乐室里。
沈素心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拎着玻璃杯，澄黄色的液体缓缓地流转。
他本来才进这个娱乐局，只想在落地窗前坐坐，观望一下局势。
没成想，一垂眼就锁定了楼下大桥栏杆边上的一对男女。
楼烨阳因为还有拍摄任务在身，所以没有给司徒铉过多时间，只是让她在一旁等待一会儿。
司徒铉果然很安静地等在一旁，她从书包里拿出了剧本捏在手上，时不时有些小紧张地翻开看看。
在张之初给她试镜机会的时候，她就拿着剧本研读了好几遍，其实她最喜欢的角色是女二。
但是张之初当时没有给她机会，后来那天从酒局上回来之后，司徒铉把自己的想法说如实告知了他。
没成想张之初说其实一开始就想给她争取的，不过因为考虑到可能当时司徒铉只是在这一行来打个过场。
现在有机会当然要试试。
这部电影叫《樱花落下》，讲述的故事很狗血就是女学渣暗恋男学霸的校园言情。
女二是一个坐在轮椅上有着身体缺陷的女生，和女主是同班同学，在班里却默默无闻，但其实她也暗恋着喜欢女主的男主。
可是为了让欢脱得像开心果一样的女主能没有任何负担地追求男主，她选择旁观和祝福，甚至到了影片的最后她都未能将这个隐秘的心事吐露出来。
楼烨阳中场休息的时候来到了司徒铉身边，看着在一旁没有怨言等到了好一阵子的司徒铉，他将地上放着几箱矿泉水拿出一瓶递了过去。
还贴心地伸手给她拧开， “喝点水吧，看你站了老半天了。”
楼烨阳看着司徒铉礼貌接过水，然后道谢。
不由得调笑着道：“我把有些话说在前头啊，时小姐找我呢，如果是纯粹的剧本探讨或者角色争取，那肯定没问题，如果是什么添加微信问我今天住哪个酒店那可不行，我得守身如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呢。”
司徒铉被楼烨阳逗笑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听张导说，你负责最后这些女配的角色敲定，所以我才来找楼导的。”
不过这段话多少也有些赤裸，能在司徒铉面前说这话的人不多，她的脸皮到底还是薄的，垂下了眼，耳根和脸颊不由得微微泛红。
楼烨阳看在眼里，又是一声轻笑，“你说吧，关于你对角色的理解，其实这个角色我本人觉得是比女主复杂多了。”
司徒铉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支中性笔，翻开她的剧本页，里面在恰当的文字段落里做了一些批注和情绪的理解。
可是现在她一手拿着剧本，手臂夹着一瓶水，还要拿出笔勾勾画画学着往日里上课找重点一样。
所以习惯性的，司徒铉用嘴咬松了笔帽，卡在洁白的牙关上，开始含含糊糊地讲述自己的理解。
“楼副导，我是这么觉得的...”

楼烨阳看着小姑娘一副认真又迷糊的模样，又失笑了一声。

此时，身后有举着重型设备的摄像大师经过，他往前倾了倾身子。
不由得就贴到了司徒铉跟前，因为距离有些近，楼烨阳将手放在了司徒铉的头顶，有些抱歉道：“等一会儿啊。”
司徒铉停止了讲述，许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意外情况。
直到摄影大哥走过去，楼烨阳放在司徒铉头顶的手顺势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今天太忙了，要不然加你一个联系方式，我们私下联系。”
司徒铉闻言点点头，她也是没有想到今天来楼烨阳会刚好遇到他在组里拍戏。
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楼烨阳仰了仰手机，“你以后别楼副导楼导的叫我，我导演系毕业才两年而已，应该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就叫我哥吧。”
司徒铉轻点一下头，她本来以为楼烨阳也跟陈昌平一样，按张之初的话说，是个老滑头，但是没想到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她这么想着，打算收拾东西离开。
临江的高档娱乐室，石昊宇经常光顾。
跟着一起玩的基本都是京都金融圈里那几位翘楚，年轻有为又身价过亿，各自身边还带着姿色各异的美人。
年轻的创一代都容易玩在一起。
石昊宇喝得起劲儿，眼尖望到了站在落地窗前安静的沈素心，瞬间有些意兴阑珊。
忙走上前，好奇地问，“看什么呢？楼下那个小剧组啊？诶那个女演员都快被圈里人玩坏了，不过你还别说，身材是真的好，怎么你看上了？”
沈素心冷不丁地抬眸盯了石昊宇一眼，让他果断闭了嘴。
最近不止是周围这些玩得好的兄弟朋友，就连集团现在都知道孟总最近情绪不稳定，能不招惹不要招惹。
沈素心又将视线落下去，只见站着女孩像是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话，让她变得有些面红耳赤，带着几分娇羞地用剧本挡了挡脸。
也挡住了挂在脸上的笑意。
接着带着鸭舌帽，穿着卫衣和牛仔裤的男人往女孩的位置倾了倾身体避让身旁的摄像机。
这样的距离，已经不是正常的安全距离了。
沈素心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了点劲儿。
他一直望着，望着男人的手像揉路边的小猫一样揉了揉女孩的头顶。
沈素心收回了视线，觉得多少有些气血不畅，伸手松了松系在脖颈上的领结，将手上的酒杯重重地搁在了桌上。
一旁的石昊宇当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赶紧上前询问，“怎么了？驰哥？”
沈素心转身出了娱乐室的包间，一旁的小林连忙上前，“孟总，车已经备在楼下，打算回哪里？”
这话一问，沈素心停住了脚步，他黑眸深沉，“司徒铉现在住的房子已经买下来了对吧？”
小林一愣，一下子没明白过来，这种娱乐局，怎么会突然扯到时小姐。
不过他很快镇定，“是的，手续都办理好了，那边已经交房过户了。”
沈素心松了一下手腕上的银色袖扣，“我还没去看过这个房子呢，你去备车，现在过去看看。”
小林：“...”
这又是搞哪一出？是打算直接杀到时小姐的家里吗？
司徒铉在回学校的地铁一号线上跟楼烨阳简单交流了几句，从他的口中，司徒铉得知其实女二在公司还有陈昌平那里已经过了一个人选。
如果司徒铉还想要这个角色恐怕需要亲自过来试镜。
她捧着手机回复，“当然可以，只要我周末没课就可以过来。”
楼烨阳秒回，“小姑娘干劲挺足啊，那就等周末再见啦。”
司徒铉这边才刚放下手机，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竟然是奶奶。
她赶紧接起来，地铁里有些拥挤，司徒铉还特意挤到了稍微宽松的地铁门处，语气里带着软糯和亲昵，“奶奶，给我打电话干嘛？”
徐锦年捂着某诺老年机的听筒，站在阳台上，瞥了一眼逼窄的客厅。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眉目精致，鼻梁高挺，看起来年轻有为。
她赶紧小声对着听筒说，“柔柔啊，你怎么没有提前告诉奶奶，今天新房东要来啊，而且这新房东也不是李阿姨了，人说你反应家里卫生间的水箱总是漏水，所以今天亲自过来看看。”
“新房东？”司徒铉听得也有发懵。
不过租房的卫生间的水箱总是从早上到半天都响个不停，一查水费一天用了两吨水，二次供水那边打电话说都是水箱漏出去的。
司徒铉已经在李阿姨跟她说这房子已经卖出去了，要交接新房东的时候就跟李阿姨反映这件事了。
中途也找人来看了，换了一个新的，但是水费还是很高。
司徒铉将电话持续拨号，从自己微信里翻出了新房东的微信号，上面只有寥寥两条聊天记录。
还是司徒铉的自言自语。
“你好啊，请问怎么称呼您呢？我是租客司徒铉。”
“你好，房东，这个厕所的水箱还是漏水，你看能不能麻烦再找人来看看。”
那头压根没有回复这好几天前的聊天记录。
司徒铉切回电话，“奶奶，我这里距离家不远，我回来看看吧。”
“行，那我等你回来，哦对了，这小伙子还给我带了一些养病的补品，我看那个包装价格不便宜，你回来的时候买几个菜吧，至少招待人家在家里吃上一顿。”
徐锦年嘱咐道。
司徒铉挂了电话，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哪有房东给租客带补品的，这么大方？
当初她租这个房子的时候，李阿姨看她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真巴不得给她立八百条规矩。
司徒铉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鱼以及一些青菜，刚到楼下，就看到了一辆黑色低调大气的豪车。
她不怎么会认车，但是这个车标还有这个车型，她只在一个人那里看到过。
不过料想，他是绝不会来这里的。
这里比司徒铉之前住着那个未开发的城区的单元楼条件更差，楼梯里的声控灯就没有亮过，夜晚下楼永远都是黑洞洞的。
更加比不上在学校外的那套小洋房。
只是司徒铉上了楼，到了斑驳的房门前用钥匙打开锁，带着喜悦还有娇喃地大喊，“奶奶，我回来了。”
目光在此刻落在了巴掌大点的客厅里，欢呼声戛然而止。
谁能告诉她，昨天已经在自己的心里默默打算，可能今后再也不会见面，注定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前金主。
现在就坐在连他那双修长的长腿都支不开的逼窄沙发和茶几之间，用着一种打量周围环境后无可奈何的淡漠神情，撩起眼看向了她。
司徒铉呆愣在原地，手上提着的杀好的活鱼就这么从她的指尖滑落，还连带着那几把青菜。
徐锦年赶紧上前，带着几分责备，“柔柔，你看菜都掉地下了。”
说着赶紧弯身去捡。
司徒铉回过神，老年人腰腿不好，一些大幅度的弯身动作能不做还是少做，她已经伸手自己整理好了提起来。
“奶奶，我刚刚不小心，现在都收拾好了。”
徐锦年一边拉着司徒铉的手，一边往客厅里走着介绍，“来，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说的新房东，他说他姓孟，小孟人可好了，刚刚不仅叫人帮我们把厕所的水箱换了，还有你那间屋子里衣柜的柜门不是松了吗？现在也给换成了更加结实的，人还说不收我们钱...”
司徒铉一边听，一边扯了扯嘴角，唇色有些苍白，“那这么说，孟先生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呢...”
她到了沈素心的正面坐下，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这次穿得休闲，带着几分薄利爽朗的少年气。
可是也难掩他身上斯文凛冽的气息。
沈素心启唇，“奶奶，我换个时间再来吧，这个家里有些家具太旧了，我到时候叫人都给你们翻新一遍。”
看似是对着徐锦年说，实则目光就没从面前这个打第一眼看到他出现在家里，手指就微微蜷紧，面色犹疑的女人身上离开过。
看样子，她是觉得从今以后都会再也见不到他了呀。
徐锦年听到这话，脸上笑开了花，赶紧道：“那怎么行，那太麻烦小孟了，虽然这个家是破了点，但是很多东西能用还是将就用吧，换新的多费钱啊。”
说完又转头看着司徒铉，“柔柔，人小孟今天帮了我们不少，要不然我们直接请人出去吃顿饭吧，家里做还需要时间，可别等久了。”
“可是奶奶，今天是不是太晚了，要不换一个时间...”
司徒铉的表情还有字句里都是委婉的拒绝。
“我觉得不晚，如果一会儿时小姐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我开了车，可以送你过去。”
沈素心交叠双腿，细眸冷凝着司徒铉。
徐锦年本来是想司徒铉拿主意，但是客人都把话递到这个份上了，也确实觉得人帮了忙。
她还是接话道：“柔柔，如果不想在外面吃，要不然在家里也可以，我孙女手艺可好了...”
司徒铉顿感不妙，叹了一口气，比起在这个家里坐在她已经续租了一年的餐桌上吃一顿便饭。
然后在这个房子里留下这些奇怪回忆。
她还是选择在外面下馆子。
决定好了就动身。
司徒铉搀扶着徐锦年出了门，又赶紧进来拿落在沙发上的书包，因为玄关处太过拥挤，只能预留出一个人的位置。
再加上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出挑，她压根没有位置可以出房门，只能在后面耐心等待。
沈素心好似也有东西忘了拿，整理好之后，突然转过身来。
司徒铉的头顶只堪堪到了沈素心的下巴，没料到他有回头的动作，来不及后撤，她不由得抓紧了书包。
沈素心垂下眼，看着自己身下的小姑娘，她抱着书包是防御的姿势。
以前可以同床共枕，在他的臂弯里撒娇似的哼哼，现在面对面都能让她觉得不舒服了吗？
他长臂一伸越过她的头顶往玄关的斗柜处拿走放在上面的手机。
收回来越过她头顶的时候，大手不由得想要落在司徒铉毛茸茸的头顶上。
却被司徒铉敏感地偏头躲开了。
他抽回手，脑海里闪过了下午在桥边看到的画面，语气像含着冰粒。
“怎么我就不能碰你了？”